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事,就是胃突然有點不舒服。”安晚在大家擔憂的視線裡,努力裝作平靜的回答着大家,“先吃飯吧。”
重新坐下,安晚毫無食慾,胃裡翻滾得厲害,隨便吃了兩口,便沒有再吃了。
下午,她去了江晨皓住的地方。
看到她,江晨皓有些意外,眸光暗了下,“抱歉。”
“我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安晚進了他的公寓,一進去,就看到江晨橙坐在客廳那裡,面無表情的看着電視,對於她的到來,沒有任何反映。
“橙橙,她現在怎麼樣?”
“一樣,除了不會說話,其它都正常。”江晨皓心疼的看了眼江晨橙,再看着安晚說道,“你還好吧。”
“他真的……”
江晨皓點了點頭,安晚再也問不出口了,喉嚨裡像卡着什麼東西似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眼睛澀澀的,有些疼。
江晨皓轉身拿了一份文件過來,“這是他留給你的。”
安晚翻着看了眼上面的東西,重重的把東西甩在地上,“我要的是他的人,他留下這些東西給我幹什麼?我不要!”
“他是不是早就察覺會出事?早就把這份遺囑寫好了?”安晚盯着江晨皓的眼睛問道,“既然知道會出事,怎麼不保護好自己?留給我這些東西幹什麼?啊?”
衝着江晨皓就吼了起來……看着地上的東西,安晚氣憤的還在那裡踩上幾腳。
“我不會要這些東西,我要的是他的人。”安晚紅着眼睛又把那份文件往門口丟去,“我不要,我不要!”
江晨皓看着安晚……意外於她的反映,之前在他面前的安晚特別特別的安靜,現在的她,完全是另一個模樣。
“不是死不見屍嗎?我等着他回來!”丟下這句話,安晚跑着出了公寓,門口那份文件,她沒有拿走。
一點都不稀罕。
一點都不關她的事!
江晨皓重新走到門口把文件撿起來,撿回家的時候,看到江晨橙的目光看向這邊,當他看過去的時候,她又收了回去。
“橙橙。”跑出江晨橙,“你是正常的,是不是?你一定是正常的,是不是?”
回答得他的是江晨橙面無表情看電視的神色,任憑他說什麼,她都沒有反映,就好像,一個陌生人在她耳邊說着一些跟她毫無關係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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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後。
葉清敲響辦公室的門,“太太,馬應鳳在樓下想見你。”
安晚簽着桌面上的文件,動作乾淨利落,在文件最下方快速簽上費安晚這個名字,對於葉清的話,“不見。”
“好。”葉清得到命令,便直接把答案傳到一樓的前臺,馬應鳳聽到客服跟她說傅太太不見自己,當下就跳了起來。
“我兒子死了我都還沒有找她算賬,她現在逼得我們北城都呆不下去,到底想幹什麼?安晚,你就不怕遭報應嗎?”
“阿姨,這裡是公司,麻煩你有任何問題可以找律師。”前臺都聽不過去馬應鳳說的話,她沒了兒子,安晚還沒有了丈夫呢。
何況,還是她兒子最先綁架別人的。
說得難聽點,就是活該。
“律師?律師都是幫有錢人說話的,像我們這種人……”
“你好,這裡是傅氏,閒雜的人請移步到公司外面,謝謝。”保安已經過來了,在馬應鳳話說到一半的時候打斷了她,做了一個請的手勢,態度強硬。
馬應鳳是欺軟怕硬的人,因爲任清澤出事,再加上這一個月,安晚在處處打壓着他們,內心無比壓抑,想來求和,卻遭到安晚拒絕,一時之間氣惱得不行。
被保安這樣說,敢怒不敢言。
然後到了大樓門口,她還不行,等不到安晚。
房子找不到,因爲只要一找到,安晚就會從中作梗;任清婉找不到工作,任父找不到工作,連大一點的酒店都不敢收留他們,一家四口只能躲在旅舍裡,纔沒有被人哄。
受不了這種日子,馬應鳳這才找上門來,她死了兒子,安晚死了丈夫,兩敗俱傷,安晚得到了傅氏,身份一搖成了費家的大小姐,還說被那個費家老家子特別看得起,一兒一女都接去了G市。
費氏董事長,爲了她這個女兒,跟妻子離婚……聽說,將來費氏有一半的股份都屬於她。
馬應鳳想着自己這一個月東躲西藏的日子,又想着安晚這一個月風生水起的生活,心頭百般不是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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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晚拉開抽屜,拿出手機點開屏幕,看着裡面自己的照片,心有些疼……一個月了,她好好生活了一個月了,你怎麼還沒有回來?
