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的病靜養以後好了一些,月瑤提着的心也放寬了,可是想到上輩子老夫人是在八月過了,月瑤又很擔心。可是她又不懂醫術,想改變這個結局也無能爲力,只能心裡暗暗祈禱希望這輩子跟上輩子不一樣。
月瑤想了半天對老夫人說道:“祖母,我想暫時搬到你這裡來住,這樣也能日日陪伴在祖母身邊。”
連老夫人想也不想就拒絕:“這裡有你大姐姐照顧我,你也要安心養身體,看看瘦成什麼樣子了?”是不是真的孝順一眼就看出來了。月盈日夜照看她消瘦了不少,月瑤也清瘦許多。倒是莫氏跟月冰還有月環,幾個人面色紅潤,氣色極好。
月瑤見說不通老夫人,只能作罷,回去以後有些悶悶不樂的,她其實就是想多盡一份孝心。
郝媽媽知道月瑤的心病開解道:“姑娘,你若是這樣日日爲老夫人焦慮,身體遲早受不住。”
月瑤含着淚道:“我只是擔心。”祖母今年才五十二歲,說起來也不算大的,可是就這麼走了實在是讓她痛心。
郝媽媽無奈說道:“姑娘,你擔心也無用。”其實她也想老夫人能一直這樣安康地活下去。不管如何老夫人在一日就能庇護姑娘一日。老夫人走後,三姑娘的日子肯定沒現在這麼舒心了。
月瑤心不靜,去了書房練字,只有練字的時候才能讓她保持平靜的心情,練了一個時辰,月瑤的手都有些算了。不過等再出來的時候,月瑤恢復了平靜。
月瑤見着面色怪異的郝媽媽道:“練字,凝神靜心,才能寫好字。”這其實也是間接告訴郝媽媽爲什麼她一下就平靜下來。
郝媽媽連連點頭:“姑娘說的是。”姑娘好她自然也好了,她已經跟三姑娘綁在一起了。
日子一日一日地過,月瑤也安下心來。若天意如此,她也違抗不得,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在祖母面前多盡孝心。
這日下學以後,花蕾面色古怪地說道:“姑娘,四姑娘將她做的口紅放到於記鋪子裡,現在賣得很火熱。聽說每支賣到五兩銀子,這麼高的價格還供不應求!”
月瑤輕輕一笑:“是個做生意的料。”再多的月瑤也沒說。
月環本來是準備自己開鋪子賣些胭脂水粉口紅之類的化妝品,但是這個提議最後被莫氏拒絕了。月環無奈只好尋了一個折中的法子,將做好的口紅放到與莫家有姻親關係的於記胭脂鋪代賣。當初說好若是賣不出去一個月要交十兩銀子的費用,若是賣出去一支口紅分一成的利的,這費用已經很高了。
只是讓人沒想到的是放到鋪子裡代售的二十支口紅沒多久就賣了,反響非常好。其實京城是一個追求時尚的地方,跟現代也沒什麼區別,口紅在世面上流傳開來很多人紛紛跟風,以後自然能越做越大。
月環開始爲了打響品牌要價是二兩銀子一支,如今見着熱度起來了開始提價,五兩銀子一支,當然這是最終的價格。那老闆也從中看到了巨大的利潤,說要籤合同,籤獨家合同。
月環覺得自己做是最好。
莫氏卻不同意,若是自己做麻煩事很多。現在老夫人病着她們卻爲做生意弄得熱火朝天,爲了生意污了自己的名莫氏是不願意的。不過莫氏也從小小的口紅看到了它所帶來的利潤,心裡也有了算計。
莫氏準備將配方交付給於記鋪子,她從中抽取紅利。於記聽了這個消息自然萬分欣喜了,只是雙方對於分配的份額有了不同的意見。莫氏也精明對方不鬆口她就放着,反正配方在她手裡,對方不願意妥協那就熬着,看誰能熬得過誰。
