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第一天下午的首場團戰只是零散而沒有任何組織的混戰,第二天的戰鬥就是真正意義上的傭兵隊伍,不但有嚴密的組織紀律,戰鬥的觀賞性也增強了不少。
在廣場上通過投影術觀戰的普通人雖覺得過程有些血腥,但畢竟戰鬥對象都是與野獸和非人生物。第二天下午,有一隊抽到了城市場地,因爲戰鬥對象全是盤踞在城內的盜匪,使得普通民衆對學院杯的反感和疑惑也升到了最高點。
第三天,終於輪到塞特傭兵出場了。
一大早,八人編制的傭兵團來到了舊城區,與他們一同參加測試的還有另外三支隊伍。
對於被劃分在最後一隊出場的塞特傭兵,其他三支隊伍都表示了極大的關切。畢竟,無論是從人數,還是法師的整體位階來看,塞特傭兵團都不是同期中最強的,裁判爲什麼要將這支隊伍分在最後呢?
全耀時快結束時,裁判示意輪到第四組的塞特傭兵進場,他們的場景投影果如阿爾之前所猜測的那樣,是片死氣沉沉的沼澤。陰霾的天空看不到陽光,氣候炎熱、潮溼,水汽黏在皮膚上猶如第二層皮膚,稀爛的泥地一腳踩下去直接沒過腳踝,隨處可見咕嚕咕嚕的氣泡,再加上沼澤特有的臭味,像極了惡名遠揚的腐屍沼澤,尤其是二十天前才親身經歷過的塞特傭兵,對此感觸頗深。
“條件呢?”雖然已經猜出不是殲滅投影出的怪物,就是自保到時間結束這類的答案,但阿爾還是向站在場地外負責監督的裁判提問。
“這裡模擬的是奇亞特古道的腐屍沼澤,有殺不盡的亡靈,脫離投影術所限定的範圍是你們唯一的辦法。”負責南面這一組的是一個上了年紀的老法師,他面無表情地交代需要注意的事項。
“我討厭亡靈……”凱厄斯將背上的搭扣打開,以便能在最短時間內抽出自己的武器。在他之後第二個躍入沼澤的是吉娜,直到雙腳浸泡到帶着涼意的泥漿後,她才相信自己所處的是真實的沼澤,而絕非欺騙眼睛的幻術。回頭本想問阿爾是否可以從內部打破投影術置換出的真實場景,卻見奧洛芬低聲向他詢問着什麼。
“你真要我使用光翼形態?”自從知道這個位面的精靈也有類似的形態後,奧洛芬就沒再人前展示過。
“這是很好的機會呀,有一個返祖精靈,至少那些自詡正義的國家或組織不會將塞特傭兵劃入亡靈的行列。”阿爾早盤算好離開自由城邦的路線了。南邊不能去,他們得一路西行,沿西風森林的邊緣,繞過伊斯梅爾和阿姆拉,北上至佈列加託。先了結與紅騎士的戰約,等預知夢告知艾達的下落,再決定下一步的行動。
“如此大張旗鼓,只怕還沒找到巴爾,我們就已經被捲入各種各樣的麻煩之中了,這與秘密尋找巴爾的計劃不符。”奧洛芬對瓦倫丁的身份頗爲擔憂,又是滅族,又是混血的,誰知道那個已經死去的半精靈究竟還藏着什麼不可告人的隱秘。
“那不過是剛抵達貝託利恩制定的初步計劃,隨着局勢的變化,我們應該靈活的……這個以後再討論吧。”就算使用塞特語交流不用擔心被其他人知道內容,但在這種隨時有可能發生戰鬥的情況下,阿爾還是不想和奧洛芬在這個問題上繼續深入討論下去。
“哦~該死的泥,我討厭這種黏糊糊的地方。”凱厄斯高度警戒,就怕從漆黑的泥水裡忽然冒出亡靈。
切爾西和奇諾都看着阿爾,等待他做決定。因爲氣候和光線的緣故,他們所處的這片沼澤既陰森又幽暗,單以人類的視野,看不了太遠。
“如果投影術模擬的是真的腐屍沼澤……那麼,我們應該向北走,而不是往南。”思考了片刻,阿爾給出答案。
“爲什麼?”這次提問的是安迪,“單以距離考慮的話,到卡利亞比折返回自由城邦要近得多。”
“首先,我們不知道投影術置換的面積有多大。其次,這是早上的最後一場,論難度,是最難的,你們認爲設置場地的那些考官們會讓參賽者輕易通過?別忘了,進來之前我問他的話。脫離限定範圍是唯一的出路。既然裁判這樣說了,就表示這片投影的沼澤比我們所能看到或是想象的要大的多。”
“的確,如果只是脫離投影範圍就獲勝,那也太容易了……”奇諾贊成阿爾的觀點,裁判的回答是“脫離法術限定範圍”,壓根就沒提時間,就算他們在這裡熬到正午時結束,估計也不會合格。
“奧洛芬、凱厄斯,你們在前面開路,西希莉亞殿後,其他人走中間。”
