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有什麼好看的?
每年都下,年年都下……她卻像一個孩子似的,彷彿到了她的天堂,完全沉浸在她的世界裡。
他不找她,她過得挺好的。
他不找她,她都要把他忘記了……不是都要,是已經忘記了。
想到這裡,顧言靳眸光暗了下來,他覺得她跟傅蕾挺好的,就是不知道怎麼回事,走走走就走到了這一步。
說喜歡的那個人是她,那個被動的人是他;現在,好像調轉來了,她已經放手了,而他還停在原地,還在,等着她。
可等着等着,顧言靳不知道要如何出手。
顧言靳沒有情商的……沒有談過戀愛,十多年的孤身一人,更讓他不會去討好對方,去迎合對方,何況,還是一個小丫頭片子。
更加難上加難。
微不可聞的嘆了一口氣,顧言靳再擡頭看向窗外,卻已經沒有了傅蕾的影子,急忙下樓,然後出了大門……
“我知道你肯定不在家的,吶,我堆一個雪人在你家門口,過年了,也不至於你家裡冷冷清清的哦。感謝的話就不用說了,新的一年,我祝你新年快樂了,也祝我自己新年快樂。顧言靳,在我心裡,你就是個迷。”
耳邊是碎碎唸的聲音。
傅蕾蹲在牆角的位置,在她的面前,是一個雪人,而且已經堆得差不多了,她的話,激起顧言靳心底的浪花。
她沒有忘記自己,還惦記着自己的。
雪人的頭突然讓人放了一個大的雪球,傅蕾一回頭,看到的是顧言靳,明顯的吃驚跟意外,他竟然在北城?甚至還在家?
顧言靳認真的爲雪人點上鼻子跟眼睛,“你說,這雪人像不像我?”
“像啊。”傅蕾撇撇嘴,“跟你一樣,冷冰冰的,毫無生氣。”
失笑,他問,“我哪裡冷冰冰的了?”
說完,顧言靳的手覆在傅蕾的手背,她的手因爲剛纔堆雪人,現在冷冰冰的,像冰塊一樣,而他的手,卻特別的暖和。
“你看看,我有多暖,這是冷冰冰的感覺嗎?”顧言靳覺察到傅蕾要抽手回去了,適時的收回了手,一點都不唐突,剛剛好。
傅蕾有些意外。
只是那熟悉的溫暖感覺,讓她有些貪婪……
笑了笑,像遇到老朋友似的打招呼,“你怎麼在北城?不是去國外了嗎?”
“誰說我去了國外?”顧言靳目光灼灼的盯着她,裡面的灼目的溫度,讓傅蕾忍不住去多想,急忙收回自己的視線,傅蕾錯開,“你一直以來都在國外啊。”
“我在北城了。”顧言靳笑了笑,“北城是我的家鄉,我總該留在這裡的。”
多麼富利堂皇的理由啊。
因爲北城是他的家鄉……所以就留下來了。
以前,她是多麼想他回來一趟,就一趟,盼星星,盼月亮,什麼都沒有盼到……傅蕾心裡拔涼拔涼的。
下雪的欣喜,在這一刻,蕩然無存。
“是啊,人還是留在自己的家鄉比較好。”傅蕾努力平靜的一笑,“有些冷了,我走了,再見。”
顧言靳擋在她面前,“去我家,裡面有暖氣。”
“我給你泡茶。”顧言靳又說。
傅蕾還在猶豫。
“不會對你做什麼的,你可以放心。”顧言靳聲音波瀾不驚,傅蕾卻有些尷尬了,她都沒有往那個方面想,結果,他就提了起來。
“怎麼,現在連去我家都不敢去了?傅蕾,你的膽子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小了?還是你對我有什麼幻想?我以爲,我們現在是朋友。”顧言靳薄脣輕抿成一條直線,明顯是激將法。
可偏偏在傅蕾身上就是受用了。
“我爲什麼不敢進去?我有什麼不敢的啊?”邊說着,連氣勢洶洶的往裡走去,顧言靳跟在她身後,看到她這模樣,眉梢挑了挑。
明顯,很高興。
裡面真的很暖,開着暖氣……跟外面比,完全是兩樣。
傅蕾的身上全沾着雪花,還沒有來得及自己拍下來,頭就被一條毛巾罩住了,顧言靳雙手搓着她的頭髮,“下這麼大的雪,還在雪中站着,你說你是不是傻傻的?都不知道進來暖和着,在落地窗那裡也可以看下雪,不冷,又可以看到,不好嗎?”
