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夜晚。
經過了一天的奔波,李吟歡與葉凌冰已經離開嵐水城,原本想要繼續趕路,怎奈天色已晚,二人便在嵐水城外的一家偏遠小客棧中住了下來。
其實李吟歡不是沒有連夜趕路過,但是現在卻並不着急,且不說葉凌冰不願意走夜路,提議休息,就說李吟歡自己,就需要這幾天的時間好好粹取天驚狂獅怒的意志,這對於自己尤爲重要。
幸虧葉凌冰身上還有一點剩餘的墨石,不然他們二人今晚就要露宿街頭了。不過說來也巧,葉凌冰身上剩餘的墨石只夠開一間客房,於是乎,在葉凌冰冰冷的眼神傳遞下,李吟歡非常自覺地選擇打地鋪,而葉凌冰則睡於臥房之中。
現在已經是晚上十一時,李吟歡盤膝坐在地面上鋪着的潔白褥子上,映着窗外透進來的幾束皎潔的月光,將懷中精鐵獅頭拿在了手中。
丹田之中,濃郁玄氣流轉,緩緩灌注進精鐵獅頭中,李吟歡靜靜地注視着精鐵獅頭,等待着它的變化。
在玄氣的灌注下,精鐵獅頭上兩顆獅眸慢慢散發出淡淡的黃光,黃光由弱轉強,不過三次呼吸的時間,就轉爲耀眼的金黃,將整個客廳都照亮了。
李吟歡雙眸之中倒映着精鐵獅頭的影子,眼眸都被染成了金黃,從精鐵獅頭之中,他感受到一股磅礴且濃郁到極致的精神感知,這種感知,讓人頭皮發麻,它其中蘊含的力量實在太強了。即便李吟歡對自己的意志力有信心,也不敢輕易地讀取這強大的意志。
“吱呀。”一陣微風吹過,將半閉合的窗戶吹動了幾分。
李吟歡如驚弓之鳥,玄氣陡然回收,那精鐵獅頭散發出的耀眼金光也在下一瞬間消失,客廳之內的一切,也歸於平靜。精鐵獅頭是李吟歡重要秘密之一,他絕不容許他人知道這個秘密,就算是在臥房之中的葉凌冰也不行。
噬魂紋開啓,把自身氣息收斂到極致,李吟歡將精鐵獅頭輕輕地收入懷中,緩緩起身,踮着腳尖,躡手躡腳地走到臥房門前。臥房的木門是緊閉的,李吟歡並不能看到客房內的一切,但他卻可以聽。
李吟歡將耳朵湊到葉凌冰房門上,凝神聆聽着。
讓李吟歡感到慶幸的是,他只從臥房之中聽到了均勻微弱的鼻息,然後就再無其他,照這樣來說,葉凌冰應該是真的睡去了,剛纔的動靜,她應該沒有發現纔對。
李吟歡不禁暗自搖了搖頭,自己有噬魂紋隱藏自身氣息,又怎麼可能會被葉凌冰發現,看來自己真是太多心了。不過這個女人也真是,晚上十一時就已經睡去了,是因爲太累了嗎?或許是因爲覺得充足的睡眠能夠滋潤皮膚吧?怪不得她的皮膚那麼水嫩,原來養成了這種良好的習慣。
胡思亂想了一會兒,李吟歡終於收斂心神,又躡手躡腳地回到客廳之中,坐在褥子上,將那精鐵獅頭拿出,重新將玄氣注入其中。
一如剛纔那般,金色的光芒再次將整個房間都照得通亮,彷彿一屋子都裝滿了閃閃發光的黃金。從精鐵獅頭眼眸中散發出的金光不僅覆蓋面積大,強度也不小,李吟歡直視這金光,都覺得雙眼有些生疼。
那一雙獅眸,就如同兩輪小太陽一般,帶着強烈的灼燒之意,讓人不敢直視。
李吟歡咬牙,這金光絕不是光源那麼簡單,其中夾雜的狂獅意志纔是真正讓人產生灼燒感的原因。如果連這雙眼眸都不敢直視,那也就不用再淬鍊自己的意志,讓天驚狂獅怒大成了。
想到此處,李吟歡雙目直視精鐵獅頭那泛着金光的雙眸,沒有任何的避讓。而李吟歡的眼眸也因此倒映出了一層金色。
李吟歡只感覺自己面前的兩道刺眼的金光正不斷刺激着他的雙目,那金光似乎有着非一般的穿透力,竟然帶着一絲若有若無的灼燒之意,穿進了他的雙眼,照進了他的精神世界之中。一時間,李吟歡只感覺腦海之中出現金光逐漸膨脹,膨脹,直到最後,將他整個精神世界都照亮了。
蒼白的精神世界變成一片金黃,如同常年陰溼的森林遇到溫暖的陽光,帶着一股沁人心脾的暖意,充滿了自然清新的味道。
沉睡的鬼老感應到這金光的存在,也睜開了閉合的眼眸,他黑白交錯的髮絲都被金光染上了一層金邊,看起來有些聖潔的感覺。
這對於鬼老來說無異於是有極大裨益的,精神的磨鍊就是對鬼老精神力的打造,讓他擁有更強的意識,做出更多以前不能辦到的事情。
李吟歡均勻地呼吸着,感受腦海中傳來的愜意,不禁有些疑惑:這淬鍊的方式,未免也太輕鬆了吧?
