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政從賈代善處出來,就見王氏帶着賈珠在院門口翹首以盼,賈珠不知道說了什麼,王氏低下頭,小聲勸着,賈珠很懂事,看得出臉上很有些失望,大抵是王氏說的話並不合他心意,可他一點也不鬧,乖巧地點點頭,雖還有些萎靡,卻很周全地顧忌着這是賈代善養病的地方,沒吵鬧讓王氏爲難、讓他爲難……
賈政眼中滿意之色劃過,腳下故意用了幾分力,聽到響動,王夫人回過頭來,見是他出來,臉上登時露出喜色,忙拉了賈珠過來給他問安:“二爺總算是出來了,老爺如今可還好?”
賈政淡淡道:“方纔瞧着,臉色倒還好。”
王夫人便拍着胸口直慶幸:“臉色好就好,臉色好就好。”低下頭對着賈珠道,“你不是天天唸叨着你爹,現在你爹回來了,還不給你爹請安?”
賈珠如今六歲多,一直以來被賈代善帶在身邊教養,氣度規矩都很不錯,長得又白淨秀氣,聞言正正經經地出來給賈政行了個家禮,口中道:“兒子給父親請安,父親在外一路辛苦了。”
落落大方、端正斯文,小小年紀,說話行動間已經很有幾分規矩,看着這樣優秀的兒子,賈政平日再刻板,此刻也不由柔和了聲音:“好些日子不見,珠兒彷彿又長高了。”
賈珠得父親這般溫和以待,自是高興,王夫人在邊上點頭附和:“孩子長得快,真是一天一個樣,這纔多久呢,前頭給珠兒做的衣裳就開始短了。”
賈政板着臉說了一句:“不可奢靡。”換來王夫人不以爲意的點頭,倒也沒說旁的什麼。
一家三口一邊說着話一邊往自己院子裡走,因爲賈代善的病,誰也沒敢表現出多歡喜高興的模樣,連王夫人,好幾次歡喜地都要笑起來,想到什麼,又趕緊憋了回去,臉色扭曲着,看着好不奇怪。
回到屋子,賈政自然是要檢驗賈珠的功課的。賈代善對賈珠還是很在意的,在賈珠正式開蒙後,就給他請了個在京候缺的趙姓舉人,以兩年後給他疏通關係找個好差事爲報酬請了人來府裡給他當夫子,賈珠本人也爭氣,學得很快,沒少受到誇讚。只是他自小被賈代善帶在身邊教導,和祖父的關係很是親密,如今賈代善病重,他心裡存着事,未免荒廢些了進度。
賈政自然是有些不滿意的,可賈珠不是爲的別的,卻是爲了賈代善的病而忽視了學業,爲着一個孝字,他便是再不高興,也不能狠罰賈珠,只是心裡到底不痛快,臉色便陰沉下來,冷冷道:“知道你擔憂你祖父,但是學業也重要,不可輕忽了。”
賈珠王夫人都是對賈政比較瞭解的人,哪能不知道他看似僅僅微微不悅的表面下,內裡其實早就動了真火,賈珠有些委屈的低下頭,訥訥道:“是,兒子謹記父親教誨,以後再不敢了。”只是許久不見父親再次相見時的喜悅,刺客已是蕩然無存。
王夫人忙忙岔開幾句,然後讓人帶着賈珠先回去安置了:“這麼晚了,珠兒明兒還要上學呢,可不能不休息好。”等賈珠的身影完全走遠了,回頭來少不得嗔怪丈夫,“二爺也是,多久沒見孩子了,一回來便訓他!你也不是不知道這孩子想來刻苦,不過是進來掛記老爺所以才耽擱了些功課。你也好歹體諒些,一回來就又罵又訓的,你叫孩子心理怎麼好受?!”
