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瑤心情不好,身爲枕邊人的安之琛肯定能察覺到。
安之琛問道:“怎麼了?悶悶不樂的?”安之琛明白月瑤的性子,一般的事情不會讓她連皺眉頭的。
月瑤將她請了莊若蘭去林家提婚期的事說了,還將自己的猜測也告訴了安之琛:“和悅,林家到底是什麼意思?若是想退親就直說,難道我們還會纏着捨不得不成。”林家的態度讓她很着惱。
安之琛聽罷沉默了一會,說到:“先看看林家如何回覆?”
月瑤嗯了一聲。她又不是不知事,結親是結兩家之好,若是毀親以後可就成了仇家。不僅對廷正不利,對丈夫也不好。當然,若是林家還是這樣的態度,她是決計不結這門婚事的。
安之琛笑着說道:“這門親事是林家提的,他們不會想退親的。”若是林家沒誠意,當日也不會尋上他的。
月瑤等了兩日,別說林家的回覆,就是廷正都沒回來,月瑤起了疑心:“是不是林家沒給回覆,廷正不敢回來?”
向薇笑着說道:“姑娘不用心急,過兩日廷正肯定回來了。”有的時候逼迫得太緊,反而適得其反。
第三天,廷正就回來了。
月瑤看着廷正的神色,問道:“林家怎麼說?”
廷正在看着月瑤淡淡的神情,有些心虛:“姐姐,林妹妹還小,等過兩年再定婚期好不好?”
月瑤定定地看着廷正,說道:“這麼說,林家沒有回覆你的話?或者說,他們回覆的話不中聽,讓你不敢轉述給我聽?”
廷正說話的聲音不由弱了:“姐,林伯父跟林伯母只有林妹妹一個女兒,他們想多留林妹妹兩年。”
月瑤聽了輕輕一笑:“多留兩年?打算留到什麼時候?”
廷正很難受不知覺低下了頭。
月瑤道:“明日我讓你姐夫去問一下林家到底是什麼意思?”月瑤現在真是膩歪了林家了。早知道如此,她當日不顧廷正的意願也不想結這門親事。
廷正剛想開口,見到月瑤冷淡的神情,什麼話都不敢再說了,這麼多年,他還是第一次看到姐姐這樣的神色。
安之琛聽到月瑤的話也有些着惱,第一次是誤會,第二次不可能再是誤會了:“你放心,我去問問林大人。”雖然說退親可能是誤會,但是他也容不得妻子被人如此怠慢。
安之琛辦事的效率比廷正要迅速得多,第二天下午他就給月瑤帶回來林家大人的回覆:“林大人說婚期可以定在明年年初,你到時候請中人跟林家定下具體的日子。”
月瑤聽了這話,臉色變得很難看,月瑤不是一個多心的人,可她卻絕對不是笨人,林家的態度太詭異了,她得弄清楚原因。
安之琛不知道月瑤的彎彎繞繞,笑着道:“林家自己提的婚事,怎麼可能會想着退親?子長,這裡面定然是有誤會的。”安之琛知道月瑤的性子,月瑤不是無的放矢的人,可這門親事已經定下,就算林家夫人不好相處,沒有足夠的理由也不能退親,更何況廷正本人還不想退親的。
月瑤笑了一下:“可能真是誤會吧!”
