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_009

秦氏。

秦晗奕輕瞌着眸子,閉目靠坐在皮椅上,雖然穿戴工整,那面容上的憔悴,卻無法掩蓋。

他知道,她走了,她大概永遠都不會知道,其實那天,他是親眼送着她和許安歌上了火車的。

命運還是諷刺,多年前,許安歌帶走了夏嵐。

多年後,他又親手將葉以沫送到了他的身邊。

那一刻,他生了一種衝動,想要拼盡全力的留下她。即便是兄妹又如何,那又不是他們的錯,他們相愛在先,他們有什麼錯?

可是,他們之間,又豈是夾着兄妹的難堪,還有一條人命,那個人是她的母親,若是她知道了,大概一輩子都不會原諒秦家的。

他不想看着她痛苦,更不能讓她將母親送進監獄,這麼衡量下來,他們似乎真的無法再在一起了。

和許安歌走了也好,至少那個男人是真心對她的,一定會傾盡所有的讓她快樂。

“嘭”的一聲,門忽然被大力的推開,將他從自己的思緒中驚醒。

他微皺眉,睜開眼,看着衝進來的藍予溪,有些不悅的道:“你做什麼?”

藍予溪看似已經失去理智了,卻還是將門帶了上,才快步衝到了秦晗奕的面前。

“以沫走了,對不對?”

“嗯。”秦晗奕有些不耐煩的應了聲。

“你知不知道以沫可能懷孕了?”藍予溪顧不上他的語氣,只是急切的道。

之前還愛理不理的秦晗奕,驀地站起身,一把抓住藍予溪的衣領,“你說什麼?”

“以沫可能是懷孕了”藍予溪痛苦的閉了閉眼,若是葉以沫將這個孩子生下來,那個後果不堪設想。

“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爲什麼不早點告訴我?”秦晗奕只覺得眼前一花,呼吸都跟着粗重起來。

他以爲,葉以沫走了,於所有人而言,都是新的開始了。

可是,孩子……

如果,她生下這個孩子,以後他們怎麼告訴孩子,他的父親,其實是他的舅舅。

“兩天前,以沫忽然不舒服,打了電話給我,我當時看她的情況,懷疑她是懷孕了,讓她去確診下。”藍予溪的聲音越發的無力,他以爲葉以沫是知道的,所以她再糊塗,都不會留下這個孩子的。

可是,她突然消失了,這樣藍予溪一時之間不禁慌了。

“爲什麼當時不說?”秦晗奕攥着藍予溪胸襟的手,一直不停的收緊,再收緊。

“她說讓她想想,我不想逼她太緊,而且,她應該是知道了……”藍予溪越發的無力,因爲他覺得自己大錯特錯了。

“她知道什麼了?”秦晗奕不敢置信的看着藍予溪。

“她好像是知道你們是兄妹了。”藍予溪將自己的推測說出。

“怎麼可能?”秦晗奕緩緩鬆開藍予溪的衣襟,頹敗的跌坐在椅子上,忽然蒼白無力的笑了起來。

只是,這會兒的他,尤爲的狼狽,滿眼皆是晃動着的淚光。

他拼命想要保守住的秘密,她還是知道了。

那樣難堪的身世,他都接受不了,她該如何面對?

“晗,對不起,這次是我疏忽了,我沒有想到以沫會離開的這麼突然。”藍予溪從來不曾見過這樣痛苦的秦晗奕,無助過。

秦晗奕轉過皮椅,緩緩的閉上眼,淚水從眼角滑落,卻只是輕聲的對藍予溪道:“她應該懂得判斷的,你走吧!”

這個時候,怪任何人,都已經於事無補。要怪,只能怪命運跟他們開了一個玩笑,讓他們相愛,卻不給他們攜手一生的資格……

藍予溪看着他的背影,深吸了一口氣,轉了身,腳步沉重的走出了他的辦公室。

良久後,一直望向窗外的秦晗奕,纔將皮椅轉了過來。

只是,這時,他的眼中,已經盡是木然的清冷,眼中原本的淚光,好似已經被凍成了薄冰。

他拿起電話,快速的按下秦氏公關部的號碼,交代道:“對外宣佈,我和葉以沫因爲感情不和,所以已經正式離婚了。”

電話另一端,剛一怔愣的功夫,秦晗奕已經掛斷了電話。

他自嘲而笑,他愛她,原本想將全世界的美好都給她。

可原來,他最後能爲她做的,竟只是還她一個自由。

不多時後,他的私人手機又響了起來。

他看了眼來電時顯示,眸光一沉,接起,“怎麼樣?查到沒有?”

“查到了”電話另一端,肯定的回道。

“是什麼人做的?”秦晗奕屏住呼吸,很是緊張。

“是貴公司的周蘭娜”

“幫我找人,做事,我希望明天報紙上看到的是她被*的消息。”秦晗奕並不驚訝,眼神卻越發的陰狠起來。

“是。”另一端也不多言,直接應下,反正秦晗奕出得起價錢。

“那先這樣,我確定我要的結果後,會將尾款打給你。”秦晗奕最後交代一句,直接掛斷了電話。

他寒徹的視線,落在門口的方向,心裡驀地便是一陣疼,並沒有復仇後的快感。

他知道,那天她就站在門口,看着他極盡賣力的表演着,那一刻,她的心,一定比他現在還痛吧!

如果,他知道,她已經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他絕不會再自以爲是的以爲可以掩埋那骯髒的事實,打算用這樣的方式逼走她……

原來,冥冥之中,老天自有算計,他們這些凡人,終究逃不脫……

翌日。

蕭然捏着報紙,直衝進辦公室,摔在秦晗奕的桌面上,再也沒有了往日的專業形象。

秦晗奕看着報紙上的內容,滿意的勾了勾脣角,反問道:“你覺得她的身材好嗎?”

“秦晗奕,你怎麼可以這麼狠毒?她畢竟跟了你那麼多年啊!”蕭然不敢置信的看着秦晗奕,以前他一直以爲他對周蘭娜是有情有義的,即便不愛,也與對別的女人是不同的。

“那是因爲她沒有跟了我那麼多年的分寸,不知道誰是她不能動的。”秦晗奕目光銳利的盯視蕭然,冷冽的道。

“你說什麼?”蕭然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他,心裡不確定,他到底知道什麼。

“蕭然,我告訴你,如果不是你沒參與這件事情,我連你也不會放過。”秦晗奕的聲音越發的冷,竟是比地府中刮上的寒風,還要涼。

“你就不怕我把夫人做的事情抖出來?”蕭然有些沉不住氣的威脅道。

他畢竟還是愛周蘭娜的,看到了她的遭遇後,他不免怒火中燒。

“你可以試試看。你可以前腳讓她進去,我就可以砸幾百萬讓她出來。”秦晗奕頓了頓,脣角的笑意漸濃,他卻是殘忍的說道:“但是,別忘了你也有親人。他們會不會那麼幸運的躲過一難,我可就保證不了了。”

