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默歌聽到了熟悉的喚聲,沒有擡頭看她,而是清冷的扯動一下脣角,拿起刀叉要切割牛排。
“看來你海曙不會切牛排啊!要不要我像景辰一樣細心地幫你切好牛排,你在吃?”
蘇默歌抿了抿脣,明明已經忘記的回憶,這一刻又浮進腦海。
她很喜歡吃牛排,可是不會用刀叉切割好整齊小塊的牛排,在她與初戀周逸在一起時,周逸總是那麼細心的爲她切割。
可是嫁給了顧景辰的五年裡,她不曾吃過一會兒,直到顧景辰在家中用餐時,當着顧家人的面爲她切割好整齊小塊的牛排給她吃。
她冰冷孤獨的那顆心,一點一點因爲他的存在和溫暖所融化。
她更喜歡上吃牛排了,因爲是顧景辰爲她切割好的牛排……可這種幸福和美好,不過是水中的泡沫,終會變得破碎。
所以,她依舊不會吃牛排,不敢去切割牛排、吃牛排,因爲她太怕那些曾經糾纏她腦海的記憶,太怕再一次遇見了他。
她擡起頭,眼底染上了一層冰霜,見對面坐着一位金髮碧眼,玲瓏身段,身穿紫色衣裙的女人,她輕輕勾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笑容。
“唐曉蕊,好久不見!”
說完,她就視她爲空氣,低頭慢條斯理的切割着盤中的牛排,竟然切成了大小均勻的幾塊,讓唐曉蕊都不敢置信,難道這五年裡她一直在改變自己?甚至可以忘掉曾經她最深愛的男人?
蘇默歌切好了牛排,用叉子插了一小塊,優雅的放入口中嚼着,她像是不經意地掃了一眼唐曉蕊。
“如果你身上沒錢,想讓我請你吃一頓,那我就讓服務員多加一份餐具,點一份牛排。”
唐曉蕊深吸一口氣,面上滿是憤怒的表情。
她剛想開口反駁蘇默歌,蘇默歌回身對着餐廳裡的人大喊一聲。
“大家快來啊,著名的演員歌手唐曉蕊大駕光臨,正坐在了我的對面,快要和她拍照、要她的簽名!”
唐曉蕊頓時語塞,驚訝的長大了嘴巴,而這時已經有不少的人向這裡投來的關注的眸光。
她迅速起身,拎起包包,戴上了墨鏡,匆匆逃向了餐廳外,而她的影迷歌迷們像一羣蜜蜂,都擁了過去,在她的身後緊追猛趕,要她的簽名和拍照。
她臨走前還送給蘇默歌一句話。
“蘇默歌,沈佳佳和孩子都過的不錯,這都拖了你的洪福!”
蘇默歌手上的刀叉掉在了地上,剛送入口中的牛排嚼起來也沒有那麼的香軟,反而又苦又硬,她連最後怎麼嚥進肚子裡都不記得了。
沈佳佳已經生出寶寶了?
而且孩子也很健康?
看來他們母子很平安,又生活在顧家這樣的豪門家族裡,想必也是衣食無憂,過的很瀟灑快樂了。
可是她自己呢?
寶寶沒有了,五年來飄蕩打拼,甚至毫不憐惜自己的瘋狂工作,爲的就是改變自己,忘記那些悲傷和過去,過一個嶄新沒有他存在和生活的自己。
可是,現在呢?
當他們從記憶的深處揮之不去,他們一個個又出現在了她的面前,她的生活竟然還是會變得糟糕,甚至還會想起那些過去和點點滴滴。
她端起一杯涼水,想要喝進,待感覺到脖子上滑過了清涼的液體,胸前的衣服溼透了,她才發現水杯邊緣根本沒有碰到脣邊,而是碰在了下巴上,將這杯涼水都灌進了衣服裡。
她慌忙的起身,來不及拿起桌上的紙巾擦乾淨身上的水漬,拎着手邊的包包落荒而逃。
是的,她的心有些凌亂了。
明明可以安靜的生活下去,爲什麼……爲什麼她就不能擺脫那些不幸的糾纏和宿命。
蘭美芳邊往回走,邊對周麗擠眉毛瞪眼。
“麗麗,麻煩你下一次喝水噴人,能不能噴的準一點,誰說你,你噴誰,幹嗎直噴我一個人?”
周麗一臉無奈外加小抱歉,笑臉陪着:“芳芳,我剛纔真的是控制不住了!你的臉雖然被我的果汁噴到了,可是洗過水後我才發現,好像比以前更白了。看來還是那杯檸檬汁有美白的功效,你應該感謝我。”
蘭美芳擡起拳頭,恨不得砸扁了周麗:“你怎麼不說,你的唾液也有美白的功能呢?你不是覺得美白效果很好嗎,等下我喝一大口檸檬汁都噴/你臉上,我看你還能笑得出來?”
周麗一把摟住了蘭美芳的胳膊,將臉蹭在她的肩膀上:“芳芳,我知道你想罵我呢,又捨不得開口;打我呢,又捨不得動手!”
“好啊,你這是想勸降我不對你動手和動口嗎?告訴你,絕不可能!”
