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林鴻飛和羅斯托克對大衆汽車的估計一點都沒有錯誤,還沒等林鴻飛和羅斯托克想出辦法來,林鴻飛辦公室裡的電話就響了,電話甫一接通,王大伯的聲音就響了起來,“小林,大衆公司是不是幫你們拿到了一張十一月份在巴西聖保羅召開的聖保羅國際車展的邀請函?”
“是有這麼回事,”林鴻飛一時間搞不清楚王大伯打這通電話到底是什麼意思,言語之間就謹慎了許多,“我們正在討論這件事。”
“那你們是怎麼想的?”
林鴻飛不好說我們認爲這是大衆汽車對付我們的一個大陰謀,所以我們正在考慮是否要說服你們不去,只好道,“能夠參加聖保羅國際車展我們當然很高興,但我們也有些顧慮。”
“嗯?”林鴻飛的這個回答並沒有出乎王大伯的意料,這麼大的事情,如果古齊省工業製造有限公司和林鴻飛這小子沒有什麼顧慮那纔是真的奇怪了,他點點頭,“說說,你們有什麼擔心的問題?”
“首先一個,我剛剛託國外的朋友諮詢了一下,巴西聖保羅國際車展雖然掛着一個國際車展的名頭,但才進行了不到5屆,不但在南美洲的影響力不大,甚至在整個巴西都算不上是有較大影響力的車展,更是沒有辦法同世界五大車展相提並論,”林鴻飛說到這裡,微微一頓,這才繼續說道。“但是這個在世界上幾乎沒有什麼影響力的車展給我們報出的參展費用卻很高,連同戰地租賃費用、住宿費用以及其他費用一起,保守估計不會低於70萬美元,這可不是一個小數字。”
70萬美元當然不是一個小數字,如果這筆錢是國家給出的那倒也罷了,但顯然這是不可能的,國家不可能拿出70萬美元來給古齊省工業製造有限公司打水漂玩,說的實在一點,70萬美元摺合成RMB大約就是600萬,有這600萬。能夠蓋多少宿舍樓、辦公樓?
600萬,那可是一大錢!
王大伯一時間不知道說些什麼好,林鴻飛卻沒有住口的打算,他繼續道,“如果這70萬美元花的有價值,那倒也沒有什麼,就當是爲我們公司的產品做宣傳和打口碑了,但是現在看來,最起碼在五年之內。我們公司的車子不大可能賣到南美洲去,既然我們在南美洲、特別是巴西沒有市場。這70萬美元花的似乎有些冤枉……當然,如果國家支持我們參加這個聖保羅國際車展,基於國內宣傳方面的需求,我們也可以嘗試一下。”
豈止是有些冤枉,聽林鴻飛這麼一說,原本興致勃勃的認爲這件事可以操作一番的王大伯,已經在心裡認爲這是拿錢打水漂的傻×舉動了:既然古齊省工業製造有限公司近幾年內都沒有把汽車賣到巴西去的打算,那參加這個車展,除了勞民傷財和給某些領導的臉上增添一份政績以及光彩之外。再也看不到其他的任何作用。但是……
林鴻飛剛纔口中提到的“國際五大車展”這幾個字提醒了他一下,猶豫了一下,王大伯還是問道,“這個國際五大車展都是什麼車展?在國際上……影響力很大嗎?”
這話問的純屬有些多餘,能夠被冠以“國際五大”的車展,影響力能小得了嗎?
“是德國法蘭克福車展、美國底特律車展、日本東京車展、法國巴黎車展以及瑞士日內瓦車展這五個國際性車展,也是世界上最有影響力的汽車生產廠商以及汽車工業配套廠商展示自己形象以及實力的最佳的舞臺。一舉一動都對世界汽車工業的發展有着巨大的影響,可以被認爲是世界汽車工業發展的風向標。”
林鴻飛簡單的說了一下,但王大伯立刻就上了心,“既然這五大車展影響力這麼大……你們公司有沒有考慮過參加這五大車展?”
“嘖……”林鴻飛頓時就極爲牙疼的抽了口氣。自己老丈人的這位大哥,他還真敢想啊,參加五大車展?他不得不提醒王大伯一下,“按照五大車展籌備委員會的習慣,所有參加車展的廠商,必須要是國際性的汽車生產企業……最起碼也要能夠將在本國生產的汽車賣到外國去的本事。”
這個要求,對於古齊省工業製造有限公司來說還真是有些爲難了,或許過幾年之後還有可能吧?王大伯信心不足的想了想,很實在的回到了之前的那個問題上,“但是有些領導認爲,大衆汽車積極幫你們協調參加巴西聖保羅國際車展這件事,這是大衆汽車對你們公司釋放出的一個善意的信號,大衆汽車對共和國的汽車工業的發展是立下了不小的功勞的,如果拒絕了大衆汽車的好意,未免會讓我們的老朋友傷心。”
能夠被王大伯以“領導”來稱呼的人,掰着指頭算算,當真是沒有多少人,不敢說兩隻手就能數的過來,但也絕對不多,但林鴻飛顯然對這些關心“共和國的老朋友”的領導缺乏必要的敬意,哼了一聲,道,“爲了不讓我們的老朋友傷心,就要讓我們公司傷財?”