“總裁……我……”蕭然突然有些後悔,他不該來這一趟的,他還是沒看清自己的身份,自不量力了。

“你出國吧!我不希望在國內再看到你,看在你爲秦氏立下汗馬功勞的份上,你幫助周蘭娜隱瞞的事情,我不會再追究。”秦晗奕淡漠的出聲,對蕭然,他徹底的失望了。

所以,他不會讓他繼續留在國內,有機會去他的對頭公司。

至於,偷屍一事,他也已經查到,根本不是蕭然所謂,而是周蘭娜指使,蕭然後來幫忙隱瞞而已。

之前,他太過的信任蕭然,才導致周蘭娜逍遙了這麼久,讓她有機會成功的打擊了葉以沫和夏嵐。

是他糊塗了,這世上哪裡會有什麼完全可靠的人。

“謝謝總裁這麼多年的栽培”蕭然明白,這樣的結果,於他而言,已經是最好的下場了。

他不敢再爭辯什麼,只能黯然退場。

總裁室的門,再次被關上時,秦晗奕站起身,走到窗邊,視線直直的望着一點,卻沒有聚焦。

來來回回,身邊那麼多人經過,他曾以爲是重要的人,一個又一個的,成了他生命中的過客……

他不敢奢望,能與她再見,只因不想再看到她痛……

五年後。

夜幕下的永夜煙火大酒店,就如它的名字一樣,在暗夜下燦燦生輝,奢華的歐式建築,讓這家在國內外馳名的大酒店,顯得格外的金碧輝煌。

因爲永夜煙火大酒店是建在度假村裡邊的,所以在金碧輝煌的外表下,又多了一分園林般的典雅。

酒店門前長長的噴水池在七彩的燈光下璀璨跳躍,營造着格外浪漫的情調。讓人一時間忘記了,這裡是以盈利爲目的的酒店,更似所有人情侶都向往的愛情古堡。

草坪上,一對對還在談情的戀人,似乎已經忘記了夜深,正流連忘返的沉醉其中,脣角皆是幸福的笑意。

酒店門前,一個穿着格外普通的女子,微彎脣角,冷笑着看着這一幕幕,輕啓脣瓣,輕喃道:“果真是個享受的好地方”。

聲落,她不再留戀,擡步向酒店的大堂走去,眉眼間的清冷這會兒已經散去,平靜的樣子就像是個普通的鄰家女孩。

“歡迎光臨”兩個迎賓拉開酒店的大門,恭敬的對着來人,九十度的一鞠躬,待她走過,兩人卻是面面相斥。

女人在前臺停下腳步,遞上自己的身份證,“你好,給我開間總統套房。”

前臺接待的小姐,上下打量了一番她,又看了眼旁邊的同事,眼裡居然有了鄙視的神色。

女人好似看不懂她們的眼神一般,和善的對她們笑笑,然後不急不緩的從包裡拿出一張*,放在臺面上。

女接待這才意識到自己剛纔的失態,趕緊慌忙的爲她辦理了入住手續。

她看那女接待一臉的尷尬就覺得好笑,原來永夜大酒店的員工就這種素質啊!

等一切手續都辦妥後,她在服務員的引領下向前走了幾步,忽然又頓下了腳步,轉頭對那位女接待溫和的說:“幫我聯繫下你們總經理藍予溪,告訴他,我只能在這停留一個晚上。”

女接待聞言,小臉瞬間慘白一片。

她怎麼都沒有想到,這個穿着普通的女人,居然認識總經理。

她不會給她穿小鞋吧!

可是,她也畢竟是見過大場面的人,還是勉強帶笑說:“好的,衛小姐。”

衛痕對她微頷首,友好的笑笑,似乎對之前的事情,並沒有半點的介意。

話落,她便隨着服務生,快步向電梯方向走了去。

回了房間,洗過澡,躺在寬寬的大牀上,可能因爲太累,一會兒的功夫她就沉沉的睡着了。

本以爲住在這麼高級的地方會美夢繚繞,誰知道卻是噩夢淋漓。

夢中,到處都是鮮紅的血,耳畔盡是尖銳的剎車聲。

忽然,場景一轉,便換成了兩具赤裸的身體,激烈的碰撞着……

兩個場景交替着,變幻着,讓噩夢中的她冷汗淋漓。

“啊……”她一聲尖叫,驀地從牀上坐起。

她抹了一把頭上的冷汗,捲縮在牀上,一動不動。

時間,一點一滴的溜過,她緩緩的落下眼簾,遮住眼中的情緒,復又躺回了牀上。

在天空已經泛出魚肚白的時候,她才勉強自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再醒來時,是因爲聽見了敲門聲,其實也是因爲她睡的一直不是很安穩,所以她很快就聽到了敲門的聲音。

睜開迷濛的眼,看了看錶,居然已經上午十點了,看來她要見的人已經來了。

她抓抓自己柔順的秀髮,讓自己看起來特別的沒睡醒,又在牀上坐了一分鐘,纔去開門。

她低着頭,像是夢遊一樣的拉開門,門前站着的男人視乎正要轉身離開,聽到開門的聲音,才又轉過身來。而因爲她低着頭,所以只看見了他的黑色西褲和擦得極亮的皮鞋。

藍予溪看到開門的人這個形象,輕皺了下眉,才道:“你好,衛小姐,我是藍予溪。不過,看來我來的有點早,打擾到你了,那我晚點再來吧!”

“沒關係,反正我也睡不着了,進來吧!”衛痕識趣的撫順頭髮,擡頭向他看去。

已經轉身的藍予溪聞聲,身體驀地一僵,心狂烈的跳了起來,臉上那對誰都極爲溫淡,卻生疏的神態,這會兒已經僵住。

突然,有一隻手拍了下他的後背,不解的問道:“喂,你打算站在門口和我說話嗎?”

是這個聲音,是這個聲音,五年來,他的耳邊總是迴盪着這個聲音,每聽到一次,心就痛一次。

他一直在責怪自己,當初沒能將她懷孕的事情,早些告訴秦晗奕。

而這次不是他的幻覺,他真的聽到了。

可是,他竟是不敢轉頭,怕一轉頭,就如夢一場,瞬間夢醒,一切破滅……

早上,前臺的接待告訴他,一位叫衛痕的年輕女子住了進來,並且要見他。

他認得她,專注於男裝的新銳設計師,爲人很低調,這麼多年來,都不曾曝光過。

她不是什麼名師的徒弟,據說只是出自雲南一個山區,極富才華的人。

甚至,沒有人知道,她其實是個女子。

他也是今早看了入住記錄,才知道,其實衛痕是個女子。

而她這次會來這座城市,聽說是夏嵐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找來的。

爲的不是別的,而是幫秦晗奕設計訂婚時穿的禮服。

能請到衛痕,這是無尚的榮耀,因爲所有知道衛痕的人都知道,這個女人情願緊衣縮食的過日子,也不願意爲錢折腰,接生意,完全靠心情。

所以,這也是她越發神秘,她的身體越加的高的原因之一。

訂婚的事情,都是夏嵐一個人在張羅,所以忙得緊,便交代了他來接待衛痕。

但,他沒想到,衛痕會不通知任何人,直接入住了酒店。

只是,這一切的震驚,都比不上聽到她聲音的那一刻,給他的震撼激烈。

衛痕那輕輕的一拍,才讓藍予溪從那聲音帶給他的震驚中回過神來。

他緩緩的轉身,以爲自己已經做好了足夠的心理準備,卻在對上那熟悉的明媚笑容後,再次僵在了當場。

“藍先生,你很喜歡這麼看着別人嗎?”衛痕雙臂環胸,既好氣,又好笑的打量着藍予溪。

“以沫”藍予溪輕喃一聲,忽然跨前一步,一把將衛痕抱入懷中,激動得竟是渾身顫抖。

他本想去找她的,但秦晗奕說,不要去了,不要再打擾了她的清淨,許安歌是不會讓她受委屈的。

他曾經真的以爲,這輩子都沒有機會再見她了。

“藍先生,你失態了,我不是什麼以沫。”衛痕不客氣的推開他,緊擰着眉心,眼中盡是防備。

“不,你是以沫,你一定是葉以沫。”藍予溪堅信她就是葉以沫,一樣的聲音,一樣的容顏,怎麼會不是一個人?

