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棱沉吟一下,吩咐林盛:“派人去越國候府帶話,本都要開棺驗屍。(饗)$(cun)$(小)$(說)$(網).”說着,看向柳蔚:“半月前的屍體,你可能驗?”
“可以。”雖說如今的京都氣候,半個月前的屍體腐爛程度必然嚴重,但總好過什麼都沒有。
林盛卻倏然大驚,慌忙道:“大人,越國候府不可能同意的,開棺驗屍,那可是攪了死者安寧,別說越國候,便是侯老夫人那兒”
“有何後果,本都擔着。”
“可是大人”
“去!”
林盛還想說什麼,卻見都尉大人神色篤定,只好閉嘴。
剛巧這時,外面有人匆匆進來稟報:“大人,大人,不好了,丞相府,丞相府五少爺也失蹤了”
林盛只覺得眼前一花,險些暈過去:“又,又丟了一個?”
來人氣喘吁吁:“大人,相府下人已經在外頭了,您要不要見一見?”
見自然要見,可見了能有什麼用?這三年來丟的孩子沒有二十也有十七八了,哪個都是他不能得罪了,眼下又多一個丞相府,這當真是要逼死他啊。
林盛回頭,對容棱鞠了一躬。
容棱擺手:“你先去。”
林盛忙帶着下屬,匆匆趕出去。
等到正廳裡只剩容棱與柳蔚兩人,容棱才瞧向身旁,那表情明顯不好的女人,湊近些問:“有問題?”
柳蔚這纔回神,搖頭,嘴脣卻抿得很緊。
容棱起身:“沒問題便一道兒出去看看吧。”
“什麼?”
“丞相府。”
“不”柳蔚脫口而出,說完,又驚覺自己太敏感了,只好道:“我在這兒看附錄,抽不得空,小黎在外面跟珍珠玩,你叫上他,讓他去看。”
容棱卻道:“附錄何時都能看,丟了人,指不定有新證據。”
“小黎受我教養,他去一樣的。”
“萬一他看漏了?”
“不會漏。”
“萬一。”
柳蔚沉默,她雖然信自己兒子,但是小黎畢竟小孩心性,難免有觀察不周的地方,可要她去,她又如何去得?
但凡是一個在相府伺候五年以上的老人,都有可能會認出她,她冒險前往,只是羊入虎口。
氣氛一下沉默起來。
半晌,容棱才問:“你不願進相府?”
“不是。”她矢口否認,卻又解釋不出因由,最後沉默一會兒,咬牙道:“好吧,我去,不過有個條件。”
容棱挑眉:“條件?”
兩刻鐘後,林盛帶着京巡衛站在京都衙門等候,那相府下人已經急得滿頭大汗:“大人,怎麼還不走,我們相爺可還在府裡等着呢。”
林盛瞪了他一眼:“人還沒到齊,怎麼走!”
下人還想說什麼,卻見衙門裡,有人出來。
出來的有三人,兩大一小,前方走着的,是一位身着玄黑蟠袍,身形高大,容貌俊美冷硬的剛挺男子。
那男人身邊,隨着一位看着四五歲,粉雕玉琢,機靈活潑的小男孩。
而小男孩的右後方,則跟着一位
那是男子嗎?
下人看得有些不明白,要說單看衣着,那的確是男人着飾,可要說身板,這人身形纖細,步伐輕柔,瞧着倒有些像女兒家,尤其是,這人頭上,竟然罩着一頂羽笠。
羽笠這玩意兒,素來是大家小姐出門在外,恐被外男褻瀆了容貌,纔會戴着遮掩一些的,這還從來沒見過哪個尋常男子,會戴羽笠的。
所以,這人真是女兒家?
可又有哪個女兒家,這樣隨意出入京兆尹衙門的?
眼見着三人越走越近,下人趕緊垂下眼,恐看多了,唐突了小姐。
柳蔚撥弄着自己羽笠上的面紗,藏在薄紗後的臉色,非常不好。
“我說我要竹笠,不是羽笠。”她說這句話時,分明已經咬牙切齒!
容棱瞧她一眼:“太過突然,哪裡找得到竹笠?”
“竹笠找不到,羽笠倒是能找到?你敢說製衣鋪裡沒有竹笠賣,單有羽笠?”
“正是!”容棱理直氣壯:“剛巧那家,竹笠賣完了。”
“有這麼巧?”
“你又知道沒這麼巧?”