當天晚上,月瑤就跟向薇說了林家的事:“我總覺得這裡面有事,你幫這去查一查,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不弄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她是肯定不會再請中人上門說婚期的。
向薇皺了一下眉頭:“好。”
天氣越來越熱,多走幾步路都要出汗,小可馨好動,總是喜歡爬來爬去,就算給她穿着透氣的衣裳,一天也要給她換四五次衣裳。
月瑤笑着道:“這孩子,也幸好投身在我家,這要是在普通百姓家裡,哪裡有那麼多的衣裳換。”
小可馨換好衣裳,扯着月瑤的袖子,自己爬進月瑤的懷抱,雖然小可馨不認生,誰抱都成,但是她還是最喜歡讓自己娘抱的。
花嬤嬤端來了一碗魚泥,隨着小可馨越來越大,吃得也越來越多,月瑤喂不過來,花嬤嬤建立添加輔食,滿了六個月後小可馨就開始用副食,一天三到四次,每天肉泥跟魚泥跟菜汁等換着來用,別人家的孩子不喜歡吃輔食,小可馨卻吃得很歡快。
等可馨吃完了輔食,花嬤嬤笑着道:“姑娘這點是像極了夫人。”小可馨不僅好帶,而且現在不管給她吃什麼她都吃,一點都不挑食,也正因爲如此,六個月的小可馨可是非常有份量,六個月有別人家七八個月孩子那麼大,月瑤抱不了太久,抱久了手酸。
月瑤取了帕子給小可馨擦了嘴淨了臉,一般力所能及的事情,月瑤都不會假手於人。
向薇從外啊進來了,向薇的身體已經痊癒了,沒有再像以前那般怕熱了。
月瑤看着向薇臉上的汗珠,笑着說道:“細雨,將冰鎮好的酸梅汁端一碗過來。”月瑤是不吃這些酸酸甜甜的東西,這些都是給向薇準備的。
向薇喝了一碗冰鎮酸梅汁,從頭頂涼快到腳後跟:“真舒服,再來一碗。”花嬤嬤的手藝決計不是蓋的,同樣一樣東西,花嬤嬤做的就要比別人好上幾分,向薇原本是想讓花嬤嬤去鋪子幫忙,被月瑤否決了。月瑤對花嬤嬤很看重,廚房都交給花嬤嬤管,花嬤嬤因爲月瑤的信任也很用心,她會根據季節的變化調整菜譜,還會根據月瑤跟安之琛的身體狀況調整飲食,這麼好的人才,月瑤哪裡願意放開,錢是賺不完的,身體纔是最重要的。
月瑤否了:“喝了一碗就足夠了,吃太多冰涼的東西對脾胃不好。”向薇現在身體好了,月瑤仍然管得很緊。
向薇聳聳肩,她就知道是這麼一個結果:“林家夫人管家倒是不錯,爲了探聽這個消息,我可是費了不少的功夫。”不過林夫人管家再嚴,也總有漏洞可鑽,只是麻煩一些了。
月瑤讓人將可馨抱了下去:“是什麼原因?”
向薇嗤笑道:“林家夫人不知道從哪裡聽到傳聞說廷正是青樓女子生的,加上她知道了你當日不同意這門婚事,又正巧外面傳聞廷正是九皇子的男寵,林夫人心裡不痛快,這個時候你請莊若蘭上門說婚期,她自然沒好臉色了。”向薇覺得林夫人腦袋被門夾了,婚事都定了,這會竟然擺譜了?真當月瑤是泥涅的性子了。
廷正的生母是青樓女子這事很容易查出來,外面傳聞廷正是九皇子的男寵林夫人知道很正常,但是她不想結這門親事林夫人知道卻很蹊蹺:“我不喜歡林家姑娘,這件事只有我、和悅、廷正還有你知道,林夫人是怎麼知道的?”安之琛肯定不會跟林家人說這件事,向薇就更不會說了,唯一有嫌疑的就是廷正了。
不知道爲什麼,月瑤心裡頭有閃現過一抹失望。
向薇覺得有趣:“林家就是從廷正那邊知道你一開始就不同意這門親事,也因此這個原因,林家夫人才很不待見你。”
月瑤嘴角彎了一下:“所以呢?所以她就給表嫂臉色看了?”
