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沈清筠在發呆,常玉紅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蔓蔓,在想什麼呢?”
沈清筠搖搖頭,“沒有,只是在想孩子應該不是老柴的。反正你跟他的事,你也別太着急...”
常玉紅切了一聲,“得了吧,男人不都是由憐生愛來着?”
“不會,老柴還想着等許依嵐恢復,給你負荊請罪呢....等等啊,小玉,你說依嵐懷孕,幾個月了?”
常玉紅聽到沈清筠的話,眼眸有幾分驚喜,“真的?切,我纔不會原諒他呢....唔,我想想啊,三個月左右吧?不過她太瘦了,沒一點肚子...”
沈清筠點點頭,已經已經有了判斷。
兩個人又聊了許多,常玉紅嘴上不饒人,可到底還是惦記常宏厲的身體,看時間不早就跟沈清筠告別,自己先回了病房。
沈清筠輕輕拍醒了嚴伊寒,見到她眼眸還是透着疲憊,不由擔憂道,“伊寒,你不如回去睡一覺。凱文那裡有我呢!”
嚴伊寒想了想,“那你不要一個人過去,讓老柴他們陪着你!”
沈清筠笑道,“怎麼?你還怕我把凱文吃了不成?”
嚴伊寒勉強一笑,“總覺得看到凱文,我這心裡不踏實。對了,你和小玉剛剛說什麼?什麼許依嵐和柴玉泉啊?柴玉泉劈腿了?”
沈清筠搖搖頭,“沒有。一時半會說不清,以後再說吧!”
她想了想,不放心嚴伊寒一個人開車回去,便讓雷飛喊來一個手下送了嚴伊寒。
雷飛跟着沈清筠往張凱文病房走,快到門口了,沈清筠卻突然頓住了腳步,對雷飛道,“你先去照顧凱文,我到樓下去一下!”
雷飛詫異道,“夫人,先生不許我離開您半步....”
沈清筠搖搖頭,“那你安排別人照顧一下凱文,你就跟我下去一趟吧!”
雷飛這才點頭。
沈清筠其實想去看看許依嵐。
上次她們兩人的見面談得不算愉快,沈清筠當許依嵐的朋友,可卻不滿意她對柴玉泉感情的態度,更何況裡面還有常玉紅的事情。
雖說感情的事情,旁人是沒辦法插手太多,可沈清筠有自己的想法。
許依嵐臉色很蒼白,可大概是關心孩子,她就躺在牀上不敢動彈,看到沈清筠走進來,她露出幾分驚喜,“沈蔓?你怎麼來了?”
沈清筠看出她在醫院憋得慌,輕輕一笑,“聽說你有喜,來恭喜你!”
許依嵐一怔,“玉泉還不知道...你怎麼知道的?誰告訴你的?”
沈清筠沒有說話,許依嵐沉默了一會兒,“是那位常小姐吧?”
沈清筠輕聲道,“依嵐,你的孩子是...”
許依嵐急忙道,“是玉泉的...”
沈清筠嘆了一口氣,“依嵐,你這是何苦呢?”她頓了頓,“玉泉對你很好,可你不能就這麼仗着他對你的好,肆意傷害他,也傷害他在乎的人!”
許依嵐握緊拳頭,“你又是來教訓我的?上次爲了那位常小姐,你說得還不夠嗎?沈蔓,你能夠得到幸福,爲什麼就不能祝福我的幸福?別忘了,你當初是從我手裡搶到修遠的!”
沈清筠就那麼看着她,眼神很平靜,語氣也沒有起伏,“依嵐,你的幸福不應該建立在老柴犧牲自己幸福的基礎上!現在不說老柴還不知道這件事,如果他知道了,你依然會說孩子是他的嗎?”
許依嵐沒有吭聲,只握緊拳頭,“就是他的...他不會不承認的...”
“好!他承認了,那你們要結婚嗎?”沈清筠沉聲道。
許依嵐咬緊牙,“當然要結婚...”
沈清筠直勾勾看着她,“依嵐,我再問你一次,你要跟柴玉泉結婚嗎?你的孩子真的是柴玉泉的嗎?”
許依嵐嚥了咽口水,在沈清筠清冽明亮的眸子之下,她居然說不出話來。
隔了許久,沈清筠才輕輕嘆了一口氣,“依嵐,你不是一個狠心的女人。你知道玉泉對你的好,更是清楚自己的感情。孩子是嘉煒的嗎?”
許依嵐臉色劇變,“你...你說什麼?”
沈清筠沉聲道,“依嵐,你的孩子是嘉煒的嗎?”
許依嵐身子都顫抖起來,她看着沈清筠,突然就哭了起來,無聲的哭泣比起撕心裂肺的哭喊更讓人難受。
沈清筠的眼眸紅了紅,忍住心中難受道,“依嵐,我再問你一句,嘉煒是不是出事了?”
