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修遠眼波一凝,一拳狠狠揍向白顯。
力氣之大,讓白顯一下子便摔倒在地。
沈清筠和陳雪菲都嚇了一跳,立刻想上前阻攔。可陳修遠冷冷看了兩人一眼,下意識的,沈清筠和陳雪菲都頓住了。
陳修遠一手提起白顯的衣領,聲音滿是森然,“你以爲你還是三歲小孩嗎?發脾氣有什麼用?給我振作一點!白家還有很多事情需要你去做!你要胡姨死不瞑目嗎?”
白顯一把拉住他的手,一拳揍向陳修遠,“你這個混蛋,你胡說什麼?我媽沒有死!她纔沒死!”
陳修遠反手便回了他一拳,白顯被他打得嘴角沁出絲絲血跡,陳修遠卻毫不手軟,一拳又一拳,兩人你來我往,彼此都動了氣。
沈清筠和陳雪菲怕兩人打得太過火,連忙上前阻止,可陳修遠和白顯是真的下了死手,兩人根本勸不過,反倒陳雪菲差點被兩人的蠻力傷到,沈清筠頭疼無比,剛想直接抱住陳修遠的胳膊,橫豎不能讓他們倆這麼下次,幸好張凱文和柴玉泉趕來。
兩人對視一眼,很是默契的一人拉住一人。
柴玉泉看着鼻青臉腫的白顯,聲音不由沉了幾分,“打架也得挑個打得過的!凱文沒來墊背,你激動個什麼!”
張凱文睨了柴玉泉一眼,兩雙緊緊抱住陳修遠,啐了一口,“老柴,有本事我們倆單挑,你真以爲我平時不動手是慫?”
“什麼我以爲,你就是!”柴玉泉哼了一聲。
眼看這倆勸架的又要吵起來,沈清筠實在受不了,大喝一聲,“你們四個,胡姨還在看着呢!你們瘋了嗎?如果還要打架,都給我滾出去!在外面打死也沒人替你們收屍!”
四人不由都一愣,陳修遠看向胡美婷,見她如沉睡般安詳的遺容,伸手抹了抹嘴角的血跡,沉聲道,“行了,放開我!”
白顯也低下頭對柴玉泉說道,“放手吧。”
張凱文和柴玉泉不由都退後兩步,四人走到胡美婷牀邊,白顯緊緊握緊拳頭,跪在胡美婷面前,哀聲道,“對不起,媽,我回來晚了!”
他伸手握住胡美婷早已冰冷的手,本來還能強忍的眼淚一下子涌了出來。張凱文和柴玉泉抿着脣,眼圈也不由紅了。
只陳修遠無限哀傷的看着胡美婷,到底沒有哭。
沈清筠看着他們的模樣,心中不由一痛,眼圈也跟着紅了。
有護士輕輕敲了敲門,輕聲問道,“該給白夫人整理遺容了....”
沈清筠上前握住陳修遠的手,他用力的回握住她。
白顯跪着緊緊握着胡美婷的手不願放開,心中無限的悔恨快將他淹沒,如果,他能早一點來,如果他不那麼衝動的與胡美婷吵架,如果他能聽一聽她的想法。可世上沒有後悔藥....
白顯只能看着胡美婷的遺體痛哭出聲,後悔得不能自已。
張凱文和柴玉泉紅着眼睛將白顯架起來,拉着他往一旁的沙發上去。
護士低下頭面色肅穆的爲胡美婷蓋上白布,白顯那一刻的喊聲撕心裂肺,讓在場的人都忍不住落了淚。
柴玉泉不喜落淚,第一反應就是伸手抹乾眼淚,卻不小心看到病牀邊一個熟悉的身影。
是剛剛那個落跑的護士!
柴玉泉不由惡狠狠的瞪着她,只見常玉紅小心翼翼瞥了他一眼,然後滿是同情的看着白顯。
因爲這醫院也屬於白家的產業,雖然很多護士不知情,可主治醫生知道。
他小心翼翼走到白顯面前,沉聲道,“白少爺,白老夫人的靈堂,您看是如何安排比較妥當?”
白顯怒視着他,陳修遠上前看着醫生,慢慢道,“靈堂會在白家別墅設立。給胡姨好好梳妝打扮,她向來講究,最不願意別人見到她憔悴的模樣。”
那醫生連忙點頭,着手開始安排下去。
白顯看了一眼陳修遠,兩人沉默的對峙,最終還是陳修遠上前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老白,打起精神,白家以後就靠你了。”
白顯胡亂抹了一把淚,“哼,不是交給白樺了嗎?他人呢?我媽那麼真心對他,他怎麼不在?”
沈清筠這才流着淚走到白顯面前,“白顯,依依呢?白樺去,去找依依了!你來醫院,她怎麼沒跟着一起來?”
白顯輕聲道,“她很安全,沒事。”
沈清筠聞言還是有幾分不安,可看白顯的模樣很明顯無暇關心張依的事情,只能暗自着急。
陳修遠雖然憂心的事情很多,更爲胡美婷的離世心力交瘁,可對沈清筠任何一點細微的變化也很敏感,他走到沈清筠身邊,輕聲問道,“怎麼了?”
