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傅瑤從身邊走過,蔣誠問:“你被人騷擾了?”
她猛地一驚,四下看了看,緊張地看着蔣誠:“蔣總,你不要亂說哦,千萬別讓我媽媽聽見。”
“所以是被騷擾了?”蔣誠目光冷冷地落在傅瑤身上,“說實話,是不是?”
“我也不知道,你……別問了。”傅瑤好生糾結,生怕被鄰居看到似的,不等蔣誠再問她,迅速跑了。
回到家,便看到蔣誠發來的微信:“站在公司的立場,我並不希望你辭職,再冷靜考慮兩天,這兩天你不用上班,下週一給我答覆。”
無端端多了幾天假期,本該是開心纔對,一個人跟那個項目,春節以來傅瑤就沒好好休息過,眼看着項目就要做完了,本是很有成就感,卻多出一個人來繚亂她的心神。
最讓她困惑的並不是自己被“騷擾”,而是原來被人死纏爛打是這種感覺,想來蔣誠看待她也是一樣的,何況她還是一個女孩子,沒羞沒臊地跑去跟人說“可以做你的女朋友嗎?”
光想一想,傅瑤就臉上發燙,洗完澡在廚房拿水喝,媽媽看見她,摸摸額頭問:“瑤瑤,你沒發燒吧,臉怎麼這麼紅?”
她說自己是累了,於是正好,藉故休息兩天,不然一下子不用去上班了,爸媽一定奇怪。
蔣誠第二天如舊回到公司,所有人都很忙,不見了傅瑤,大多以爲她去跑客戶了,畢竟最近她經常奔來跑去,但最晚中午或下午總會見到,見到那個匆匆忙忙,啃個飯糰就當一餐的小姑娘。
可是這天她始終沒出現,終於有同事想起她時,碩大的一束玫瑰花送到了公司,前臺打了座機進來讓她去領,邊上的同事幫她拿了回來。
幾個男同事八卦地圍着桌子看了又看,蔣誠開完會下來,衆人一見老大就趕緊散開了,便露出了傅瑤桌上那一捧玫瑰花。
蔣誠微微皺眉,果然,他猜對了。
回到辦公室,想了想,又給傅瑤發了消息:“考慮得怎麼樣了?”
好半天那邊纔回復了一條:“蔣總,我還沒想好,對不起。”
玫瑰花的事,想必早就有其他同事傳達給她了,蔣誠沒有提,但走進走出的,時不時就會瞄到一眼,不知是玫瑰花太顯眼,還是他自己總忍不住往那裡看。
晚上,加班的同事陸陸續續離開,辦公室裡幾乎沒什麼人了,蔣誠拿着東西也準備離開,於是又看見了那束玫瑰花。
鬼使神差地,他走了過去,伸手一翻,在花束間找到了卡片,展開,卡片上落款的英文名字,就是傅瑤最近跟的那個項目所在公司的小開。
據蔣誠所知,項目和這個小開並沒關係,是她姐姐的生意,估計是到自家地盤閒逛,看中了忙忙碌碌的設計師。呵……他把卡片重新塞了回去。
今天回到家,可能已經錯過了傅瑤平時跑步的時間,不過這個人好像除非下雨天,再忙再累也會做運動,跑步的時間並不固定,因爲在自家小區裡比較安全,她有時候深夜十點也會從下面經過。
蔣誠站在廚房給自己下餛飩吃,下意識地又往樓下看了眼,但是哪能這麼巧呢。
他雙手叉腰看着餛飩在熱水裡翻騰,他到底在想什麼,他到底是站在公司的立場,還是個人的立場?
程琳斐糾纏他這麼久,他連眼皮子都沒動一下,可是傅瑤卻“頑強”地存在在他的心裡,用各種辦法,以各種形式,難道就因爲……她身上的氣息,像當年的陸一然?
蔣誠很困惑,毫無疑問,當初他會對一然一見鍾情,就是喜歡這樣的女人,如果當初楊輝前妻的伴娘是傅瑤,他可能就看上這樣的傅瑤了。
但現實是,他遇見了一然,相愛並結婚,又離婚,於是現在,變成了他是愛陸一然,而不是這一類的女孩兒。
想要從一然身上再還原到最初的喜歡,哪有這麼簡單,他甚至覺得自己現在如果能愛上另一種類型的女人,也要比這樣來的輕鬆,因爲那樣就不用擔心,他只是找了一個陸一然的替代品。
鍋裡的水噗出來,燒得燃氣竈滋滋直響,蔣誠這纔回過神,手忙腳亂地關火擦竈臺,把餛飩盛出來後,端到餐廳的桌上,他坐在那兒,看着空曠的客廳。
因爲前一家裝修得很精緻,年份也不長,房子雖然不用大動工,但傢俱並沒有全部賣給他,他們挑喜歡的都帶走了,客廳裡的沙發就是。
蔣誠爲了睡覺,匆匆買了新的牀,可是沙發要挑選和家裡裝潢匹配的,加上他始終沒想好要不要翻新裝修,一拖,竟然幾個月就過去了,再拖,上半年眨眼一晃,下半年再一忙碌,一年就過去了。
過了三十歲後,時間就飛速流逝,快得讓人懷疑是不是地球加速旋轉了。
他慢慢吃着餛飩,速凍的餛飩沒有媽媽包的好吃,吃多了,就都是一個味道,特別容易厭,而媽媽包的餛飩,每次總會在調味上有微妙的偏差,就是這種微妙的偏差,既是媽媽的味道,又絕不會吃厭掉。
曾經,一然特別喜歡婆婆包的餛飩,但那都是曾經了……也許是因爲時間過得太快,蔣誠漸漸發現,他對自己和一然在一起的那幾年的記憶,開始模糊了。
畢竟幸福都是一樣的,剩下的,便是各式各樣的不幸福,婆婆帶給她的,還有自己帶給她的。
蔣誠吃了一半,就沒胃口了,手機上收到郵件提示,可現在他沒有心情看工作郵件,拿着手機呆了半天,打開了微信,給傅瑤發了條消息:“我個人也不希望你辭職。”
傅瑤正在家做仰臥起坐,聽到提示音,隨手拿起手機,然後就呆住了。
滿身汗的人,躺在瑜伽墊上,一直到身體感覺發冷,再坐起來,覺得腦充血得厲害,好一陣暈眩,而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她反覆看了好多好多遍。
個人?個人是什麼意思?