難怪,夏嵐可以請到衛痕。

虧夏嵐還沾沾自喜的說,衛痕是被她和秦晗奕長達十年的愛情長跑打動,纔會答應爲秦晗奕設計訂婚禮服。

“藍先生,我叫衛痕,是你們酒店,未來的總裁夫人夏嵐請來的設計訂婚禮服的。”衛痕沉了語氣,似對他剛剛的冒犯,很不滿。

“你是衛痕?”藍予溪癡癡的笑,心疼的看着她,“爲什麼走了還回來?掙脫這攤泥沼不好嗎?你的心不痛嗎?”

衛痕一看這個情況,無奈的搖搖頭,冷聲道:“藍先生,我看你今天情緒也不太好,我們改日再談吧!或是我親自致電夏小姐,與她詳談細節。”

話落,衛痕便要關門送客。

就在門快要關上的一瞬間,一隻手強塞入了門縫裡,擋住了就要關上的門。

“衛小姐,對不起,我剛纔只是因爲想起了一位故友,所以纔會有點失態了。”藍予溪見她執意不肯承認自己就是葉以沫,知道自己再逼她,也沒有用。

但是,他是絕對不相信,世界上會有兩個人的聲音和樣貌都是完全一樣的。

他想她一定遭遇了什麼,或是,有自己的原因,纔會不肯承認自己就是葉以沫的。

但,既然她回來了,他就有機會找出原因。總比現在一直糾纏她,使得她排斥自己的好。

“你確定你已經沒事了?”衛痕顯然不太信任他。

“沒事”藍予溪歉意的笑笑,掩下情緒,又恢復了一貫的溫潤。

“那好,你進來吧!”

聽到藍予溪肯定的回答,她才把剛纔只有一條縫隙的門打開,讓他進來

邀請他進了門,她才道:“你在沙發上坐會兒,我去洗漱一下。”

“嗯。好。”藍予溪在沙發上坐下,眼睛卻一直盯着洗手間的方向,儘管他什麼都看不見,卻不捨錯開一秒視線。

心,在開心和痛苦中煎熬着。

開心的是,可以再見她。

痛苦的是,她已經完全不認識他了,亦或是她不想再認識過去的那些人。

如今,她以全新的她,出現在他的眼前,在秦晗奕就要和夏嵐訂婚的時候,重回這裡,那意味着什麼?

她到底想做什麼?

因爲衛痕不化妝,所以十幾分鍾就洗漱完畢,走了出來。看他盯着自己的目光,面容有些發冷的走到他旁邊的沙發坐下。

“藍先生,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衛痕打破尷尬的氣氛,主動出聲。

“沒關係。”藍予溪儘量讓自己顯得平靜,擔心嚇走她。

他很清楚,不管她是爲了什麼回來,都不會是爲了他回來的。

這樣的想法很可悲,卻也是他不得不承認的事實。

“藍先生,我看這裡環境不錯,想先在這裡轉轉,找找靈感,可以嗎?”衛痕公式化的說道。

“不先見見晗嗎?”藍予溪試圖從她眼中找出一些破綻,卻發現她眼中除了平靜,什麼都沒有。

“嗯?”衛痕愣了下,隨即反問道:“你是秦晗奕,秦先生嗎?”

“對。”藍予溪點點頭,應聲。

“等兩天的吧!永夜煙火這麼美麗的地方,我還沒有機會轉轉,先不談工作。”衛痕表現得對秦晗奕半點關注沒有。

“好,那我陪你轉轉。”藍予溪微頷首,面上沒有什麼情緒,心裡卻隱隱的擔憂起來。

他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葉以沫這趟回來,絕非那麼簡單。

還有,如果秦晗奕知道了,會是什麼感受呢!

“會不會給你添麻煩?你要是很忙的話,我可以自己轉轉的。”衛痕依舊是不鹹不淡的語氣,與藍予溪說話時,更像是與陌生人在說話。

“沒關係,我今天沒有什麼事情要做。”

闊別五年,好不容易再次重逢,藍予溪哪裡會那麼容易離開啊!

“那就太感謝你了,藍先生。”衛痕對他客套,且生疏的致謝。

“別叫我藍先生了,我們年紀差不多,就直接叫我藍予溪吧!”

聽着她一口一個藍先生的叫着,他只覺得心裡發疼,爲她而疼。

他多想問問她,這五年,她身上到底經歷過什麼。

“嗯。好,藍……予溪……”衛痕站起身,“你等我下,我去換件衣服,我們就出去。”

一聲“予溪”,叫得藍予溪心裡又是一陣的揪痛,有多久,沒聽過她連名帶姓的叫他了。

一會兒的功夫,衛痕就換好了衣服,走出了臥室。

她穿的是一條白色的倒帶裙子,純絲的料子,上乘的剪裁,一看就是價格不菲。

藍予溪認得,這條裙子是今年許安歌的得意之作,與天使嫁衣一樣,是非賣品。

原來,多年不變,許安歌的得意之作,只屬於那個叫葉以沫的女人。

她脖子上是一條水晶的蝴蝶形狀吊墜的項鍊,小巧大方。

一頭黑亮的青絲,和裙子的白色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讓她看上高貴大方又清純,一眼看上去就知身份不俗,讓她看上去和昨天判若兩人。

“我們走吧!”衛痕做了個請的手勢,禮貌的道。

“好”藍予溪收回打量她的視線,與她走出房間。

而這郎才女貌的兩人,不禁成了酒店中的一道風景線,頻頻引人側目。

衛痕走到噴泉前邊的草坪上坐下,欣賞着眼前不停變換着形狀的水幕。

如果,昨夜這個噴泉是璀璨生輝,今天便是清新悅目,跳動的水柱,像是一羣舞動的水精靈,讓人用心關注它的人,有種想與之共舞的衝動……

“曾經,我給過一個女孩一枚硬幣,說將自己的好運都給她,希望她能夠完成心願,也不知道她現在是否已經完成了。”藍予溪走到她身旁坐下,看向池邊三三兩兩丟硬幣,許願的情侶,似自言自語般的輕聲唸叨道。

“如果噴泉有用,還要廟裡的菩薩做什麼?”衛痕不以爲然的回道。

她這話倒是把藍予溪給逗得反問道:“你信佛?”

