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更到——
過不得兩日,奄奄一息,盡失銳氣的金大俊被放出,俞宗盛不但照舊我行我素,名聲還顯了起來,又過了些日子,他開倉放了兩日的糧,接着竟得了朝廷的褒獎。
再沒讀書人敢隨便摻和進去鬮事,而諸先生指斥他的那些話傳出去後,直接被許多人看作是笑談,危言聳聽,沒人相信平洲會‘亂’。
譬如此時,陸建新就在點評給前來打探消息的陸建中聽:“諸先生太過危言聳聽了些,平洲、清州臨近大榮,自來是重城,城牆自是一定要修建的。民‘亂’哪裡那麼容易起來?駐兵是吃素的麼?這又不比豐州那邊是沒有城牆的,駐兵又少,輕輕兒就攻了進去。要防民‘亂’外賊,還真就要牢固城牆。把城‘門’一關,看那些惡徒怎麼進得來?”看看坐在一旁垂眸不語的陸緘,想想這師徒二人是一隻鼻孔出氣的,便又特意問陸緘:“二郎,你認爲呢?”
陸緘聽他說諸先生危言聳聽,心裡一百二十二個不高興,慢吞吞地道:“牢固城牆是對的,但先生的話兒子也認爲不錯,手段緩和一點對大家都有好處,就算是‘亂’不起來,長遠看來也有好處,這俞宗盛‘性’情委實狡詐‘奸’猾惡毒,我這些日子四處走訪,所見盡是………”
答非所問,陸建新不耐煩聽陸緘說這個,不‘露’聲‘色’地打斷他的話:“這些容後再議,我是說,你覺得會不會有民‘亂’?”
陸緘還想說服他:“父親,先生只是說要防備。千里之堤潰於蟻xué……”
陸建新怒道:“不可能的事情!以後也不許你在外頭‘亂’說!以你的身份和地位,什麼話該說不該說,你當明白謹慎…省得惹禍上身!這一大家子人,可容不得你拖累!”
陸緘默了片刻,道:“是。”
老百姓最怕的就是‘亂’,誰管他父子二人怎麼吵?陸緘不惹禍,那自然是大家都希望看到的。陸建中忙打岔:“那就是不會‘亂’咯?”
陸建新見陸緘雖然應了,仍然一臉的倔強,不滿地掃了他一眼,哼哼道:“哪有那麼容易?不會!平洲不是豐州!”
林謹容在裡屋垂着頭喂毅郎吃飯…把外頭幾人的話都聽得清清楚楚。她便知道,她無力了,這條道上,陸緘也好,諸先生也好,都走不通了。畢竟當時諸先生已經把所有的利害關係都指陳清楚了,但顯然沒有人把這個放在心上,反倒視作笑談。那她以後的時光…便只能全數用在做準備逃難上頭了。
陸建中聽說不會‘亂’,心就放下了許多,搖着羽‘毛’扇子關心地問:“聽說今年大哥和三弟田莊裡的‘春’耕還是受了影響?還有武義那邊的匪徒可猖狂得緊。還說什麼替天行道,最近商船客船都不敢獨走,要結伴而行。”
陸建新皺了皺眉:“這個……‘春’耕的確是受了些影響,不過我們多數種的水稻…現下也還算好,45月纔是最忙的時候,但二郎已然安排妥當了,是吧?二郎?”
陸緘還爲他嘲笑諸先生而生氣,聽他點了自己的名,方纔起身應了:“是,有了秧馬並踏犁本身就可以解決很多的問題。即便是佃戶不夠,流民也不少,只要捨得給糧食…不愁找不到短工。”
“很好。”陸建新又問陸建中:“二弟…武義那邊不好行船,你們的生意受影響沒?”
陸建中就長長嘆了口氣,垂頭喪氣地道:“怎麼不受影響?日子難熬啊。”
陸建新沉默片刻,輕輕拍拍他的肩頭…問陸緘:“吳襄的信發出去也有些時日了,大概什麼時候能收到回信?”
陸緘算了算,道:“快了。”
陸建中‘玉’言又止,‘玉’言又止,陸建新都替他着急了,他方纔道:“大哥,若是真的………你和大嫂不會怪我吧?這錢還是大嫂的零‘花’錢。”他也有了不好的預感,與其過後被林‘玉’珍指責,不如現在‘逼’着陸建新先表態。
陸建新還沒說話呢,裡頭林‘玉’珍就不高興了,貼着林謹容的耳朵小聲道:“看看,那會兒苦勸,這會兒到來撇清了。”
林謹容扯扯嘴角安慰林‘玉’珍:“只是說萬一嘛。”
只見外間陸建新沉默片刻,裝似不在意地道:“沒事兒,願賭服輸,這錢雖是你大嫂的零‘花’錢,但當初也是說清楚的,做生意有賠有賺,即便這次賠了,下次說不定也就回來了。是不是這個理?”雖則當初是陸建中勸着他入的,但也沒拿刀子架在他脖子上‘逼’他,他倒也沒理由來怪陸建中。
陸建中就鬆了口氣,撿些家常的話來說:“大哥,我們一起去看看老三吧,他那個病也奇了,反反覆覆的,要是不成還得另外找個好大夫來瞧瞧。總這樣拖着不是法子。”
陸建新此時很熱衷於表現兄友弟恭時贊同。
待他幾人去了,林‘玉’珍板着臉命芳齡:“把簾子打起來透透氣!”她對陸建中已然是厭惡到了極點,凡是陸建中呆過的房間,她就覺着有股難聞的味兒。
芳齡匆忙做了,林‘玉’珍看了眼身邊的扇子,荷姨娘忙搶在小星前頭拿起扇子討好地給她着,軟語勸道:“太太,外頭‘春’光正好,風和日麗的,何不領了二‘奶’‘奶’和孫少爺一起外頭遊遊散散心?”
