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謹容將紈扇輕輕一揮,拍在陸緘臉上,把他的‘脣’和她的嗶垂隔開:“這是狗耳朵吧?什麼立馬就有了?喝一杯泉水就能有?”
“你的小日子剛過去,若是想要孩兒,後幾日正是時候。借了這個吉兆,可不是立馬就有了麼?”陸緘把紈扇推開,小聲道:“我養‘精’蓄銳,到時候爭取……”
林謹容嘆了口氣:“纔剛聽見隔壁說話,這會兒也不怕給人聽了去“聽不見。”陸緘一笑,咳了兩聲,換了一副正經的神‘色’道:“沙嬤嬤好些了麼?我真怕她撐不住,不得不半途將她放下來。”
“船孃拿去的膏‘藥’還不錯,該當沒有大礙了。”林謹容倚窗坐着,將扇子使勁地,抱怨道:“怎地這個時候倒熱起來了?”
陸緘往旁邊挪了挪,讓了些涼風出來:“心靜自然涼,閒來無事,手談一局如何?”
林謹容應了,待到棋局擺開,卻總是失神,很快就被陸緘殺得節節敗退。陸緘雖然喜歡贏,卻不喜歡這樣的敷衍,索‘性’住了手:“既然不想下,那便不下了。我要去船頭走走,你可要戴了面幕與我同去?也好活動活動筋骨。”
先時不覺,此刻林謹容只覺一種說不出來的煩‘亂’在心頭‘亂’躥,便道:“我懶得動,你自去罷。”
陸緘看了她兩眼,也不勉強,起身自去了。
林謹容斜倚在窗邊,把目光落在不遠處一片跳動的‘波’光上。她非常明白這種煩‘亂’來自何處,很多事情都是想起來容易,做起來難,正如她之於陸緘,正如她這人生。要麼死,要麼生,前行也許會後悔和遺憾,但也有可能會幸福;而後退和徘徊…絕沒有幸福,更不會愜意。
那時候她想,哪怕是隻能再活三年呢,也該讓這人生圓滿一點——苦味嘗得太多,就想細細品味青‘春’年少的甜香,所以她拉住了陸緘的衣角;但到了此刻…被傅大嫂一口道破,她再不能假裝不知道,或者是下意識地選擇避開——既已走出那一步,她就必須面對,而且應該是有準備的面對和接受,不是且走且看的那種隨便的態度。
甜與苦,本來就是孿生的兩姐妹,誰也離不開誰,無論誰少了誰…都會令得對方的光彩不再奪目。林謹容把手輕輕放在小腹上,也許她能做到,也許她能讓這短促或者是漫長的人生更完滿一點,她想再次品味一回那種無論是什麼也不能代替的幸福滋味。這個推遲幾年到來的孩子,不會再有寧兒一般的命運…即便她不在了,她也該當有能力讓這份血脈的延續茁壯成長。
清風徐來,一直纏繞在林謹容身上的那股燥熱漸漸淡去了。
入夜。半輪明月把銀輝撒向江面,江水拍打着船舷,發出“唰、唰”的聲音,一條魚從水中躍起,鱗片閃閃發亮,猶如一道小小的閃的渡口停滿了大大小小的船…無數氣死風燈掛在船首…隨風輕輕打轉,遠遠看去…猶如星子一般的璀璨,卻不似那樣不食人間煙火般的冷清。
“二更啦!”岸上更夫的呼聲猶自帶着尾音,四下裡卻早已是寂靜一片,就連狗叫聲也聽不見。船艙裡燈沒有點,林謹容散披了羅袍,靜靜歪在陸緘懷裡,聽着他的心跳,心緒一片寧靜。
“在想什麼?”陸緘半敞着‘胸’懷,半閉了眼,低頭在她耳垂邊輕輕啄了一她敏感地縮了縮身子,似要避開去,忙按住了她的肩頭,將‘脣’在她頸邊敏感處碾壓‘吮’吸起來。林謹容卻是不許他多動作的,立刻就伸手擡住了他的下巴:“不要胡來,留了痕跡叫我怎麼潷人?”
陸緘握住她的手,悶笑着隔着薄薄的羅衣咬在她的肩頭上:“那你告訴我,你在想什麼。”
“你猜。”林謹容隨口答了一句,陸緘把她的腰摟緊,將下巴擱在她的肩膀上,低聲道:“我猜,是在想娘娘山和娘娘泉。是不是?”言罷從眼角偷偷打量着林謹容的表情。
林謹容微微一笑,回頭對上陸緘的眼睛,含了笑小聲道:“二郎,倘若,我似梅寶清的妻子一般,早早便去了,你待如何對待我們的孩兒?你待多久重新繼弦啊?”
陸緘微怔,突然生了氣:“胡說什麼!你也太口沒遮攔了些!”