傅瑤傻傻地笑,至少她沒有被討厭,至少沒有像她討厭那個富二代一樣被蔣誠討厭對不對?
她想了很多很多話,寫了刪刪了寫,最後只剩下:“我明天可以來上班嗎?”
老闆那邊是秒回:“休息吧,週一來有新的任務交給你。”
“謝謝蔣總。”
可惜沒再回復,不過也好,一來一回的,總要有個人結束,不然她可以一直聊下去啊,傅瑤屈膝抱腿,把自己蜷縮成一團,傻乎乎地對着手機發笑。
她願意爲了蔣誠繼續留在豐達,不是公司不是自己的事業也不是理想更不是爸媽,就是爲了蔣誠,愛情就是這麼美好,又這麼蠢這麼傻。
週一回公司後,桌上堆着兩束花,傅瑤看都沒看,直接扔進垃圾桶。之後又收了兩天花,已經電話騷擾,但是傅瑤不怕了,算計好了就算這個人找上門來,她也不怕,心裡有了強大的依靠,變得勇敢了。
不過是開了朵爛桃花,有什麼可怕的。
這天是一然去學校上課的日子,除了孕期特別不舒服的時候,她幾乎沒有逃過一次課,和白紀川剛開始那會兒,還覺得時間不夠用,巴不得時時刻刻和他黏在一起。
但是現在,每週有那麼一段時間,可以名正言順地放下家裡的事,放下糕糕,她變得越來越喜歡上課了。
今天陸大海和柳葉有同學聚會,只有美香和白尚德過來幫忙看孩子,白紀川下班早,就先回家一趟,和一然約好了等她下課去接她。
這會兒美香在和兒子覈對糕糕百日宴的賓客名單,掰着手指頭算算錢,說:“紅包收回來就都給你們,我和你爸爸一算,反正要請了,該請的就都請來,我們給出去的禮錢總要收回來吧。至於你們將來如果再辦婚禮,就不必請這些個人了,到時候開開心心地搞個儀式就行,當然你們要是不辦也行,媽媽是不在乎的。”
“能收很多錢吧。”白紀川笑道,“一然會不好意思的,畢竟禮錢都是你們給出去,和她沒關係。”
美香笑眯眯地說:“難道給你嗎?”
白紀川懶得吐槽媽媽,不過看着爸爸抱着孫子在客廳裡晃悠,滿臉慈愛絲毫不覺得累,畢竟一個禮拜才兩次,對他們來說新鮮永遠大過疲倦,可這樣的事,一然天天都在重複。
那天一然洗澡,他想去問兒子的紙尿褲是不是該換大一碼,就看見一然拿着吹風機坐在梳妝檯前發呆,吹風機呼呼地開着,可她就是坐着發呆沒動。
白紀川當時沒去打擾她,默默地退了出去,沒多久吹風機停了,一然也出來了,恢復了開朗的樣子,和他說着玩笑話,逗着兒子開心。半夜起來吸-奶時,問她要不要幫忙,一然還跟他開黃-腔,看起來什麼事都沒有,但是白紀川忘不掉她發呆的樣子,滿身的疲倦和渴望擺脫的氣息。
“媽媽。”白紀川問,“三個月大的孩子,能帶出去嗎?”
美香道:“當然可以啊,你兩個月我就帶着你去上班了。”她見兒子目光閃爍,便問,“怎麼了?”
白紀川說:“我想讓一然出門,可是她照顧糕糕太小心了,成天把自己關在家裡守着兒子。我最近特別忙,沒有時間陪她,晚上回來,他心疼我我心疼他,兩個人就看着兒子,什麼都不想做了。以前我們會去健身房,會散步,會去看電影,下了班之後的生活很豐富。”
美香託着腮幫子說:“一然她帶孩子真的太謹慎了,其實她很緊張的話,糕糕也會跟着緊張的,但是這話我不能說,你也不能說,她已經很努力了,我們不能否定她。”
白紀川道:“我就想她開心,可我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麼。”
媽媽笑道:“最起碼,不要把這種擔心露出來,不然一然會覺得她的努力都白費了,你藏好了,在心裡守着她疼她就好。千萬別露出來,她現在不需要安慰和同情,只要你默默守護,有眼色一些,能做的事儘量搭把手。”
白紀川答應了,晚上去接一然下課,帶了她最愛的泡芙,貼心地說:“已經不冰了,口感可能不太好,但是你吃就不用擔心糕糕了。”
一然甜滋滋地一口一口吃下去,吃完了才揉揉鬆軟的肚皮問:“怎麼辦啦,體重是沒太多變化,可是肚子鬆的。”
白紀川伸手揩了一把油:“難得你身上有肉,軟綿綿的。”
一然咕噥着:“我不想要這個肉。”
白紀川又摸了一把:“晚上我幫你做運動,慢慢來,肯定能收回去。”
一然色眯眯地問:“是牀上-運動嗎?”
白紀川笑:“你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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