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旨公公冷測測一笑。
他放下手中茶盞,站了起來。
一旁的小公公便將太后懿旨送上。
這是清韻第二次接旨了。
上一回是明黃的聖旨,上面繡着兩條龍,雙龍戲珠,活靈活現。
而太后的懿旨上則繡着一條一條鳳凰,栩栩如生,象徵着太后的身份。
清韻緩緩跪下,雙手交疊,很誠心的聽公公宣旨。
公公雙手接過太后懿旨,冷冷的瞥了清韻一笑,然後展開懿旨。
屋子裡,靜的落針可聞。
公公的公鴨嗓音,格外的刺耳。
他宣讀道,“太后懿旨:安定侯府三姑娘容貌俏麗,性格大膽,定親於鎮南侯府楚大少爺,卻在桃花宴上,一曲驚人,安郡王爲之傾倒,相思成疾,逸郡王亦情根深種,非卿不娶,甚至要落髮出家,欽天監夜觀天象,占卜星卦……。”
公公宣讀了一堆。
開始開誇讚清韻,讓人覺得這懿旨或許不是壞事。
誰想到,後面話鋒一轉,就成欽天監給清韻算命了。
很不巧,清韻是紅顏禍水,不除之,恐會引起大錦朝動盪不安。
欽天監幾位大人,跪求太后處死清韻,以絕後患。
然後,太后還很不要臉的說她不想清韻死,只是爲了大錦朝的百年基業,爲了大錦朝的百姓,免災戰亂,只能舍清韻一人來保全大錦朝了。
清韻聽得白眼直翻。
朝廷,果然夠不要臉的啊。
明明想要她的命,還不直說,怕擔一個濫殺無辜的罵名,所以特地選了這麼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
這理由好的……清韻是無言以對。
紅顏禍水。禍亂朝綱,那是寧可錯殺一萬,也不可放過一個啊。
被扣上這麼大一頂帽子,她就是被太后殺了,也沒人會爲了鳴一句不平。
指不定還會跟着唾罵她,定了親,還四處招蜂引蝶。惹的安郡王和逸郡王。病的病,要出家的出家,這要是由着她活着。還真說不一定,會有人爲了爭她搶她,兵臨城下。
不過是一個女人,死了就死了。爲了朝廷安危死,死得其所。
就這樣。清韻被太后賜死了。
太后賜了她一條白綾,要宣旨公公看着她自縊。
公公宣旨完,道,“沐三姑娘接旨。”
清韻跪在那裡。她沒有猶豫,伸出雙手,接了太后懿旨。
她接旨後。一旁有公公端了托盤過來、
托盤裡,正是一方白綾。白如雪,疊的齊整。
宣旨公公一擺手,那公公就拿了白綾,踩着凳子,把白綾往空中一拋。
然後把白綾拉好,打上結。
然後從凳子上跳下來道,“沐三姑娘”
宣旨公公就笑了,“沐三姑娘,咱家出來宣旨,可都半天了,太后還急着咱家回去覆命呢。”
清韻拿了太后懿旨,就站了起來。
老夫人還跪在地上,她臉色蒼白,是孫媽媽扶着她,她才站起來。
她望着宣旨公公,她想說話。
可是太后懿旨以下,也給了處死清韻的理由,而且是即刻處死,連求情的機會都沒給她。
沐清柔站在一旁,她急的跟熱鍋上的螞蟻似地。
清韻不能死啊。
清韻要是死了,楚大少爺還會幫她買藥,祛除臉上的傷疤嗎?
就算最後答應買,那也是鎮南侯答應,那她要多花兩萬兩銀子啊!
清韻瞥了白綾一眼,望着宣旨公公道,“我不能死在安定侯府。”
宣旨公公眉頭一沉,“不能死在安定侯府,這話是什麼意思?”
清韻笑道,“我已經定了親,昨日在皇上跟前,也跟他表明了,我生是鎮南侯府的人,死是鎮南侯府的鬼,就是死了,我也會埋在鎮南侯府的祖墳裡,我要拿着這根白綾去鎮南候府自縊。”
清韻說着,宣旨公公一張臉真是臭到不行。
真是事多,就連死,都要換地方死,她還能更折騰人一些嗎?
