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自從有了小弟和大哥的南小朵,生活也是越來越滋潤了。累了的時候有人跑腿,餓了的時候有人掏錢買吃的,你說這日子過得,哪裡還像是個乞丐?整個儼然是大小姐的生活啊。於是在南小朵十歲那年,終是結束了五年零兩個月的乞丐生涯,過上了相對較正常的日子。
這一年路徑橋倉村,南小朵十歲,廣小白十歲,南宮昱十二歲。因前線告急,朝廷四處正在此處抓壯丁。
南小朵瞧着眼前這個五大三粗,不分青紅皁白,便將自己一行人,連拉帶拽的給拖到一個木桌前的官兵,心中不由得一個踉蹌,差點跌了個狗吃屎,不是這麼巧吧?被抓成壯丁了?不行,不行!要是就這麼入了軍營,這輩子更不可能找到爹和哥哥了。於是南小朵小腦袋這麼一晃,立刻露出一副掐媚表情,撲扇着一對水汪汪的眼睛道:“哎!我說這幾位官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們是不是抓錯人了?我們都是些臭叫花子,打不得仗,打不得仗……嘿嘿……”
那張十分破舊的木桌,哦!不!這應該都不能稱爲木桌,它其實就是在一箇中型的水缸上擱了一塊木板子。
“木桌”後的官爺擡頭掃了一眼面前的三人,瞬時官味十足的厲聲罵道:“王二,老子讓你抓的壯丁,你他孃的抓了七日了,就給老子抓了幾個豆芽菜回來!你還想不想混了?”
王二擦了擦額頭的冷汗,隨即附耳:“劉隊長,這橋倉村太小了,上一次咱們來的時候就只剩襁褓的男童沒抓了。今天都是運氣好,在村口白撿的三個人。你瞧,也就最左邊這個瘦小了些,其他兩個還是相當不錯的,再說了隔壁幾個村的方隊長,據說到現在一個人都還沒抓到呢,咱們已經是立頭功了。”
劉官爺聞言,又是思量了一番,隨後嫌棄的看着南小朵:“個頭是小了些,上不了前線,當個跑腿的到也沒有問題。行了,王二帶他們領衣服。”
貌似一切都來得太突然了,原本南小朵還以爲能使出自己看家本領,許是能就這麼忽悠過去,怎麼這都已經定下來了?南小朵瞬間蹦起來兩丈高,然後衝上前跪在水缸前:“官爺啊,你就發發慈悲,饒了我們吧。我們就是一要飯的,況且,你瞧我們這身板,這要是上前線,怕是對面一聲鼓聲,咱都給震塌了。”
劉隊長見多了這種垂死掙扎之人,長滿麻子的臉上,就這麼一撐,生生將臉上的那兩個小縫給拉開,露出綠豆大的眼睛,嚎了一嗓子:“喊什麼喊?死哪不是一樣的死?爲國捐軀,這是光榮。”
“官爺,求你了!放過我們吧。我等自幼和親人失散,若是此番從了軍,不是永遠都沒有機會找到親人了嗎?你就發發慈悲吧!讓我們走吧!”
劉隊長臉上肌肉一抖,冷笑道:“哼!說得輕巧,本隊長奉命招募,好不容易到手的名額,老子能讓你走嗎?再說了,老子不怕告訴你,整個齊縣都在徵兵。老子可從不做這虧本的買賣。”隨後“木桌”後的劉官爺眉峰這麼一挑,哐噹一聲將腰間的佩刀拍在木板上:“別說老子沒給活路,要麼給老子從軍,要麼老子現在就送你跟親人團聚。”
南小朵瞧着明晃晃的刀,一張臉立馬慘白,側目瞧着身後的兩人,只見廣小白一臉緊張,而南宮昱則是若有所思,南小朵頓時淚流滿面,好吧!她這位大哥貌似一點身爲大哥的自覺都沒有,瞧這惡人都在他小弟臉上拉屎了,他都不說幫忙打個圓場的。看來,只能靠自己了!南小朵吞了口唾沫,搓搓手,轉頭立刻接道:“從軍!肯定從軍!國家興亡,匹夫有責!咱這反正也是叫花子,與其沒名沒分的死在大街上,小的甘願爲官爺效犬馬之勞。官爺說得在理,反正都是要從的,躲得了和尚躲不了廟。小的誓死效忠官爺!”
“算你小子識相!”劉官爺嗟了口唾沫隨後將佩刀別回腰間。
這一瞬間,南小朵再一次的感嘆自己生不逢時。
這一瞬間,廣小白也再一次的感嘆自己所託非人啊。
至於南宮昱,那直接就是對南小朵赤果果的鄙視,這世上竟然會有如此狗腿之人?
於是,就這麼誤打誤撞,外帶反抗無果,南小朵三人就這麼被生拼硬湊得給從了軍。當南小朵將那一身大得離譜的衣服套在身上時,臉上露出了怪異的表情:“小白,我這衣服怎麼這麼大?”
