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天虹又道:
“是被何人所劫,知道嗎?”
鏢夥道:
“是被陰陽劍客所劫。”
點蒼三劍一驚,齊道:
“什麼,陰陽劍客?”
鏢夥此語一出,不但萬天虹吃驚,點蒼三劍更是驚得面無血色,他們做夢也想不到陰陽劍客還有命在。
剎那間,每一個人的心裡,同時泛起一陣戰慄。
那個鏢夥又道:
“馬鏢師也被陰陽劍客所傷……”
並且將經過情形,一五一十向萬天虹報告。
萬天虹輕嘆一聲道:
“師叔,你們不是說陰陽劍客已經死了嗎,怎麼會重現江湖?”
董立俊自言自語道:
“陰陽劍客的確死了,爲什麼會重現江湖?”
這個問題點蒼三劍無法回答,當初陰陽劍客受關東乞俠一記獨特點穴法,又受綠面神魔全力一擊,打落二十幾丈的高崖之下,何以會在九年後的今天,重現江湖?這的確是一個謎。
鏢夥既然親睹陰陽劍客,自然不會有假,所失的鏢銀,看來已是無法取回。
鏢夥又道:
“陰陽劍客聲言在一年之內,找三位老前輩算帳。”
點蒼三劍心裡又是一驚,萬天虹倏然道:
“知道了,你們出去吧。”
簡雄與鏢夥道了一聲“是”,紛紛退出。
點蒼三劍與萬天虹相顧片刻,董立俊道:
“賢侄,陰陽劍客既然重現江湖,而且又先向本派下手,鏢銀看來已無法取回,未悉所失鏢銀大約多少?”
萬天虹一嘆道:
“全部珠寶,價值總在三十萬兩銀子以上。”
董立俊道:
“這個數目,咱們大概還賠得起,賠完以後,暫時把鏢局關閉,以後再作打算。”
萬天虹悠然一嘆道:
“想不到辛辛苦苦創下的基業,就這樣毀在陰陽劍客的手裡。”
說到這裡,他幾乎落淚。
董立俊又道:
“大丈夫能屈能伸,這一點算什麼,等你把鏢局的事辦完之後,我們無論如何也要跟陰陽劍客周旋到底。”
談了片刻,三劍齊向萬天虹告辭走了。
幾天後,聳立在開封街道的天虹鏢局終於倒閉了。
這自然與被陰陽劍客所劫走的鏢銀有關,萬天虹如數償還鏢主,便自收了鏢局,並決心豁出自己的性命,找陰陽劍客周旋到底。
天虹鏢局這一倒閉,聲譽一敗塗地,而且還把點蒼三劍的聲譽帶在裡面,因爲萬天虹是點蒼派掌門人的傳人。
但點蒼三劍心裡有數,縹銀既然被陰陽劍客所劫,根本沒有討回來的可能,只好自認倒黴罷了。
天虹鏢局在江湖聲譽極高,突然宣告倒閉,自然受各方注目。
而且陰陽劍客重現江湖的消息,很快的傳遍了大江南北,以前跟陰陽劍客有關的人,也準備重現江湖,對付陰陽劍客。
半個月後保定的官道上,出現一個風度翩翩的年輕人,然而他的臉上,卻顯現着憂鬱、孤獨與冷漠……
這個孤獨的年輕人,就是第二個陰陽劍客趙亦秋。
他不時回頭望望背後,發出冷笑之聲……
在他的背後,出現了一個英俊的年輕人,這個年輕人在三天以前,便跟蹤在趙亦秋背後,一點不放鬆。
不過這個年輕人跟蹤得非常自然,他離趙亦秋背後非常遠,好像在欣賞風光一樣。
然而,這逃不過趙亦秋的眼光,他不知道對方跟蹤自己是爲什麼。
據趙亦秋推測,對方武功也非弱者,這從他的腳程就可以看出來。
這個年輕人在三天前,發覺趙亦秋的行蹤可疑,他想不透對方是個風度翩翩的少年,何以劍眉深鎖,臉色傲然?
在他第一眼看到趙亦秋時,好像趙亦秋跟自己非常有緣,然而趙亦秋那傲然的神色,又使他不敢跟他接近。
他估計趙亦秋是個會家子,武功可能還要高出自己,是以,他好奇心動,便直跟在趙亦秋後面。
趙亦秋目前也希望有人跟他在一起,然而他從小養成一種怪癖與乖戾個性,他不需要任何一個人跟他在一起。
儘管趙亦秋有這種反常的心理,但人類有“合羣”的本能,他開始渴求一分友誼。
他已對那年輕人存下了好感,因爲那個人跟自己年紀相若,所謂惺惺相惜,便是這個道理。
兩個人始終保持一定距離,不遠不近。
趙亦秋突然停下了腳步,回頭又望了那個年輕人一眼。
這個年輕人,心裡微然一驚,他馬上裝着若無其事,神態安逸,欣賞着路旁的花草。
趙亦秋冷笑一聲,掉過頭又走了……
他們這兩個人大約又走了三里路的光景,趙亦秋見對方還是緊跟不捨,再也沉不住氣,停下腳步,看對方作何打算。
那個年輕人看趙亦秋停下來,也站立不動。
僵持了片刻,趙亦秋心裡一氣,冷笑一聲,直向那人走去。
這個人見趙亦秋向他走來,心裡暗暗吃驚,儘量裝着若無其事,悠閒地看着四周……
趙亦秋走到他的身旁,冷冷道:
“兄臺跟蹤小弟,意欲何爲?”