宣旨公公不耐煩,道,“咱家不管你死後埋哪裡,看着你上吊自縊,是奉太后懿旨辦事,不要爲難咱家!”
說着,宣旨公公一瞥眼,讓兩個小公公幫清韻自縊。
兩人過來,要抓清韻去上吊。
青鶯和喜鵲攔着小公公不讓,然後求老夫人救命。
老夫人知道,清韻那是在拖延時間,是找鎮南侯救命。
可欽天監扣下那麼一個罪名,鎮南侯有什麼辦法救她?
可是眼睜睜的看着清韻死,老夫人做不到。
她趕緊吩咐周總管拿銀票給宣旨公公,求公公通融一二。
可是宣旨公公根本不接銀票,他冷笑道,“錢是好東西,可錢再多,沒命花,也是廢紙一堆。”
兩個太監,把青鶯和喜鵲推開。
一個撞在了小几上。
一個摔在了地上。
兩丫鬟哭成了淚人兒。
清韻被拖着走。
只是還沒碰到白綾,一個黑影閃身出現。
正是衛馳。
他站在凳子上,手拽着白綾,那樣子,像是尋死的是他。
宣旨公公見衛馳武功高超,有些害怕道,“好一個膽大妄爲的安定侯府,太后賜死,竟敢阻攔!”
衛馳瞥了他一眼道,“我是鎮南侯府的暗衛,太后找人算賬,別找錯了人,白綾跟聖旨,我拿走了。”
說着,他將白綾取了下來,又走過來要那清韻手中的懿旨。
宣旨公公讓人攔下衛馳。
那幾個小公公,衛馳手輕輕一提,就把那公公拎了起來。
他往前一丟,那公公就被拋出了門外。
衛馳腳步依舊,宣旨公公嚇的臉色大白。連連後退。
衛馳接了懿旨,笑道,“三姑娘別急着死,要是真死,侯府會派馬車來接你去鎮南侯府。”
清韻,“……。”
會不會說話啊,誰急着死啊?
清韻輕點頭。笑道。“我急着死什麼,我就算要死,臨死前。怎麼也要拉上一兩個墊背的。”
說着,她的眼睛輕飄飄的瞟過宣旨公公。
那樣子,明顯是想拿他們做墊背的。
身在侯府,又有武功高超的暗衛。想殺一兩個公公,那還不是小菜一碟?
幾個公公嚇的背脊發涼。再不敢耽擱,趕緊逃命,回宮告狀去了。
只是他們,就想這樣走了。哪那麼容易。
衛馳縱身一躍,就踩着幾個公公的肩膀,出了屋。
幾個公公被衛馳踩了肩膀。兩腿一酸,就那麼跪了下去。
好半天爬不起來。當然了,也沒人幫他們。
不止沒幫,宣旨公公爬起來時,青鶯還故意踩了他衣裳。
他剛爬起來,就又往前一跌。
腦袋重重的磕在了青石地板上,額頭磕出來個大包。
宣旨公公趾高氣揚的來,最後灰頭土臉被人扶着,一瘸一拐的走。
那樣子,好笑極了。
可是,卻沒人笑的出來。
因爲太后要賜死清韻。
老夫人望着清韻,看着她白裡透紅的膚色,嘴角還掛着笑,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老夫人見了心疼,她以爲清韻是被嚇傻了,憐惜的把清韻摟在懷裡,哽咽了嗓子道,“好孩子,會沒事的。”
她抱的很緊,清韻有些透不過氣來。
她連忙道,“祖母,我會沒事的,你別擔心。”
方纔,在那樣情況下,老夫人幫她求情,她還是很感動的。
當然了,更讓她感動的,還是她的兩個貼身丫鬟。
那樣子,好像她上吊,她們就跟着一起去了似地。
老夫人拍了清韻的肩膀,道,“你先回泠雪苑。”
太后下了懿旨,欽天監說清韻是紅顏禍水,鎮南侯要想太后收回懿旨,可不簡單。
她得想個法子幫幫忙纔是,就算幫不了大忙,可要是什麼都不做,會良心不安。
雖然清韻許配給了楚大少爺,可到底沒過門,還是安定侯府的女兒。
清韻也不想多待,就福身回泠雪苑了。
兩丫鬟眼眶通紅,出了門,一直問她,“姑娘,你會不會被賜死?”
