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不敢想象,萬一清韻治不好右相夫人,右相府會如何。
平心而論,右相府犧牲這麼大,卻一無所獲,雖然皇上賞了週二姑娘郡主身份,可與大皇子妃,將來的太子妃,甚至是母儀天下的皇后來說,區區郡主之位,當真算不上什麼。
換做是誰也不會甘心,只怕還會激起恨意來。
看着老夫人眸底的擔憂,清韻倒氣定神閒的多,她道,“祖母多慮了,清韻從未許諾過能醫治好右相夫人,只是清韻醫術比太醫們略高一點,比他們多了些可能罷了,況且右相夫人臉上紅疹,清韻也見過,還是有幾分把握的。”
就衝週二姑娘當衆給她下跪,求她給右相夫人治病,讓她放棄大皇子妃的位置爲代價,來換取她醫治右相夫人的機會,如果她治不好右相夫人,絕對是後患無窮。
聽清韻說有把握,老夫人就放心了。
外面,侯爺邁步進來了,見清韻在,問道,“準備好了嗎?”
清韻給侯爺請安,然後回道,“準備好了。”
老夫人坐在那裡,問道,“之前逸郡王派人送了三十六擡納采禮來,今兒是不是送回去?”
侯爺笑道,“不用了,之前我和獻老王爺碰面,和他提過納采禮的事,他說就當是謝清韻救命之恩的謝禮,給清韻做陪嫁吧。”
老夫人輕點頭,然後再問,“那鎮南侯府擡來的那些東西呢?”
這一問,倒是把侯爺問住了。
鎮南侯府送了一百多擡聘禮來,目的是迎娶清韻回去做楚大少奶奶。如今“楚大少爺”沒了,搖身一變成了大皇子,如今大皇子和楚大少爺是雙生子的事昭告天下了,清韻也從未來的楚大少奶奶變成了將來的大皇子妃,不再是鎮南侯府的嫡長孫媳,而是外孫媳了。
收鎮南侯府那麼貴重的聘禮,好像有些說不過去。可是送回去。貌似也不妥。
“這是先放着,等我和江老太爺商議過後,再做決定。”侯爺回道。
他沒有坐下,怕老夫人再問他問題,便道,“時辰不早了。我先送清韻去右相府給右相夫人治病,有什麼事等我回來再說。”
清韻望着侯爺道。“父親,你要是忙,不用送我去。”
侯爺也知道楚北派了暗衛守着清韻,但是他不放心。尤其是皇上今兒在議政殿說的話,聽得他膽顫心驚。
兩位皇子不及弱冠便會夭折,清韻抽到兩根籤。是唯一的生機。
之前幾次刺殺,不正是因爲清韻抽到了兩根籤嗎?
怕是有人早就知道清韻是兩位皇子的生機。所以痛下殺手,以除後患。
現在清韻就是待在府裡,他就是知道有暗衛守着,他也坐立不安,何況是去右相府了?
他得看着點才放心啊。
清韻不知道侯爺的擔心,只以爲侯爺是怕她去右相府會被人欺負,所以跟去幫她撐腰的。
出了侯府,坐上馬車,朝右相府奔去。
馬車跑的比往常快三分,很快就到右相府了。
右相府守門小廝瞧見侯爺,連忙去稟告右相,然後一臉殷勤的迎接侯爺和清韻。
進了右相府,走了沒十幾步,右相就過來了。
守門小廝們就退回大門,繼續守着,只是一轉身,臉上的笑頓時散去,帶了鄙夷和惱火。
本來他們家二姑娘能做皇子妃的,將來指不定還能做皇后,就因爲夫人病了,安定侯府三姑娘見死不救,他們姑娘纔不得已放棄大皇子妃的位置!
還和大皇子共乘一騎,遊街示威,給他們相府難看,恬不知恥至極!
越想,小廝越氣憤,重重的朝地上呸了一聲。
青鶯聽到聲音,回頭看了一眼。
正好兩個小廝是朝前吐的,那神情模樣,明顯是衝着清韻的,青鶯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一張臉都氣紅了,恨不得把清韻往回拖了。
相府下人一個個都是什麼神情,像是她家姑娘欠了相府什麼似地,姑娘是上門來救右相夫人的好嗎!
週二姑娘委屈,那委屈又不是姑娘給的,姑娘嫁的不是別人,是楚大少爺好麼!
要怪,他們怎麼不怪那些刺殺大皇子的人,要不是大皇子被殺,姑娘這會兒早就是楚大少奶奶了!
越想越氣,她們長了眼睛,別以爲她們不吭聲,就好欺負。
這不,青鶯上前一步,“姑娘,有人瞪你呢,還不止一個。”
青鶯聲音很大,右相聽得真切,臉頓時有些尷尬。
侯爺眉頭皺了下,他也發現了,只是當做不知道,現在被丫鬟提出來了,他望着右相,正要說話,右相卻先他一步道,“下人不懂事,讓侯爺和三姑娘見笑了,我會嚴加管教的。”
說着,他回頭看了一眼,臉色冷肅,相府小廝們嚇的身子都有些顫抖了。
相府總管則喝道,“一個個的都不用幹活了嗎?!”