可就在李吟歡產生疑問之時,李吟歡的感受便出現了變化,那原本暖融的金光開始慢慢升溫,從舒適愜意到微熱,到最後讓人難以忍受的酷熱,將李吟歡的精神世界招德通亮。
這股灼燒,並不是溫度的真正上升,而是自精鐵獅頭之中傳來的磅礴濃厚的精神意志,如同燃燒的烈火,將李吟歡精神世界這把鈍厚的劍磨鍊地更加精純,更加鋒利!
李吟歡直視精鐵獅頭雙眸,紋絲不動,表面上看去,他並沒有任何反應,實質上,在他的精神世界中,卻出現了極大的反應。
李吟歡只覺得一輪烈日在精神世界之中升起,不斷地散發着熱度,灼燒着他的大腦,這種灼燒甚至帶來了疼痛的感覺,彷彿李吟歡的大腦真的要被燒燬了一般。李吟歡明白,這是精鐵獅頭在淬鍊自己的意志,自己一定要堅持住。
鬼老的全身上下已經被金光塞滿,看上去如同一個小金人,鬼老並沒有任何難受反應,反而相當愜意,似乎在沐浴着明亮輝煌的聖光。
“李吟歡,堅持住。”鬼老用語言鼓勵道。
李吟歡的嘴角抽搐了一下,爲什麼他從鬼老的語氣中沒有聽出任何的痛苦,反而是享受呢?也就是說,只有自己一人需要承受着金光淬鍊精神帶來的痛苦嗎?爲什麼每次受傷的都是自己...
雖然心中埋怨,但既然已經做了,李吟歡就不可能放棄,只得強打精神,迎接金光帶來的洗禮。
漸漸地,李吟歡適應了這金光灼燒的疼痛,甚至逐漸麻木,到最後,便感受不到什麼疼痛了。李吟歡鬆了口氣:總該結束了..
可是有時候事實是不以人的意志爲轉移的,就在李吟歡鬆氣之時,那被照耀成金色的精神世界中,金光竟然開始收斂,從精神世界的盡頭回縮,只是幾次呼吸的時間,全部凝聚在一起,成爲一個直徑五米的金色圓球,在空中沉浮。而李吟歡的精神世界,又回覆了蒼白。
這一個金色圓球,散發出奪目的金色,真像是一輪烈日了。
金色圓球並沒有沉浮太久,又出現了變化,隨着一陣詭異的蠕動,金色圓球如同液體一般變換形狀,竟然變成了一頭金色的雄獅!
雄獅全身散發金光,頗爲逼真,就連它根根毛髮都看得異常清晰,它踏在了白色的玉石地面上,發出一聲沉悶的聲響。
“吼!”
金色雄獅一聲大吼,將整個精神世界都震顫了。
李吟歡如遭重擊,腦海“嗡”地一下顫抖了一瞬,腦海中傳來眩暈之感,險些暈了過去。
“這是...”李吟歡內視着精神世界種的金色健碩雄獅,目露異光。
彷彿看到了李吟歡注視的目光,金色雄獅變得狂躁了,它踏着雄壯的四肢,在蒼白的精神世界之中奔竄,扭動着雄壯身姿,一陣狂嘯。
每一次的狂嘯,都會讓李吟歡感受到腦海中一陣刺入靈魂深處的劇痛,李吟歡還未從上一次的震動中緩過神來,下一道獅吼又傳了出來。
李吟歡現在終於明白,原來之前的金光只是給李吟歡預熱,真正的淬鍊,現在纔開始!
