既然法術不起作用,那就只有一招了……
剛成爲引導者的時候,阿爾曾有幸被淵之長指導過如何對抗高抗魔的生物,也正是在那一次契機後,他繼魔法之後又修學了第二種技藝。
一把揪下掛在頸間的項鍊,指節大小的褐黃色物體被擲出的轉眼之間變成了一個體型足有人類兩倍大小的人形魔像。乘着豹貓對這變化的短暫驚愕,阿爾鑽進魔像中空的腹部。
“可笑,妄想用這種爛木頭對付我,看我不把你撕成碎片!”豹貓一躍而起,鋒利的爪子劃過魔像胸腹部,別說撕破,就是爪印也沒留下,就在它揮爪的瞬間,魔像也發動攻擊,只輕輕一拍就將豹貓擊飛,骨骼碎裂的聲音在空曠的地下室格外清晰,其他囚牢早在他們開始戰鬥就沒了聲響。
從凹陷的牆壁滑落,豹貓五官滲出鮮血,圓睜的雙眼死死瞪着魔像牢房中央的魔像,這不是它第一次接觸鍊金裝置,但移動速度如此快的卻是第一次遇到,連躲閃都做不到。
如果由魔像先發動攻擊……可惡,這傢伙小看我嗎,明明有超越我的速度,卻故意等我攻擊後纔出手。
“學徒做不出這樣的魔像,那羣僞君子竟然果然違約了,我就知道人類不可信……”
“打斷一下。”見受傷的豹貓將實際行動變成口頭攻擊,藏身魔像腹中的阿爾忍不住出聲:“我不知道你和誰有什麼約定,我只想聲明一點,我目前的位階的確是學徒。”
“操控只有四階以上鍊金師才允許製作的魔像竟然敢自稱自己是學徒,你以爲我是第一次被召喚到費澤爾的塔基嗎?”聽了阿爾的解釋,豹貓更加憤怒。
“啊……我在幹什麼?居然做如此無意義的事。衛兵,殺了它。”覺得和豹貓解釋完全是浪費時間,阿爾對只聽命自己的魔像下達命令。
碰!
又一次撞擊,繼後腿折斷,連胸骨也撞碎的豹貓俯臥在阿爾最初看到它的角落,姿勢竟意外的相同。
意識到性命即將不保,豹貓向阿爾投降,等待它的是第三次重擊,一臉血污的豹貓用驚慌失措的聲音哀求。
“你爲什麼要殺我?難道你不想收我做使魔嗎?”
“誰告訴你我要收你做使魔的,我來的這裡只是練習法術。”聽到豹貓提及使魔,阿爾停下攻擊,看它的樣子不像是爲了拖延時間而故意說謊,萬一路維斯真的要用它做什麼……唔……我該問問那老頭嗎?反正法術已經能順利施展了,至於效果,還是得找抗魔低的生物才準確。
“練習法術……”豹貓一副見鬼的表情:“你難道不知道塔基免疫四階以下法術的嗎?”
“知道的話,也就不會選你做新法術的練習對象了。”塔基?阿爾注意到豹貓使用了兩次奇怪的名字。也許豹貓真正的名字,哎~沒時間細問,最討厭這樣急匆匆的趕時間了。
算算時間差不多過去一個標準時,阿爾驅使魔像離開牢房。
眼見離開的機會就要從手裡要溜走,豹貓撐起傷痕累累的身體,朝一步一步向外走的魔像大喊:“等等……收我當使魔吧,你的魔像速度雖快,卻不能防禦魔法,我的能力可以讓你避免很多麻煩。”
它的話成功遏止了阿爾離開的腳步。
的確,這種生物的魔力吸收可以在接下來的學徒測試裡派上用場,不過……使魔的契約怎麼辦?沒有星之長的助力,無法正常使用魔力的我該如何與異界生物訂立契約?