小廝和丫鬟們一鬨而散。
不遠處,週二姑娘帶着丫鬟過來,正好聽到青鶯說話。
丫鬟哼了一鼻子,週二姑娘的臉色有一瞬間的陰冷,隨即換了副笑臉,迎了上來。
相爺見了她,道,“瑜兒,你領着沐三姑娘去給你娘治病。”
週二姑娘上前,給侯爺見禮,又和清韻互相見了禮,然後笑道,“沐三姑娘,請。”
她笑臉相對,雖然笑容有些涼薄,只是淺淺的一層,甚至有些冰涼,清韻也清楚她的不甘心,報之一笑,然後便邁步往前走。
週二姑娘落後一步,隨即走上前來,和清韻並肩而立。
兩人誰都沒有說話,倒是身後青鶯和週二姑娘的丫鬟綠屏兩個針尖對麥芒,相看不順眼。
心急右相夫人的病,週二姑娘走的有些快,清韻只能跟着,很快,就到了右相夫人的住處。
還沒進門呢,便聽丫鬟急切道,“夫人,你先忍忍,沐三姑娘一會兒就來了!”
週二姑娘一聽就急了,拎了裙襬就跑了進去。
清韻腳步放緩了三分,等她進屋時,就聽到摔茶盞聲。
她進去時,一茶盞飛過來,猝不及防之下,清韻躲閃不及,被茶盞砸中了腳脖子,疼的她倒抽了一口氣。
她眼神一冷,青鶯忙問道,“姑娘,你沒事吧?”
清韻忍着疼,沒有說話。
那邊,週二姑娘趕緊過來,幫右相夫人賠不是,“對不住啊,我娘疼極了,纔會……。”
清韻看着她,眼角餘光卻是望向右相夫人,沒有錯過她眸底一抹嫌棄。
很顯然,方纔那一砸,她是故意的。
還有方纔週二姑娘急急忙丟了她先走一步,要是她在前面,右相夫人丟茶盞,只會砸到週二姑娘,而不是她。
清韻有些生氣了,她不欠她們母女什麼吧,送上門來給她們治病,還要被她們用茶盞砸,是泥人也該生氣了。
只是週二姑娘及時道歉,加上右相夫人一臉的慘不忍睹,清韻也不好發火,這口窩囊氣咽不下也得嚥下,她這時候發飆,倒顯得她小氣了,人家病了痛了,加上才大度的讓出了大皇子妃的位置,還不許人家發點小脾氣?
週二姑娘道了歉,然後道,“請沐三姑娘幫我娘解毒。”
清韻忍着腳疼,邁步朝右相夫人走去。
右相夫人的臉又好幾道劃痕,劃痕很細密,不像是指甲劃傷的,她看了幾眼,都沒看出來是什麼,不由得皺眉問道,“這是什麼劃傷的?”
週二姑娘有些心疼,眼眶通紅道,“是梳子劃傷的,沈側妃劃傷的臉,所以娘早早的就把指甲給剪了,可是夜裡臉癢的厲害,丫鬟一個不留神,娘就把臉劃成了這樣……。”
綠屏在一旁,忍不住道,“前兒姑娘跪求沐三姑娘醫治夫人,也說了讓出大皇子妃的位置,沐三姑娘要是早早的來給夫人治病,夫人何至於傷成這樣?”
丫鬟的聲音帶了抱怨,把右相夫人臉上的傷算在了清韻頭上。
早知道她還是要來給夫人治病,她家姑娘還是要放棄大皇子妃的位置,她何必拖延兩日,害夫人多吃了兩天的苦頭。
可那能一樣嗎?
清韻眸底劃過一抹冷笑。
那天,週二姑娘跪求她醫治右相夫人,她除了落下一個見死不救,逼人讓出大皇子妃位置的罵名之外,得到什麼了?
清韻瞥了週二姑娘,笑道,“看來週二姑娘和右相夫人也是這麼怪我的,右相夫人多受了兩天罪,可不是我害的,如果當日在街上,週二姑娘告訴我是誰害的右相夫人中毒,我既不要大皇子妃的位置,還幫右相夫人治病,是你不說,怎能怨我?”
右相夫人笑了,“沐三姑娘,你明知道是誰害的我,又何必逼瑜兒?”
“逼?”清韻赫然一笑,“我確實逼週二姑娘了,不過是她先逼我在前吧,當街跪求我醫治你,讓我騎虎難下,我不過是以牙還牙以眼還眼罷了,莫非右相夫人只許女兒逼迫別人,就不許別人逼迫週二姑娘了?”
清韻的語氣溫和,給人一種雲淡風輕的感覺。
右相夫人笑了,“當真是伶牙俐齒,難怪瑜兒不是你的對手。”
清韻看着她,“謝右相夫人誇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