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怪這麼晚。
陸景喬卻見慕念桐驀然睜開眼睛，眼中一陣失神，似乎是在想什麼事情，以至於，臉色有些不好。
“怎麼了？有心事？”
“沒有。”
慕念桐深吸了一口涼氣，忽然道，“今天，有一場手術，大概是我工作這幾年來，最難忘的。”
今天下午，一個年輕的女孩，在一個男孩子的陪同下，來醫院做流產手術。
事實上，她在婦科那麼多年，未婚先孕的事情，真的見得太多，太多。
許多還在念書，上學的女孩，因爲不懂世故，天真的意味，發生那種關係，是不會懷孕的。
可真的有了身孕，這一下子，才亂了手腳。
她見過來婦科做墮胎手術最小的一個女孩子，還是在父親的陪同下，這個女孩只有十二歲，甚至還在念小學。
她媽媽早逝，和父親相依爲命，結果，有一天晚上，父親上夜班不在家，隔壁獨身多年的男光棍潛進了她的家裡，將她玷污了。
女孩不知道這件事意味着什麼，只知道很痛，很羞恥，卻不敢告訴任何人。
沒有多任何措施的情況下，懷孕了，直到五個月了，父親發現她肚子大了，一開始以爲她長胖了，可是光長胖，臉上卻瘦得厲害。
帶到醫院檢查，才發現是懷孕了。
再報警，雖然犯人繩之以法，可是這件事對於女孩而言，造成的打擊，絕對是無法形容的。
流產手術那天，父女倆在手術室門口等。
女孩沒有哭，父親卻紅了眼睛，哭得厲害。
這場手術，還是慕念桐執手的，儘管她已經不是第一次執刀，手卻仍舊顫得厲害。
女孩從手術室推出來時，父親抱着她，哭成了一個淚人。
然而今天的一場手術，卻更讓她心裡不是滋味。
下午，一對很年輕的情侶來到了醫院，兩個人從高中開始談戀愛，直到大學畢業，一起工作。
女孩突然懷孕了，和男孩子提了一下，原本以爲他會說，我們結婚吧。
卻沒有想到，男孩說，把孩子打掉吧。
他父親不同意。
因爲女孩家境不好，是外地人，而男孩在本市是小有頭臉的生意人，家境殷富，看不上女孩家，於是藉口說兩個人沒有能力撫養孩子爲由，讓女孩子去打掉孩子。
在手術室門口，女孩見到上一位做流產的女人一臉慘白的走出來，嚇得痛哭失聲，轉過身對男孩苦苦哀求說，“我們把孩子留下來吧！你爸爸不同意，我們私奔也好，到別的城市！苦一點，累一點，都不要緊！我可以工作！我們一起養這個孩子！兩個人一起努力的話，一定沒有問題的，對吧？”
她眼巴巴地等着男孩點頭，男孩卻“撲通”一聲在女孩面前跪下來了。
他先是狠狠抽了自己兩耳光，對女孩痛哭說，“我爸說了，我年紀還小，根本沒有能力撫養孩子！琳琳，放棄這個孩子吧！我們真的沒有辦法要他！”
男兒膝下有黃金，可這個男孩即便跪下，卻也不願意擔起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