“不信,不過我覺得,所謂的許願噴泉都是你們這些奸商想出來騙錢的方法,還不如去廟裡拜菩薩呢!至少,那是唐僧辛辛苦苦的從西天取回來的。”衛痕聳聳肩,幽默的回道。

“哈……”藍予溪被她逗得大笑,“是不是設計師都這麼幽默?”

“幽默嗎?”衛痕依舊是那副淡淡的調調,似乎並不覺得自己的話,有什麼好笑的。

藍予溪止住笑聲,看她的長髮被風吹拂起來,時而遮住那熟悉的顏容,沉默了許久,才試探着問道:“你這條裙子,我若是沒有看錯的話,是許安歌的大作吧!”

“嗯。”衛痕大方的點點頭,並沒有隱瞞。

“聽說這是許安歌的非賣品,他能將這條裙子送給你,可見他對你……”藍予溪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衛痕給打斷了。

“我用自己的非賣品,換了他的非賣品,我認爲是他賺了。”

“……”藍予溪被她的話,一時間堵得無言,略顯尷尬。

他本想套她的話,她這般一答,到真像是他居心叵測了。

尋了半天話題,他才道:“許安歌這次也在被邀請的行列,估計最近兩天,他也會入住永夜煙火的。”

“秦總和夏家小姐訂婚,這種世紀姻緣,誰忍心不捧場呢?”衛痕言語間,沒有一點的譏諷,倒像是有幾分祝福和羨慕之意。

不等藍予溪插話,衛痕又道:“哦,對了,我聽說,許安歌與夏家小姐還是故友。”

“許安歌告訴你的?”藍予溪想,既然葉以沫要裝糊塗,那便當他們真的只是剛認識,她只是衛痕吧!

“是啊!”衛痕點點頭。

“那……”藍予溪微一遲疑,才問道:“那你知道,他身邊有個叫葉以沫的人,過得好不好嗎?”

“葉以沫?”衛痕不解的反問了一句,才又道:“若是我沒有記錯的話,葉以沫應該是秦晗奕的前妻吧!我之前在新聞上見過她。至於許安歌身邊,我沒見過有這麼一號人物。”

“五年了,她始終躲得遠遠的。其實,我一直都想問問她,是不是連我也恨了?”藍予溪眸色專注的盯視着衛痕,多希望她可以給他一點回應啊!

他明明清楚的知道,她就是葉以沫,卻連叫她一聲“以沫”,都不被允許。

“她是秦晗奕的前妻,爲什麼要恨你?”衛痕依舊是那副淡淡的不解,不漏半點的破綻。

“真的是不一樣了……”藍予溪望着她,靜靜的笑,原來五年的時間,可以將他心中的那個她,改變那麼多。

“這酒店的名字很好聽”衛痕好似沒有聽到藍予溪的呢喃一般,轉移了話題。

“酒店的名字是晗取的”藍予溪神情專注的看着她,繼續道:“晗說,他的愛情,就像是黑夜裡的煙火一樣,雖然燦爛的存在過,卻註定只能屬於黑夜。”

顯然,這話不是形容夏嵐的。

“呵,果真是風流,都已經快要迎娶如花美眷了,還想在黑夜裡,再藏着一段。”衛痕疾風一聲,似對這種行徑,十分的不屑。

“以沫,別這樣,好不好?”藍予溪再也隱忍不住,別人不知道秦晗奕的痛苦,但他知道。

五年來,他將自己的心藏起來,每天都要捅上幾刀,將所有的錯,都歸咎到了自己的身上。

可是,身世的事情,又怎麼會是他的錯?

“藍先生?”衛痕輕皺了下眉宇,對他忽然又變了稱呼,顯得有些不滿。

“以沫,爲什麼要回來?晗的心已經夠傷了,你還要回來給他補上一刀嗎?”藍予溪真的不相信,葉以沫回來會一點目的都沒有。

如果沒有目的,就不會回來面對曾經的痛苦了。

他越發的看不懂葉以沫,她既然知道她的身世之秘,就應該明白秦晗奕的苦衷,爲何還要在這個時候回來?

“藍先生,我想你又犯糊塗了,我先回去休息了。”衛痕站起身,快步向酒店走去。

藍予溪沒有去追,因爲他不知道自己追上去了,可以說什麼,直接便倒在了草地上,眉眼間都是濃厚的擔憂……

不管當初是誰辜負了誰,爲何一定要讓痛苦延續?而不是終結……

“啪……”

“嘭……”

“咚……”

奢華的病房中,傳來一聲接一聲摔東西的聲音。

“夫人,您冷靜點,別這麼激動。”護士從旁小心翼翼的勸着。

頭髮散亂,已經一點形象都沒有的婦人聞言,轉頭惡狠狠的瞪着小護士,氣怒的要求道:“讓我兒子來見我”

“秦總說……說他沒時間……”小護士回的結結巴巴,這種場面,她雖然經歷了不是一次兩次了,可她還是挺怕秦夫人的。

這些年來,秦夫人沒少進醫院,誰都知道,秦夫人每次進醫院,其實都沒有病,不過是她自己一直說自己這裡不舒服,那裡不舒服的,然後就嚷嚷着讓兒子來見她。

而如今,傳的最沸沸揚揚的就是,秦少不知因爲什麼,與秦夫人失和了。

秦夫人甚至連裝病這樣的招數都用上了,也沒能達到目的,讓兒子來看她一眼。

沒人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但,也不乏有聰明的人,將母子失和的時間和秦晗奕宣佈離婚的時間聯繫在了一起,猜測秦夫人與當年秦少離婚是有着絕對的關係的。

只是,秦夫人到底起到了怎樣的作用,卻沒有人能猜得到。

“沒時間?”秦夫人聞言,又開始激動起來,手裡的東西重重的摔下去後,她才質問道:“你們有沒有和他說,我要死了?”

“這……”小護士微一遲疑,秦夫人立刻便明白過來了。

“爲什麼不說?你不想幹了,是不是?”秦夫人將所有的氣都撒在了小護士的身上,外人都只看到了她發瘋的一面,卻不知她心裡的痛。

五年了,自從葉以沫離開後,秦晗奕就一直對她避而不見。

她知道,他恨她。

可是,她什麼軟化都說了,就連裝病這種事情都用上了,他還要她這個當媽的怎麼樣?真的要她進監獄,他才滿意嗎?

“秦夫人……”小護士嚇得立刻就哭了,她哪裡敢說那樣的謊話啊!

正哭得淚眼婆娑的小護士,看着門口的方向,忽然眼前一亮,連忙走了過去,“夏小姐,你來了啊!”

