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徵信社出來天已經暗了下來,沈黎攔了車就離開了。而樓上,阿達在看到沈黎離開後,立即撥了號碼過去,“楚先生,材料她已經拿到了。”
男人只輕輕的應了一聲,阿達有些不解,“其實,你可以自己交給她的。”這樣還能得到她的感激。
男人卻是沒有說話,屋子裡漆黑一片,隻手中那零星點點的火光蔓延,良久他才淡笑,“不需要。你繼續調查吧,錢我會雙倍給你。”
收了線,男人坐在沙發上,火光明滅中,他臉上始終帶着笑意。
恍然間,似乎記起了她那個時候讀書,因爲被人排擠而形單影隻,被人陷害卻悶聲不吭。他曾問過她,你對自己這麼不好,還想要別人對你好?
她那個時候笑靨如花,輕輕的伏在他的肩上,笑說,“偷偷告訴你,我都私下報復了,我喜歡看着她們手足無措的模樣,卻不知道是誰整治的她們。”
他覺得,她就是個小惡魔,在報復了那些人的同時也攪亂了他的心。
“楚慎,我是不是很壞?”
“嗯,很壞。”卻壞的那麼可愛。
那時她神情淡漠,眼底劃過黯然,“我也覺得自己很壞,可是我不壞,也好不了。”
他一直都知道的,她想要做的事情必然要自己去做,只要不是傷害到她自己,他可以站在背後靜靜的看着她。
即使不披上鎧甲,她依然也是勇士。
……
因爲跟裴氏的合作提上了議程,所以賀氏這邊也是緊羅密佈的開始工作,沈黎在例會上提出了要多派幾個人協同。
除卻自己的助理小齊,她團隊裡的人員,賀氏又增加了幾個人給沈黎,這一下人員也充裕了,要在再拿不下那就是沈黎自身的問題了。
“我們找裴氏的話,那第一期工程交給誰?”
其實當初這塊地也是裴氏決意要拿下的,可惜被賀氏捷足先登了,自然,這其中的某些門道也不便明說。
這會兒賀氏吃不下這塊蛋糕,只能回頭找上裴氏合作,這樣算下來賀氏就處於被動性,這也是沈黎當初所擔心的事情。不過她現在倒是不擔心了,有些事情順着不行就逆着來,她這個時候更需要裴氏的庇佑。
“沒事,到時候再在下面的幾個公司裡面選,看他們競標。”
沈黎合上資料淡淡笑了笑,看小齊,“你也好久沒放大假了吧。”
小齊癟癟嘴,也虧得沈黎記起來,她是挺久沒休息了,“沒事,等這次事情忙完了再說吧。”
不過,“我最近聽到一些風聲,關於你的。”
賀氏這麼大的集團,每天人來人往的,隨便一個茶水間還是洗手間裡都能聽到一些八卦。小齊原本也不是個多事的人,但是別人討論的對象是她頂頭上司,所以她還是有必要知會一聲。
沈黎點點頭,表示知道了,不過她也沒打算去理會。“嘴巴長在別人身上,難不成你還去縫了它?”
“也或許,她們說的就是事實呢!”
反正她也不在乎。
“那行,我先把這些數據整理一下,前期的事情很多,我們恐怕這段時間有的忙了。”小齊點頭,開了門出去。
沈黎倒是陷入了沉思,手指點着桌面,似在思考什麼。良久才站起來,拿了份文件往外走。
“賀副總在嗎?”
她去了賀岑東的辦公室,卻沒有看到賀岑東本人,助理一見到她就正襟危坐,“沈總監,賀……賀副總不在。”
“不在?”
沈黎一眯眼,看手上的時間,才十一點半,根本沒有到時間下班。
“身爲公司副總,提前早退?”
她臉上平靜無波,似在陳述一項與她無關的事情。但是賀岑東的助理卻是覺得害怕,這沈黎可是出了名的善妒,心狠手辣,要是她知道副總是跟女人出去吃飯……
沈黎笑了笑,將手裡的文件遞給賀岑東的助理,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別緊張,我又不是老虎。”就算要吃,也是吃你老大。
她略微上挑的眉毛揚起,“文件交給副總,下午簽好字給我,別忘了。”
沈黎一走出來,臉色就變得晦暗不明。
看來又是跟沈鳶出去了吧!
