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主任住院了?你說我們還不是去看看?”一個身材嬌小的女孩看了看衆人,遲疑的問道。
“看什麼看,我看這林鴻飛不是什麼省油的燈,現在顧光明這疫病,林鴻飛能不能讓他繼續坐在這個辦公室主任的位子上都難說,咱們這麼急匆匆的過去,萬一顧光明被林鴻飛你攆了下去,咱們豈不是不是白花錢了?”說話的這人,便是之前顧光明向林鴻飛極力推薦的範文遠,不僅語氣中對自己的直接領導顧光明殊無敬意,對林鴻飛也是直呼其名,不敬到了極點。
範文遠這話很有道理,大家都知道顧主任其實是“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若非是工廠的高層領導被“一網打盡”,斷然是輪不到顧主任來坐着個位子的,而且即便是到現在,顧主任也只是個“代辦公室主任”,正科級的編制都還沒有批下來呢?
林鴻飛既然當了這個廠長,辦公室這麼緊要的部門,自然是要安排成自己的人,問題是顧主任能服林鴻飛這麼一個年輕小毛頭爬到自己的頭上去?兩人十有八九要鬥起來,真的鬥了起來,最後吃虧的自然是辦公室主任。
市摩托車製造廠的辦公室裡,因爲暫時還沒有工作安排下來,林廠長剛剛的威脅還猶自在耳,二十個開除的名額還懸在頭頂,大家誰也不敢拿自己的工作開玩笑,萬一被林鴻飛那傢伙抓了典型,將自己當做了殺給猴子們看的那隻雞,哭都找不到地方哭去。跟前幾天一樣在上班期間溜出去玩是不敢了,可沒有什麼工作可做,一羣人便聚在一起聊天打屁,討論顧主任的病情變成了大家的“議題”。
“可如果顧主任接下來還能坐穩這個位子呢?”範文遠的說法很有道理,得到了幾個人的符合,但女孩顯然對範文遠的說法不服氣,立刻就提出了質疑,“咱們沒去看看他,顧主任回來了能給咱好臉看?我覺得還是咱們大家湊點錢買點東西去看看顧主任吧,人家好歹也是領導。”
話也是這道理,剛纔支持的那幾位登時有有些坐不住了:如果顧主任不能坐穩這個位子,自然是沒有問題,但如果顧主任能夠坐穩這個位子呢?將來跟咱們算後賬怎麼辦?就算他不能開除咱們,但調整一下咱們的崗位還是沒有問題。
女孩話裡的意思大家都聽懂了:左右花不了幾個錢,了不起咱們就當是花錢買個平安,省的到時候顧主任找大家夥兒算後賬呢,就算將來顧主任被攆下來了,既然是咱們一起去的,新上任的領導也不能拿着這件事說事,領導住院了,身爲下屬去看看領導,這道理到哪裡都說的過去,哪位新任的領導若是拿這個大做文章,那是會被同僚們嗤笑的。
正大家夥兒猶豫不定、拿不準主意是去還是不去的時候,電話響了。距離電話最近的範文遠,感覺自己的話沒有像是以前那般“一言九鼎,應者雲集”,是被掃了面子,故意磨磨蹭蹭的等電話鈴聲響了好幾聲之後纔不情不願的接過電話,嗯嗯啊啊的幾句掛上了電話之後,對曹軍說道,“曹軍,你的電話!顧主任打過來的,讓你去市第二醫院去找他,在二區三樓501病房。”
範文遠說話的時候表情多少有些幸災樂禍,這也正常,在任何人看來,估計顧主任的夫人打電話過來,是讓曹軍過去爲領導做些“服務”工作的吧?爲領導做服務工作,這個工作可不好做,手腳勤快是必須的,做好了是應該的,可如果一個不小心,輕則會招來領導的不愉,重則會招來領導的責罵,甚至以後在工作中被領導穿小鞋。
若是平常,哪位領導讓某位同志過去是對這位同志看重的表現,可在這個敏感的時候讓曹軍過去,除了讓曹軍過去伺候顧主任之外,範文遠想不出還有什麼其他原因。這就是馬善被人騎,人善被人欺啊,一想到平日裡的自己給人的不好欺負的印象,範文遠心中便頗爲得意。
範文遠這幅嘴臉,女孩確實看不過去了,氣沖沖的站起身,拉起曹軍的衣袖就往外走,“走,小曹,人家大學生看不起咱們中專生,不願意跟咱們同流合污巴結領導,我跟你一起去。”
範文遠沒想到女孩竟然當衆掃了自己的面子,頓時有些錯愕,等曹軍和女孩都出了辦公室的門,這才忿忿的來了一句,“哼,你們懂什麼!不識好人心。”
其他幾人也倍覺尷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約而同的站起身,“水喝多了,去個廁所。”
“是啊是啊,我也一起去。”
“等等我,等等我。”
劉曉芳說的有道理,大家一去去看看顧主任,無非是花點錢而已,能有多大的事?相反的,若是顧主任能夠坐穩這個問題,以後因爲這麼點事被顧主任算後賬,那纔是哭都來不及,至於範文遠那小子,以前顧主任對他挺不錯的,沒想到這麼不是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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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軍等一衆七八個人提着一些水果和麥乳精之類的營養品來到醫院,剛到顧主任病房的門口,正聽到房間裡顧主任的夫人正在房間裡抱怨,“你說你這個主任怎麼當的?看看人家那些個當領導的,一住院,立馬下屬們都來了,可你看看你,這會兒估計廠子裡都知道了吧?可到現在還沒來個人看看你。”
“怎麼沒來人?林廠長和東方會計不是剛走嗎?”顧主任的臉上便有些掛不住,忍不住反駁道。你生病了卻沒有人開看你,是不是說明你在工廠裡沒地位啊?領導們最忌諱的便是這個。
“是啊是啊,人家林鴻飛這小年輕都來了,會早就開完了吧?”顧主任的夫人卻是半步不讓,很是憤憤不平,“可既然你們廠長都來了,其他人怎麼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