她毫不憐香惜玉一把將周麗從肩膀上推開,看向了她們的桌前空蕩蕩的,蘇默歌竟然不見了?
蘭美芳的第一反應就是大叫一聲:“我的天啊!這個死丫頭不是說好了要請我吃飯的嗎,怎麼會是她請客我掏錢?”
周麗嚇得將手腕上提着的包包跌落在地上,蹲下身子在蓋着米黃色的桌布下找,然後驚叫一聲:“不好了,默歌又要不告而別,又要逃跑了。”
蘭美芳與周麗面面相覷,兩個人剛要異口同聲的決定,就算是死也要講蘇默歌給抓回來,不能在讓她這樣消失了。
周麗的手機響了起來,她看到是一串陌生的數字號碼,卻毫不猶豫地接通了。
“您好,請問您是哪位?”
“麗麗,是我,默歌!”
蘭美芳在一旁聽到了,竟然激動的朝手機這邊大喊:“默歌你給我死哪裡去了,給我回來結賬啊,我們點的都很貴的,我沒錢!”
周麗朝着蘭美芳擠眉弄眼,讓她住口,害怕蘇默歌這一次真的又走了,會更加影響了她的心情。
她穩住了自己的氣息:“默歌,你在哪裡了?爲什麼會突然離開了,也不告訴我們一聲?”
“麗麗、芳芳你們別擔心,我不過是忽然想起,公司有重要的會議要開,所以就先離開了。這頓午餐呢我會補上的,麗麗你就先幫我墊上吧!”
“傻丫頭,我們之間還要那麼客氣幹嘛?芳芳說話都是不經大腦那夥的,你就趕快去辦你的公事,路上多加小心!”
蘭美芳聽周麗說她說話不經大腦,一股腦臉都氣紅了:“周麗,你說我什麼?說話不經大腦?”
“是在誇你啊,口直心快,人很爽快嘛!”
“好啊,你還婉轉的、變着法子來罵我?剛纔噴我一臉果汁我還沒找你算賬呢!”
“誰讓你剛纔笑的我最歡啊?”
“兩位美女,請你們都消消氣,心平氣和的談話,一來傷身體,二來不要打擾其他的顧客吃,破壞了優雅的環境!”
服務員看着這兩位美女吵的很響亮,看起來也很兇,以爲兩個人要拉桿子打架,卻不知道她們早就習慣了這種相處的方式。
蘭美芳正在氣頭上,她不會像周麗還是會注意場合的,竟然閒這位男服務員礙事,一擡手就是給了的俊臉一拳頭。
“滾開,別打擾我們姐妹倆吵架!”
周麗眼角抽了抽,望見她竟然傷及無辜,一股火也上來了:“芳芳,你不要濫殺無辜好不好?”
“我有殺他嗎?他不就是被打一拳頭又死不了!”
蘇默歌聽着手機那端吵吵鬧鬧的聲音,苦澀的揚起了脣角,將手機掛斷。
沿着江邊漫無目的的往前走着,看到這條櫻花紛落的小徑上,來來往往都是一對男女,有年輕的男女打鬧嬉戲,有新婚的夫婦牽手笑語,也有老夫老妻肩並肩走笑容甜蜜,更有夕陽晚年一樣的奶奶爺爺,還會手拉手走在櫻花樹下,將這種愛的溫暖和甜蜜,隨着花香蔓延在這條美麗的小徑上和美好的時間裡。
她忽然停住了腳步,坐在了櫻花樹下,心一點點淪陷在這樣溫馨的畫面裡,卻也覺得生痛快要滴出鮮血。
一陣風拂過,將她頭頂的那棵櫻花樹枝吹的搖曳,枝頭上的簇簇粉色櫻花會隨風舞落,像是冬季的紛雪,洋洋灑灑落在了她的頭髮上和身上,也粘在了她已經溼透涼透的身前,就像是衣服上繡上的花瓣,好不悽美。
蘇默歌伸出手接住了兩三朵從空中飄舞而落的櫻花花瓣,將她輕輕的握在了手心,然後放在了心口。
眼淚這一刻再也止不住的漫過了她的面頰,在春末的陽光中耀出了晶瑩的淒涼。
顧景辰,你已經是我過去的良辰美景,我想這一生,再也不要與你有交集,希望你過的不幸福,希望你永遠都不要出現在我的面前,希望你再也不要……活在有我的世界裡。
她這樣想着,放在心口前的右手越握越緊,最後將捏碎的花瓣扔到了地上,就像是扔掉了那些破碎而又痛恨的記憶,永遠都不要在想起。
她包包裡的手機鈴聲響起,蘇默歌伸出手胡亂的擦了下面頰上沾染的淚水,整頓下情緒,看了眼是員工李俊傑的號碼,她接通了電話。
“你找我有事嗎?”
“蘇總,你現在務必要回來一趟,前天我對你提起過的那個大客戶他來了。”
手機那端忽然傳來了一陣冰冷的質問聲。
“你們蘇總在不到,這生意就免談了!”
蘇默歌頓時呼吸一滯,這聲音……
她搖着頭,不會的,一定是她聽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