很久之後,許依嵐才澀聲道,“嘉煒死了。”
沈清筠看着她,許依嵐眼眸通紅,“還不知道這個孩子存在的時候,他就死了...不不過,就算他知道也沒用。因爲他從頭到尾只愛你,沈蔓,知道這個消息,你是震驚呢還是難受?”
許依嵐的眸子露出幾分瘋狂,是嫉妒是怨恨,也是傷心欲絕的痛。
沈清筠站起來,想離開,許依嵐喊道,“沈蔓,你不想知道他是怎麼死的嗎?你不想知道他是爲什麼死的嗎?你真的什麼都不問?”
沈清筠頓住腳步,沒有說話,她慢慢轉過身,看着許依嵐,“我問了又如何?能改變什麼嗎?”
看着沈清筠蒼白的臉色,許依嵐一邊流淚一邊笑着說道,“呵呵,還是你清醒。難怪啊...難怪!”
她頓了頓,才越發苦澀的說道,“其實是嘉煒做錯了事,愛人也愛錯的方法。所以他死了,不過,沈蔓,你不用傷心,也不用愧疚。因爲他死了對你纔是最好的。”她沉默了一會兒,苦笑,“也許對我也是最好的。不然,我們的一輩子都得毀了...”
許依嵐搖搖頭,再次重複道,“都毀了啊....”
沈清筠的心抽得生疼,她似乎知道許依嵐在說什麼,可又覺得什麼也不明白,唯一確定的只有,紀嘉煒真的死了。
沈清筠覺得自己自己透不過氣,推開門就要出去,許依嵐喊道,“沈蔓,其實你已經很幸福了。你愛的人,也愛着你,你不愛的人,拿命也想愛你...”
愛?這樣的愛,毀了沈家,毀了紀家,也毀了很多無辜的人。
沈清筠沒有回頭,聲音很冷,“我並不想要別人多餘的愛。我好好愛一個人就夠了,這一輩子,我只想好好一個人。”
許依嵐哭,“所以就算他死了,你也覺得他的愛是多餘的嗎?”
沈清筠沉默了一會兒,“有些人的愛建立在傷害他人的基礎上,他以爲是愛,其實不是。是佔有慾,是自私。許依嵐,紀嘉煒的事情,我不想多說,我只希望你好好考慮你的事情。你的人生是自己要過的,和柴玉泉結不結婚,是你的選擇。可你真的確定你的選擇沒錯嗎?你把你的感情當作交易,也當作籌碼,所以,柴玉泉就算跟你結婚了,他的心中也只有另外一個人。你經歷過一次的苦,難道還想再經歷一次?”
許依嵐笑了起來,笑聲有愁苦,更有難受,沈清筠打開門,關上門的那一刻,任憑眼淚瘋狂的落下。
靠在冰冷的牆上,沈清筠突然覺得自己滿腔的恨一下子就散了。
死死握緊拳頭,尖利的指甲陷入肉裡,沈清筠咬住牙,不讓自己哭出聲,原來他死了,她還是很難受。
就算知道他纔是害死沈正德的真兇,沈清筠還是覺得難受。
爲了當年的事情,她恨很多人,趙東、夏之薇、徐冬梅,後來她又恨上了紀嘉煒,甚至紀宏偉,還有她自己...
可聽到紀嘉煒的死訊,沈清筠第一反應還是傷心,不敢相信、無法接受,心裡像被紮了無數刀一般。這個男人跟她從小一起長大,他對她好,連沈正德也不能理解的好。他們之間有許多回憶,歡樂的,不快的,無論是哪種,至少沈清筠想起來的時候,她是開心的。
她自以爲他們之間是親情,可後來她才知道在紀嘉煒心中這一切是愛情,甚至爲了他自以爲的愛情,他做了很多的事情。
瘋狂的事,也是錯誤的事。
不知道哭了多久,沈清筠才慢慢冷靜下來。她一下子想清楚了很多事,爲什麼陳修遠那麼反對紀嘉煒和陳雪菲結婚,爲什麼陳修遠那麼反對他們見面,爲什麼這一次跟紀嘉煒見面,她會感覺如此彆扭....
沈清筠猛地站直身子,不對,紀嘉煒死了,那麼跟她見面的人是誰?那個溫柔喊着她,“小清”的人,到底是誰?
她知道那人不對勁,可一個跟紀嘉煒長得一模一樣,知道他們之間所有往事的人,不,甚至連紀宏偉也看不出任何異常的人....
身子好似有無數寒意冒了出來,沈清筠忍不住輕輕顫抖起來,是害怕,更是對未知危險的恐懼。
她突然很想給陳修遠打一個電話,就算只是聽聽他的聲音也好,就算知道他一直都在也好...
慌忙掏出手機,沈清筠的手越發劇烈的顫抖,剛想撥出電話,就覺得後肩被人輕輕拍了拍,一個遲疑的聲音響起來,“你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