她有時候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幹什麼,對賀岑東,她是愛的吧。年少無知瘋狂的喜歡他,後來長大了嫁給他,她一直以爲只要自己用心對待他,是石頭也會有捂熱的一天,那麼她對沈鳶也就可以放下了。
然而事實上,賀岑東這塊石頭根本捂不熱,而她對沈鳶依然放不下。
結婚的頭一年,她每晚都會留一盞燈給他,告訴他,她在等他。
而他給她的,除了無盡的等待剩下的便是一個事實,他可以跟不是沈鳶以外的任何女人發生關係,唯獨她不行。
在走廊的拐角處,沈黎靠在牆上,才一擡手,才發現她竟然流淚了。此刻沒有風,沒有沙,世界靜謐的可怕。而她終於知道,有一些事情,不是你用了十分力,就能得到十分的回報。
走廊上傳來穩健的腳步聲,沈黎迅速的直起身,擦乾了眼淚。忽一擡頭,便撞進了對方的視線。
賀楚慎正在主管的帶領下熟悉賀氏的運營,一邊談着這幾年的人事變化,瞧見賀楚慎停下,主管疑惑的擡頭,看見沈黎在,也就收了口。
沈黎噙着笑,走過去與對方點了點頭,才問道,“今天算是正式上班了麼?”
“嗯。”
賀楚慎點頭,“先熟悉一下環境,你來找岑東?”
“是啊,工作上的一些事,有些文件需要他過目一下。”
賀楚慎瞭解的點頭,“不在?”
“大概是出去了吧。”她也不甚在意,又看了手上的表,“差不多快吃午餐了,小叔有空嗎?”
這句話對於楚慎來說,潛臺詞是我請你吃飯!
可對於主管來說,大抵是告訴他,人我借走了,你自便!
那主管在沈黎這裡碰了壁,說了句我想起還有些事,就不陪您了,便匆忙離開。
沈黎摸摸鼻子,就見賀楚慎露出一抹淡笑,尷尬的嘿了兩聲。
她一直都知道的,賀楚慎這個人給人感覺很親和,沒有什麼殺傷力,可往往就是這種人,才殺人於無形。
“你要了解賀氏,還需要他麼。”
她這意思很清楚,賀楚慎也聽得明白。
只淡笑道,“可有的人認爲我需要。”
沈黎瞭然,“我還要再忙一會兒,那忙完找你?”她說的是請他吃飯這件事。
賀楚慎想了一下,搖頭,“我恐怕沒空。”
“剛回來也很忙?是關於那個女人?”
賀楚慎只是笑,伸手就要去揉她的頭髮,被沈黎機靈的閃開,眸光一瞪,“楚慎,別以爲你比我高就可以欺負我。”
事實上,他的確很高,她穿着高跟鞋,可他還是高出了她一個頭,這讓沈黎覺得在氣勢上就差了賀楚慎一大截。
而賀楚慎只是笑,溫潤柔和,大抵是心情很好的緣故。
沈黎蹙眉,“楚慎,在我面前不要笑得這麼無害,我這麼瞭解你,你以爲我是他們啊。”
“不笑?那我哭一個給你看!”
他有些無奈,似沈黎在無理取鬧。“那行,你忙你的,我找別人吃去。”
沈黎也不跟他鬧了,這裡是公司,儘管她們是叔侄關係,可畢竟親疏有別,太過熱切了反而會讓人有機可乘。
在沈黎離開後,賀楚慎才收回了笑意,內心卻十分無奈。只有這小混蛋纔會覺得他對她的笑不真誠。
……
沈鳶因着上次的事情,在圈子裡的名聲也不見起色,不過好歹還是有導演賞識,說她是個可造之材,簽約了一個片子,演的是表面柔弱,內心卻十分狠毒的女人。
沈鳶也沒有猶豫,看了劇本沒發現什麼問題,也就直接簽約了。反正經紀公司那邊也沒有給她安排新的活動,她也可以趁此機會造勢。
娛樂圈裡就是這樣,每天都會有不同的新料出來,只要你的料夠分量,就能壓制前面的緋聞。反正沒人老揪着不放,她自然也是不擔心。
在劇組裡待了幾天,拍的也都是些不太重要的戲份。剛好下了一場戲,助理就把手機遞了過來。
“賀先生的電話,我剛剛說了您在拍戲,他說讓您回個電話給他。”
沈鳶臉上還帶着妝,一聽是賀先生,微微蹙眉,卻還是播了過去。“岑東,你找我?”
