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
吉娜呆呆地看着一向內斂的兄長用從未有過的狂妄神態發號施令。附身術魔法與神術皆有,但運用得最純屬的還得首推亡靈。
“你騙我!”
吉娜目眥欲裂,大尾巴一甩,抽向阿爾,被早有準備的他用魔力具化的手臂擋住,奧洛芬乘機用閃到吉娜身後打暈她。
“什麼龍裔,也不過如此,元老院的那羣老傢伙們總是大驚小怪。”
阿爾回頭,房間裡已然沒有了巫妖的蹤跡。
泰倫斯用蜥蜴人的身體竟然能施展傳送術,這不禁背冷汗直冒……對戰士出身的伊薩克,他原本還有覺得自己有勝算,再不濟也不會落敗身死。可現在泰倫斯附身於伊薩克,這勝負可就很難說了,哪怕不是自己的身體,以泰倫斯的實力……贏的機會也非常渺茫,如果他想借機幹掉自己……不,就算是不講信用的黑暗一族,泰倫斯也沒必要出爾反爾。他既然在下界已經答應了暫時不殺我,就不會一天之後就反悔。況且伊薩克參賽是十多天前就定下的,也就是說,那時候他就已經沒打算殺自己。
“你們這是在幹嘛?”西希莉亞從窗戶翻進來,就看到阿爾和奧洛芬蹲在地上,手裡還拽着昏迷的雌性蜥蜴人,“怎麼,你想到解除契約的方法了?”
“別亂猜,泰倫斯剛來過。”阿爾從桌上拿來水壺,把裡面的冷水全潑到吉娜臉上。
“那老不死的想幹嘛?”西希莉亞對自己的生父沒有任何感情,用詞可沒有阿爾那麼顧忌。
“剛纔那個……真是你們父親?”阿爾找到生父的事一直瞞着奧洛芬,所以他是真的吃了一驚。只聽說過克萊爾從在貝託利恩回來時就懷有身孕,沒想到居然找到了他們的生父。
“他……是誰?”以奧洛芬的性情,本不會過問別人的隱私,但看這兩人的態度都很詭異,讓他覺得那個名叫“泰倫斯”的男人一定大有來歷。
“拜恩帝國最後一任皇帝。”
“等一下!”一聽阿爾說是拜恩人,奧洛芬立刻意識到哪裡不對勁了。拜恩在兩千年前就已經亡國,就算像精靈一樣長壽,也不可能活到現在,難道……
“你猜的沒錯,他是一個巫妖,而且,還是死神的最高祭祀。”事已至此,阿爾也不再隱瞞。
“這怎麼可能……克萊爾,我是說你母親她就算跨位面,空間出現偏差,也不至於在時間上差了兩千年吧?”當年的事,奧洛芬知道的並不多,無法接受跨位面會跨出千年的差距。他們三人也經歷了同樣的事,爲什麼沒出現時間偏差?還有,一同來的艾達不是抵達了正確的時空了嗎,爲什麼唯獨克萊爾會到兩千年前的貝託利恩?
“克萊爾與艾達是雙生子,她們的能力就像我和西希莉亞,一個是探知過去,一個是窺視未來。族長一直想讓塞特一族重回權利巔峰,他將最信任的一雙女兒送到貝託利恩,希望可以藉由探知巴爾的過去來扳倒執政官。她們二人一個回到過去,一個去了未來。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我也不知道……”這最後一句,阿爾回的半真半假。他在夢境裡是看到克萊爾和活着的泰倫斯在一起,可依然他不知道千年前導致文明高度發達、又號稱神眷的拜恩帝國覆滅的真正原因。歷史沒有記錄,而吉娜所說的也未必可信,如果能知道帝國覆滅的原因,說不定就能知道巴爾爲什麼逃離貝託利恩,甚至有可能知道他會躲藏在什麼地方。
奧洛芬正要將吉娜抱到牀鋪上,被阿爾制止了,他踢了一腳還趴在地上的雌性蜥蜴人,語態冷淡的說道:“醒了就不要裝暈。”
被揭穿的吉娜立時跳起,氣鼓鼓地瞪着阿爾直喘大氣,不知道是該先痛罵他一頓,還是直接撲上去狠狠揍他一頓。
從廣場方向傳來震天的歡呼聲,第一輪的淘汰賽已經開始了。阿爾的視線越過西希莉亞,直直望向在陽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澤的水幕。
“你們想問什麼,儘管問吧。”
奧洛芬輕咳一聲,顧忌地看了一眼吉娜,猶豫是該當着她的面用通用語問呢?還是繼續用塞特語?
一句也沒聽懂吉娜的也不管是否會和阿爾撕破臉,直接質問他與第二帝國究竟什麼關係?和亡靈是不是一夥的?