月環找着莫氏道:“母親,我覺得暫時還是不要將配方拿出去,等過一段時間我們再將配方賣出去,這樣也能獲得大筆的利潤。若是用配方合股,萬一他們得了配方毀諾我們就損失慘重。”若是對方毀諾,以連家這麼愛惜羽毛的人家肯定不會明面上與他們打官司,到時候吃虧的還是她們,確切地說,吃虧的是她。
按照月環的意思,這個配方她都不想給於記鋪子,要給就該給京城最大的胭脂鋪。據說那店鋪有百年的歷史,這樣的店鋪重商譽,讓人放心。另外將來得到的利潤也大,但是莫氏堅持月環也沒辦法。
莫氏想了下後還是拍板道:“暫時按照你的說法來,等過一段時間在議這件事。”
人逢喜事精神爽,老夫人身體不大好,莫氏再如何裝悲傷也從一些地方可以看出來,比如氣色很好。不過只要面上過得去,大家也不會去苛責。
月冰一直爲老夫人偏心不喜老夫人,除了跟着大家一起在老夫人身邊伺疾,其他時間該幹嘛幹嘛。
至於月環,纔來這裡一年時間不到,跟老夫人見面的時間一個巴掌都數的過來,沒有多少感情想裝悲傷都裝不成。
蘇姨娘爲女兒的能幹感到欣慰,給莫氏請安回來以後回自己的院子,可是走到半路,拐彎的地方聽到有人在議論月環。
蘇姨娘身邊的丫鬟本來想制止,蘇姨娘搖頭。難得聽到有人誇讚自己女兒,她多聽一些也無妨。雖然說蘇姨娘一直讓月環低調再低調,但是誰都喜歡聽別人稱讚自己的兒女,就算是丫鬟也不例外。
可是聽着聽着就不對勁了,其中一個丫鬟奇怪地問道:“四姑娘怎麼一摔就摔得這麼聰明瞭?連這麼稀罕的東西也做出來。人家都是摔傻摔笨了,可是四姑娘摔了一跤後比三姑娘都聰慧,這也太奇怪了?”這個丫鬟也是本能地發出疑問。
另外一個丫鬟聽了以後笑道:“你若是覺得笨,你也去摔一下,看看能不能變得跟四姑娘一樣聰慧能幹。”
先頭說話的丫鬟搖頭:“算了,我怕摔了頭以後人變傻了,而且我真心覺得四姑娘不對勁。摔跤將人摔聰明瞭就不說了,怎麼會連性子也給來個大變樣,感覺換了一個人似的。”
另外那個丫鬟搖頭:“這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算了,我們不說這個了。趕緊去做事,若是事情沒做完媽媽又要責怪了。”說着兩個丫鬟就走遠了。
蘇姨娘的貼身丫鬟水兒等人走後,看着呆愣之中的蘇姨娘道:“姨娘,你怎麼了?”
蘇姨娘心中驚濤駭浪,她以前是沒懷疑過,但是現在回想起來卻是後怕不已。四姑娘自從醒過來以後,除了樣貌一樣,其他沒有一處與四姑娘想似的,真的跟換了一個人似的。
蘇姨娘深出一口氣,自言自語道:“是我多想了,沒有的事也想出有事出來了。可是人一旦在心中落下懷疑的種子,等到合適的機會總會生根發芽,直至開花結果。
轉眼到了七月,月瑤又提了說要住到上房。這次跟上次一樣還是被老夫人拒絕了:“你這孩子,你有孝心祖母知道,但是你也該愛惜身體。祖母身邊這麼多人伺候着,不會有事的。”
月瑤見老夫人堅決不同意只能作罷,不過還是一有時間就陪在老夫人身邊,只在晚上回蘭溪院。
老夫人由着月瑤,若是這個再不答應會傷了孩子的心。口紅的事情本來大家都是三緘其口,都準備瞞着老夫人的。
老夫人卻是自己問上了:“巧慧,最近府邸有什麼喜事發生嗎?”她看着二丫頭跟四丫頭過來請安的是臉色帶有喜悅之情。
老夫人不問,巧慧自然不說,老夫人問了,巧慧就不能不說了。當下將最近府邸發生的事說了一遍。