“聽說你接了新戲?”賀岑東一開口就是問這個,沈鳶躺在靠椅上,微微閉着眼,“嗯,剛剛接到的,導演很看重我。”
那頭似乎很不高興,可卻半晌沒有說話,最終只是無奈的嘆氣。“小鳶,答應我,這部戲拍完了就退出好嗎?”
賀家的人是不允許一個戲子嫁入賀家的,而他想娶沈鳶。
沈鳶眼底劃過一絲不耐,“岑東,這是我的工作。我是不可能退出的。”
她知道,賀家人都嫌棄她的身份,可她不能因爲這樣就放棄自己的工作。她喜歡演戲,不然當初也不可能進入這一行。
而且她還年輕,只要她肯努力,將來一定會成爲像B小姐那樣的大明星。現在讓她放棄這一切,她做不到。
“可是……小鳶,難道你要放棄我?”
賀岑東不明白,三年前也是這樣,她寧可看着他跟沈黎結婚,也不挽回他們之間的感情。再回來,她已經是一顆璀璨的明星,而他呢?還在地獄掙扎。
沈鳶深吸了一口氣,內心有些掙扎,可忽一閉眼,想起那一張溫和無害的臉和那一雙刺骨冰冷的眼時,鎮定下來。
“你不是有沈黎了嗎?還需要我幹什麼?岑東,我們分手吧。”
“你說什麼?”
賀岑東不可置信的問道,拔高了聲音。此刻他正拿着一束玫瑰,站在影視基地的門口,在聽到沈鳶這樣說的時候,手裡的玫瑰掉落在地上。
“沈鳶,你要跟我分手?”
“嗯。”沈鳶難得強硬,“我們是沒可能的,別說你已經結婚了,我的身份賀家就不會認可。岑東,你明知道的,就算你離婚了,我退出了娛樂圈,你媽能同意你跟我在一起嗎?”
她似乎有些乏了,聲音裡帶着哽咽。
賀岑東一雙眼忽的沉了
一下,想要安慰她,卻不知從何說起。
說到底,還是他不能給她安全感。
“我會讓她同意的,小鳶,你相信我。只要你肯跟我統一戰線,我一定會跟沈黎離婚娶你。”這是他的承諾,年少時就許下的承諾,要照顧沈鳶一生一世。
沈鳶嘆了口氣,導演那邊似乎在喊人了,沈鳶急忙讓人過來給她補妝,“岑東,我要去拍戲了,有什麼事情下次再說好嗎?我們先冷靜一下,給彼此一些時間。”她說完便切了電話。
聽着手機裡傳來嘟嘟的聲音,賀岑東沉思了良久,這才彎下身子撿起地上火紅的玫瑰。忽而又覺得礙眼極了,大步走到垃圾桶前一把丟了進去。
沈鳶的顧慮他知道,可他不喜歡她這樣的態度,感覺不相信他,感覺她隨時都會離開。
這樣一想,心口悶得慌,伸手摸了摸褲兜,才發現方纔走得急,根本就沒帶煙出來。只得轉身離開,卻暗自下定了決心,這個婚離定了。
……
前期的項目敲定了,沈黎她們也忙了大半個月。裴氏給的時間很充裕,可儘管這樣,沈黎還是一刻也沒有放鬆。
在修改了最後一個方案的程序以後,沈黎這才重重的呼了口氣。
這次閉關的時間還真是夠長的,已經大半個月沒有休息了。這期間,她去過一趟賀家,賀家人對她的態度似乎更不如從前了。老太爺的態度也很明顯,對她不滿意,至於老太太,雖然沒說什麼,可沈黎知道,她也是不滿意的。
不過礙於沈黎目前在賀氏的工作,以及裴氏這次點名要她,只能暫時嚥下這口氣。而沈黎而知道,這次的事情,恐怕在賀家已經埋下了定時炸彈。
蘇楠來了電話,說是出差回來了,問她什麼時候有空出來聚聚。沈黎這纔想起,她們似乎有很長的時間都沒有見面了,也就應了下來。
末了,蘇楠卻說,“帶上賀楚慎,那傢伙,回來都不聯繫我。”
“楚慎沒有找過你?”