“噗……”正在喝水的王大伯頓時被林鴻飛這句話嗆到了,一口茶水毫不客氣的噴了出去,形象頓時大失,好在自己的辦公室裡現在沒人,倒也不虞自己此刻的形象被人看到,忙一邊手忙腳亂的擦拭着桌子上的水痕,一邊沒好氣的對林鴻飛道,“這是領導們的想法,你能拒絕嗎?你有資格拒絕嗎?!”
這話說的……怎麼就這麼實在?
可林鴻飛也不得不承認,這話儘管實在,卻一語道出了這件事的關鍵:既然這件事已經得到了某些高層領導的關注,參加巴西聖保羅國際車展的事情就不是一次簡單的商務活動了,某種程度上而言,這件事已經被上升到了一個政治的高度,不管林鴻飛和古齊省工業製造有限公司是否願意,他們都必須要參加……儘管這聽上去很荒謬很無厘頭,但沒辦法,這就是政治。該死的政治!
“這麼說我們必須要參加這個車展了?”林鴻飛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有氣無力,任誰明知道自己眼前就有一個插滿了竹刺的陷阱,後面還有人推着自己往陷阱裡面跳,恐怕心情都好不起來,這個時候林鴻飛也管不了這麼多了,忍不住吐槽,“難道那些領導就沒有想過,爲什麼大衆汽車怎麼忽然之間就這麼熱心的幫我們,這裡面難道就不會有什麼陰謀?連國際歌當中都唱到‘從來就沒有什麼救世主’,建國以來到現在咱們吃過的虧還少嗎,怎麼這些領導就是看不清這一點?”
嘖……王大伯頓時就頭疼起來:他知道自己三弟的這個女婿不是一般的桀驁不馴,可沒想到這小子居然桀驁不馴到了這個程度,連領導你都敢腹誹?
王大伯想錯了,嚴格來說這已經超過了腹誹的程度,腹誹不過是在肚子裡面罵兩句,林鴻飛這已經是當着國家高級領導人員的面指責上面的大領導的智商水平了……某種程度上而言,林鴻飛這犯的是嚴重的政治錯誤,單憑這番話,若是在15年前,就能把林鴻飛給打成牛鬼蛇神。
“說這些有什麼用?”心情不好的王大伯自然就沒有什麼好氣,“就算大衆汽車沒懷好意,但領導們認爲這是一件好事,你能怎麼辦?我又能怎麼辦?”
林鴻飛頓時被噎了個半死!
既然領導堅持認爲這是大衆汽車學雷鋒做好事、想要用這種方式同古齊省工業製造有限公司之間化干戈爲玉帛,那作爲一個小小的副處級幹部,自己又能怎麼樣?想要憑着自己這細細的小胳膊同領導的大象腿別勁?別逗了!
“總之,既然事情已經這樣了,你們覺得大衆汽車沒懷什麼好心思,那你們就早點做準備好了,距離那個巴西聖保羅國際車展召開不是還有差不多半年的時間?這麼長的時間難道你們還想不出個應對的辦法來?好,就這樣了,這個車展你們參加要參加,不參加也要參加,這是政治任務!”被林鴻飛給氣得半死的王大伯說完,根本不等林鴻飛說話,立刻就沒好氣的掛上了電話……他真擔心自己再和林鴻飛這個小混蛋說幾句話就能被他給生生的氣死。
“老羅,你看到了?”林鴻飛看看嘟嘟作響的電話機,又看看一直在豎着耳朵聽着自己和王大伯說話的羅斯托克,滿臉的苦笑和無奈。
“看到了,”羅斯托克的一張臉皺的如同苦瓜一般,嘟囔道,“該死的政治!我喜歡民主!”
“如果民主那就更麻煩了,說不定大衆汽車可以直接拿錢砸死我們,和大衆拼誰的錢多?我還真沒有看到一點獲勝的希望,”林鴻飛不客氣的對羅斯托克道,“還是玩政治比較好,最起碼我們也不是一點政治資源都沒有……老羅,接下來有的你忙了。”
羅斯托克當然知道林鴻飛這話是什麼意思,他嘆了口氣,“林,我必須要說,拿你的薪水真是一件痛苦的事。”
“這不就是你來我這裡的原因麼?”林鴻飛衝着羅斯托克眨了眨眼,哈哈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