口紅對於老夫人來說只是一樁可以獲取收息的生意。不過聽到再京城都鬧得沸沸揚揚,老夫人的面色就不大好看了:“大老爺知道這件事嗎?”做生意一般都是悄悄地去做,哪裡這麼張揚。
巧慧點頭:“大老爺知道的。”府邸裡到現在爲止只老夫人一人不知道,這也是怕老夫人憂心,而作爲一家之主的大老爺是肯定知道的。巧慧有些不明白爲什麼老夫人這麼問。
老夫人望了一眼巧慧:“還有半個月就要出嫁了,你去繡你的嫁妝吧!這裡有巧雪也夠了。”巧慧跟在老夫人身邊這麼多年,雖然發話了要讓她風光出嫁連日子也選定了,但是巧慧也沒出去,嫁妝也在院子裡繡,這也是給巧慧體面。
本來七月是不大適宜婚嫁的,這麼炎熱的天氣辦喜事很遭罪。但是老夫人想在生前將巧慧嫁過去。當然,另外一方面也是老人家迷信,認爲喜事能帶來福氣。
老夫人躺在牀上,想着剛纔的事無奈地嘆氣。她不管口紅緋紅的,這些東西都是賺錢的玩意,爲府邸增添進項自然好,但是應該私底下運作就成,現在卻鬧得外面跟府邸都知道。他們連家是書香門第之家,現在卻大肆行商賈之事,在京城鐵定已經成笑話了。可是兒子知道也沒阻止,還有什麼比着更讓她難過的。
老夫人正在想事,巧慧走進來道:“老夫人,陳家的人來了。陳家來是爲大姑娘的婚事。”
當日兩家在商討婚事,老夫人沒兩日昏迷不醒,連家也就無暇再說其他,跟陳家的這門婚事也就擱置了。現在老夫人身體往好的方面發展,陳家夫人自然上門,想着早點將婚事定下來了。
莫氏也想早點將婚事定下來了,可是現在月盈養在老夫人身邊,這件事她做不了主。
老夫人知道陳家大公子有暗疾,對陳家也萬分不滿,但是這種事情不能擺在檯面上講的,若是直接說對方有暗疾不跟你結這門親。這件事一旦傳揚出去,到時候就不是結親而是結仇,到時候陳家丟人的同時也連累了月盈,月盈以後也難說上好親了,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說兩個孩子的生辰八字不相配。
陳夫人知道月盈與自家二兒子的生辰八字不相配,有些奇怪。她也拿了兩個人的八字去配,合出來是天作之合。
老夫人淡淡地說道:“我前段時間請了昭華寺的高僧合八字,陳夫人莫非認爲我在信口開河?”要結一門婚事須雙方都滿意,有很多講究,但是要拒絕一門婚事卻有的是藉口。
陳夫人看着老夫人冷淡的眼神,想着自家兒子的事情,心裡一突,難道自己兒子的事被老夫人知道,否則爲什麼前後態度差這麼大。陳夫人心虛了:“既然八字不合,也是兩人的緣份不夠。老夫人,你好好歇息,我先回去了。”不管如何,以八字不合爲藉口,陳家也有臺階下。兩家也不會因爲婚事沒成就交惡。
以她們家的條件要找個門當戶對稱心如意的難,但是要找個差一點的還是很容易的。沒了連家,還有其他家。
老夫人望着陳夫人離去的背景,面色陰晴不定。若不是這件事萬一扯到面上會損了月盈的聲譽,讓月盈以後找不到好人家,老夫人又豈能嚥下這口氣,也不知道這陳家以後還要禍害誰家的姑娘。
月盈知道她跟陳家二公子八字不配,有些難過。她那日偷偷見過陳家公子還是很滿意的,沒想到竟然八字不合,月盈心裡有些淡淡的失落。原本以爲這門婚事能成的,卻沒想到竟然落空了。
陳姨娘聽到這麼好的親事沒成,又得了風聲說是月瑤在中間搗鬼,怒分不已。本來月瑤不幫她將廷晁送到李家就,已經讓她對月瑤不滿到極點,上次又讓兒子捱了一頓打,她對月瑤的怨恨僅次於莫氏。聽到傳聞,當下認定了是月瑤在老夫人面前說了什麼壞話:“三姑娘就是見不得你好。”