“是啊!你出去吧!”夏嵐溫淡的對她笑笑,示意她離開。

秦夫人見她來了,卻始終背對着她,沒有轉身。

“伯母,我帶了您喜歡吃的東西來看您。”夏嵐走了過來,將東西在秦夫人面前晃了晃,又道:“這些可都是晗讓我準備的”

“他還是沒來,對不對?”秦夫人之前一直沒轉身,就是在心裡希望,不再是夏嵐一個人來的。

可是,她終究還是失望了。

“晗有些忙”夏嵐尷尬的笑笑,拉着秦夫人走到牀邊坐下,“伯母,您要快些養好身體,就快到我和晗訂婚的日子了,到時候還需要伯母來主持訂婚典禮。”

“他不會希望我去的”秦夫人自嘲一笑,視線有些陰嗖嗖的盯着夏嵐,“嫁給他,你不會幸福的。”

“伯母……”夏嵐越發的尷尬,心裡對秦夫人的話,生了不滿的情緒。

她和秦晗奕經歷了那麼多的風浪才走到一起,無亂如何,她都會讓他們幸福的。

“嵐嵐,伯母是看着你長大的,伯母希望你能幸福,也希望晗奕可以幸福。”秦夫人語氣有些悲涼的說道。

“伯母,我和晗奕可以幸福的。”夏嵐有些繃不住了,說話的語氣難免就衝了些。

秦夫人用憐憫的眼神看着夏嵐,好似看到了當年的自己。

當年,她也以爲自己可以幸福的,可原來不只是她沒有得到幸福,所有人都沒能幸福,最後竟然還禍連了她的兒子。

“伯母,我讓人進來收拾下,您也早些休息吧!”夏嵐有些急切的站起身,向門口快步走了去。

因爲走得太急,所以腳下絆了下,腳裸處傳來“咔吧”的一聲,她卻顧不得疼,仍是快步的衝了出去。

她討厭秦夫人用那樣的眼神看着她,因爲她那樣的眼神,會讓她莫名的生了恐懼……

秦氏國際

隨着會意的結束,會議室裡快步走出一個身材高大,一臉陰冷的男子。

男子一身黑色的西裝,身挺筆直,臉部的線條繃得緊緊的,狹長的眸子裡,迸射出森寒的光,使其周身的氣場都跟結了冰一般。

跟在他身後的助理和秘書,不禁一致的頓了一步,想跟他保持一點的距離,生怕他突然發開殺戒,他們會血濺當場。

而這個讓他們敬而遠之的老闆,不是別人,正是越發精煉了的秦氏總裁,秦晗奕。

他一馬當先,快步進了總裁室,在自己的位置坐好後,他快速的翻閱了幾頁文件,見助理進來,才停下了動作。

“總裁,關於這次馮氏撬走我們客戶的事情,我們要不要回擊?”助理請示道。

“不用了,這種不忠誠的客戶,就算沒有馮氏,也會被別人撬走。”秦晗奕利落的吩咐道,似對這事並不在意。

“總裁,馮氏分明是以本傷人,搞針對。”助理是真的有些看不過眼了,纔敢大膽的提出異議。

馮氏在國內本來沒有分公司,但五年前卻突然成立了分公司,由馮氏唯一的接班人高天愉接管。

頭兩年的時候,馮氏在國內剛起步,實力弱的時候,還好些,最近兩年就跟與秦氏有仇似的,處處搞針對,以本傷人。

股東們對秦晗奕這般縱容馮氏行爲的事情,已經越發的不滿。

“出去,我說不用管,就不用管。”秦晗奕沉了臉色,命令道。

“是。”助理無奈,只好退了出去。

待辦公室裡只剩下秦晗奕一個人了,他才揉了揉發疼的頭,將四十多個小時沒有休息過的疲憊身體,靠進座椅裡。

他當然知道高天愉是在搞針對,但,不到萬不得已,他不想動她,因爲她是葉以沫唯一的朋友……

他瞌上眼,還沒休息上三分鐘,手機便又響了起來。

他看着屏幕上跳躍着的“夏嵐”兩個字,猶豫了好一會兒,在夏嵐第二次打來時,才接了起來。

“晗,我聽說衛痕已經到了,你現在有時間嗎?我約了她去秦氏。”夏嵐的聲音愉悅的從另一端響起,卻又帶着一絲小心翼翼。

秦晗奕眉心的褶皺已經堆起了一座小山,不同於夏嵐,他的神情中,找不到半點的喜悅。

“不用了,你把我的尺碼給她,讓她看着辦就行了。”他毫不遲疑的拒絕,至於衛痕是誰,他沒有夏嵐那麼八卦,她並不想知道。

“可是……”夏嵐不禁有些失望,“我託了很多人,才找到了衛痕。”

“嵐嵐,我真的很忙。”秦晗奕的聲音已經開始不耐煩。

“我知道你忙,所以我才約了她去秦氏,你只需要出十分鐘,就可以了。”夏嵐語氣近乎哀求的道。

夏嵐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心裡總是莫名的不安,而越是不安,她便越是希望一切完美得不出一點的差錯。

葉以沫離開五年了,她從滿心希望,到現在戰戰兢兢的,其實她已經明白了,秦晗奕不愛她。

可是,她又有多愛秦晗奕?怕是連她自己也說不清了。

她不過是在經歷了那麼多的事情之後,想要一個人依靠,而秦晗奕也離婚了,也需要重新開始了,不是嗎?

兜兜轉轉一番下來,這裡還是隻剩下了他們,那不就證明了他們的緣分嗎?

“好,你們過來吧!”秦晗奕不想再繼續糾纏,只好應下,隨即道:“先這樣。”

夏嵐本還想再說些什麼,電話另一端卻已經傳來了忙音。

H市國際機場

衛痕一邊向機場裡快步走去,一邊接起響個不停的手機。

“衛小姐,我已經到秦氏了,你什麼時候過來?”夏嵐的聲音,從電話另一端急切的響起。

她這會兒就坐在秦晗奕的辦公室裡,他已經明確的告訴她,再等五分鐘,如果衛痕還不來,他就不再需要衛痕設計的禮服了。

他一向不喜歡不守時,還高傲的人。

“抱歉,夏小姐,我臨時有事,去不了了。”衛痕冷靜的回道。

“什麼?你已經和我約好了,怎麼可以臨時爽約,我未婚夫很忙的。”夏嵐不禁有些惱怒,衛痕的爽約,讓她在秦晗奕面前丟了大人。

“夏小姐如果對我不滿意,就另請高明吧!”衛痕眸色一沉,“先這樣。”

話落,衛痕果斷的掛斷電話,半點面子都不給夏嵐。

而機場,一大一小,兩個帥哥,正向門口的方向望着。

“爸爸,媽媽會來接我們嗎?”小帥哥昂着頭,站在大帥哥的腳邊眨着一雙純真的大眼睛問道。

孩子的爸爸聽到孩子的問話後,無奈的失笑,搖了搖頭,蹲下身子,捏了捏兒子的臉,“樂樂,不是你告訴爸爸,你媽媽今天一定會來接我們的嗎?”

“是媽媽昨天晚上打電話時說的。”許樂樂嘟着小嘴,一臉的不高興,不高興某人還不出現,也不高興爸爸的話裡有冤枉他的意思。

“昨晚你媽媽打電話了?爸爸怎麼不知道?”許安歌看着一臉認真的許樂樂,滿眸都是寵溺之色。

本來,她還以爲許樂樂是聽到了他和衛痕講電話,纔會非說媽媽會來接他們,原來不是小孩子想媽媽了,是某人想孩子了,主動打的電話啊!

