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0、厭倦
有一天,從一個明媚的早晨醒來,一切都沒變,只要自己的心沒變,什麼就真的沒變。畢良一直這麼堅信,就像堅信着兒子沒有死,就像他堅信着那晚所見是一場噩夢。他被敏思安排住在一間古老的宅子裡,幾乎是前不着村後不着地的地方。宅子老舊而又年久失修,他不知道敏思是怎麼找到這樣一個房子,他也不知道敏思爲什麼要把他安排到這裡。對此,他不發一句疑問。
起初,柴敏思還以爲畢良失憶了。他本以爲畢良在醒來的時候會大哭大鬧一場,對他也許會發個瘋什麼的。但是,意外的,什麼也沒有,就像畢良每天都要5點起牀一樣平常。他甚至希望畢良能對他發火,至少那樣他會有更好的解決方法,現在反而有點不知所措。
“敏思,同事對你還好嗎?”
聽見此話,柴敏思覺得好像一切又回到了他們的最初,好像所有都回到了原點。在那個原點上,他還沒開始恨過。但是,他清清楚楚,他已經不能回頭。
“很好。”
“嗯。”畢良點點頭上了樓。
看着他的背影,柴敏思抿着脣,眼睛中的光彩逐漸降溫。柴敏思也跟着上了樓,走進畢良的房間。
“哥——,我進來了。”柴敏思還保持着對畢良的尊重,現在再裝樣子已經沒趣了。但是畢良從不談翁士博的死,他也就只能繼續裝着樣子。只要畢良還是不變,他們之間的那層窗戶紙就原封不動。
於是,他們的生活就這樣在拖延中周而復始着。
一個月過去,柴敏思已經厭倦了這樣的畢良,但是,他想要的爆發點還沒有找到。
畢良側耳傾聽着什麼的樣子,看起來有點笨拙,因爲病的加重,視力也模糊,可能現在正靠耳朵來認識世界,如果真是這樣,那可就悲慘了,柴敏思不禁這麼想,移回凝視畢良的視線,走到畢良身邊坐了下來。
“敏思?”
柴敏思沒回答,覺得回答也沒必要,難道這個房間裡還來過別人?!正爲畢良這樣的話感到好笑的時候,突然毫無預警的,一顆頭貼在了柴敏思的肩膀上,帶着溫溼的呼吸越過他的頸項,瘙癢就這樣上來了,想撤開肩膀讓畢良的頭摔到一邊,頭腦這麼想着身體卻沒那麼作。逐漸,畢良的呼氣均勻了,也許是合上眼睡着了,能這麼安心的睡去,是自己令他有了這種安心吧,因爲在睡覺前他不是呼喚了自己的名字嗎?想到這裡,心頭不知不覺爬上喜悅,儘管這種感覺是不受歡迎的。
現在這種狀況下說出來有點奇怪——他竟然想這樣一直下去,不被打擾,畢良枕着他的肩膀,像個孩子一樣的依賴着自己,有種讓羽絨棉覆蓋的溫暖滿足感。暫時,他還沒有破壞的慾望,儘管破壞是他長期以來的習慣。眼睛不自覺的四處流轉去了,屋子裡的陳設又再一次的欣賞一遍,事實上,屋子的裝潢設計師正是他自己,應該沒什麼好看的。
“敏思,你要好好的。”
哦,原來沒有睡着,沒頭沒腦的冒出這麼一句倒很像是夢話,好?!好什麼好?!就在柴敏思差點因爲這句話而引出怒氣時,畢良的頭突然向下傾去,柴敏思反應迅速的摟住了他,這纔看清畢良胸前大片大片的紅色,嘴角的血還在源源不斷的流淌着。
沒來由的慌了一下,柴敏思立刻放倒畢良,隨手抓來一塊枕巾就去擦他的嘴邊,在這時畢良緩緩睜開眼,吃力的看着柴敏思,眼睛眯成一條線,似乎是用了不少的注意力纔看清弟弟臉上的表情:“敏思,我沒事。”他很簡單的說,簡單到沒爲這句話注入一絲關懷。
血的流動停止了,倒不是柴敏思的擦拭起了作用,柴敏思也知道,畢良的身體似乎已接近極限,如果再不吃藥或者採取治療馬上就會——,他想起了那個半吊子醫生的話,就在他努力回想那傢伙剩下的言語時,一隻手觸到了他的額頭。
那是畢良的手,毫無疑問。
“敏思,你是不是生病了?臉色很差。”真正生病的人卻對他這個健康的人這麼說,柴敏思想笑,卻笑不出來。
“哥——。”柴敏思突然想開開口說說點什麼,他竟然想說說翁士博。
畢良搖了搖頭。
是無奈還是拒絕?
柴敏思不知道,也懶得知道,現在他對畢良的一切想法都不感興趣,對於一個想要處心積慮置於死地的人,畢良的命早在他手中全權掌握,所以已經沒有再去費神的價值。突然傾身過去吻住了畢良的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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