沈黎倒是驚訝了,原本還以爲賀楚慎心裡那個女孩是蘇楠,看來並不是。
“聯繫個屁啊,看來在他心中,我的確是沒有份量啊!”蘇楠感嘆,讓人聽不出來的情緒。
沈黎突突的覺得頭疼,隱隱覺得自己是不是漏掉了什麼,可腦海裡片刻一閃而逝,卻是什麼也抓不住。
“那行,我問問楚慎有空沒。”
“問個屁,叫他出來,不然老孃跑你們公司去,專門抹黑他。”
“噗……”
沈黎忍不住笑了出來,“你啊,行了,你約地方,我晚上押也要把他押來行了吧。”
“這還差不多。”
蘇楠那頭魔性的笑了笑,沈黎笑笑,也沒怎麼在意,切了電話又給賀楚慎撥出去。
“楚慎,晚上蘇楠請客吃飯,你,要來。”
她笑得有幾分幸災樂禍,似乎是想起了什麼,眼睛眯起來,“不許說沒時間。”
賀楚慎正跟宋臨城在外面視察,一聽到沈黎愉悅的聲音便頓了一下,擡手示意宋臨城暫停。
“蘇楠?”賀楚慎遲疑了片刻,有些頭疼,“她不是在外地嗎?”
回來後賀楚慎就聯繫了沈黎一個人,倒是把蘇楠給忘記了。這會兒經由沈黎提起才發覺頭疼不已。
蘇楠跟沈黎都是一樣的,讓人頭疼的主兒,不對,蘇楠更渾。
“再看吧,我這會兒在忙……”
“就這麼說定了,我下班之後找你,你要敢不去,我們絕交。”
沈黎語帶威脅,直接撂了電話。賀楚慎在這邊顯得有幾分哭笑不得,在覺察到宋臨城注視的目光時,賀楚慎收回了笑意,十分自然的走過去繼續討論方纔的事情。
“這座大廈的權限是七十年吧,現在還有多少年?”
“兩年。”
已經十分老舊了,這個地段還不錯,居民也多,想要拆遷似乎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宋臨城來時已經做了調查,從剛剛接觸的幾戶居民的表現來看,態度很強硬。
“上邊的人已經決定要拆遷這裡,榕城好幾家公司都虎視眈眈,外省的也有人想要分一杯羹。”
“嗯。”
賀楚慎摸了摸袖釦,淡淡的應了一聲。“晚上跟華融的聚餐取消掉,挪到後天。”
他說着往前走,宋臨城這邊遲疑了一下,半晌沒反應過來。意思是,取消了?
宋臨城嘴角抽了抽,這樣不太好吧!“楚哥,這……”莫非方纔那電話是沈黎打的?