“哼……”許樂樂小胳膊環胸,別過臉去,一臉不滿,一副小大人的樣子。

“樂樂。怎麼了?”許安歌一愣,不解的問兒子。

“媽媽纔沒有打電話給我,是我看媽媽給爸爸打電話也不讓我聽,我纔打電話問媽媽的。”許樂樂漲紅着小臉,小嘴撅得老高,終於承認自己人小鬼大,之前是爲了撐面子,才騙他老爹的。

“許樂樂,你纔多大啊?就知道跟爸爸吃醋了?”許安歌把兒子的表情都盡收眼底,簡直哭笑不得了。

許安歌這些年來,過的很滿足,而對於許樂樂,他甚至比衛痕更像是一個媽媽,付出的更多。

“是媽媽偏心。”許樂樂立刻糾正他的話,堅決不給老爹機會扣帽子。

“既然覺得她偏心,爲什麼還讓她來接你?”許安歌又捏了捏兒子的小臉蛋,無奈的道。

這孩子也不知道像誰,總是喜歡嘴硬。

“樂樂!”不遠處傳來的驚呼,打斷了兩父子的鬥嘴。

“媽媽。”許樂樂掙拖許安歌的手,奔向衛痕,一下子就撲進了已經蹲下身,來迎接許樂樂的衛痕懷中。

到底是母子親情,平日裡,許樂樂雖然有些怕衛痕,但這些日子沒見,便連夜裡睡覺,都不安穩了。

“想媽媽沒?”衛痕捏了捏許樂樂的小鼻子,滿眸的寵溺之色,再不想往日那般,一副嚴母形象。

“想死媽媽了。”小傢伙用自己白白嫩嫩的小臉蛋,蹭着衛痕的臉蛋,“咯咯”的笑着。

“走吧!回去再說。”衛痕抱起兒子,對許安歌笑笑,走出了機場大廳。

一家三口,快步出了機場大廳,衛痕將車鑰匙扔給許安歌。

“你開車。”她交代一聲,坐進車裡。

許安歌看了眼車鑰匙,纔跟着也坐了進去,發動車子後,才問:“誰的車?”

“在酒店裡借的。”衛痕不甚在意的回。

許安歌凝了她一眼,才收回視線,認真的看起了路,沒有再繼續追問。

三個人開了一個多小時的車,沒有去永夜煙火大酒店,而是去了許安歌的別墅。

這裡環境很好,清幽,開闊,很適合設計的人和孩子住。

“你陪他玩會兒,我去準備點吃的。”衛痕將兒子放到沙發上,在他的小臉上“啵”了一口,才轉身進了廚房。

一會兒功夫,四菜一湯便端上了桌子。

“吃飯了。”衛痕走進客廳,喊着玩的不亦樂乎的兩父子吃飯。

“不,我要和爸爸再玩會兒。”許樂樂不滿的回了句,早就將衛痕忘到了腦袋後去。

若是論感情,他還是與許安歌好些的。

“樂樂,你乖,爸爸剛下飛機,一定很餓,讓他先吃飯,再來陪你玩,好不好?”衛痕很是無奈,只能蹲在兒子的身邊,低聲下氣的哄着。

“那好吧!一會兒爸爸再來陪我玩。”許樂樂一聽爸爸會餓,馬上便想也不想的答應了。

衛痕看着這麼好說話的兒子,頓時一臉的黑線,對許安歌在許樂樂心裡的地位,很是羨慕嫉妒恨。

飯桌上,許樂樂也跟小大人似的自己坐在一把椅子上,胖嘟嘟的小腿垂在椅子下,懸着空。

“樂樂,來,吃飯。”衛痕將湯匙舉到許樂樂的嘴邊,本想扮演一次慈母的。

只是,喂的明顯沒有技巧,許樂樂一口都吞不下去。

“不吃!”許樂樂別過頭去,直接不買媽媽的帳。

本來啊!哪有做媽媽的,不會喂孩子的。

不過,這也不能怪衛痕的,許樂樂小的時候,都是保姆和許安歌一手帶大的。

“樂樂,聽話,不聽話就不能長高高了。”衛痕有點較勁,拿出身爲人母最大的耐心,哄着自己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她的寶貝兒子。

“不吃,媽媽壞壞。”許樂樂的不滿完全寫在了臉上,大有抗爭到底的意思。

許安歌看向僵持中的兩母子,只是無奈的搖了搖頭,並沒有說話。

他不管,並不是因爲他不心疼許樂樂,只是因爲他知道衛痕不喜歡許樂樂太依賴他。

“樂樂,你快吃,吃完了飯,媽媽.給你講故事,好不好?”衛痕難得的拿出講故事做誘餌,來誘惑小安安。

她記得,許樂樂以前的時候,是有纏着她講故事了。

可是,衛痕忘記了,那時候她是一口拒絕了的……

即便,最近一年,她漸漸的改變了和許樂樂的相處方式,可兩母子之間,雖然親近,似乎怎麼都比不上他和許安歌親的。

“不要!”許樂樂很牛氣的一口拒絕,他爸爸比媽媽講的好,那他幹嘛還要媽媽講啊?

而且,他媽媽講故事每次都不認真,講的很快,害得他都聽不太懂媽媽講的故事。

爸爸就不一樣了,每次都講得很好聽。

痕見兒子怎麼哄都不上道,頓時也怒了,“哐當”一聲,將飯碗扔在桌子上,怒氣衝衝的聲音便不受控制的發了出來,“你到底要鬧到什麼時候?”

許樂樂被飯碗摔倒桌面上的響亮聲音和媽媽突然夾雜着怒火的大吼嚇得小身體一個哆嗦,委屈的眨了眨純真的大眼睛,頓時“哇”的一聲,大哭了起來。

而且還一邊哭,一邊用稚嫩的童音控訴着媽媽的“惡行”。

“媽媽壞壞,媽媽壞壞,媽媽壞壞……”

衛痕看着哭花了小臉的兒子,自己的眼圈也跟着立刻紅了起來,她別過臉去,吸了吸鼻子,努力的將眼中的淚水逼了回去,才轉過臉來哄兒子。

“樂樂,媽媽錯了,媽媽不該大聲吼樂樂,樂樂不怕,樂樂不怕。”衛痕將兒子從椅子上抱起,攬在懷中,滿臉愧疚的哄着。

只是,很明顯,許樂樂並不買這種打一巴掌給個甜棗的帳……

於是,小傢伙不停的在她的懷中掙扎。

“媽媽壞壞,媽媽壞壞,我要爸爸……”

小孩子就是這樣,一但知道身邊有能保護他的人,他便有勇氣是無忌憚的鬧人了。

看着小臉哭花,嗓子哭啞了的兒子,衛痕的淚再也忍不住的落了下來……

她死死的將兒子抱在懷中,一顆顆晶瑩的淚,串成行的滾落而下……

許樂樂一向都很聽話,從不鬧她。

可是,她知道這孩子一但要是鬧了起來,就很難哄好,那個倔強的勁頭,似乎跟他越來越像了。

“給我吧!”實在受不了許樂樂揪心的哭聲,許安歌走到衛痕的身邊,伸出手,溫聲道。

衛痕緩緩擡起帶淚的清顏,愣了愣,並沒有立刻將仍在哭鬧的許樂樂遞給他。

可是,她懷裡的許樂樂看到了爸爸就在身邊,越發的掙扎,想要離開衛痕的懷抱。

她沒有辦法,只得站起身來,將兒子遞給了許安歌。

許樂樂躲在許安歌的懷中,委屈的抽啼着,小嘴還不忘不滿的向他告着狀,“爸爸,媽媽壞,媽媽壞……”