林謹容朝他微笑,語氣輕柔:“你說給哦聽聽麼,又不是說說就真的……”
陸緘迅速捂住了她的口,神‘色’很嚴肅:“我雖不信佛道,但不是不敬神佛,日後再不許這樣‘亂’說。若你還是不放心,我便告訴你,此生我會盡力去疼愛我們的孩子,只有想不到和做不到的,不會博想到了和能做卻不去做的。我不會再讓他受我這樣的委屈。
月光下,陸緘的表情說不出的認真和嚴肅,黑黑的眼睛帶着水霧一般的潤澤,林謹容嘆了口氣,輕輕抱住他的腰:“人生不易,如若真有那一日,你千萬要記得你說的話。不然,我便是死了,也不饒你的。”
陸緘輕輕撫‘摸’着她絲緞一般冰涼潤滑的頭髮,小心‘吻’在她的發頂,低聲道:“阿容,我們生個孩兒吧,我會疼你們母子的。”
月華似水,‘波’光掠影,濤聲入耳,撥動了林謹容心裡最深處的那根弦,她輕聲道:“二郎,如若我們有了孩兒,無論男‘女’,小名就叫毅,如何?但求他堅毅勇敢,不懼世間險惡。”
她軟軟求肯,陸緘怎忍心拒絕:“好。”
娘娘山猶如曲線玲瓏的美人,側臥在江水之畔,山上樹木繁密,青翠碧綠。從美人的腹股之間,一股清泉順勢流到山下,在青灰‘色’的石礫間汪成了一丈見方的一灘碧泉,泉水不多不少,滿而不溢,清澈見底。泉底可見厚厚一層銅錢,也不知道積存了多少年,又有多少枚,散發着盈盈綠光,猶如鋪了一層厚厚的青苔。
“娘子,想要幾個孩兒便奉上幾枚銅錢,再對着娘娘禱祝一番,接了泉水飲下,便就如願了。”傅大嫂實在熱心,不但全程陪同,還十分認真。
林謹容握了握手中的一枚錢幣,準備跪下禱祝,傅大嫂卻又道:“五男二‘女’一定是要的,怎麼也得準備七枚纔是,陸二爺,您說是不是?”
陸緘挑了挑眉,微笑着回頭問夏葉:“你們給‘奶’‘奶’準備了幾枚錢幣?若是不夠,趕緊添上。”
“‘奶’‘奶’害羞,都是她一個人收拾的。”夏葉帶了幾分笑意,走上前去問林謹容:“‘奶’‘奶’備了幾枚?”她是陶氏的人,算是從小看顧着林謹容長大的,情分不同,膽子也要大幾分,見林謹容只笑不語,便笑嘻嘻地拉起林謹容的手來看,見只有一枚,不由笑道:“果不其然,‘奶’‘奶’是個實誠人兒。”言罷從隨身的荷包裡數出六枚銅錢來,盡數放到林謹容手裡,含笑退下。
林謹容握着沉甸甸的七枚銅錢,微微有些失神。傅大嫂見她遲遲不投銅錢,不由爽朗笑道:“‘奶’‘奶’到底年輕,臉皮薄,此處並無外人,怕什麼?娘娘也是體諒您的心情的,不會怪您貪心。小‘婦’人還看見過抓了一大把撒下去的,也不知要生到哪一年。”
林謹容回過頭去看着陸緘,陸緘‘脣’角含笑,眼神殷殷地看着她,夏葉、豆兒等人也是目光殷切,更有十分虔誠,她不由莞爾一笑,雙手合什,閉目禱告片刻,將七枚銅錢小心翼翼地投入泉水之中。
“噗通”幾聲輕響,泛着黃光的銅錢沉到泉底,‘雞’起幾串珍珠般剔透的水泡,林謹容的心裡又軟又癢又澀,也冒了一串小小的水泡。唯願他或者她,一生順遂,豐衣足食。
“我只當這泉水會有一股子銅錢味兒,怎知竟然沒有,反倒清甜甘冽。”林謹容飲盡杯中之水,仔細品味一番,笑看着陸緘道:“若是用來烹茶,卻是好水。”
陸緘的心情極好,斜睨着她道:“旁人興許不能嚐出這銅錢味兒,你卻是不該嘗不出的。”
“爲何?”林謹容不解。但見陸緘抿‘脣’一笑,說不盡的促狹,不由恍然明白過來,將杯中剩餘的幾滴泉水盡數潑在他身上,罵道:“你纔是個專嗅銅錢味兒的,你是不吃飯穿衣的,你從小到大都不‘花’錢的,喝風長大的。”
陸緘安然受了那幾滴泉水,正‘色’道:“不逗你玩兒了,說正經的,你若是覺着這水清甜甘冽,不如我使人拿了大甕去裝一翁,你日日飲一杯,想必效果更好,你覺得如何?”
林謹容白了他一眼,轉身自進了艙房。陸緘含了笑,慢悠悠地跟在她身後上了船,立在船頭尋了個藉口,賞了船主並下頭伺候的人,皆大歡喜。
船行二十多天後,終於到了離京城兩百多裡的景明城。至此,便要棄船坐車,沿着磚石鋪就的寬大官道前往京城。景明城乃是重要的商業港口,無數大小不一的船舶停靠在港口處,客商雲集,貨物寶奇,熱鬮非凡。陸緘領了林謹容四處走走看看,在景明城整整休憩了三日方纔起身前往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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