“之前對你說的那些並非謊話,我這人雖算不得善良,卻也不會花費大量的精力去做沒意義的事。我從未見過自己的生父,更不知道不知道他是誰。說來也巧,我和他第一次相見,就是在前往卡利亞的古商道,當時,你也在場。”
“什麼?那個巫妖?你不是說他是巴羅嗎?這會兒怎麼又成你父親了?我雖沒你聰明,但也不是傻瓜,這麼簡單的邏輯休想糊弄我!”
“唉……叫我怎麼跟你解釋呢。你看到的那個的確是巴羅,他問了我幾句莫名奇妙的話就被附身了,就像你兄長那樣,身體被另外一個靈魂強行佔據。如果你不信的話,我可以抽出當時的記憶。”
雖然還有些將信將疑,但吉娜也沒讓阿爾付諸行動。不是她輕易相信阿爾的說辭,而是她看附身兄長的巫妖,也就是阿爾口中的“父親”對他的態度極其惡劣,一點也不像父子,倒像極了仇人。壓得人喘不過氣的威壓裡還夾雜着絲毫沒有掩飾的殺意。
“我當時就是被泰倫斯,也就是我的生父打到半死,幸虧他用的是附身,肉體與其龐大的力量不相融,我這才僥倖逃脫。所以我才一再強調,我沒有故意騙你,沼澤的相遇真的是巧合。”阿爾這番話終於解開了奧洛芬心裡的疑惑,原來他當時看到的情景還有這樣的內幕,難怪那個亡靈表現出極其強烈的情感,往生者不該有如此激烈的情緒。
“你說他叫泰倫斯……莫非……”初聽泰倫斯之名,吉娜還只是覺得有些耳熟,似乎在哪裡聽過,現在聯想到第二帝國、巫妖,她覺得渾身的血液都要被這個後知後覺的發現冰凍了。
“死神達維的最高祭祀,也就是第二帝國的統治者。”最初知道泰倫斯的身份,阿爾也很驚訝。他沒想到克萊爾竟然會與千年之前的古人結合,並生下了自己和西希莉亞。這也就能解釋第二帝國的元老院什麼要阻止泰倫斯殺掉自己,畢竟是千年前的直系血脈。
咦……不對呀。
現在靜心想想,阿爾覺得泰倫斯的轉變過於突兀了點。以他的地位和實力,根本不用在意元老院,無論是以拜恩人,還是巫妖,都是實際的最高統治者,不會爲了幾個部下的請求就輕易改變,他都已經變成巫妖了,還要子嗣幹嘛?背棄了過去侍奉的太陽神瑪雷,轉投到死神達維麾下的他……
阿爾腦海中忽然閃生出一個念頭。
“原來是這樣!我說他怎麼忽然就改變主意了……”
“什麼改變主意?你說明白點!”阿爾這句話說的沒頭沒腦,吉娜聽不懂,着急想弄明白。
“泰倫斯原本想殺我的,可他忽然改變主意,說是在全面戰爭前都不會動我。”
全面戰爭?果然第二帝國還是要打戰……卡利亞就算能躲過眼下的困境,最終,還是要被帝國吞併。
吉娜滑坐在地,被接二連三的驚人內幕打擊得心神大亂。
“我一直以爲他們是看重返祖血統,纔沒有追究我擅自締結契約,原來是因爲你的緣故……”
吉娜呆呆地注視着阿爾的金瞳。
爲什麼沒有早一點發現真相?雖然金色在獸人中很常見,但人類是絕不會擁有這樣的眸色,我竟然以爲那不過是傳說,現在該怎麼辦?拜恩與卡利亞有亡國之仇,滅族之恨,他們是絕不會放過龍裔一脈。
“之前我不知道伊薩克已經被附身,還打算在學院杯結束後然他帶你回卡利亞,現在得重新制定計劃了。泰倫斯對我或許會有那麼一點點的顧忌,可對你,就沒那麼多的耐心,不能讓你們單獨相處。龍裔、神裔對他而言,並沒有太多可以利用的價值。”
阿爾的話讓吉娜渙散的視線重新彙集。
“你什麼意思?”
“我是最後一個活着的拜恩人。”說這句話的時候,阿爾將目光投向一旁默不作聲的西希莉亞。她一沒金瞳,二沒有操控元素的能力,與其說她是拜恩人,不如說完全繼承了母親一脈的血統。
“泰倫斯不殺我,不是看在父子情分,他只是想讓我墮落,像他一樣轉化成信仰死神的巫妖。這就是他接到的命令,死神達維的神諭。”
這纔是最合理的解釋,也只有神祇才能改變站在帝國最頂端泰倫斯的決定。
“我不回去。”沉默片刻,吉娜做出決定。
這次,阿爾再沒反對。現在的卡利亞已不安全,想通了泰倫斯轉變態度的原因,他終於明白女祭祀着急把吉娜送走的真正用意。
公主的護衛隊大多都是雌性,而跟着自己離開的又以雄性居多,就算卡利亞境內的其他族人被屠殺殆盡,只要能延續後代的皇女還活着,就算剩下的臣民只有幾十,蜥蜴人也不至於滅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