金色雄獅怒踏四肢,要將玉石地面都崩碎,獅吼震天,要把整個精神世界都震碎。鬼老雙眸微閉,站在原處,一動不動。金色雄獅咆哮着,怒吼着,聲波震天,要將空氣都擠碎,可是,讓人奇怪的是,金色雄獅無論如何發狂,都沒有注意到鬼老的存在,鬼老明明就在它的附近!
李吟歡處於精神崩潰的邊緣,沒有注意到這一個細節。
按照常理來說,鬼老身爲精神個體,寄居在李吟歡精神世界中,是不同於李吟歡精神的另一個個體,金色雄獅應該對李吟歡和鬼老無差別攻擊纔對,可是金色雄獅卻偏偏感受不到鬼老的存在。這是爲什麼?沒有人知道。
“吼!!”
金色雄獅又一聲大吼,如滾滾洪雷,險些將李吟歡的精神世界炸裂。李吟歡端坐地面上,雙眸直視精鐵獅頭,紋絲不動,卻從鼻中噴出鮮血。他這是受到了精神上嚴重的打擊。
“可惡!”李吟歡在心底輕啐,按照這種陣勢,就算不死也殘。李吟歡覺得現在腦海中的感受,才當之無愧叫做腦震盪,這纔是真正史詩級的腦震盪啊!...
雖然李吟歡的精神險些崩潰,但是李吟歡卻發現,金色雄獅的每一次嘶吼,都將一股狂暴意志傳遞到精神世界的每一個角落,久久不能消散,而這種狂暴的意志,在不斷的累加之中,變得明顯,變得堅韌,在李吟歡的潛意識深處,留下一抹發自內心深處的怒吼——天驚狂獅怒的本源意志!
如果此時有人站在李吟歡身側,看着李吟歡那雙泛着金光圓睜的眼眸,一定會感覺到李吟歡氣息上的變化,他的表情雖然沒有變,但他的眼神之中,那被映成金色的眼眸中,散發出一股不怒自威的王者之氣,雖小卻不可忽略。
李吟歡腦袋嗡嗡作響,金色雄獅的怒吼如一串串**,在李吟歡精神世界中拼命地轟炸。李吟歡只覺得自己的腦袋已經不該屬於自己,因爲他的精神都被震得有些麻木了。
“李吟歡,今天的淬鍊,就在此結束!”鬼老的聲音適時響起,他感受到李吟歡即將崩潰的意志,沉聲道。
“我..還可以再堅持一會兒。”李吟歡想要咬牙繼續堅持,可是,腦海中傳來的劇痛卻讓他沒有了繼續思考的餘力,只是說完了這句話,就暈死了過去,他已經到了身體能夠承受的極限。
如果不是鬼老適時提醒,李吟歡甚至還會茫然無知地繼續承受淬鍊,那對他只會是有百害而無一利。正所謂欲速則不達,想要將天驚狂獅怒練至大成,擁有最本源的意志,需要的是時間的沉澱與積累,而非一日之功,不然,天驚狂獅怒也不可能有那麼強大的威能。
鬼老看着陷入沉睡的李吟歡,輕輕搖了搖頭,在他的鼻間,一滴鼻血流出,被他輕輕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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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晨。
半掩的窗戶外透過溫暖的陽光,嘰嘰喳喳的鳥鳴奏出有節奏的小曲兒,夾帶着清新的空氣,傳遞着淡淡的歡樂。
李吟歡狼狽地躺在地上,腦袋側歪着,嘴巴微張,晶瑩的口水早化爲一條小溪淌在被褥上,朝前蔓延。在他的手邊,精鐵獅頭靜靜地斜倒在牀褥上,那雙散發出金光的雙眸早已恢復了不起眼的鐵灰。
“吱呀”一聲,房門打開了,葉凌冰輕輕吸了一口新鮮空氣,從臥房內走了出來,準備洗漱,她走到客廳內,便看到了那躺在地上毫無睡相的李吟歡,不禁輕輕蹙了蹙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