向薇想起當時她也同意這門婚事,而且給予月瑤的建議,她就覺得自己眼光有些挫:“林家家風不錯,子嗣也很能幹,林夫人在外的口碑也很不錯,只是沒想到竟然會是這樣的性子,咳,我現在有點後悔當初勸你同意這門婚事了。”林夫人口碑不錯,也能幹,但林夫人卻看不上廷正的出身,對月瑤也是一肚子的不滿,結這門婚事將來肯定有的折騰。
月瑤輕笑:“折騰?你想太多了,等廷正成親以後,我不會再去管他的事了,廷正自己願意受妻族的氣,那是他的事。”林夫人對她不滿又如何,她以後不跟林家走動就是了。
向薇想了一下,多說了一句:“林家姑娘還不錯的。”
月瑤笑着搖頭,不過卻沒多說什麼:“你們都說林姑娘是好的,可在家當姑娘跟當人媳婦是不一樣的,你以後就知道林家姑娘是不是好的了?”有了這次的事,月瑤對林家姑娘真不抱期望了,只是現在後悔也沒有餘地了。
向薇有些疑惑:“這話怎麼講?就我所知的林姑娘真的不錯,樣貌好,性子不錯,前兩年就跟林夫人學習管家,要不是林家就這麼一個女兒,林大人沒想過女兒聯姻,肯定不會選廷正的。”
月瑤從不背後講別人壞話,就算在向薇面前也不說:“你眼光一向好,既然你說不錯,那就肯定是不錯了。”月瑤這話完全是敷衍,若說林夫人因爲外面傳聞廷正是九皇子的男寵而生氣,她能理解; 但因爲她當日不願意結這門親就對她不滿,這就有些無理取鬧,結親考慮的是方方面面,她開始不同意肯定是有她自己的考量,但定親以後她對林家的禮數很周全,可林夫人就能因爲她當日不同意這門親公然打她的臉,從這件事可以看出這林夫人絕對不是心胸寬廣的人,再有姑娘家定親以後,一般女方都會主動跟男方家的女眷打好關係,這樣姑娘嫁過去才能過得舒坦,而林夫人卻反其道而行之,爲什麼?不就因爲林夫人自認爲他們家地位比她們高,認爲廷正以後要仰仗林家,也許林夫人還以爲她丈夫也需要仰仗林家,有這樣的母親,月瑤真的對林家姑娘不抱什麼期望。
俗語說的好,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生來就會打洞,林夫人是這樣的人,林家姑娘一直跟在林夫人身邊,言傳身教,月瑤不認爲林家姑娘會是一個心胸寬廣的人。
月瑤嘆了一口氣,她一直想爲廷正找一個秀外慧中外柔內剛的媳婦,這樣的女子才能興家,可惜的是廷正不明白她的一番苦心。
向薇皺着眉頭,她對自己的眼光一向自信,可她也相信月瑤的分析與判斷,林夫人她已經看走眼了,不會這個林姑娘她也看走眼了吧?向薇這會有些不爽:“姑娘,若是真覺得林家不好,那就退親吧!你放心,我會處理妥當的。”
月瑤苦笑:“處理得妥當也沒用,現在問題的關鍵是廷正他一心一意要娶林家姑娘,我若是執意要退親豈不是捧打鴛鴦,說不定他將來還要怪我。”還有一句話月瑤沒說,退親以後讓廷正娶一個他不喜歡的人,她豈不是害了人家姑娘。
向薇皺着眉頭,想了好一會道:“姑娘,這林家的婚事是廷正自己選的,林姑娘也是他自己看上的,就算將來他過得不好,那也是他自己的事,姑娘對他已經是盡心盡力,將來如何就看他的造化了。”就如月瑤自己所說,林家對她不滿,那以後不跟林家走動就是,她們又不靠林家,相反,將來林家說不定還要靠着安之琛,安之琛的前程將來肯定是比林家老爺更好,要不然林家老爺爲什麼要結這門親,爲女兒好是一方面,另外一方面定然也要能帶來助益的,只是現在還不顯露罷了。
月瑤點了一下頭。
林家夫人此時也是一肚子的火,她若是知道廷正是青樓女子所生,她是決計不同意結這門親事的,可連氏倒好,不看看自己弟弟的出身與能力,竟然還敢嫌棄他的女兒,她一想到將來出門應酬有人笑話她的外孫身體裡流着青樓女子的血,她額頭上的青筋都起來了。
林大人聽了林夫人的話,氣得要命:“你怎麼這麼糊塗?就算廷正的生母真是青樓女子又如何?他現在記的是馬氏的名下。”英雄不問出處,只要廷正前程好,他的生母是誰又有什麼關係。
林夫人坐在椅子上不說話。
林大人惱道:“你是不是想女兒退親你才高興?”
