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一會,蔣若男便覺得雙手有些發軟,不受控制地微微顫抖,力道似乎也使不出來。蔣若男不動聲色,深吸一口氣,儘量穩住雙手。
太夫人自然感覺到她的異常,她趴在牀上,輕輕問道:“若蘭,今天的學習可辛苦?”
蔣若男想,她學習的一切細節,自然是瞞不過太夫人的,她既然認同媽媽們的教導方法,她的訴苦,肯定是沒有效果的,還徒惹她的反感。
想到這,蔣若男若無其事的說:“是有些辛苦,可是我知道,想學好規矩,不付出努力是不行的,母親如此爲我着想,我不能辜負母親的期望。”
太夫人微微一怔,這可不像是蔣若蘭會說的話。不過這幾天來,若蘭給她的意外實在太多,太夫人尋思着,人不可能在短時間內改變,除非是有什麼原因,太夫人一想,便想到了兒子身上,若蘭如此費心思,自然是想得到兒子的歡心。
太夫人微微一笑,在她的心目中兒子自然是最優秀的,當然值得女子爲他費心思。
“若蘭,你喜歡紹康什麼呢?”太夫人忽然問道。
喜歡那隻**?蔣若男偷偷撇撇嘴,又翻了個白眼,可是在人家母親面前自然是不能這麼說。要是讓她知道自己如此不待見她心愛的兒子,只怕至此以後,再也不會給她好臉色看!
蔣若男搜索着記憶,尋找着若蘭對靳紹康的感覺,然後緩緩答道:“我第一次見到侯爺的時候……”
正在這時,靳紹康從院外走進來,剛想提腳邁進屋內,卻忽然聽到蔣若男提起他的名字,下意識的,他收回了腳,閃到了門外。
屋內,蔣若男沒有察覺到靳紹康的來到,繼續說道:“那時我很不懂事,和人當街吵架,那人仗着自己有些本事,就要打我,正在此時,侯爺便出現了……”
蔣若男回想着那一段回憶,漸漸的,蔣若蘭的當時的心情,那種微妙,甜蜜的春心萌動,在不知不覺間感染了她。
這種感覺就像是在看一部電影,隨着女主角的喜而喜,憂而憂,感動而感動。
在這一瞬間,蔣若男的心也變得柔軟了起來。
“母親,我從未見過這樣的男子,那麼的丰神俊朗,器宇軒昂,又是那麼的正氣凜然,在那一刻,我忽然覺得整個世界都亮起來,陽光是那麼的明媚,風兒是那麼的柔和,我的心中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很安全,很安心,很踏實,自爹爹去世後,已經很久沒人給我這種感覺了……”
靳紹康在門外怔怔地聽着,蔣若男的嗓音不算動聽,不像於秋月,輕輕柔柔,甜甜膩膩,聽得人的心都似乎會軟下來,可是這一刻,蔣若男的聲音低低的,輕輕的,帶着一種微微的暗啞,像一隻無形的手,輕輕撥動了一下他的心絃。
靳紹康微微轉過頭,從窗櫺格子間看進去,
整個房間都沐浴在暗淡暈黃的燈光下,一切都朦朦朧朧的,似乎蒙上了一層透明的紗。
她的面容在這片朦朧下看不真切,可是他能看到她低垂的眼睛,輕輕顫動的睫毛,以及嘴角那抹柔和的微笑,
說話間,她並沒有停下手中的動作,身體隨着動作而微微晃動,鬢間一縷長髮在這晃動中調皮地滑了下來,一下一下地晃盪在她臉上,她似乎很不舒服,伸出一隻手輕輕將這縷頭髮捋到耳後,露出小巧細緻微微泛紅的耳廓。然後她的手又順便抹了一下額頭,擦去了額上晶瑩透亮的汗珠,然後又拿手輕輕捶了捶要,眉頭微蹙,露出些倦色
她累了……
靳紹康忽然有這種感覺。
可是下一秒,她的手又回到了太夫人的身上,繼續着之前的動作,繼續用那種低低的聲音說:“那一刻,我就知道,此生此世,我非嫁給這個人不可……”
此生此世,我非嫁給這個人不可……
靳紹康的心忽然漏跳了一拍。
門外一片黑暗,天地間似乎沒有一絲聲響,寂靜得似乎能讓他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咚咚咚,咚咚咚”失去了往日沉穩而又有規律的節奏。
他站在那裡呆怔了一會,忽然一陣風吹來,他不禁打了個寒顫,隨即清醒了過來。
他是怎麼了?竟然爲了這個潑婦這麼幾句話而發呆?她說的再好聽也改變不了一個事實,這個潑婦曾經將他玩弄於指掌之中,曾經將他的尊嚴踐踏於腳底,他怎麼可能會對這種連女論語都不知爲何物的女子動心?
只有於秋月這種溫柔端莊的女子才適合與他,適合於侯府,適合當他孩子的母親!
想到這,他深吸一口氣,輕咳了一聲,提腳走了進去。
“娘,還沒睡了!”
陡然聽到靳紹康的聲音,蔣若男嚇了一大跳,第一個反應就是,他沒有聽見她說的話吧!回想起剛纔自己說過的話,蔣若男都不禁有種作嘔的感覺,要是被猴子聽見,可是丟臉丟到家了……
她連忙轉過頭去看了一下靳紹康的臉色,見他神色如常,還是那張雷打不動的撲克臉,不禁鬆了一口氣。
太夫人看到兒子,立刻伸手招呼她過來,笑着說:“紹康,你來的正好,剛纔我還在和若蘭說起你了!”
蔣若男大急,恨不得撲上去將太夫人的嘴巴捂住!要說也等她走了再說,千萬別當着她的面說,要不然她會真的想找個洞鑽進去……
靳紹康瞟了蔣若男一眼,淡淡道:“說我什麼?”說着走到太夫人牀邊,一旁的柳月連忙搬條椅子給他坐下。
太夫人還沒來得及說話,蔣若男就搶着說:“在說侯爺是怎樣的英明神武,威風凜凜地將我從惡霸的手中救了下來!”
太夫人見蔣若男如此說,知道她是害羞,當下也抿住嘴不說話了,只是看着兒子笑。
靳紹康聞言嘴角忍不住一抽,心想,竟然還說別人是惡霸,比起對方,你纔是最像惡霸的那一個,京城一霸,忒出名的!想到這,靳紹康忍不住一笑。
這一笑,讓他左頰邊的小酒窩又歡快地浮出水面,讓他整個面龐陡然亮了起來,如清晨劃破黑暗的第一抹陽光,光芒萬丈,豔麗無匹!
不止是蔣若男,整個屋裡的丫鬟都看呆了眼,就連幾個剛纔不時打着瞌睡的,這會兒也完全清醒了過來。
蔣若男不禁在心中感嘆,男人長成這樣,可不就是個妖孽!
像是意識到丫鬟們火熱的目光,靳紹康下意識地用手捂住左邊的臉頰,剛纔的笑容也如緊急剎車一般,消失得無影無蹤,恢復成之前的冷然嚴肅。
可這一個細小的動作卻清晰無誤地落在蔣若男的眼裡,她頓時樂了!
敢情猴子經常擺着一張撲克臉,就是怕自己笑的時候露出酒窩,損害了他的威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