好吧,除了沈黎,他還真想不出第二個人來。
……
蘇楠找的地方在市中心南段的皇朝娛樂城,這裡大都是愛好玩鬧的一羣人的聚集地。蘇楠早到了,身旁坐着齊勝。沈黎跟賀楚慎一同來的,一進來就瞧見蘇楠跟齊勝在猜拳。蘇楠是高手,大聖身邊的啤酒瓶已經堆了不少了,可蘇楠那邊兒卻還是兩三瓶。
“哎喲喂,我的姑奶奶,您可勁兒的折騰我吧,要沈黎來了,我讓她幫忙放倒你。”說着,大聖又幹了一瓶。
這一扭頭,餘光瞥到沈黎,跟看到救星似的奔過來就一把抱住沈黎撒嬌,“姑奶奶,您可算來了,快,幫我解決了她。”
“呸,沈黎來了也不頂用,你還是……”蘇楠的聲音戛然而止,目光掃過沈黎與大聖,停留在賀楚慎身上。
男人今天穿着筆挺的西裝,臉上仍舊是溫潤和善的笑,可蘇楠就是皺了眉。大抵是覺察到了氣氛的異樣,蘇楠回過神來一把拉開大聖,“我家小黎也是你能抱的,死邊兒去。”
拉着沈黎就走,大聖在後面“嗷嗷”的叫,賀楚慎站在原地,眸子變得晦澀起來。
沈黎這邊被蘇楠拉着,卻回過頭來看賀楚慎,“跟上啊。”
“嘿,好久不見。”
幾個人一坐下來,蘇楠就伸出手來對着賀楚慎笑。你不喜歡笑麼,老孃就笑給你看。
蘇楠這邊顯得這麼友好,賀楚慎自然是不能拒絕。伸出手象徵性的握了一下,卻被蘇楠握緊了,狠狠一捏,那眼神裡帶着怒意。
賀楚慎就覺得莫名其妙了,可又沒說什麼,只抽回手,從桌上抽出紙巾,淡然的擦了手又扔掉。
這過程持續時間不過幾秒,可蘇楠就覺得像是過了一個世紀那麼長。臉上似被人甩了一把巴掌,不疼,就覺得難受。
沈黎也發覺了氣氛不對,伸腿過去,一腳踩在賀楚慎的皮鞋上,皮笑肉不笑的道,“楚慎,喝酒。”
賀楚慎微微蹙眉,卻勾起脣角接過酒,“好久不見。”他聲音淡淡的,漫不經心。
蘇楠也沒了興致,象徵性的拿起酒杯喝了一口,那豪氣的。“我還以爲你這輩子都不會回來了呢,怎麼在外面鍍了層金,閃的牛逼哄哄啊。”
沈黎眼角狠狠一抽,這是要開架的節奏啊。趕忙看賀楚慎,他還是那一副雲淡風輕的臉,頓時鬆了口氣。
“行了,楚慎回來是好事,蘇楠你別的勁兒啊。”
沈黎總覺得蘇楠今天晚上怪怪的,可又看不出哪裡奇怪了,只能左右打量了兩人,最終也沒能看出個什麼破綻來。
她可不記得蘇楠跟賀楚慎有什麼仇啊?
只是有段時間,蘇楠挺消極的,似乎是在沈黎結婚那時候,賀楚慎離開。難道?
“大聖,你那兒最近怎麼樣?”沈黎轉移了話題。
大聖也不是個不醒目的傢伙,隨即便明白了,呵呵的笑了兩聲,“還可以啊,改天過來,我再請你們。”說着看了賀楚慎一眼,“阿慎也過來吧。”
“嗯。”賀楚慎點了頭,“幾年不見,你倒還是老樣子,依舊這麼瀟灑。”
賀楚慎入了一口酒,又放下,雙手交疊在一起,“你們幾個都這麼瀟灑。”
似有些羨慕,又有些感嘆,還帶着一絲的怨念?
“你不也挺瀟灑?在國外待了幾年,怎麼樣,瀟灑走一回的感覺是不是特爽?”
蘇楠調笑,語氣裡帶着些吊兒郎當,“這回回來在賀氏?”
“嗯。是該收心了。”他說着,若有似無的看了沈黎一眼。倒是沈黎一驚,慌忙的低下頭去喝酒。
要死了,她爲什麼感覺好奇怪。
特別是楚慎剛剛說的那句話,說的時候看了她一眼,毛骨悚然的。
“呵,喝酒喝酒。”
蘇楠的視線來來回回在沈黎跟賀楚慎遊走,扯了笑敬酒,“就當是慶祝楚慎回來,來,大家乾杯。”
這會兒幾個人都各懷心事,尤其是蘇楠,低着頭,苦澀的笑了笑。心裡只想大罵一聲,還真特麼的狗血。
她竟然現在纔看出來,賀楚慎對沈黎有意思?那麼,當初搶過來了就好,幹嘛一走了之?害得沈黎跟賀岑東這會兒鬧得這麼僵。
酒過三巡,似乎酒勁兒都上來了,散場的時候除了賀楚慎,其餘三個都醉得東倒西歪。賀楚慎揉了揉眉心,無奈的嘆了口氣。
讓人把蘇楠跟大聖安置上了車,務必要送到目的地,剛準備關上門,卻被車內的人拉扯住了衣袖。蘇楠雖然醉了,可腦子還是清醒的。
“楚慎,你回來,是爲了沈黎吧!”