那人擡頭望着趙亦秋那傲然的臉色,心裡一震,拱手若笑道:
“兄臺大名能否見告?”
趙亦秋冷笑一聲道:
“你管我叫什麼名字,先說你跟蹤我三天,是爲什麼?”
那人還是滿臉微笑道:
“小弟跟蹤見臺三天,決無惡意,只是……”
他話還沒有說完,趙亦秋已經截斷了他的話道:
“只是什麼?是不是覺得可疑?”
那人尷尬一笑道:
“小弟並無惡意,只是兄臺何以臉色憂鬱,大概有不開心的事吧?”
趙亦秋道:
“這是我個人的事,你大可不必管。”
那人苦笑道:
“小弟不是想管,兄臺如有困難,小弟當可幫忙。”
趙亦秋見對方說話彬彬有禮,談吐文雅,自己又不能隨便對那人如何,他想了一想,說道:
“你走吧,我根本沒有什麼事,謝謝你關心。”停了一下,看了那人一眼又道:“如果你再跟蹤我,可別怪我不客氣了。”
那年輕人一聽,心裡不覺有氣,心想自己一番好意,竟碰了一鼻子灰,自己幾時受過這個氣?他臉色微慍道:
“兄臺好大的口氣,我就不相信我不能走這一條路。”
趙亦秋冷笑道:
“那你是存心跟蹤我?”
那人冷笑道:
“是又怎麼樣?”
趙亦秋狂笑道:
“那我就非叫你試試我的厲害。”
那人冷笑道:
“我就不相信你有什麼本領,使出來讓我見識見識。”
趙亦秋冷笑一聲道:
“那你就先接我這一掌試試。”試字未畢,錯步翻腕,右掌雙指駢進,指取那人當胸“巨闕”穴。
這一招快若流星,那人暗道:果然好俊身手。思忖間,趙亦秋雙指已經點到,他不敢貿然一接,勉強閃開一招。
趙亦秋在出手之際,似有所悟,思忖:“我又何必炫耀自己的武功?多找麻煩?”顧盼間,那人已回身撲到。
趙亦秋心意已經打定,不以武功取勝,眼看那人雙指點到他前胸時,他裝似閃避不及——
那人見趙亦秋無法閃招,以爲趙亦秋的武功不過爾爾,心裡一軟,改點爲劃。
只聽“嘶”的一聲,趙亦秋的衣服已被劃破了半尺來長的裂口。
那人見劃破了趙亦秋衣服,看了趙亦秋一眼,思忖:“狂逞口舌,我若不手下留情,看你還有命在否?”
他泛着歉疚的神情,向趙亦秋一揖道:
“小弟一時不慎,以至失手,尚祈兄臺恕小弟唐突之罪。”
趙亦秋淡淡一笑道:
“兄臺手下留情,小弟感激不淺。”
那人沉思片刻道:
“如兄臺不棄,讓小弟做個東道,到對面酒店暢飲一杯,以贖小弟失手之過,未悉兄臺肯不肯賞這個薄臉?”
趙亦秋聽對方這麼說,覺得也不好意思推辭,送點頭道:
“既然兄臺擡愛,小弟只好厚臉一擾了。”
那人哈哈笑道:
“四海之內皆兄弟也,兄臺何必客氣?”
話落,兩個哈哈一笑,直往酒店奔來。
真是不打不相識。
離保定城不遠,有一個小鎮北河店。
這個鎮不大,僅住幾百戶人家,趙亦秋與那人來到一家酒店門口,店小二忙招呼道:
“二位爺,請上邊座。”
趙亦秋與那人也不答話,直上二樓,揀了一個靠窗口的座位坐下。
店小二打着笑臉問道:
“爺,不知要什麼?”
那人道:
“來幾樣可口小菜和一瓶陳酒。”
店小二稱是走了,很快就端上幾樣小菜和一瓶陳酒。
那人斟滿了兩杯酒,舉杯道:
“小弟先敬兄臺一杯,以贖前過。”
趙亦秋勉強打着笑容道:
“應由小弟先向兄臺敬一杯,以謝手下留情之恩。”
兩人哈哈一笑,各自幹了一杯。
那人又斟滿了兩杯之後,開口問道:
“兄臺大名,現在能否見告?”
趙亦秋道:
“小弟趙亦秋,兄臺大名,是否也能見告?”
那人忙拱手道:
“小弟石嶽,以後尚請趙兄多多指教。”
石嶽似有所悟,又道:
“未悉趙兄府上何處?”
趙亦秋倏地劍眉一鎖,黯然道:
“小弟無家可歸。”
石嶽道:
“趙兄既然無家可歸,暫時先到小弟處一住如何?”
趙亦秋自下山以來,就沒有一個人像石嶽這樣對待他,目前,他對自己以前的想法有些懷疑,人有些還是可以做朋友的。
他悠然嘆了一聲,道:
“未悉石兄府上何處?”
石嶽道:
“小弟家住中條山的梅山莊。”
趙亦秋心裡微然一震,問道:
“令尊大概就是梅山莊主石乾元老前輩吧?”
石嶽得意一笑道:
“正是,趙兄何以認識?”
趙亦秋的臉上,剎那間,泛起一陣寒霜,從鼻中輕輕地哼了一聲,但,這聲音非常輕,石嶽也不會聽出來。
他思忖:“石乾元也是我師父仇人,我何不先到他家裡暫住幾天,見機行事?”心意已定,臉上又泛起一絲笑容道:‘小弟到石兄家裡暫住,恐怕有些不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