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幾個鐘頭之前,那個高大的西服男子再次出現,告訴秋水的母親時辰已經很接近,她即將上路,去應該前往的地方報到,而此前秋水會回家,與她見最後一面。
聽了老媽的講述,秋水頓時明白了許多事。
從那天吃過半隻烤雞和一隻囟豬蹄之後,時年十二歲的秋水再也不曾捱揍,也沒有捱罵,無論做了多麼愚蠢的事,老媽總是和顏悅色,平靜地與他交流,老師告狀沒事,不小心砸破了小朋友的頭也沒事,偷偷看黃色畫報被發現同樣沒事,考試成績一塌糊塗也沒關係,跟人打架被捉到警局也不算什麼事。
他知道,這是由於老媽有一種危機感,擔心隨時有可能會被來自地府的神帶走,所以盡力想讓他感覺到快樂和輕鬆。
他終於明白,爲何老媽要求當時上小學六年級的他學習自己動手做飯,洗衣,假期裡時常安排他到巷子裡的店鋪裡打零工,這全是因爲老媽怕他無法獨立生存。
老媽總是喜歡講一些如何與人相處,如何在逆境中生存的事,這是爲了讓他有充足的心理準備,當某一日她突然消失之後,他也能夠好好活下去。
他感慨生命竟然如此無奈,剛剛弄到一些錢,原指望能夠讓老媽過上奢侈的生活,想買什麼時裝就買,想做美容想去國外旅遊全都沒問題,然而現在……。
最最遺憾的事莫過於此,當他終於打贏一場人生重大戰役,轉過頭,才知道最親的親人其實早已經死掉,之所以仍然以一種特殊形式活着,全是因爲他的緣故。
他抱着老媽痛哭,小夢在一邊抹眼淚。
“都怪我,好好的幹嘛要去弄什麼臨時陰眼,否則的話一定可以像從前那樣繼續過日子,就當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秋水說。
“這是命中註定的事,與你看到什麼無關,就算你沒有發現我的真實情況,我也會把這事完整地告訴你,然後——安心上路。你已經長大,能夠照顧好自己,我很放心,沒什麼可擔憂的事。”母親平靜地微笑,一隻眼睛依舊歪斜向側邊,肩膀上刺破皮肉伸出的斷骨非常醒目。
“那個穿西服的神使還在嗎?我要向他請求,再給你一些時間。”秋水突然蹦起來,四下張望。
“那位大神一定很忙,不可能隨時都響應請求露面,別再胡鬧了,乖,坐下來讓我好好看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