“樂樂,媽媽不壞,是你不乖,不肯吃飯,纔會惹媽媽生氣的。”許安歌看着完全窩在了自己懷裡的小人,耐心的教導着。

“媽媽壞,不是樂樂的錯。”許樂樂執意的堅持道。

衛痕聞言,不禁苦笑,這個孩子生來,就好像是與她作對的一般。

“樂樂,你若是再說媽媽壞,爸爸可要生氣了啊!”許安歌看着小安安的眸色,雖然仍舊很是柔和,但是口氣卻已經嚴肅了起來,還真是扮演好了一個嚴父的角色。

許樂樂一聽爸爸要生氣了,連忙從他的懷裡直起了身子,用胖嘟嘟的小胳膊勾住他的脖子,用小臉蹭着他的脖子,委屈的和爸爸撒着嬌。

只是,他這一撒嬌還真讓許安歌有些哭笑不得了,因爲許樂樂把那張小臉上的鼻涕眼淚都擦到他的脖子和白襯衫衣領上了。

臉上仍舊掛着淚水的衛痕,看着許安歌歉意的笑了笑,所有的感激之情此刻都涌了上來。

許安歌單手抱着許樂樂,騰出來的另外一隻手伸向衛痕的臉,溫柔的爲她拭去臉上的淚水。

“多拿出耐心,總會好的。”許安歌滿眸的心疼,口氣裡滿滿的都是無奈。

衛痕尷尬的抽了抽嘴角,偏了下臉,躲開他的手,低下頭去,自己用手背擦去了臉上的淚水。

許安歌擡起的手,在半空中僵直了半晌,才悻悻的收回,撫上許樂樂還在顫抖的背。

“我去收拾一下。”衛痕急切的說了句,便快步向廚房走了去。

看着她又亂,又快的腳步,許安歌不禁澀然的笑,都這麼多年了,她還是不願意接受他嗎?

衛痕將東西都收拾好後,許樂樂已經疲憊的睡着了。

“我還要回酒店了。樂樂今晚又要拜託你了。”衛痕歉疚的笑言。

其實,她覺得自己就是個不稱職的媽媽,給許樂樂的愛,遠沒有許安歌多。

許安歌扣住她的手腕,眼中閃動着痛色,“小痕,不要再接那活了,進我工作室,和我一起奮鬥,多給樂樂一些愛,不好嗎?”

“安歌,你知道的,有些事情,我永遠都放不下,你是阻攔不了我的。”衛痕沒有掙扎,只是靜靜的看着許安歌,堅決的道。

許安歌苦澀笑了笑,終是鬆開了她的手。

五年的時間,她真的變了太多太多,再也不是從前的那個她了。

“你讓公關部發表對外聲明吧!從明天開始,我會正式加入你的工作室。”她淡淡的對他說了句,在他的眼中涌起了狂喜時,她卻已經轉了身,快步離開。

欠許安歌的太多,能爲他做的,卻太少。

所以,她願意加入他的工作室,做一個能爲他拼命的員工也好。

因爲永夜煙火的前身是個小漁村,所以這裡建有配備設施很豪華的海濱浴場,每年都吸引了很多遊人來此度假,更是有很多的明星來這裡拍攝外景。

衛痕的心很亂,便沒有直接回房間,而是向海邊走了去。

她不是不想多愛樂樂一點,如果真不愛他,也不會剩下他。

可是,有些事情,哽在心頭,遠比她想象中的更難放下。

她看着海邊那形形色色的組合,有情侶,有一家幾口,歡樂的在沙灘上嬉戲着,心裡不禁一陣酸澀。

當初決定生下樂樂,她是不是真的做錯了?

晚霞,灑在她的身上,這餘下殘輝,卻怎麼都溫暖不了她的心,她周身只有無盡的冷,因爲那冷寒是從她心底發出的。

她忽然頓了下腳步,望向前邊圍觀的人羣。

她距離人羣不算太遠,隱約可以聽到人羣中傳來的男人聲音。

“陳小姐,您別生氣了,她知道錯了。您的醫療費用和損失,我們度假村一定會負責到底的。”

隨着一道聲音落下,另一道尖銳的聲音,便響了起來,“賠償我的損失?你們要怎麼賠償啊?我現在胳膊過敏弄成這個樣子,還怎麼拍攝?我現在就打電話給你們總裁,告訴他,你們是怎麼做事的。”

“那陳小姐,你看事情已經這樣,你要怎麼樣才能消了這口氣。”剛剛那道男聲再次想起,聽起來很是恭維,甚至還有點戰戰兢兢的。

衛痕本來已經想轉身離開了,可是一聽到女人的話中,提起了秦晗奕,又把將將擡起的腳,落了回去。

她脣角不禁溢出一抹冷笑,隨即轉爲平靜,向人羣裡走了去。

她撥開人羣,一走到最前邊,就看見一個一身白沙裙的女人坐在太陽傘下的沙灘椅上,用力的扇着手裡的扇子,精緻的五官都皺到了一起去,像是火氣很大。

而她旁邊一個西裝革履的中年男人,正對着她點頭哈腰。

衛痕仔細打量了一下眼前這位怒氣衝衝的陳小姐,左臂紅了一大片,像是剛剛被燙到的一樣,但是仔細一看,又不是被燙傷,因爲紅了的位置,皮膚看起來視乎是完好的。

再看到她白裙子上,泛着黃色的印記,衛痕心裡已經明白了,應該是對果汁過敏吧!

而站在她身後的工作人員,已經一臉不耐煩。

她猜,這個女人就是個二流的小明星。

第一,這個女人她沒有見過,如果是一線的,就算不認識,也該眼熟吧!

第二,看那氣勢洶洶,想要興師問罪的模樣,就不是什麼大人物,大人物就算度量不大,想必也沒有這個時間吧和注意一下自己的形象吧!

而那位對她點頭哈腰的中年人,胸簽上寫得很清楚“客服部經理劉剛”。

劉剛的身後,跟着一個低着頭的女服務生,臉上赫然印着一個紅紅的手掌印。

衛痕不禁一皺眉,都什麼年代了,還有人敢這麼的漠視人權?

難道,就因爲她是秦晗奕的女人,所有就了不起嗎?

劉剛擦了擦額頭的汗,也不知道是嚇得還是熱得。

“開除她。”陳小姐那架勢像是王后在發佈命令一樣,絲毫看不出來是談判和解的。

“這……”劉剛顯然很是爲難。

誰都看得出,這位陳小姐是故意在找茬,可是他們就是得罪不起這位啊!