賈政絲毫不以爲意,皺着眉喝道:“慈母多敗兒,珠兒就是被你寵壞的!他這會兒正是打基礎的時候,功課哪能落下?瑚哥兒比他才大半歲,功課可把他甩出一大截去了,珠兒再不用功追上去,日後,可就真要在地上看着瑚哥兒飛到空中去了。”
賈珠可是王夫人的**,哪聽得賈政這般貶低他,更不要說,還是太高了賈瑚貶低賈珠,當即尖聲怒道:“二爺,珠兒纔是你兒子呢,哪有你這般向着外人來貶低自己兒子的。賈瑚跟我們珠兒怎麼能比?不說他比珠兒大了半歲多,就說他的師傅,要不是內閣大學士要不是宮裡最頂尖的太傅師傅,我們珠兒呢,不過就是個小小舉人……要不是老爺不肯花力氣把珠兒送去當伴讀,珠兒能遇到更好的師傅,他的功課怎麼會比不上瑚兒?!”說着,已是嘶着聲音抹起了眼淚,“你都忘了咱們珠兒以前多聰慧,瑚哥兒那是拍着馬都比不上他,誰不是看見我們珠兒就誇的,還不是自打瑚哥兒拜師之後他才慢慢趕上來了。我們珠兒要能趕上那樣的先生,不定多優秀呢。”又哭賈代善偏心,“當初老爺要是能多爲珠兒上些心,送他也拜個學士的師傅,今兒他的功課,也不會叫二爺你嫌棄了。”
賈政不過說了那麼幾句,反而惹來王夫人這麼一長串,也有些不耐煩:“你少牽扯到老爺身上去。拜學士爲師,你當那麼容易啊,這是你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能辦到的嗎?”要賈代善能有這能耐,當初早把他送去了,更不要說賈珠了。賈政想到自己當初也有意跟着徐學士讀書,心裡更加不痛快,沉聲道,“你羨慕瑚兒有個好師傅能進宮當伴讀,那也只能眼紅,誰較人家有個好外家,可以幫着搭橋牽線,你要不服氣,只管叫岳丈幫忙就是了。”
這話可真是戳人肺管子,王夫人氣得身子都抖了,怒道:“二爺這是成心要埋汰我呢,誰不知道我王家是武將之家,自來便在軍營裡打滾的粗人,那就跟文官一派沒多大交情,這會兒倒是嫌棄我了,早知道,二爺便不該娶我,也去娶翰林家的小姐,今兒個,可就什麼都不用愁了?!”
滿心歡喜盼着丈夫回來,好難得賈政回來了,還沒來得及看清楚他是瘦了還是胖了,賈母就把人先佔了,等着後面他又守着賈代善,王夫人帶着賈珠等了整整一天,月上中天了才總算有了機會跟丈夫單獨相處,偏賈政說話跟噴火似的,半點不留情面,忒的難聽。王夫人滿心委屈,這會兒是真的傷了心,扭過身不看賈政,坐在椅子上掩面直哭起來。
賈政等了一會兒也不見王夫人迴轉,冷靜下來,也知自己方纔失了態,說話口氣太沖,明知道王夫人對大房對張氏有心結,偏還那話刺她,還捎帶上了賈珠,怨不得她生氣。可要賈政放□段哄人,他委實又做不到。一時,賈政想起先頭賈母的話,跟賈代善的對話,只覺頭疼得厲害,好半天,才嘆了口氣,幽幽道:“我也知道珠兒聰慧,可他本就不比瑚兒日後能襲爵,他要再不努力,以後,就要被瑚哥兒壓一輩子了。你說我能不着急嗎?”