清韻望着她,篤定道,“放心,不會死的。”
兩丫鬟決定相信清韻,鎮南侯府肯定會救她們姑娘的。
清韻回了泠雪苑。
她進屋,才走到珠簾處,便見到楚北坐在那裡,好整以暇的喝茶。
清韻嘴角輕抽,要不是這是她的泠雪苑,她還懷疑走錯房間了。
她在前院被人賜死,他居然還有閒心思在她屋子裡喝茶。
對了,誰給他泡茶的?
清韻上前,就發現楚北端着的茶盞,沒有一絲冷氣,是冷茶。
虧得他還喝的有滋有味的。
清韻望着他,道,“衛馳去鎮南侯府了。”
楚北放下茶盞,輕點頭道,“我知道。”
清韻挑眉,他衛馳拿了白綾和太后的懿旨走?
看來他也在暗處盯着呢。
“然後呢?”清韻好奇問道。
楚北望着清韻道,“我是來問問你,若是有人假裝昏迷,用什麼辦法都不醒,你有什麼辦法弄醒他?”
清韻微微一愣,很快嘴角就被笑意取代,她笑道,“你是說安郡王?”
楚北點頭。
清韻笑了,那笑聲詭異,叫楚北背脊都有些發毛。
清韻磨拳擦掌,道,“別說弄醒他了,我會讓他這輩子都不敢在昏迷!”
說着,清韻讓青鶯端筆墨紙硯來。
青鶯趕緊去拿。
楚北望着清韻,問道,“可有辦法改變一個人的容貌?”
清韻眨眼,“易容術?”
“不是,是徹底的改變容貌。”
聽楚北這麼說,清韻望着他,笑道,“你要變臉?”
楚北沒有說話,“沒有辦法?”
清韻遲疑道,“有是有,只是要分情況,對了,那人是要變美,還是要變醜?”
變美叫整容,變醜叫毀容,都能叫一個人容貌鉅變,要區別對待。
楚北想都沒想道,“不能比江遠差。”
清韻囧了。
這難度……不是一般的大。
見清韻不說話,楚北望着她,問道,“怎麼了?”
清韻訕笑道,“以我的醫術,變美太難,只能往醜了變。”
聽他這麼說,楚北就放心了。
他的容貌,豈是江遠能比的?
只是還有些不放心,他問道,“像大皇子那樣的,能變得和江遠差不多嗎?”
清韻嘴角就開始抽了,“那人腦袋被門夾了嗎?”
有大皇子的容貌不要,要差兩分,成江遠那樣。
“他腦袋被門夾,我可沒那本事,”清韻聳肩道。
楚北斂眉,“不行,還得更醜?”
清韻,“……。”
清韻只覺得胸口憋的慌,江遠那叫醜嗎,那是能用醜形容的嗎,他長沒長眼睛啊,他以爲他是天仙呢。
就是天仙,還得分人呢,沒準兒就是天蓬元帥了。
清韻望着楚北,不等她說話,楚北就問道,“有多醜。”
清韻只能告訴他四個字,“無法估量。”
楚北,“……。”
這四個字,讓楚北的心在顫抖。
他無法想象,更改容貌之後,會有多醜。
但是很快,清韻就給他解疑答惑了,“我沒給人整容過,沒有經驗,不過我能勉強保證他鼻子還是鼻子,眼睛還是眼睛,至於嘴斜不斜,我就不敢保證了。”
清韻很抱歉的說着。
楚北把臉捂住了。
要變成那樣,他寧肯死了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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