“很簡單的,不會佔用您太多時間……只要交換血液和真名,就可以得到一個忠心的……使魔……”連稱呼也換了,豹貓匍匐在地,卑微的樣子讓阿爾有些動容。他不是憐憫豹貓,而是感慨片刻之前還囂張的生物此刻就伏在腳下稱臣。
力量就是一切,無論哪個世界都是強者爲尊。
淵之長的話在腦海裡一閃而過,阿爾自嘲。
怎麼會想起這個,我可是堅定的中立主義。
伸出佩有戒指的左手,阿爾希望路維斯學徒的身份能震懾住豹貓,他總感覺這頭一心要成爲自己使魔的生物不是真心臣服。
“魯貝爾願成爲您忠實的奴僕。”
豹貓將沾滿血跡的腦袋湊過來,過分拘謹的動作讓阿爾想起法師隨從安迪。
尖利的爪子刺破手指,豹貓帶有倒刺的舌舔去流出的血液,等待阿爾的開口。
“埃倫迪爾·塞特……”真名最後一個音階剛吐出,阿爾就感到一陣眩暈,彷彿全身的血液都涌向手指上的小的傷口。
“哈哈哈哈!你這個白癡學徒,你的導師難道沒有教導你不要輕易說出自己的真名嗎?你的靈魂,我收下了!”詭計得逞的豹貓一改之前的卑微,大口大口吸食從阿爾手指的傷口中涌出的血液。
不要輕易說出真名,路維斯的確這樣警告過,當時的阿爾沒把它放在心上,卻不想後果是如此的嚴重。
“咦?你小子的靈魂……怎麼回事……這種灼燒感……啊啊啊……反噬?這怎麼可能,區區的人類怎麼可能反噬身爲四階魔獸的我……不可能!這不可能……”
身體膨脹了數倍的豹貓倒地抽搐,黑色的火焰漸漸吞噬漂亮的皮毛。
“饒命啊,求您繞了我……”
撒謊的到底是誰……
“是我,是我,求您……求您放過我吧……”繼毛皮後,肌肉也遭到火焰的灼燒,已經有不少部位露出骨架的豹貓嘶聲力竭的哀求。
說出你的真名。
“吉吉!我叫吉吉!魯貝爾是路維斯的法師取的假名。”
黑色火焰瞬間撤去,就彷彿沒有出現過,豹貓渾身的魔紋被燒得一個不剩,肉體也變成半透明的靈體,一動不動躺在地上。
阿爾從魔像裡爬出,狠狠地踩踏已經奄奄一息的豹貓,用指頭的鮮血在它額前畫下魔法符文。飽含痛楚的呻吟聲隨着身體的變淡而漸漸衰弱,等鮮血符文也消散在空氣中,他才轉身,看向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地下室的路維斯。
“也只有最後收復塔基這一手還不算難看。”大魔導師的語氣與他的眼神一樣冰冷。
阿爾沒有答話。經驗不足不是冒失的藉口,過分的自信,才讓那頭魔獸有可乘之機。
“如果這算學徒測試的話,你的表現連及格都算不上。”
“導師。”捏緊還在冒血的手指,阿爾不亢不卑地回答:“您交代我要看的資料當中,並沒有包括下界的魔獸,第一次接觸豹貓的我又怎會知道它高抗魔的特性。”
“你這是埋怨嗎?”路維斯挑眉,有些意外阿爾的質問。在不算多的接觸中,這個新徒弟給他的感覺就像一個沒有感情的死人。
“不。”將手指含入口中,阿爾不緊不慢地再次吐說出讓路維斯驚訝的回答:“是指責,您故意的。故意讓我深陷險境,目的就是想看我是否能從您特地佈置的考驗中脫身。”
“你可是我新收的弟子,殺死一個有天分的徒弟對我似乎沒有好處。”對於阿爾的指控,路維斯只是象徵性的辯解,語氣和態度都不算不上強硬。
“處理掉沒用的塵芥並不需要理由。”
“你就這麼肯定我想殺你?”
“您的眼睛背叛了……不……應該說您的眼神就是這樣告訴我的。如果連這麼簡單的測試都通不過,死掉算了,路維斯不需要廢物做徒弟。”
阿爾的第三次回答引得路維斯哈哈大笑,他現在的表情既不是最初的慈祥老者,也不是之後冷漠無情的法師,更像一個受到刺激的瘋子。
“有沒有人說過你的性格很招人厭啊。”
“我的存在不是爲了討人喜歡。”血終於止住了,阿爾放下左手,平靜的回望路維斯,一直猜不透這位費澤爾的大魔導師的目的。
起先引起他注意的是類似十界城書塔的建造方式,後來在路維斯要求看的書籍裡找到答案。這是古代拜恩人發明的一種建築風格,結合巴爾在千年前抵達十界城,不難猜出十界城的前執政官就是費澤爾傳說中的魔法創造者,有着神裔稱號的拜恩人。而路維斯作爲知識淵博的大魔導師,使用古代建築風格也算不得什麼奇事。畢竟現在還使用拜恩第一帝國風格的建築不在少數,與南方學院對立的北方學院也是其中之一。
噹噹噹當……
低沉悠揚的鐘聲穿透牆壁與魔法結界,傳入對峙的二人耳中。
“魔法測試開始了。”出乎阿爾的預料,路維斯並沒有繼續刁難的意思,他側開身,讓出了身後通往地面的魔法階梯:“安迪知道進行測試的場地在哪兒。”
阿爾沒有動,也沒有回答,僅用金色的眸子注視着路維斯。
“怕我對你下殺手?別太高估自己,對付你這樣的魔法初學者,根本不用我親自動手。剛纔的考驗不過是想測試你是否具有承擔路維斯弟子的資格。去參加剩餘的測試吧,失敗了你也不用回來了。”說完,路維斯率先離開了地下室。
阿爾猶豫片刻後也踏上魔法階梯,法師塔裡已沒有路維斯的身影,只剩矗立在大門外的安迪,看他低垂的頭,阿爾沒由來一陣煩躁。
這個處處表現得恭順卑微的隨從法師也和豹貓一樣,總有一天會亮出自己的獠牙和利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