手機桌面背景是她的照片,一張熟睡被偷拍的照片,脣角輕挽,安晚甚至能想到,傅君在拍這張照片時,臉上的笑容有多甜。
“太太,下午市政三點有個會。”
門口,傳來葉清的聲音,她急忙把手機放回抽屜,收拾好自己不該流露的情緒,“半個小時後我們出發。”
雖然安晚的動作很快,但葉清還是認出那臺手機是傅君的,他神色複雜的看了眼安晚,“太太,其實你不用來公司上……”
“葉清,跟陸氏那個合作談得怎麼樣了?市場部的計劃出來了嗎?策劃那邊有了方案了嗎?還有財務那邊項目估算有了結果沒有?”安晚清涼的打斷葉清,提出公事上的事實,“你不可能不知道,跟陸氏的合作意味着什麼。”
“太太,我知道了。”葉清退了下去。
辦公室門一關上,安晚像卸下一張面具似的,神色茫然的坐在那裡,手撫在她的腹部,隱隱感覺到,腹部大了點。
胎兒,在生長着。
拉開抽屜,手已經拿着煙了,卻又剋制住自己,把煙放回原來的位置,她是個媽媽,肚子裡懷着一個生命,一個愛的結晶。
真的是愛的結晶。
他期盼的,她也期盼的。
她怎麼能抽菸呢?
安晚收回了手,可是整個人特別的不安,忐忑,焦慮,她一定要找點東西來穩定她的注意力。
袖口撩起,她看着自己的左手手腕……
那道傷口,已經結疤了!
指甲按在結疤的位置,瞬間襲遍全身的痛感讓她所有思緒立刻隴聚在一起,視線落在面前的文件上,手慢慢的鬆開了傷口。
又出血了。
好了又傷,好了又傷,反反覆覆,她都已經忘記這是第幾次!
拿出創口貼貼在上面,安晚拿着手機出了辦公室,穿着低跟的高跟鞋,長袖白色襯衣,及膝的A字裙,齊肩的短髮,清冷的面孔勾勒着細眉,紅脣。
這樣的安晚,給人的感覺,無法靠近。
葉清提着公文包跟在她身後,望着面前昂首挺胸的女人,葉清發現自己以前真的錯看了她,那個時候,真的沒有想到,那個在傅君面前唯唯諾諾的女人,有一天,會領着他去參加會議。
剛出公司門口,馬應鳳便跑過來,擋在她面前,“安晚,你到底想怎麼樣?一定要把我們一家子給逼死嗎?她是傅君爺爺的親妹妹!”
“那跟有我有什麼關係?”安晚不鹹不炎的反問了一句,“既然是傅君的親戚,你該求的是他,找我來幹什麼?”
這話,堵得馬應鳳一時氣結,“雖然清澤有錯,但他也死了!還是被傅君殺死的,該報復的那個人是我們,你一而再,再而三的逼我們,你就不怕遭天譴嗎?”
“我做了什麼需要遭天譴?你兒子綁架我,該遭的那個人是他!至於你們……我只是不想你們跟我生活在一個城市,你們離開不就得了?”安晚低頭看了眼時間,“哦,對了,你們現在住在城西一家叫客順的旅舍是吧。”
從馬應鳳身邊擦身而過……
“你現在是費家的大小姐,你這樣逼人,就不怕別人笑話你嗎?”馬應鳳衝着安晚的背影吼着。
“誰敢笑話我?不想在北城呆了嗎?”
車子一呼而過……
馬應鳳跌坐在地上,任家只剩下幾個老人而已,爲什麼不放過他們?一定要把他們趕走,不讓他們呆在北城。
費家大小姐,傅太太,傅氏總裁,有什麼了不起的啊?
馬應鳳還沒有怨完,手機就響了起來,是任清婉打來的電話,“媽,我們走吧,我們離開北城的,我們又被趕走了。”
“不行!我們不能走。”馬應鳳立刻拒絕,走了,清澤回來了,去哪裡找她們?
“我們還呆在這裡幹什麼?哥人都沒有影子了,在這裡被人欺負很好嗎?回去原來的地方爲什麼不行?”任清婉在電話那邊反駁着,馬應鳳沒有跟她說什麼,丟下句,我現在回去,就掛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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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晚坐在後座,手腕處的傷口,好像比以前都要疼,忍不住撩開袖口看了一眼,創口貼已經染紅了血。
“太太,有事嗎?”葉清從後視鏡那裡看到安晚神色微變。
“沒事。”安晚輕輕放下袖口,看着車窗外。
很快,車子停在市政府門口,倆人一起進去,因爲公司的關係,安晚成爲特邀企業家來參加,講的無非是一個北城的未來這些話題。
終於結束,安晚起身便走了……整個過程,她沒有說過一句話。
給人的感覺,她很高傲。
但現在的安晚,有高傲的資本,條件……
在門口,葉清去開車,身後有熟悉的人叫着她,“安安。”
“你回來了。”安晚看着俞朗,比過去成熟了很多,整個人不再像以往那樣,他面色平靜,內斂了很多,安晚淡淡的笑着,“好久不見了。”
俞朗就這樣看着她,看着她削瘦的身影……很想走過去,輕輕的擁着她,卻沒有動,“你還好吧。”
“我很好,謝謝關心。”禮貌又生疏的話,在提醒着俞朗,兩人之間的距離,“我的車子來了,俞朗,再見。”
“安安……”俞朗喚了一句她,安晚卻邁開了步伐向着車子走去,突然馬路對面一個一閃而過的身影,下一秒,她突然向着對面跑去。
“安安。”
“太太。”
葉清跟俞朗異口同聲,而安晚卻像沒有聽到似的,不是十字路口,安晚橫穿馬路,來來往往的車子,從她身邊駛過。
俞朗看着都替她挰了把汗。
安晚跑到對面,看着來來往往的行人,叫着那個每天夜裡,都在夢裡出現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