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暖瞳想要辭職,可居然被告知這個公司還有一個邪門的規定,就是需要介紹人,在辭職申請上簽字。暖瞳想裸辭,可是鄰座的姐姐說,沒什麼大不了的,又不是以後再也不見面了,什麼事說不開呀。看來大家還並不知道自己和宋總髮展到了哪一步,面對總該去面對,不管是一個什麼樣的開始,什麼樣的結局,逃避終究不是辦法。

暖瞳推開宋總的門。這間辦公室只能說比主任的稍大一些,卻沒有像主任那樣有一個臨街的窗子。宋總一個人在,沒有客戶也沒有其他部門的領導過來。見暖瞳進來,他刻意地把電腦顯示屏旁邊的相框摁了下去。 而暖瞳卻徑自走過去,拿了起來細細端詳,“嫂子真漂亮,真慶幸你會有這樣一個妻子。”

“你不怨恨我嗎?”宋總的語氣憂傷中帶着戀意。

“誰沒有年輕過,是吧。”暖瞳遞上她的辭職申請。

宋總看了一眼又給她退了回去,“你再考慮考慮,我不想失去…”

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暖瞳打斷了,“那已經都是過去了,我不想在這樣一個環境裡繼續待下去。”

宋總依然堅持,讓她再冷靜一段時間,不管兩個人曾經是什麼關係,將來還可以做彼此的知己。

暖瞳被這句話說的自己心裡也沒有了底氣,到底還是不是真的在心裡給他留有餘地,正想着,電話響起,是淺吻的,還未接到就掛了。

暖瞳本以爲是淺吻不小心碰到了,可後又一細想,淺吻做事那樣謹慎,不會出現隨隨便便撥出電話這樣的事情,急忙又打了回去。

電話那頭的聲音哽咽的讓人一句都聽不清,無名就裡的讓暖瞳心慌得要死。敢緊請了假,打車找了過去。

淺吻已不在小賓館的前臺那裡,而在老闆娘的接待室。她走進去的時候,淺吻臉上的淚滴還沒有擦去,見她進來,急急站起身卻愣在那裡。

老闆娘斜坐在椅子上子,抽着煙,默默的聽着淺吻的哭訴,也不言語。見暖瞳進來,伸手指了一下茶機邊上的紙抽。暖瞳順手就捎了過去。

原來是小保安從前天晚上出去到現在都沒法聯繫,之前她還跟老闆娘預支了兩個月的工資讓他帶走。

小保安說,要和市場的一個朋友,去遠方拉一車東西,自己也入股,可是本錢不夠,就跟淺吻商量。淺吻就從老闆娘那兒欲支了兩個月的工資。老闆娘想都沒想就答應了。可是,現在這樣一個情況,她真不知道自己到底該如何繼續。

老闆娘早上來了見她那樣,就把她叫過去一直安慰,大概說了也不是一時半會兒,可她千萬句都聽不進去。老闆娘說,錢沒了就沒了。可是在淺吻的心裡,這哪是錢的事情。這關係到自己和小寶安的信譽。再者說小保安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還沒個頭緒,越想越慌,越慌就越難控制情緒。

和小保安認識這麼長時間,居然除了他的電話號碼之外,與他相關的其他人的信息一概不知,甚至都不知道他和誰去了哪裡。

暖瞳坐在旁邊,不知道到底應該從哪裡安慰起。也不說話,只是一個勁兒地給她遞紙擦鼻涕。

這時老闆娘的電話響了,電話那頭傳來的像是幾句黑話,老闆娘也用黑話回到過去。掛了電話她起身,把菸頭在手裡掐滅,把菸蒂彈了出去。走近淺吻的身邊,拍拍她的頭說,“找到了,別在老孃這哭哭啼啼的,讓不知道的人還以爲我在欺負你。”雖然話裡帶着幾分寒意,可也涌動着一點兒溫存。

“在哪兒?”淺吻甚至沒聽人家講仔細,起身就奪門而去,跑了沒幾步又折了回來,破涕爲笑的扶着門問老闆娘,“他在哪裡?”

老闆娘沒理,轉過身從包裡取出五六百塊錢的樣子塞在淺吻手裡,說在**醫院急診病房裡。

淺吻沒有推辭握着錢就想跑。暖瞳喊住她要和她一起。老闆娘又拿出車鑰匙,在她眼前晃了一下,“要不我開車送你過去?”