傅蕾看着認真擦着自己頭髮的男人,有些茫然。
她呆呆的望着他,顧言靳一低頭,就看到她的紅脣,微啓着,紅潤……想到,在美國時,兩人一起睡的那兩個晚上。
她總是要折騰他一翻。
此刻,印象更爲清晰,顧言靳喉結聳動,然後鬆開了手,“自己擦乾一下,彆着涼了。”
“哦。”傅蕾嗯了聲。
感覺怪怪的,剛纔不是擦得好好的嗎?傅蕾看着顧言靳上了樓,她把頭髮擦了一下,又把自己的外套脫了。
房子有一面牆設置的就是落地窗,傅蕾過去把簾子拉開……
天啊,好美啊。
看着旁邊小院子裡,一片白茫茫的,特別特別的清楚,靠近些,嘴裡的呼吸落在透明的玻璃上,都是一些水印。
傅蕾哈了又哈,然後在上面寫着字。
特別特別的好玩。
但站在這裡,還是有些涼的,因爲跟白雪,就是隔着一個玻璃而已。
肩上一層,傅蕾錯愕的回頭,肩上竟然一件紅色的外套,休閒的款式,是她喜歡的那種中國紅。
不暗。
很亮。
“在這裡還是有點涼,把外套穿上。”
“謝謝。”傅蕾把外套一穿,額,衣服竟然出奇的合適,尺寸特別的適合她。
這不是凌兒的衣服,凌兒沒有她高,而且凌兒從來不穿休閒款式的衣服,所以傅蕾可以確定,這不是顧凌兒的衣服。
可是,不是顧凌兒的,那又是誰的呢?
竟然穿在她身上,那麼合適。
“再繫條圍巾就冷了。”顧言靳把自己脖子上的圍巾取下,然後套在了傅蕾的脖子上,動作十分的溫柔,輕輕的繫好。
圍巾暖暖的。
暖到了傅蕾的心。
她還能聞到圍巾上有顧言靳獨有的味道,屬於他的味道。
他怎麼對自己這麼好?
不是分手了嗎?
分手對一個人這麼好,知道不知道,會讓對方想多的?這樣很不好,很不好。
可是想想,她跟他連分手都沒有說呢,就這樣,曖昧着,不聯繫着,卻又想念着對方,掛念着對方,把對方放在心裡,不曾挪半點位置。
“謝謝啊。”傅蕾笑了笑,沒有拒絕。
顧言靳輕輕的嗯了聲,“你在這裡看吧,我還有點事,我去書房了。”
“好的呢,拜拜。”傅蕾向顧言靳揮了揮手,轉過身,繼續像剛纔一樣玩着,可心境突然就變了,完全不一樣了。
變成了呆呆的坐在那裡,望着外面的大雪……
再美,也沒有吸引她的目光了。
傅蕾沒有來過顧言靳的家裡,可卻也沒有觀賞的心情,坐在沙發上,旁邊放着幾本雜誌,都是財經類的雜誌。
傅蕾隨手這麼一翻……
有東西從書中落在她的腿上,傅蕾微頓……那是她之前在雲南的時候寄過來的明信片。
他都收到了?
傅蕾寄的時候就在想,像顧言靳這樣的忙人,應該看到這些明信片的時候,都是在幾年之後了吧,卻沒有想到,比她預期的快這麼多。
她的字旁邊,竟然多了一行字。
字體跟她的一致,只是寫在上面更大氣,更流雲行水似的流暢,文字跟她的一樣……傅蕾有些想不明白,顧言靳爲什麼要重新在這裡寫一遍。
難道,是想體會一下當初她寫時,那種心情嗎?
想了想,又覺得不可能。
怎麼可能呢?
傅蕾想了想,不可能的……
但是顧言靳的舉動,越發的讓傅蕾看不懂了,覺得很茫然,很茫然……
門鈴響了起來,傅蕾看了眼二樓的位置,然後叫着顧言靳,“有客人來了。”
“不用管他。”顧言靳有些冷酷的聲音從二樓傳下來,傅蕾想到門口去看看是誰,但實在太冷了,反正是他的事,她也懶得去理,所以就沒有去。
可是按門鈴的人卻一遍一遍的按着,特別的持之以恆!
都吵得人頭疼了。
也不想想,要是有人在家,肯定開門了,沒有人開門,肯定是沒有人在家啊……眼睛是幹嘛的啊?怎麼不會看啊。
二樓的位置傳來聲音,傅蕾看着顧言靳一身寒意的下樓,然後連外套都沒有披一件,就往外走去。
“顧言靳,你帶件衣服啊。”傅蕾在旁邊拿過衣服就追了出去。
顧言靳門在大門那裡,外面的人……傅蕾看清楚了是誰,是姚博易。
姚博易看到傅蕾,微笑的跟她打招呼,“傅蕾,下雪了,注意保暖。”
“你出來幹什麼?”顧言靳微皺眉頭,“快進去。”
“給,你的衣服。”傅蕾遞過去,顧言靳明顯一頓,然後接過外套,“快進去,外面冷。”
聲音情不自禁的柔和下來。
跟前一刻的聲音,完全不一樣。
“你找有有什麼事?”顧言靳沉着聲音問,“過去我們不聯繫,現在也沒有必要聯繫,姚博易,你知道我人決定的事,從來不會更改。”
“都過去十多年了,你還沒有放下?我知道,當初發生那樣的事,我有責任,但是,言靳,人不能活在過去!你有了新的生活,就該坦然面對過去的事跟人。”
脣角冷冷的勾起,顧言靳嗤笑,“做錯事的人,總會有千萬種理由來說服自己的過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