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少年乃是羅夫人的嫡親外甥,姓周名淳、很得羅夫人的喜愛,因此陳媽媽一見他不快、馬上上趕着說了句巴結的好話:“表少爺倒也不是全沒機會將她討去,那丫頭興許過幾日就算不得是什麼貴客了,到時候表少爺就可以……”
陳媽媽的話讓周淳臉上多了幾分滿意,摸着下巴說道:“那到時候就有勞媽媽給我捎個信兒,這丫頭少爺我是要定了!”
“表少爺的吩咐奴婢記下了,夫人還等着您呢……”
陳媽媽邊奉承周淳邊引着他往正房走去,待他們的聲音漸漸遠去直到完全聽不見了,顧箏才拉着勺兒後假山後的樹叢裡鑽了出來,皺着眉頭看着周淳離去的方向。
原來顧箏覺察到周淳對她不懷好意,因此先前她並未真的走遠、而是走了幾步便拉着勺兒悄悄的折了回來,躲在樹叢後偷聽周淳和陳媽媽的對話。也正是因爲顧箏多留了個心眼,此刻才得以知曉周淳的身份和意圖。
一旁的勺兒也替顧箏感到憂心,不等顧箏發問就主動把她知道的全說了出來:“姑娘,他是周府的少爺、也是夫人的外甥!夫人因膝下無子、所以十分寵愛這個外甥,經常把他叫到府裡來小住……”
“他也正是仗着自個兒是夫人的嫡親外甥,纔會那般目中無人、猖狂霸道,對府裡的下人都不甚客氣!奴婢還聽說當年夫人差點把他過繼到膝下,把那‘表’字去了、讓他名正言順的當岑家的少爺!”
勺兒的話讓顧箏大吃一驚,問道:“羅夫人曾經想把外甥過繼到自個兒膝下,讓周家的兒子改姓岑?”
勺兒是岑家的家生子,又是個心思單純的,因此她一見顧箏對這事感興趣、馬上“噼裡啪啦”的倒了一堆岑府的舊事出來:“姑娘您纔來我們府裡幾天,有些事還不知道!奴婢的娘說早年府上還沒七少爺時,可是一位少爺都沒……”
“太夫人見老爺都往屋裡擡了五位姨娘了,岑家還是後繼無後、心裡自是着急得很!可偏偏老爺又是六代單傳、岑氏一脈已是沒近親可過繼承嗣,”勺兒說着頓了下,聲音突然壓小了不少:“這周家的表少爺打小就經常出入我們岑府,時日一久、太夫人有一回便開玩笑說要過繼表少爺,讓表少爺給她當孫子!”
顧箏纔來岑府幾日,只打探到最基本的一些消息,還真不知道原來岑府的子嗣竟如此單薄,單薄到差點得過繼別人家的兒子、才能繼承香火。
不過這周淳一看就知品性不好,岑家若真是過繼了他,偌大的家業早晚會敗在他的手裡……當然,這些都和顧箏無關,顧箏也是因爲熱愛八卦、才追着勺兒問後續:“那後來如何?”
“哪還有後來啊?!太夫人不過是隨口說了句玩笑話而已,後來覺得不可行就沒再提起過,”勺兒說着眼底浮起了一層不屑,言語裡也帶了幾分鄙夷:“沒想到表少爺卻把這件事當真了!奴婢的娘說打那以後表少爺就天天以‘岑家今後的少爺’自居,動不動就頤指氣使、使喚人伺候他,在府裡可是橫行霸道了!”
“哪怕是現在我們府上已經有了七少爺這棵獨苗了,表少爺還是十分狂妄囂張,竟揹着人說指不定哪天七少爺突然不好了,他就會過繼到夫人膝下、當岑家的少爺,還經常拿這個敲打我們岑府的下人,叫我們要敬着他點、用心服侍他……還真把岑府當成他自個兒的家了!”
爲了給人當嗣子,就咒人家唯一的獨苗夭折早死,這也太惡毒了一些!
只不過這羅夫人怎麼沒管管周淳這個外甥,任憑他背地裡說這樣惡毒的話?
顧箏很快就把心裡的疑問問了出來,勺兒聽了後很替岑府唯一的少爺覺得不平:“還不是因爲我們七少爺是姨娘生的、不是夫人的嫡親骨肉,夫人心裡頭不待見他唄!奴婢覺得夫人待她外甥都比待七少爺好!”
心思單純的勺兒先是替岑七郎鳴不平,緊接着突然變得憂心忡忡,低着頭神色複雜、欲言又止的看着顧箏,似乎有什麼話想對她說、但又不好意思開口。
勺兒的神色讓顧箏心裡一緊、隱約多了一絲不祥的預感,更是馬上追問道:“勺兒姐姐臉色怎麼突然變得這般難看?可是那表少爺還有什麼不妥的地方?”