衛痕心裡頓時怒意橫成,不過多年養成的習性,她還是沒有表現出來。

“這件事情恐怕他做不主吧!”忽然有人打斷兩人的“談判”。

劉剛尋聲望去,剛剛的虛僞笑容瞬間僵住,客客氣氣的招呼道:“藍總”。

“發生了什麼事了?”藍予溪臉色微沉的問道。

“是這樣的,我們的服務生把檸檬汁灑到了陳小姐的身上,造成了她皮膚過敏。”劉剛簡略的將事情交代一遍。

“那她的臉是怎麼回事?”藍予溪指了指那個眼睛都哭紅了的服務生。

其實,衛痕來的時候,他也來了,

可以說,他是跟着她來的。

他一直沒有說話,也是在從旁觀察,而且,他想想看看衛痕的反應,她對這個女人,是不是充滿了敵意。

雖然,衛痕僞裝的很好,表情上一點破綻沒有,但藍予溪還是注意到了,她微閃的眸子。

“這個……這個是陳小姐不小心弄的……”劉剛頗有護着這陳小姐的意思。

也對,誰不都怕枕頭風嗎?

“你要是自己捱了一巴掌,也會說是不小心弄的?”藍予溪冷笑,一眼便看穿了劉剛的心思。

劉剛看了看自己的上司,顯然是對自己的含糊其詞很不滿意,只的悻悻的道:“藍總說的是,那你看這事情現在要怎麼處理?”

“報警”藍予溪簡短的兩個字一出口,卻讓在場的人頓時全都目瞪口呆。

衛痕更是震驚的看着他,沒想到他居然肯這麼做。

“這個……不好吧……”劉剛想再勸勸,但他甚至藍予溪的脾氣,所以戰戰兢兢的好一會兒,也沒反應過來。

“報警,你聽不懂嗎?”藍予溪再次開口,提醒道。

劉剛一看沒有轉還的餘地了,只好拿起電話準備服從上級的命令,報警。

但,他才一撥號,那位剛剛還在叫囂的陳小姐,驀地站起身來,一下打掉了劉剛的手機,對他惡狠狠的警告道:“你敢報警?不想幹了,是不是?”

她知道藍予溪是誰了,不過劉剛怕,她可不怕。

顯然,劉剛在聽到這句話後有些擔心,馬上向藍予溪投來了爲難的目光。

“藍總,你不知道我是什麼人嗎?”陳小姐的氣不打一處來,不甘示弱的質問道。

“我知道啊,你是我們尊貴的客人,我們的服務生弄傷了你的皮膚,所以我們不可以護短,要報警來保護你的權益。”藍予溪說得冠冕堂皇,但是誰都能看得出來,她是在維護自己公司被打的服務生。

“你……”陳小姐被氣得,不耐煩的道:“算了,我不追究了。”

她嘴上嚷嚷着不追究了,但心裡邊卻虛的要命,怕藍予溪非要報警不可。

畢竟,她動了手,打了人,她自知誰的錯多點。

“既然陳小姐不追究我們的人打翻果汁,冒犯了陳小姐的事情了。那陳小姐是不是應該向被你打的人,道歉呢!”藍予溪最看不得的就是這種仗勢欺人的事情,更絕不會讓自己的員工,像奴隸一樣的被欺負。

“你沒有搞錯?她故意灑了我一身的果汁,害得我過敏,我都不追究了,還要我給她道歉?”陳小姐滿眼的鄙夷。

“故意?你怎麼知道她是故意的?她被你打了後,眼睛都哭紅了,也沒敢爲自己叫屈,我不認爲她有那個膽子,故意讓你過敏。”藍予溪本想着,這女人要是懂得承認錯誤也就算了,看看那口氣,簡直是惡人先告狀了。

不給她點顏色看看,她還真以爲自己是永夜煙火的女主人啊!

其實,這位陳小姐就是笨,藍予溪那是秦晗奕的死黨,哥們兒,如果他都不待見她,不買她的單,那意味着什麼?

沒有一個人,會對朋友在意的人,這般的。除非,那個人,本就是朋友不在乎的。

“她就是故意的,平時跟秦總眉來眼去的,看到秦總跟我在一起,她當然嫉妒了。”陳小姐被質問得哽了下,才隨便扯了個理由。

“道歉,如果你道歉,我就只能報警說你傷人了。”藍予溪沉着臉,警告道。

“我偏不”陳小姐也生了怒意,從助理手裡,搶過自己手機,在電話本里翻出一個號碼,迅速撥了過去。

好一會兒,電話接通了,陳小姐便立刻的哭訴了起來。

“晗,永夜煙火的員工,執意爲難我,你能不能來幫幫我?”陳小姐的小聲音裡,已經帶了顫音,幹聽這聲音,倒真像是她是被欺負的那個。

“好,我知道了。”電話另一邊的秦晗奕,不鹹不淡的回了句,並沒有任何的感情在裡邊,直接便掛斷了電話。

而不出一分鐘,藍予溪的電話便響了起來。

藍予溪一皺眉,接起電話。

“有人在永夜煙火難爲陳璐,你去幫幫她。”秦晗奕囑咐道。

“晗,她不是以沫,她不過就是模樣上,有那麼一丁點的像以沫而已。”藍予溪的聲音不高不低,剛夠他身邊的聽到,而衛痕和陳璐都當即變了臉色。

“去做吧!”秦晗奕堅持,隨即掛斷電話。

在場的人,都算明白了,大老闆來電話了。

陳璐得意的一擡下巴,雖然藍予溪的話讓她難堪,可她還是勝利了,不是嗎?

一直低着頭,被打的女服務生,吸吸鼻子,看向藍予溪的眼睛,還有些紅紅的。

“藍總,我沒關係,不用陳小姐道歉了。”她知道藍總難做,剛剛能爲她說了那麼多話,他已經感激不盡了。

衛痕見當事人都走了,轉身便也要離開。

藍予溪瞥了一眼陳璐,跟上衛痕的腳步,也離開了。

“剛纔那個女人……”藍予溪剛想替秦晗奕解釋一句,就被衛痕接過了話。

“你們總裁的情人很囂張啊!”衛痕嘲諷的笑。

“晗和她的關係,不是你想的那樣……”藍予溪試圖解釋,可又覺得解釋來做什麼?

不管秦晗奕跟別的女人是什麼關係,也註定不能和葉以沫在一起。

“他和誰什麼關係,與我無關,藍總若是這麼喜歡解釋,就去找夏小姐解釋。”衛痕微頓腳步,繼續道:“麻煩藍總通知夏小姐一聲,我今晚還有一夜時間,可以爲她的未婚夫設計禮服,如果過了今晚,她這單生意,我不會再接。”

話落,衛痕不再遲疑,快步向酒店走去。

藍予溪看着她離開的背影,輕嘆一聲,一切都亂了。

五年來,一直盼着能再見她,可等真見了,才明白想簡簡單單的見個面,原來只是他一廂情願的奢望。

見到她之後,他一直在猶豫,要不要給秦晗奕打電話,告訴他,葉以沫已經回來了……

如果告訴了他,他不敢想象,他們再見時的情形……

只是,不說紙必然包不住火,只說既然葉以沫回來了,還是爲了給秦晗奕設計訂婚禮服而回,就足夠說明了,葉以沫是打定了注意,要再見秦晗奕的。

這般想了想,藍予溪撥通了秦晗奕的手機。

既然,早晚都會再見,與其他到時候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不如由他這個損友,來告訴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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