王夫人聽着這話倒還有些理兒,慢慢地算是收了淚,只還有些哽咽道:“便是這樣,孩子還小呢,慢慢教總行,你何苦這般疾言厲色地,嚇着孩子。我就這麼個孩子,你不心疼我還心疼呢。”
賈政卻道:“若可以,我何嘗不希望他安安泰泰一輩子,最好一生不要有那吃苦受累的時候。可如今老爺這樣,我們總該爲以後打算。”
提起賈代善,王夫人也沒了心情跟賈政鬧,急道:“老爺的身子真的不好了?你方纔不還說老爺臉色還好嗎?”王夫人可是知道,二房這些年能在榮國府裡地位超然,更甚壓了大房一頭,最大的依仗就是賈代善賈母,兩人裡,榮國公賈代善對二房的偏愛更是重中之重。如果賈代善這次真熬不過去沒了,賈赦勢必會襲承爵位,到時候就是賈母偏着有什麼用,國法家法在那裡,賈母就是想偏心,又能有什麼辦法?
一想到賈代善死後,二房就要被大房死死壓住,以後她還要看着張氏的臉色看日子……王夫人瞬時面無人色。
賈政的臉色出離的難看,煩悶地揉了揉太陽穴,道:“臉色好不代表身子就好。父親怕是見到我才……”迴光返照四個字在舌尖打了個轉,賈政想想,到底沒說出口,只是苦笑着道,“方纔父親說,以後要我好好幫襯大哥,兄弟齊心,其利斷金。日後,要輔佐大哥,光耀榮國府門楣……”
聽了這話,王夫人還有什麼不明白的,不由顫聲道:“老爺,老爺這是決定了,要選擇大爺襲爵了?!”見賈政沉默不語,王夫人不由拔高了聲音,“怎麼會這樣,老爺以前不是有意思讓二爺你取代大爺的嗎,太太都說過好幾回了的,怎麼這麼會兒又變卦了!”這事王夫人心裡想過好幾次,經過上次賈敏小產的事,賈代善似乎對賈政失望了,而且他病的突然,根本沒來得及佈置更改繼承人的事宜……可不管曾經想過多少次,王夫人心底,還是報了那麼一線希望:要是,賈代善最後還是選擇給最心疼的小兒子一個機會呢?要是,賈代善擔心以後疼愛的小兒子會在大兒子底下吃苦因而改變心意呢?所以,哪怕曾經一次次想到最壞的結局,可王夫人總一次次說服自己,賈代善這不是還沒有宣佈嗎?還有機會,還有機會……
可現在,這最後一絲的奢望,也被賈政徹底撕碎,王夫人做了多年二房承爵的美夢,徹底醒了!
“砰!”賈政突然狠狠一拳砸在了桌面上,力氣大的連上面的茶盅都跟着跳了跳,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賈政從牙縫裡擠出話來,“要不是當初我遭了暗算,叫老爺懷疑是我沒了兄妹情下手陷害妹妹,今兒老爺也不會對我這麼無情!”
提起這事,王夫人心裡就不住的發虛,眼神也開始遊移起來,只是賈政正在盛怒中,卻不曾注意道。王夫人定定神,清了清嗓子問道:“二爺可和太太談過了?太太是怎麼說的?”
賈政想到賈母的話,卻是冷笑道:“太太自然是向着我的。我不在的日子,太太幫我看着呢,她仔細想了好幾遍,尋思着,最可能陷害我的,還是大嫂。”
就賈赦那樣的,根本沒那麼厲害的心機佈置這樣的局陷害他,賈政從一開始就沒想過賈赦有那本事害他。反倒是這個大嫂張氏,平日不聲不響的,可卻頗爲厲害。雖說開始她也被人誣陷了,可最後不是半點事沒有,反倒是他,跳到黃河都洗不清了。賊喊抓賊,這張氏,果然不愧是儒將的女兒,把讀書人的心眼都學過來了。賈政想起自己在金陵受的苦,因爲這次陷害而失去的賈代善的歡心,只恨不得張氏現在就在他面前,他好結果了這妖婦!
