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憤怒
“怎麼了?”畢良問,疑惑龍珏擁抱自己的手臂越來越緊,龍珏竟完全忽略不計自己的傷勢,而且他的雙臂不自覺的輕顫着。突然一個念頭閃過:“是不是士博——?!”
“先關心一下自己吧!”聽到他嘴中吐出了別人的名字,龍珏不滿的放開他,賭氣的用鼻子哼出兩句:“你兒子沒事,正在姥爺的懷裡睡得酣甜。”爲什麼他總是關心別人的安危而把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呢?!
“你答應過我——。”對於兩人的交易畢良沒法說出口,同時也怕龍珏反悔。
“我記得。”低沉的答道,接着打橫抱起畢良,不給畢良反應的時間徑直走出屋子,繞過驚訝中的週一諾,不顧掙扎的畢良,直奔自己的車。剛纔週一諾的話,他不是沒聽見,只是聽關鍵。
能救畢良的人,只有那傢伙了。
雖然此行也許可能失去一個得到男人的機會,但是相比一生的失去,這點損失不值一提。
龍珏緊摟着畢良,不讓他和自己的臂彎分開一步,起初掙扎了半天也是無濟於事只能白耗力氣,畢良也放棄了反抗,龍珏溫暖的體溫起了作用,不一會就昏昏睡去,與此同時,血也順着嘴角流了下來。
爲他抹去血漬的是龍珏,爲他心疼的是龍珏,把男人的腦袋擱置在頸項下,眼淚突然就下來了,以毫無預警的方式,以措手不及的姿態,掉在毫不知情的畢良額頭上,淚珠小心的化開,融進男人的肌膚中,好像把龍珏的悲傷也一併吸納了。
砰!
汽車受突如其來的一次追尾撞擊,猛烈的震盪了一下。
龍珏毫不猶豫的破口大罵:“操的!怎麼回事?!”懷裡的畢良不安的動了一下,連忙支高雙膝爲男人找到一個舒服的地點,讓男人滿意的翻個身再次熟睡過去。
“少爺!後面有個車…..。”司機回頭說。
龍珏狠瞪一眼司機的沒眼力價,生怕他的聲音驚醒懷裡的人,讓他把剩下的話嚥進喉嚨,一個眼神丟過去示意他出去看看。
司機立刻開門下車。
畢良鼻子再次出血,血滴到龍珏雪白的褲子上,盪出圈圈圓漬,映襯下,如一朵頹敗的玫瑰作着最後的綻放。對自己那條白褲子無動於衷,用手帕拭去鼻血,拿着幾乎被血侵透的手帕,驚慌開閘般的向龍珏撲來,他還沒從怕過,這是第一次。
等了半天也不見有動靜,龍珏快因司機的失蹤爆發,誰也不知道這種等待相當於何等煎熬,對於他。
終於決定下車看看情況,順便一同罵罵無能司機和那個白癡車主,流連了一圈熟睡的畢良,輕輕把他的頭放在後座上,脫下外套,墊在他後腦勺下,推開車門出去。
經過這一番折騰,畢良早已經轉醒,之所以這麼久沒睜開眼,也不是他裝,只是對龍珏這種溫柔無以應對。剛坐起身,門突然拉開,一個身影迅速的佔據了他旁邊的位置。還以爲是龍珏去而復返,仔細看去,大吃一驚,嗯不,這人夠他大吃好幾次驚的。
“小良良,我來接你了。”趙瑾瑜嬉皮笑臉道,也不知從哪裡學了這一套無賴嘴臉,面貌也和最初的趙大組長形象有了驚人的轉變,完全顛覆了他一開始給畢良的印象——頭髮蓬亂,灰塵在上面鍍了一層稀薄的煙霧障,以往梳理得精準髮型消失殆盡;鬍子拉茬,曾經的光潔下巴也不復存在;穿着一件餿臭大衣,和路邊的流浪漢作一樣打扮,難以想象有着嚴重潔癖的趙瑾瑜會變成這副模樣。
陌生的趙瑾瑜更讓畢良恐懼,向後退着身子,直到背牴觸另一邊的門,已無路可退,手慌亂的搖晃着門把。
覺得逗弄畢良是一件有意思的事情,趙瑾瑜索性朝畢良大幅度的挪近了位置,男人臉上明顯的退縮令他趙大組長很有成就感,就在打算近一步把男人逼入死角的時候,畢良鼻子和嘴角同時流下的血讓趙瑾瑜瞪大眼珠,以畢良難以反應過來的速度竄過來,一把抓住畢良胳膊,連對柔弱的人用大了力道也不知道,顫着音:“你~~。”手伸過來就擦去畢良的紅。
畢良不清楚趙瑾瑜想說什麼,被他悲痛混雜着絕望的神情懾住,竟忘了掙扎。
短暫的痛定思痛後,連拉帶拽的把畢良從車裡拖出,禁錮於自己懷裡半天,自言自語:“不要這樣,不要這樣…..。”幾乎字字都是哭腔。
畢良對他的詭異感情不僅莫名其妙,同樣也忿怒,奮力的甩動雙臂試圖擺脫他的挾制。
這時,龍珏和司機走回來的腳步聲從車尾部響起。
不能被趙瑾瑜抓住,否則,士博怎麼辦?!抱着這樣的想法,畢良張口就要呼救,立刻一隻手帕就捂住了他的呼吸,一股刺鼻氣味隨之佔滿他的嗅覺,麻痹的感覺瞬間奪走意識。
如果是夢,真的很離奇。
夢中有很多的人圍着自己,也許是離得太近,反而看不清面貌,但是仇恨的目光卻清晰無比,爲什麼要恨?!他做錯了什麼嗎?!想着這樣的問題時候,正被趕入一個火坑邊,火焰吐着信子一次一次向他撲來,也許是夢吧,沒有怕的感覺,只是對着那麼多的目光,那麼多恨,心裡很痛苦,哪怕明知是夢。
接着很多隻手一併把他推入。
畢良是在自己的驚叫聲中醒來的。
“你還好嗎?”響起的是趙瑾瑜的聲音,入目的首先是趙瑾瑜手中沾滿血漬的手帕,然後手帕降低,趙瑾瑜的臉全部暴露出來。
畢良起身,粗略的環視了一圈周圍環境——僻靜的荒山野嶺中,警覺的問道:“這是哪裡?!”