毅郎才一聽說,立刻就邁動短胖‘腿’朝外頭跑:“遊園子!”
林‘玉’珍給他逗笑了,便吩咐林謹容:“走罷。和我說說你們諸師母提倡的那個義莊。”想了想,“咱們不如去看看老太太,也教教毅郎什麼是孝道。”
所謂言傳身教,就是這樣。林謹容當然不反對,婆媳二人邊走邊說,往榮景居跑了一趟。
陸老太太並不肯多留她們,先表示自己一切安好,再抱着毅郎說了幾句話,便要逐客。衆人習以爲常,也不生氣,行禮告退出來,就見芳竹早在外頭候着了,見她們出來,立即上前行禮,小聲道:“華亭縣那邊傳來消息了!”
林‘玉’珍立時緊張起來:“怎麼說?”
芳竹爲難地看向林謹容,林謹容朝她微微頷首,反正總不能一直瞞着的,該說便要說,只林謹容記得當年林‘玉’珍乍聞噩耗,差點沒暈死過去,所以搶前一步扶住了林‘玉’珍。
芳竹低聲道:“出去的十六艘船,只回來六艘。說是遇到了大風暴。”
林‘玉’珍聽了,緩了緩神‘色’,攥着帕子抵着心口,笑得比哭還難看:“那還好,總歸是回來六艘,不是血本無歸。”又求證似的問林謹容:“我聽說你早前做寶貨生意,可以賺幾倍的差價,是吧?”這樣一算,興許還可以勉強持平,只要本錢能拿回來,下次還能東山再起。
林謹容點點頭:“是這樣,但那是從前,還未設置市舶司的時候。現在利潤沒從前厚了。”
芳竹不忍心地哭喪着臉喊了一聲:“太太!”
林‘玉’珍的笑容一點一點地僵硬下來,聲音也冷厲起來:“怎麼芳竹把心一橫,道:“剩下的六艘船給人盯上了!已然閱實進了港,也‘抽’分發給公憑,准許銷往其他地方啦,可後頭卻突然又說裡頭夾帶了‘女’口,還‘私’藏了禁榷物!現在船全被扣了!梅家的大管事、發給公憑的幾個官兒,全都下了大獄!還有死了船丁的人家也在鬧事,要賠錢呢。”
林‘玉’珍雖不懂得什麼閱實、‘抽’分,卻曉得事情是不妙-了!頓時頭昏腦脹,站立不穩。林謹容趕緊扶住她,緊緊掐着她的脈‘門’低聲道:“姑母?姑母?”
林‘玉’珍吃她這一掐,略微‘精’神了些,臉‘色’灰敗的顫抖着嘴‘脣’道:“大老爺他們呢?”
芳竹忙道:“幾位老爺都在議事,商量對策呢。是奴婢才聽說這件事,就趕緊進來知會太太。”
林‘玉’珍抿緊了‘脣’,死氣沉沉地看着地上的青石,帶了幾分怨毒道:“去!你馬上去把這事兒告訴二太太!”她不好受,怎能放過宋氏?!
芳竹忙偷眼去看林謹容,林‘玉’珍猛然拔高聲音:“叫你快去,沒聽見?”
芳竹唬了一大跳,忙道:罷急匆匆地去了。
林‘玉’珍喊了這一聲,全身的力氣都似被‘抽’光了,軟軟地靠在林謹容身上,困難地道:“回去。”
素心在裡頭聽到動靜,忙出來關切地問:“大太太,您還好吧?要不先進來歇歇?”
林‘玉’珍心中煩躁之極,哪裡有‘精’力應付她,只木着臉一言不發。林謹容忙同素心陪笑道:“沒事兒,沒事兒。”邊說邊給芳齡使了個眼‘色’,一起將林‘玉’珍‘弄’了回去。
素心目送幾人走遠,走回榮景居,在廊下尋到沙嬤嬤,小聲道:“好像是入股海運那件事出大禍了。”
沙嬤嬤正要說話,就聽陸老太太在房裡道:“可知道她們入了多少?”
林謹容都不知道,更何論其他人?沙嬤嬤搖頭:“不知,不過看來大太太受的打擊不小,多半不少。”
陸老太太唸了一聲佛,繼續轉動念珠,敲她的木魚,此外再無任何表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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