“容都尉口齒伶俐啊。”
“柳先生,也不遑多讓。”
兩人你來我往,聲音不大,卻充滿火藥味。
柳小黎夾在兩人中間,有些的委屈的抓緊自己的揹包袋子,很是緊張。
容棱注意到他的動作,伸手揉揉小傢伙的腦袋,瞥了柳蔚一眼:“孩子在,別吵。”
柳蔚一愣,頓時一口氣噎在喉嚨,咽也不是,吐也不是。
那是她的孩子,這句話說也該她說吧!
不管柳蔚有多不爽,總之,她一個“大男人”,的確就這麼戴着女兒家的羽笠,行走在大街上了。
索性此刻天色晚了,纔沒多少人看到。
丞相府離京兆尹衙門只有兩條街,走過去沒一會兒就到了。
相府門口此刻站滿了人,看到他們過來,管家柳同趕緊迎上來:“哎喲,林大人您可算來了,我們相爺可在裡面都等着急了。”
對着相府中人,哪怕是個管家,林盛也不敢託大,只拱拱手:“這實在時候不巧,貴府來報案時,正好都尉大人在衙門視察工作,多耽擱了會兒,實非所願。”
柳同立刻看向一旁的玄黑身影,眼睛在觸及對方腰間金牌時,趕緊鞠了個大躬:“不知鎮格門都尉大人駕臨,小的這就去通知相爺。”
“不用,先辦正事要緊。”
柳同忙點頭,正要迎着幾位進府,卻見這位容都尉身後,竟有位戴着羽笠的纖細人影。
因着天色太黑,他也沒瞧清對方的衣服樣式,只問:“這位姑娘可是都尉大人的朋友?要不要請夫人出來招待招待?”
姑娘?
柳蔚眼睛一眼,重咳一聲,壓着嗓子道:“怎敢勞煩夫人!”
一聽竟差不多是男音,柳同也是一驚:“是小的眼拙,小的眼拙,錯認了公子,還望公子見諒,幾位裡面請,裡面請”
人羣裡,以林盛爲首的好幾人,都忍不住笑出來。
柳蔚臉色更加難看,等到進去,柳蔚走在容棱身後,她垂着頭,瞧着前方那步伐穩重的雙腳,眼睛一眯,擡腳就踢了過去!
本想踢這男人一下,出口氣。
可對方卻像背後有眼睛似的,她腳一擡,他便倏地變了步伐,柳蔚一時不查,踢空不說,還差點摔倒!
索性一旁的柳小黎眼尖,快速扶住了孃親,卻擔憂的問:“爹,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柳蔚一肚子火,卻只悶悶咕隆:“沒事。”
眼睛卻更氣憤的瞪向前方那玄黑身影。
相府佔地面積極大,一羣人走了好一會兒,才走到地方。
“這裡便是五少爺的清凃院,相爺正在裡面等着。”柳同指着前面一處清幽院落道。
容棱瞧了一眼,問:“你們家少爺,便是在這兒丟的?”
柳同嘆了口氣:“是啊,五少爺命苦,我們五少爺可是老爺夫人的命根子,眼下才兩歲大,這是造了多大的孽,才擔上這麼個事兒,我們夫人聽到消息,哭了一場,險些厥了過去,老爺雖面上不說,卻也是着急壞了,還有幾位少爺小姐,以往他們可是最最疼愛五少爺的,此刻人就這麼衆目睽睽的沒了,小的斗膽,請林大人,都尉大人,可千萬得給咱們找着五少爺。要不,這府裡可多少人都甭活了啊。”
柳蔚不知道這位五少爺有多逗人喜歡,但她離開時,的確還沒這人,不過以她對柳府中人的瞭解,若是這五少爺真出了個三長兩短,的確,有多少人都不用活了。
首當其衝的,便是那些貼身伺候的婢女小廝。
運氣不好的,只怕現在已經沒命了。
進了清凃院,裡面的院子裡打着滿滿的燈籠,將着小小的院落照的是亮亮堂堂。
柳蔚一眼過去,便看見了院子正中,那正與下人說話的英挺背影。
對方聽到腳步聲,此時也轉過頭,頓時,一張與柳蔚三四分相似的年輕臉龐,躍然眼前。
柳域。
柳府大少爺,算起來,是柳蔚的大哥。
同父異母的大哥。
想到這柳域年紀輕輕,已是憑着非凡的手段入駐內閣,官拜三品,柳蔚不覺壓低了些笠檐,終究有些心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