王夫人不想賈母會這般想,平日也不見賈母說,可不管怎麼樣,認爲你是張氏做的也比懷疑她要好,當即跟着憤然罵道:“都說咬人的狗不會叫,二爺是做大事的,少在內宅不知道,我們這位嫂子,可是個厲害人物,別看平日裡不聲不響的,我和太太,可沒少吃她的虧。最是個面甜心苦的。”
賈政冷哼,益發惱怒:“我吃了那麼大虧,總不能就這麼算了!”
王夫人小心翼翼打量着他,試探問道:“二爺心裡,可是有什麼想法了?”
賈政有心不說,轉念一想,自己這妻子卻不是那會束手就擒的,眼下這局面,自己要不說,怕她私下裡會做出什麼事來。與其叫她私底下動手壞了事,倒不如告訴她零星半點,也好讓她不要插手礙事,當即半真半假地瞪了她一眼,道:“你也別問那許多,太太總歸是疼我的,絕不會叫我白白吃了這虧就是。”
看來是賈母要親自動手了。跟賈母婆媳多年,王夫人縱是心裡對賈母也有嫌隙,卻也不得不承認,自己這婆婆,暗地裡的手段卻是又多又狠,只看如今賈代善那幾乎空無一人的姨娘通房就知道她的厲害了。如今她要親自對付張氏,張氏還能討得了好?王夫人強壓着興奮,又問:“那大爺那裡……”
賈政這會兒真有些惱了:“父親如今都這樣了,還能有什麼辦法?大哥身子骨強健,膝下瑚兒也是入了皇家的眼的,父親不說話,誰也沒辦法!”壓低了聲音盯緊了王夫人的雙眼道,“前年廉安伯府襲爵的事你莫要忘了,前車之鑑不遠,這些日子,你給我安分點!”
廉安伯府趙家,當年老伯爵去世,身子骨強健的嫡長子突然從馬上摔下來一命嗚呼了,還沒證據呢,襲爵的嫡次子就沾了一身騷,嫡長子夫人不甘心,私下一查,果然是那次子動了手腳,當即一狀告到御前,次子一家奪爵流放,連伯府都沒落了下來。張氏不是省油的燈,便是張氏沒了,京裡幫着大房的人也不少,尤其賈赦最近交了不少朋友……賈政沉下眼,寧願小心謹慎,也不要陰溝裡翻了船。總歸,還有賈母在,日子,長着呢……
王夫人至此便明瞭,襲爵的事,是鐵板釘釘,再不能改了。心頭又酸又澀,又疼又怒,捂着胸口,一陣陣頭昏,她只能一遍遍勸着自己,好歹,還有個張氏討不了好去!
這邊賈母二房夫妻暗地都在算計着張氏,殊不知,他們的計劃,張氏這裡,已經隱隱聽到了些消息。
張氏這些年多少也往賈母賈政王夫人那裡安插了些釘子,雖然他們也都精明厲害,不曾叫那些釘子近身,可影影綽綽的消息,張氏還是能得到一些。此事,張氏就知道,賈母賈政等有心算計她,至於要怎麼做,具體計劃如何,卻是不知。
張氏聽聞後,對着賈瑚就是一陣冷笑:“你聽聽,你聽聽,他們這是巴不得我死呢。也就你爹,旁人都算計到他枕邊人頭上了,他還巴心巴肺地對人家好,信任別人。真是胳膊肘朝外拐!”恨得牙齒咬得吱吱直響。
賈瑚經過天花病火中求生,臉上身上落下了疤,索性疤痕不深,年紀又小恢復得快,此刻痕跡已是淡了不少。張氏生氣的時候,他臉上正敷着藥,淡綠色的藥膏擦在臉上,顯得他的臉也一層青白。見張氏氣得狠了,賈瑚便勸她:“母親這又是何苦,您又不是不知道父親的性子,那是最孝順不過。別看他表面對老爺太太死了心的樣子,心裡,可還記掛着呢。”
張氏氣得可不是這個:“你爹他就是記吃不記打,都在太太哪裡吃過多少虧,還不長記性,一次一次,太太一鬨,他就樂顛樂顛的湊了過去,想想我這心裡就一肚子的火……以前的事我都忍了,這次我卻是再忍不得了。你祖父都這樣了,太太還要捉妖,這會兒要出個岔子……”
以往張氏不計較,不是她不想,這不是賈母身後還有個賈代善在,張氏就是願意豁出去,也要思量着最後能不能回過本來。可這會兒不同,要是這次出了岔子,叫二房襲爵了,自己這邊就再沒翻身的餘地了,反之,等賈代善沒了,自己就是跟賈母爭起來又如何,賈赦還能真跟他兩個兒子的娘翻臉不成?