沈清筠遲疑的看了白顯一眼,拉着陳修遠往一邊走去。
“我擔心依依的情況,她給我打了電話,可一直沒有說話。我給她回了電話,也沒人接聽!”
陳修遠眉頭微蹙,“白樺過去了嗎?”
“可白樺不知道她在哪裡...”
“他知道,放心,白樺雖然不靠譜,可如果他過去見到張依,肯定會帶她回來的。”
陳修遠的話猶如一顆定心丸讓沈清筠七上八下的心終於安定了點。
陳修遠眼睛紅紅的,面上雖然看不出情緒,可沈清筠知道他的悲傷不比任何人淺。
心疼的握住他的手,沈清筠輕聲道,“修遠,如果難過,就,哭出來吧。”
陳修遠搖搖頭,伸手揉了揉她的頭髮,“他們都難過,我怎麼能表現得脆弱呢!傻丫頭,我沒事!”
沈清筠眼圈紅了紅,卻見陳修遠已經挺直背,有條不紊的安排起靈堂事宜。
白顯看着陳修遠的模樣,沒有吭聲,只呆呆看着護士們推着胡美婷的牀往外走。
柴玉泉緊緊扶着白顯的肩,強忍着眼淚,“老白,讓胡姨安心的走。”
張凱文的淚落在白顯的肩上,他深吸一口氣,緩慢的閉上眼,“媽,你放心,我一定不會讓你失望。”
陳修遠看了一眼胡美婷已被白布掩住的遺體,心中無聲的起誓,“胡姨,我一定不會讓白家出事!”
在這一刻,說出口的承諾和無聲的誓言都是有力量和有約束力的。
陳修遠和白顯兩人視線交匯,終於能冷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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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顯和陳修遠幾人趕回白家佈置靈堂,更重要的是聯繫媒體和通知公司的董事會成員,不讓胡美婷突然離世的消息影響到公司的正常運作。張凱文自然是忙碌公事,只剩下柴玉泉一人守在醫院,等待白樺一起護送胡美婷回到白家別墅。
柴玉泉坐在走廊的長椅,深深呼吸好幾次依然覺得壓抑得不行,他從荷包裡掏出煙,剛想點燃卻不知覺頓住。
有些煩躁的狠狠捶向牆面,柴玉泉轉身走到了樓梯間。
靠在牆上點燃一根又一根菸狠狠吸着,吞雲吐霧之間,心中的愁苦卻不能隨着吐出的菸圈消去分毫。
雖然不是胡美婷的親人,可柴玉泉、白顯、張凱文和陳修遠四人的關係不比任何親兄弟要疏離。再加上柴玉泉父母離世得早,他最見不得的就是親人去世。
想到白顯難受的模樣,一種感同身受感洶涌冒出來,讓柴玉泉無比難受!
“原來你在這裡!”
有女聲從樓梯口傳來,柴玉泉隔着煙霧一時看不清,愣了愣卻見竟然是常玉紅端着一個紙杯走了過來。
柴玉泉皺皺眉,有些不耐煩的看着她,“又想掐我的菸頭嗎?太平間外面可不該你管吧?”
常玉紅一愣,搖搖頭,輕聲道,“這裡不是禁菸區。只是,抽菸有害健康,還是少抽點!”
她說着下意識搶過柴玉泉手指間的煙,然後將水杯遞給他,“喝杯熱豆漿吧。你不是熬夜了嗎?喝點東西暖和一下胃!”
柴玉泉端着那杯還有些燙手的豆漿,本想發脾氣將杯子扔到地上,可看着常玉紅那雙又大又圓忽閃閃的眸子,清了清嗓子竟一口全給喝光了。還冒着熱煙的豆漿差點沒把嘴燙起泡,柴玉泉剛想吐出來,就見常玉紅倒吸一口涼氣,瞪大雙眼,滿是詫異道,“你不燙嗎?”
柴玉泉將豆漿嚥下,哼了一聲,“不燙!”
“你果然不是尋常人!”常玉紅輕輕感嘆一聲,然後從口袋遞給柴玉泉一張紙巾,“擦一擦吧。”
柴玉泉白了她一眼,“我說了不燙。”
“擦擦臉!”常玉紅輕聲道,“這裡煙太燻人了不是嗎?我也被薰出眼淚了!”
柴玉泉一怔,伸手摸了摸臉才發現自己竟不知不覺哭了出來。
常玉紅將紙巾塞到他手心,便躬躬腰快步離開了。
柴玉泉看着她的背影,將那紙巾狠狠拽在手上,輕哼一聲,“神經病!”
他看着一旁的垃圾桶將紙杯丟進去,剛想把紙巾也丟進去,卻不知爲何縮回了手。
帶着幾分惡意,他狠狠擤了擤鼻子,將那紙巾揉了又揉,才把紙巾丟進了垃圾桶,然後頭也不回離開了樓梯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