她用的是肯定的語氣。
賀楚慎盯着她,昏暗中,她那雙渾濁卻又晶亮的眸子帶着落寞,“你醉了。”
“早知如此,當初何必呢!”她鬆開了他,靠在靠墊上,閉上眼睛。賀楚慎卻是覺得心口一窒,眸裡暗潮涌動。
“有些事情,不必言明,蘇楠。”
他關上了門,車子向前行駛,涌入了車流之中,而假寐的女人驀然睜開眼,眼角一滴淚劃過。
他不是沒有心,只是給了別人。
……
入夜,自機場關口走出一筆挺的男人,西裝革履,步伐矯健。周圍經過的人皆是駐足,忍不住側目瞧上幾眼。
男人手裡拖着行李箱,按了手機屏幕,半夜一點半,又快了幾步。前方有人走過來,接過男人手中的行李箱,“先生,車已經在外面候着了。”
這一趟班級足足延誤了兩小時,空中臨時管制,外加大霧。男人此刻顯得有幾分疲憊,只點頭應了一聲,快朝着機場外走去。
“交代你的事情都辦妥了?”
“跟賀氏的合作案已經準備開始第一期,賀氏那邊詢問,要交給那個公司完成第一期項目
。”
向東跟在裴遠珩的身後,“沈小姐那邊最近過的還不錯。”他有意提了一句,男人腳步一滯,銳利的眸光掃過向東。
向東自知說錯了話,也就無言。
“七年前的事情,查到多少?”
“沒有任何頭緒。”說到這個,向東也覺得奇怪,已經交代下去半個月之久了,可回來報告的人卻說查不到。
這樣的解釋,看來是有人刻意要抹去當年的事情,不過奇怪的是,“似乎還有人也在查七年前的事情。”
“哦?”裴遠珩上了車,隨意翻開報紙,“儘管查。”
他大概也猜到是誰了,看來他的確是低估了小東西的魅力了。
“先生,您現在要回去嗎?”
“先去景園。”
他,似乎很久都沒有見到小東西了,也不知道她最近過的怎麼樣?
向東正準備開車,聽到裴遠珩這麼說,差點兒沒嚇死。他也就是隨口一句而已,結果老闆不回家,要去景園?那可是沈小姐的處所。
“開車。”
裴遠珩放下報紙,不悅的掃過向東。
夜,微涼,後座的女人東倒西歪的躺在座位上,似乎有些不舒服,在車內翻滾了幾圈。前座正開車的男人趁着紅燈停下來,轉頭看她,瞧見她不安分的嘟囔了幾句,不禁失笑。
“小黎,告訴我,你要去哪兒?”
沈黎迷迷糊糊的,只聽到有人喊她,卻回答不出來。楚慎無奈的嘆口氣,她這樣子肯定是不能回老宅,賀岑東那裡要去也解釋不清楚。
“楚慎。”
也不知沈黎什麼時候爬起來的,整個身子都往前趴着,傻兮兮的笑着,“送我去景園,嗝,我去景園。”
景園?
她在外面有房子?
這一認知讓賀楚慎眼前一亮,卻也及時收回,“好,我送你回去,不過你得乖乖坐回去,不要亂動。”
“哦。”
沈黎還真就聽話的趴了回去。
“先生,沈小姐似乎不在。”
他們已經在這兒等了大概半小時了,這會兒已經是凌晨兩點多了,可自家老闆不發話,向東也不敢貿然開車。
後座傳來沉穩的呼吸聲,似乎是睡着了?