沒回答畢良的話,趙瑾瑜拉起畢良,樣子很是急切:“我們快逃!”
“逃?!”畢良注意到這個字,話剛問出口,一個溫熱的呼吸噴濺到畢良臉側,趙瑾瑜用一種難以形容的複雜語氣說道:“我們去一個誰也找不到的地方——。”說這話的時候,類似於瘋癲的神情浮現於臉上,撫摸着畢良的臉頰,從突兀的顴骨一直到尖削的下巴,細細刮過,從沒有過的小心與憐惜。
趙瑾瑜在害怕什麼,也在閃躲什麼,畢良能感受到,他想問,卻也明白在別人眼中視如鼠蟻的自己,上哪去求得他們的真心答覆?!問了也會是白問,也許,還會遭到一串譏諷。可是,不問,就這樣被牽着鼻子走嗎?!士博怎麼辦呢?!他是一定要回到龍珏那裡的。
搶在畢良張口的瞬間:“小畢畢,我們私奔好不好?!你和我在一起,我再也不傷害你了,我也不會讓別人傷害你的。”趙瑾瑜說得語無倫次,讓畢良聽得雲裡霧裡,是不是瘋了呢?!畢良不禁這麼想。瘋沒瘋趙瑾瑜自己清楚,自己想要表達什麼意思也只有自己明白,經過這麼長時間的分離和波折後,他發現自己越來越離不開畢良身上的那股青草香,是畢良獨有的體味。
這就像一個常年臥病在牀的病人,終於找到了治病的藥,對於趙瑾瑜來說,潔癖就是他的病,而藥就是畢良。畢良讓他開始對接觸人的身體不再牴觸,當然,這種適應只在畢良身上發生。
輕輕的搖頭,畢良明確的闡述了自己的拒絕:“不行,我要回去——。”說着,動作配合着語言站起了身。
“別!”一把拉住畢良欲走的腿,正好是右腿,那條前行無力的腿,低聲哀求:“別走,別走——。”兩聲呼喚逐漸變成□□般的呢喃,手滑落下畢良的褲腿。
這樣的趙瑾瑜畢良從沒見過,也許是陌生,也許是陌生產生了同情,畢良蹲下身,沒有離開:“你怎麼了?”
緩緩擡頭,迎上畢良關切的眼,時至今日,他才真正的拿出些心思去打量眼前的人——爲什麼以前他沒有注意到這人有着這麼一雙溫柔到可以平復一切冰寒的眼睛呢?!很多的鎖鏈在這瞬間瓦解,他決定對男人坦白:“畢良,跟我走吧,否則你會遇到危險——。”
“有人要害我嗎?!”畢良接過話頭,他對危險無從恐懼,卻對身邊受自己保護的人無比珍惜,語氣極輕,在念頭裡也是無所謂的滿不在乎,聽起來竟像是質問。
“你什麼都不知道嗎?!”驚訝的臉突然轉向凝重,過了一會的猶豫時間後,壓低聲音:“害你的人——。”話還沒說完,眼珠霍的的瞪大,瞳孔閃爍了兩下沒了收縮,目瞪口呆的看着畢良,然後,腦門穿透的孔洞裡汩汩的溢出血紅。
醫生的本能快過對趙瑾瑜中槍的震驚,畢良扯下一條襯衫包裹趙瑾瑜頭部。忽的,衣褲摩擦草叢的沙沙聲在他身後清晰響起,畢良迅速轉過頭——柴睿褀陰沉着半邊臉走了出來,他的後面跟着柴睿澤。
一直吃驚的目送兄弟兩人走過來,柴睿澤踢踢畢良懷裡的趙瑾瑜,不帶感□□彩道:“已經死了。”
畢良不語,但是憤怒已經充滿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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