林夫人陰沉着臉沒說話。
男人的想法跟女人是不一樣的,林大人說道:“有什麼不敢的?安之琛今天問了我爲什麼她夫人請人來合定婚期爲什麼我們不應,而且他已經跟我明說,連氏爲此事很惱火,已經起了退親的念頭。”
林夫人這話差點氣得跳起來:“她敢?”
林大人看了一眼林夫人:“連氏可不是那麼好說話的人,你若是惹惱了她,她要退親誰也攔不住。”連氏不僅氣性大,最重要的是人家有本事,林家得罪了她半點好都討不到。
林夫人氣性再大,她也沒想過退親這事,姑娘若是退親了名聲就不好了,以後再尋婚事可就難了:“退親也不是她一個人能說了算。”
林大人有些嘆氣:“你也不想想,當時連家大夫人想謀算馬氏留給她的嫁妝,結果怎麼樣你又不是不知道?當時她就敢離了連家寄宿在馬府,那時候她才十歲,可她現在過得如何你也看到了,你若是真爲女兒好,就不該得罪連氏,你這樣只會讓女兒去了連家不好過。”
林夫人也明白這個道理,只是這口氣她順不過來,現在到了這個關頭,不甘心也得面對現實。
林夫人在家等月瑤請中人上門定婚期,可是等了大半個月也沒等來月瑤這邊請中人過來,林夫人不想低這個頭,可林大人卻覺得連氏明擺是要她們低這個頭,而這件事糾結得越久,越麻煩,林大人也沒請自家人出面,而是讓兒子婉轉地跟廷正提了一下這個事。
廷正聽到林家終於鬆口,心裡歡喜,當天就跟月瑤說了這件事。
月瑤不喜也不怒,只是笑着說道:“你不是說林家想多留姑娘幾年,那過兩年再議親事吧!反正也不急。”月瑤是真不急,上次請莊若蘭上門議親,也是因爲她覺得向薇的話不錯,廷正成親以後她也不用操心,現在鬧出這事,月瑤真是覺得晚兩年成親是好事。
廷正面色一僵。
月瑤看着廷正的神情,心裡微微嘆息,思索了片刻,最終還是將她與向薇說的話跟廷正說了一遍。
廷正覺得月瑤對林家的誤解很深:“姐,林伯母跟林妹妹都是非常好的人,她們也很好相處,姐,我不會騙你的。”
月瑤之所以告訴廷正這些話,只是做最後的提醒,至於廷正聽不聽,那就是他自己的事:“我還是那句話,林家這門婚事是你自己要的,跟你過日子的也是林家姑娘,她們是不是好人,好不好相處,與我沒妨礙,等成親以後,你就是大人了,你的事,自己處理好。”月瑤這話就是徹底放手,再不管廷正的事。
月瑤很清楚,廷正成親以後跟她就是兩家人,若是廷正娶的媳婦跟她能相處得來關係自然延續,若是相處不來以後定然會疏遠,她跟林家姑娘現在就起了這麼多的嫌隙,將來是不可能相處得好的,若是等林氏過門還插手廷正的事,不管做得再好,林氏都會厭惡的,她又不是閒得沒事,費心費力去做那等討人嫌的事。
廷正剛想開口說話,被月瑤制止了:“二房,以後就全靠你了。”她是出嫁的女兒,所謂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她將來跟安之琛緊緊相連,與連家並沒有太大的干係。
細雨不明白:“姑娘,既然你這麼不看好林家姑娘,爲什麼還撒手不管?”
月瑤沒解釋,只說了一句:“廷正是我的弟弟,不是我的兒子。”她一直爲廷正籌謀,想讓廷正成才,並不是她有多愛護廷正,而是她覺得這是她該盡的責任,而現在她的責任已經盡到了,也因爲有這種想法,很多事她纔會讓步,纔會妥協,可若是親生兒子,就算兒子再喜歡,就算是跟對方結仇,她也不會妥協與退讓,這就是弟弟跟兒子的差別。
細雨沒法理解,只覺得月瑤太好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