不是張氏不厚道盼着賈代善死,實在是她就沒見過這公公大房有多好,反而看多了他打壓大房擡着二房的舉動。想到他一去,自己以後對着賈母都能多七分底氣,張氏可不就硬氣心腸狠了一回。反正不管怎麼說,她一定要叫大房順順利利襲爵做了這榮國府的正經主人才行!
想得多了,張氏只覺胸口一陣發悶,不由掩着帕子好一通咳,額頭也沁出了冷汗。
賈瑚皺眉:“母親,你身子還不好呢,不宜思慮過多。”
張氏心底有氣,不甘道:“但凡你父親爭點氣,不要那麼輕易被人哄住了,我也不用這麼操心。”
賈瑚知道是勸不過張氏了,便低下頭尋思着賈母要對付張氏的事,想了想,倒是有了個主意:“祖母向來是個有決斷的,這次要對付母親,怕不是小打小鬧就能完事了的。”以賈瑚對賈母的瞭解,這位看着慈眉善目的太太,下起手來,可不是什麼菩薩心腸。“祖母一貫捧着二叔,可這次祖父要去了,很明顯這府裡就是父親當家做主了。祖母要是想叫父親不痛快,對母親動手,定然會下狠手。”賈瑚說着,擡頭看了張氏。
張氏身子到如今還沒有完全康復,坐久了就沒力氣,臉上血色也差,嘴脣青白,顴骨凹陷,肉都沒了,整個人病病歪歪的。要不是心裡存着怒氣憋着要發泄出來,只怕都沒如今這般的精神。都這樣了,賈母還要害她……
賈瑚眼神一厲,脫口道:“祖母怕是容不下母親了。”
這猜測委實太過厲害,不說金媽媽蘇媽媽等目瞪口呆,連張氏一時都有些不敢置信:“太太她,真會對我下這般狠手?”
賈瑚卻越想越覺得可能:“母親想,如今你身子已經不好,每日躺在牀上,天天喝藥,何其不好?偏太太還要對你下手,可不是連你病着都覺得不夠,還要叫你更不好才行。”病成這樣了都不滿意,那要什麼樣才能叫她覺得夠了?病得連藥都喝不動了?話都說不出來了?還是、死?
張氏蘇媽媽等人都不是蠢得,細一想,可不有道理?當即又驚又怒:“太太好狠的心!”拿捏了賈赦還不夠,竟還想要她的命!
張氏渾身一個哆嗦,一股寒氣從頭頂直鑽到了腳底,全身發寒。她再怎麼也沒想到,賈母竟會容不下她的命去。“好歹是多年婆媳……”竟一點情分都沒有嗎?
賈瑚也是怒了,賈母若真有這般想法,可實在是太不把大房放在眼底。不說別的,張氏是他護着的人,賈母這般舉動,可是犯到了他頭上。
“父親的毛病是改不掉了,不過總要想個辦法,叫他先清醒一段時間,撐過了祖父這段日子纔好……”賈瑚咬着牙,“定叫他們賠了夫人又折兵!”心思急轉,一會兒,湊在張氏耳邊細聲說起來。
張氏大喜:“好,就照我們瑚兒說的辦!”心底想着,要賈母真敢動手害她,她這般,也算是以牙還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