淺吻帶着哭腔的笑了,讓這裡顯得陰森恐怖。她只想儘快見到小保安,不管他現在是什麼樣,現在哪裡,像是這個消息就是她生命的全部意義。

到了醫院老闆娘跟她一起進到病房裡,見小保安旁邊還有一對中年夫婦,猜可能是他的父母,打了聲招呼就轉身回去。

那兩人見暖瞳淺吻進來,有點不明就裡,可是一見淺吻的樣子,心裡也知道了大概。那婦女上前握着淺吻的手,一個勁兒的激動的,不知道到底說什麼。而暖瞳的腦袋卻一直死死地盯着躺在那裡,打着氧氣的小保安。她多想一下子就撲過去,哪怕聽聽他的呼吸。

可是那婦人拉住她說,醫生不讓靠的太近,讓他休息。已經過了危險期,不用太擔心了。

說話間,進來一個人,他們兩個都熟悉,居然是那個保安隊長。瞄了他們一眼,招招手,讓小保安的父親過去,在門口嘀咕了幾句,就進來跟小保安的母親,打個招呼離去了。

關於小保安的事情有點多,咱們從前幾天慢慢開始說。

小保安和市場上一個跑運輸,拉水果的司機走得很近,那人也需要一個幫手,裝車卸車的,一個人體力扛靠不住。而小保安卻是那樣的捨生忘死,像是爲了錢,什麼都可以放棄。那人也不是太小氣,時不時的有這樣的活就喊上小保安一起。兩個人越來越熟,就開始稱兄道弟。

這一次他們兩個想幹票大的,於是小保安也入了夥,自己錢不夠,淺吻就從老闆娘那兒支了兩個月的工資,讓他一併帶了去。

路實在是太遠了,一天一個往返回不來,他們兩個就倒着班的開,可是小保安實在是太累了,太困了,結果半夜的時候,一打盹兒,把車給開到了溝裡。這下賠大了,幸好溝不深。可還是傷的不輕快。幸好那人在副駕駛上,用腿支着睡,不然也該躺這了。

他從小保安的電話裡,找到了父親,以及保安店長的對話,於是纔有了剛纔大家看到的那一幕。

錢多錢少倒不算回事兒,只要人沒出大事兒就是不幸中的萬幸,淺吻這才稍稍鬆了一口氣。晃過神兒,又給老闆娘打來個電話,也讓暖瞳回去,自己留在這裡。

小保安他娘說,交警昨天已經來過這裡了。今天下午還會再過來覈實一遍,即便小保安醒了,可能也會被帶去拘留一段日子,因爲他沒有駕駛證。

這些根本都不算這是什麼事,雖然小保安母親這樣跟自己說,但她心裡已經不再像剛纔那樣麼沒底沒落的了。安靜的看着那個躺在病牀上的小保安。

小保安的父親,雖然憨厚老實,卻並不是不識趣,他停了一會兒,招呼小保安母親到外面去休息,留下淺吻待在那裡。

“你是不是傻呀,難道在你眼裡,我就是那樣勢力的一個女人嗎?沒有錢這個日子就過不下去。爲什麼要這樣拼命。跟你說過多少遍了,再好也好不過咱們倆這樣平平安安,快快樂樂的…”

壓抑了太久,淺吻的淚,滴在小保安的臉上和從他眼角流出的淚匯到了一起…

“你說你,天上的禍不闖,闖地上的禍,你看看,本來剛翻身,可現在又是一屁股債,這日子再怎麼往下繼續,你到底有沒有想過,有沒有替我也考慮過,你這個死東西…”看着眼前這個樣子的小保安,淺吻的情緒已不再是崩潰的,雖然這樣說,雖然生氣,可是如雨後清風般的幸福卻在這瀰漫着次氯酸鈉的空氣裡悄然的升騰而起。

幾天後小保安身體恢復的差不多,醒來之後,看着淺吻看着父母,自己羞愧的也不知道如何言語,動不動就傻笑,笑得心曠神怡,連護士都催促他,趕緊走,別在這裡瞎攪和。

鎮痛之後就是反思,剩下的就是關於他闖下的禍以及債務問題。

“我再去跟老闆娘借吧,我大不了一輩子都賣理她。”淺吻這樣說,小保安卻急急點頭說,“是啊,是啊,那可得把你賣個好價錢…” 小保安的父母每每見他倆這樣,都笑的像花兒一樣美麗。

出院的前一天,老闆娘特意過來一趟,跟淺吻他們說,拘留的事情暫緩一段時間,她已經跟那邊打了招呼,罰款也已經交了,讓他們倆不要爲了這些事情再搞個雞犬不寧,人仰馬翻的。

然而,現實的問題又一次出現,這一次纔是對他們感情的真正考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