向東有些忐忑的轉頭,男人卻忽然睜開眼,目光銳利的看了向東一眼,向東摸摸鼻子,“先生,已經很晚了。”你不睡,別人也要睡覺啊。
裴遠珩不說話,搖下車窗擡頭看了一眼那漆黑的地方。
遠處緩緩駛來一輛車,裴遠珩警惕的看過去,便見車停下來,自駕駛座走下來一道頎長的身影。
他開了後座的門,彎下身子小心翼翼的抱起那個沉睡的女人,脣角揚起一絲不易覺察的笑。
沈黎似睡得不安穩,蹭了蹭頭,拱在賀楚慎的胸口,找了個舒適的地兒繼續睡。
“小黎,醒醒,到家了,告訴我你住哪兒?”
“嗯。”沈黎嚶嚀一聲,“二樓。”含含糊糊的說了這麼一句。
“鑰匙呢?”
賀楚慎失笑,又去沈黎包裡翻鑰匙,這才抱着她大步跨進景園。
“先生……”
向東看向裴遠珩,只覺得男人陰翳着一張臉,那明顯的怒意有些駭人。脖頸後微微涼意,向東只覺得,肯定有人要遭殃了。
“那個,不是沈……”向東不說話了,多說一個字那也是死。
裴遠珩死死的盯着門口消失的那道身影,額角青筋暴露。
這個可惡的死女人,這麼晚了竟然還跟別的男人在一起,而且還睡着了讓別的男人抱着,而且還沒有反抗。
裴遠珩一定不知道自己此時此刻的樣子到底有多可怕,吃醋的男人啊,簡直比善妒的女人還要可怕的多。
所幸的是賀楚慎沒過一會兒就下來了,在走到車門口時,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竟然朝着他們這個方向看過來。
他在車門前站立了一會兒,這才鑽進車內揚長而去。
向東敢肯定,剛剛賀楚慎一定是看到他們了。
“先……”
“回去。”
他清冷的聲音打斷了向東的話,“明早就叫賀氏的代表過來。”
沈黎躺在牀上,迷迷糊糊的,似乎做了個夢,夢裡好像有人在追她。她拼命的往前跑,最後跑累了,停下來往後看了一眼,便瞧見那一張熟悉的臉……裴遠珩?
霍然起身,沈黎嚇出了一身冷汗。只感覺背後黏糊糊的,一抹臉,大腦裡回放昨晚的片段。
敢情喝斷片了?賀楚慎送她回來的?但是,怎麼會夢到裴遠珩那傢伙?而且還那麼清晰的一張臉,要嚇死人好麼!
……
一夜宿醉,那滋味不好受,沈黎出門前給蘇楠打了個電話,人似乎還在睡,嘟囔了幾句就沒聲兒了。沈黎鬆了口氣,知道蘇楠沒什麼事兒,也就沒有繼續糾結,直接去了公司。
“沈姐,裴氏那邊的陳小姐來電,說是請我們代表人過去一趟,似乎是有重要的事情。”
小齊走進來,一身清爽的打扮,看起來精神奕奕的。反觀沈黎就有些嚇人了,不禁多嘴問了一句,“你沒事吧。”
“啊?”
沈黎正在找資料,聽到這麼一句,頓了一下,看了看自己的打扮,沒什麼不妥啊。“我有什麼事?”
“臉色不太好。”小齊指了指自己的臉,憨憨的笑了笑,露出兩顆小虎牙,“你昨晚跟人出去喝酒了啊?”
“跟,蘇楠鬧騰着呢。”驀然想起,“裴氏?關於第一期工程的事情吧。”
“我不太清楚,需要我陪你過去一趟嗎?”
“不用了,你留下來吧,今天的事情還挺多的,我就過去看看,估計也花不了多少時間。”沈黎搖頭拒絕。
猜想也沒多大的事情,所以也就沒帶上小齊。
拿了第一期的核準資料,又檢查了一遍沈黎就出去了。哪裡知道,這一去,一整天的沒有回來。
事情是這樣的,一進到裴氏大門,前臺見到沈黎就直接帶她進了專屬電梯。沈黎狐疑,想要開口問,結果人家不發一語,直接給她帶到了董事長辦公室。
額……
沈黎眼角突突的跳,難怪昨晚會做噩夢,所以,是裴遠珩回來了嗎?
“你們裴董找我?”