廣小白正在脫衣服,扭頭看着南小朵彷彿一根燒火棍的造型,嘆道:“大哥!不是衣服太大,是你個子太小了。”
南小朵拉了拉衣服,理了理衣袖,費解道:“不能啊!你還比我小一個月呢,咱們都吃的一樣的東西,怎麼你和大哥都長了,獨獨我沒長啊?”
廣小白將那身軍服套在身上後,隨即打量着三人的身高。心中也是納悶,還真是奇了怪了,三人中還真的存在着很大的差異。這裡面就數南宮大哥最高,其次是自己,再來就是這個千年還在自己鼻子下面的,今年卻在自己下巴下面的大哥了。哎……他到底是把糧食消化到什麼地方了啊?
南小朵自己理好了這特大號的衣服,卻看見南宮昱至始至終都沒有碰那身軍服,便問道:“大哥!你不換衣服嗎?一會他們還要咱去集合的。”
南宮昱慢慢從自己思緒中走了出來,瞧着一身怪異的南小朵,不由得又是一陣搖頭,哎!怎麼看着都是個讓人上火的孩子啊!這上輩子到底是欠了他什麼呢?
南小朵提溜着有些拌腿的褲子,露出兩節灰撲撲的肉:“小白啊,你說這軍營裡給不給洗澡的?咱趕路這麼久了,我都有些餿了。”
廣小白也是瞧了瞧自己的手臂說:“估計沒有吧,反正像咱們這樣的,去了也是送死,誰還管你洗澡啊?”
“哎!也是!那還不如不洗了,許是這污垢多了,能當盔甲用呢!”南小朵頓時忍不住的感慨了起來。
南宮昱無言撫額,腹議着:“南小朵,你乾脆到泥漿裡滾一滾好了,到時候要真打起來,你只要抱成一團,絕對沒有人會發現你是個人。”
南宮昱換好衣服後,將原本的衣服折了起來:“小白,你把你那傻子大哥的衣服一起包一包,等下出去藏起來。”
“哦!好的!”廣小白揉了揉鼻子,隨即將自己的衣服和南小朵的衣服一起包了起來。嗯!還是這位大哥看起來最靠譜。
“藏衣服要逃跑嗎?”南小朵一語驚人。
南宮昱一個快步立在了南小朵的面前,憤恨的說:“你不說話能死啊?”
南小朵只覺的頓時自己周身的氣壓都增加了一倍。好吧,爲了避免捱揍,以及惹毛了她的親親大哥,晚上撇下她一人,她只好心裡暗自吐槽安慰道:“我不就是個老實人,會說老實話而已麼?誠實是一種美德!”
這個臨時的駐紮點,其實人真的不多。可是爲了防止被抓來的壯丁逃走,這看守的人倒是有壯丁兩倍這麼多。也就是說,幾乎是在你視野範圍半米開外就能看見一個拿着刀刃的官兵,這場面着實讓南小朵長足了市面。而經過連日的觀察之後,南宮昱的逃跑計劃,最終也不得不擱淺了。
就這樣又過了五日,每日除了像寵物一樣溜個彎,然後整整馬步什麼的,也沒什麼大的操練。南小朵舉目瞧着四周,不由得又是一嘆。這加上他們也就十號人左右,而且八成都還是些和他們一樣的孩童,這招兵,招來到底是做什麼用呢?
傍晚南小朵住的臨時的帳篷裡又來了兩個孩子。這下可把南小朵給樂壞了。哈哈哈哈……她就知道,她一定不是最矮的。果然這天底下還有比她更矮小的。只不過,這兩個孩子到不是像南小朵他們這麼從容的走進軍營,而是直接五花大綁的給丟進來的。南小朵頓時唏噓不已:還好,還好!當時多虧她機敏,不然也是落得這般下場,頭破血流的,多划不來啊。哎呀呀……瞧瞧着打得人樣都沒有了,看着都是一陣哆嗦呢!
片刻後,琢磨着什麼的南小朵提着褲子悄悄的繞過守衛的眼線,將先前小白給藏的自己的衣服給找了出來,隨後將自己的內衫還有一小包藥給揣了回來。剛一回來,便被出來方便的南宮昱給逮了個正着:“你幹嘛去了?”
南小朵嚇了一跳,隨後看清人之後說:“大哥是你啊!你也出來日行一善嗎?”
南宮昱的嘴角不由的抽搐了一下:“行你頭的善,你要飯要上癮了啊?”
“呵呵……大哥此言差矣!小弟我還真是出來行善的。”南小朵一臉傻笑,且每次面對南宮昱都是說不上來的好脾氣。
南宮昱瞧了瞧南小朵懷中鼓着的一坨,心中已是瞭然。這幾年他也算是將南小朵的秉性拿捏的七七八八了:“那是我給你的藥?”
“咦?大哥你是怎麼看出來的?”南小朵忙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懷裡揣着的東西,太神了吧?這是狗鼻子嗎?話說看出她揣個東西,她倒是能理解,這揣個藥都能被看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