“奴婢聽說……聽說表少爺家裡養了不少粉嫩嬌俏的女童,個個都是十歲上下,聽說還得……得像通房丫鬟那樣服侍表少爺!”勺兒說到最後已帶了些哭腔,顯然記起了周淳之前說的話,更是滿心憂慮的看着顧箏:“姑娘,表少爺剛剛說要去夫人跟前把您討了去,他不會是……是想把你帶回家當……當……”
勺兒雖然沒把話說完、也沒把話說的很明白,但顧箏卻很快就明白她所要表達的意思,心頭頓時涌上一陣噁心———這周淳不但年紀輕輕就開了葷、玩女人,且竟然還有淫*褻幼女的嗜好,真是夠無恥變態的!
今後見了那個周淳不但要第一時間離得遠遠的,有機會還要想法子再好好的教訓他一頓,讓他多吃點苦頭、不敢再打她的主意!
顧箏打定主意後見勺兒還憂心忡忡的看着她,心裡頓時一暖,一邊笑着牽了勺兒的手往聽泉院走去,一邊把先前用來戳周淳的簪子拿出來在勺兒面前晃了晃,不以爲然的說道:“勺兒姐姐不必擔心我,我是不會讓那個噁心的表少爺佔丁點便宜的!他要是敢再打我的主意,下會這簪子可就不是戳在他腳面上了!”
勺兒畢竟單純年幼、不像顧箏乃是個僞蘿莉,聽了顧箏的話後也甚是好奇、當下便一臉認真的問道:“那姑娘打算戳在他身上哪個地方?小腿肚兒?還是肚子?”
顧箏最想戳的自然是周淳的命*根子,像周淳那樣變態的人當太監可是最合適不過了!但顧箏可不敢對勺兒說實話,只隨意扯了幾句話敷衍勺兒,隨後又不動聲色的把話題岔開。
說話間顧箏二人已回到聽泉院,一進屋就見說要去閒逛的顧麗娘竟早她們一步歸來,正低着頭在屋子裡走來走去,一會兒站在多寶閣前翻來倒去,一會兒又蹲在悶戶櫥前往裡面掏東西……顧箏見了頓時心生疑惑,心想顧麗娘這是在折騰什麼呢?
“娘,您不是說要去逛園子嗎?怎麼反倒早我們一步回來了?”顧箏才隨意問了句、顧麗娘就慌慌張張的從裡屋走了出來,一臉心虛的說道:“突然不想逛就回來了唄!”
顧麗娘這話說得有些牽強,神色看上去也有些不對勁,眼神還總是不自覺的往裡屋飄去……顧箏把顧麗孃的不對勁一一看在眼裡,隨後擡腿便往裡屋走去,想瞧瞧裡面到底藏了什麼東西讓顧麗娘如此心虛。
不料顧箏還沒走進裡屋,陳媽媽就帶着一羣虎背熊腰的僕婦、氣勢洶洶的趕到聽泉院,尾隨陳媽媽而來的則是搖着扇子、不懷好意盯着顧箏看的周淳。周淳的到來讓顧箏的心立時沉了下來、並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再看來勢洶洶的陳媽媽,只見她臉上早沒了最初僞裝出來的客氣,見了顧箏母女連客套話都不說一句,直接大手一揮對那羣婆子吩咐道:“給我把聽泉院裡裡外外都仔仔細細的搜一遍!一個角落都別給我放過!”
那些婆子一得了令馬上魚貫而入,看都沒看顧箏母子一眼、直接就動手翻屋裡的東西,把顧麗娘急得當下就不滿的嚷嚷開了:“快給老孃住手!你們這是在幹什麼?!我可是你們太夫人請回來的貴客,你們不能這樣對我!”
陳媽媽卻一點面子都不給顧麗娘,當下便一臉鄙夷的諷刺了顧麗娘一句:“顧夫人,你是太夫人請回來的貴客沒錯,但你也是偷了我們岑府東西的內賊!我們府上可不敢引狼入室、供着你這樣的白眼狼在府裡!”
陳媽媽話音才落,就有婆子提着一個靛藍色包袱從內室走出來……顧麗娘一見到那個包袱,臉上頓時多了幾分心虛,身子也下意識的往後縮了縮。
那婆子把包袱解開往桌上一放,包袱裡便散落出鐲子、簪子、珠花,並荷包香囊、帕子扇套等東西,那些東西下面似乎還壓着幾件衣裳之類的東西。而底下的東西雖然被首飾壓着看得不大清楚,但單看露出來的幾角料子、便知是精緻昂貴的好東西。
顧箏一眼便認出那個靛藍色的包袱、以及包袱裡的東西不屬於她或者顧麗娘,也細心的注意到顧麗娘先是心虛的縮了縮肩膀,隨後又重新挺直腰桿的舉動。
就在這時,打開包袱的婆子指着桌上的東西回稟道:“陳媽媽,我們府上丟的東西一件不差、全都在這個包袱裡!而這個包袱是在顧夫人的牀底下翻出來的,想必是她偷了東西后怕被人發現、悄悄的把東西包了藏在牀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