月盈輕聲反駁道:“姨娘,三妹妹怎麼會做這樣的事。再者三妹妹說的是沈家的二公子,那二公子樣樣都好怎麼會嫉恨我。”
陳姨娘被月盈一下給堵塞了:“我說她見不得你好難道說錯了,若不是她,老夫人肯定更疼你。”
月盈見着越來越暴躁的姨娘,她也很苦惱。姨娘自從弟弟頑劣不堪越來越不聽話,脾氣越老越暴躁,早就失去了該有的冷靜。這樣的娘,讓她非常擔心。
月盈回到上房,雖然面上看不出來,但是能感覺她沮喪的心情。衆人也沒敢點破這件事,畢竟事關她的聲譽。
老夫人也是人,月盈精心伺候着她這麼長時間,雖然沒有對月瑤那麼疼愛,但也有感情。見着月盈悶悶不樂,想了一下後還是決定跟月盈說下這件事,讓月盈知道人心險惡。
老夫人慈愛地說道:“傻丫頭,八字不合只是藉口。陳家的孩子有些不妥當,所以我才拒了這門婚事。”
月盈呆了:“不妥當,什麼不妥當?”她原本真以爲是八字不合,沒想到竟然有不妥當。
老夫人也覺得人心不古,既然自家孩子有暗疾還來說親不是害了人家一輩子,道:“你只要知道祖母不會害你就是。若真是個好的,祖母又豈能拒絕。”具體的原因自然不會告訴月盈,只讓她知道就成。
月盈聽了牙齒都在打顫,這門親事可是夫人說的。夫人會不會知道陳家公子不妥當,故意給她說這麼一門親,可若是這樣那她以後怎麼辦:“祖母,怎麼會這樣?”夫人可以跟他說這麼一門親事,以後呢?以後說的親事能好到哪裡去。
老夫人顯然也有這個顧慮:“你放心,我會讓你爹給你挑戶好人家。”月冰是莫氏的嫡親女兒肯定不會虧待了,月瑤定了婚事,月環有着蘇姨娘肯定也差不到哪裡去,現在唯一麻煩的就是月盈了。老夫人爭取在她沒走之前將月盈的婚事定下來。
老夫人等晚上連棟方過來給她請安的時候,就說起了這兩件事。第一件,必須儘快將月盈的婚事定下來,家世一般也成,只要男孩子好;第二將陳姨娘送走,有陳姨娘在肯定會影響月盈的。陳姨娘走了看不到人,很多事也就淡忘了,對月盈來說是好事。
連棟方是孝子,對於連老夫人的話一向百依百順。只是無緣無故將陳姨娘送走,卻覺得不妥當:“娘,就讓陳姨娘誦經唸佛爲你祈福吧?”若是陳姨娘現在送走,等老夫人走後若是不能披麻戴孝,對月盈跟廷晁都不好。
老夫人搖頭:“先讓她去鄉下莊子上住一段時間。”
連棟方點頭應了,不過連棟方心頭有疑慮:“娘,陳家二公子跟月盈真是八字不合嗎?”一般出現這樣的事,十有八九都是藉口。
老夫人自然不會瞞着兒子,就算兒子不問也會說,“我覺得有些蹊蹺,派人去查,查到那孩子有暗疾,大夫說活不過二十歲。這也幸好我讓人去查了,若不然定了這門親事可就坑了月盈一輩子。”
連棟方聽了連老夫人這話心裡一口怒氣上來了,陳家竟然想騙婚,真是欺人太甚,怒道:“陳家竟然想騙婚!”若是如此,可就真將女兒推入了火坑了。
老夫人搖頭:“也是我身體不舒坦,沒注意許多。若是放在以前定然開始就察覺不對勁了。算了,反正這門親事也不成,你好好給月盈挑挑,這次一定要找個知根知底的。”
連棟方忙點頭:“娘,你放心,我會給月盈挑一戶好人家的。”不求家世只求人好,這還是比較好挑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