“沈小姐請。”前臺將人帶到,交給了陳瀟。“沈小姐,董事長已經在等您了。”
“額,你們董事長什麼時候回來的?”
“今天。”
“呵呵。”沈黎乾笑了兩聲,這人多說幾個字是會死的嗎?
今天回來就找她?她不記得自己有得罪過裴遠珩啊!
“沈小姐,到了。”陳瀟敲了門,門內的人說了句請進,沈黎還沒反應過來呢,就莫名其妙的進去了。
男人似乎在忙,一直盯着面前的文件,手也沒有一刻消停,刷刷刷的在紙上寫着東西。
人沒說話,沈黎也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就傻愣愣的站在原地。正低頭忙碌的人似乎感覺到了一道注視,頓下手中的筆,擡眼,淡淡的掃了沈黎一眼。
“坐那邊。”
“哦。”
沈黎找了沙發坐下,有些無聊,就隨手翻了雜誌。
口有些渴,肚子有些餓。
“休息室裡有吃的,自己去找。”
男人像是會讀心術似的說道,沈黎驚愕擡頭,就見他蹙眉看她。
真的是糟糕透了。看她那六神無主的樣子,就知道昨天喝了不少,神志不清了吧,隨隨便便一個男人也能進去她的家。
這樣想着,眼底涼涼的瞥了她一眼。
沈黎摸了摸脖子,奇怪了,現在是六月天,她怎麼會感覺脖子這麼冷。而且裴遠珩今天的表現也太奇怪了吧,感覺她做了什麼對不起他的事情似的。
算了,有求於人,而且她早上沒胃口也就沒吃東西,這會兒還真的好餓。
也顧不得形象了,站起身來就往裴遠珩辦公室的休息室裡走去。
裡面簡直就是一個小型的家,牀,電視機,冰箱,什麼都有。
沈黎不禁咂舌,這人,還真是懂得享受啊。冰箱裡有一些糕點,還有三明治,新鮮的水果,還有一些小零嘴。
沈黎笑了笑,她敢肯定,這些東西都是陳瀟準備的。
拿了些水果,還有一些糕點,沈黎就坐在牀上看起了電視,時下最火爆的某爸去哪兒。裡面的幾個小鬼精簡直一個比一個可愛,那小嘴兒也甜。
沈黎正看的樂呵,往嘴裡塞了一塊糕點,看到裡面一胖乎乎的小姑娘大哭,沈黎頓時大笑出聲,“哈哈”的拍着牀沿。然後,拍到了一個溫熱的物體,沈黎一怔,驀然轉頭,驚嚇的往後倒去。
所幸是裴遠珩手快,一把拉住她,才讓她免受痛苦。
腰間環繞着炙熱的手臂,沈黎只覺得渾身一緊,立馬推開他,靠在一邊警惕的看着他,“你……你什麼時候進來的?”
爲什麼她一點兒都沒有感覺到?
這男人走路沒聲兒的嗎?
裴遠珩淡淡的瞥了她一眼,然後又看了一眼電視屏幕,方纔還哭哭啼啼的小姑娘這會兒又笑眯眯的,肉肉的臉擰在一起,別提有多……
裴遠珩嫌棄的看了沈黎一眼,那眼神彷彿在說,你竟然這麼無聊?
“喂,我問你話呢。”
沈黎不滿裴遠珩那眼神,彷彿瞧不起她的智商似的。
“吃飽了?”
他掃了一眼亂七八糟的地面,還有牀,心裡無奈的嘆了口氣。
沈黎也順着他的視線看去,這不看不知道,一看簡直嚇一跳。她的破壞能力什麼時候達到這麼強了?
“呵呵。”乾笑兩聲,“看的太專注了,我等會打掃,一定會打掃乾淨的。”
裴遠珩不說話,看得沈黎心裡也沒底,索性把心一橫,擡起下巴一副傲嬌的模樣對上裴遠珩。
“是你自己叫我進來吃的。”意思是她只負責吃,又不負責吃得很乾淨。
“沈黎。”他清了清喉嚨,看她。
“啊?”沈黎有些不知所措。
“我嚴重懷疑你上輩子是豬,這輩子……”
“這輩子什麼?”她忍不住接話。
“還是豬,升級版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