聽完阿爾的分配,吉娜表示自己有辦法讓大家脫離泥地。她雙手呈握拳狀,半閉着眼,用沒人能聽懂的蜥蜴語念着禱詞。
“大地的女神喲,請給您的侍者指出一條脫離死亡的通路。”
伴隨着她低沉的嗓音,腳下的泥漿變成了堅實的土地,向南面延伸。
“快走!沿着這條路就能走出沼澤!”吉娜身先士卒在凝固成硬地的道路上奔跑,招呼大家趕緊跟上。
沒時間考慮了,阿爾一聲令下,所有人都跟着吉娜一起小跑前進,神術凝聚出的堅硬土地在他們身後碎裂,變回原先粘稠的黑泥。
與此同時,冒泡的泥漿裡就浮起一具具枯骨,它們發出讓人毛骨悚然的嗚咽聲,朝沼澤裡唯一的活物圍聚靠攏。
“手!”切爾西對安迪伸出手,後者雖然不太明白他的意圖,但還是將手遞了出去。
“合我們三人之力,發動火牆術,這樣可以暫時阻止低階亡靈靠近。”奇諾有些微喘,法師的體力實在是搬不上臺面,這纔沒跑多久呢,他就有些疲乏了。
“之後呢?”安迪知道火系是四系元素魔法中唯一能剋制亡靈的法術,可沼澤的環境太過潮溼,水元素的活躍大大高過火元素,他們三個合力施展的火牆支撐不了多久。更何況,他們是在跑動中施法,比站定施法更耗費精力。
“嘿……之後就是次席的事啦。我們只需在他想出辦法之前隔絕亡靈就足夠了。”在腐屍沼澤時也是這樣,切爾西一點也不擔心。他不知道,阿爾能殲滅的亡靈,靠的是近似死靈術的靈魂咆哮,那可不是能在大庭廣衆下施展的法術。
“等等!”一直緊跟在吉娜身後的奧洛芬忽然一把扯住她的手臂,後面三法師和剎不住腳步的凱厄斯撞在一起。
火牆忽然熄滅了,不是魔力衰竭而造成的,而是被某種外力消除。枯骨和腐屍沒有再靠近,反而向外退,潮溼的空氣變得越發凝重,伴隨着忽遠忽近的輕吟,一團灰色的霧氣包圍了塞特傭兵。
“是女妖。”
被阿爾召喚出來充當坐騎的豹貓一眼就看穿前面粘稠的黑霧的真實形態,比骷骨腐屍還要高一階的不死生物,具有魔力的嗓音能穿透任何實質防禦直達大腦。輕者被操控,嚴重的甚至有可能直接致死。
“喂,這個怎麼對付?”雖然早有耳聞,但凱厄斯還是第一次見到女妖。如煙似霧的身體一看就知道刀劍輕易傷不了。
“女神賜我三角之壁!”隨着吉娜的吟唱,一道肉眼可見的三角型半透明結界籠罩住諸人,看不見的攻擊在結界上劃出一道道嚇人的火花。
不得不說,比起半吊子的羅伊,吉娜確實是一個合格的牧師,無論是締結結界的速度,還是堅固度,都遠勝羅伊。
“那些就是歌嗎?”奇諾盯着結界上一閃而逝的痕跡,感慨道。
早聽說過女妖的歌聲會在毫無覺察的情況下置人於死地,幸虧有吉娜,大地女神的神職是繁育和結界,就算只是牧師級別,在防禦方面,也抵得上其他神祇的神官。
吉娜沒有爲自己成功抵禦女妖的攻擊而欣喜,反而是朝身後投去驚慌的一瞥。她能感覺到,一股比女妖還要強的死氣從隊伍後方涌現。
其他人隨着吉娜的目光一同向後望,原本空無一物的泥漿中緩緩冒出一根根枯骨,它們是如此的巨大,以至於還未完全組合,就已經像一座小土丘。
“那是什麼……”凱厄斯用盡全身的力氣才讓自己的四肢不顫抖,不是他膽怯,而是被來自更強存在的威壓壓迫得無法動彈。
“龍?這不可能!”奇諾在典籍裡見過關於龍的圖畫,但那也只是非常抽象的描繪,雖說世上還有龍,但……它們都沉睡在遠離人類的蠻荒之地,已有數百年沒聽過巨龍侵襲過人類的領地。
“我記得……卡利亞是古龍的屬地吧?”專精召喚系的切爾西自然也讀過關於遠古巨龍的典籍。這裡古代曾是巨龍的領地,有龍骨不稀奇,奇怪的是爲什麼它們的骨骸會被亡靈術驅使?
眼前的一幕讓身爲龍裔的吉娜遭受到不小的打擊,結界和引路神術雙雙失效。
“奧洛芬!”
伴隨着阿爾的呼喊,精靈背部衍生出一對發光的羽翼,他手裡的銀色長刃也變爲金色的光劍,劍壓瞬間就將試圖攻擊隊伍的女妖湮滅爲灰色粉塵。
“古代精靈!”在廣場上觀戰的安吉爾和沙夏同時驚呼。
包括薩多在內的裁判都被這一幕給驚呆了,精靈一脈自從第四紀後就隨着信仰的分裂而分裂爲數個分支,怎麼可能會出現返祖現象?可那和傳說中一模一樣的光翼又確確實實擺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