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別樹一幟

隱身暗處的夏侯律,聽得不期悚然一驚,任他城府再深,總究是成了名的人物,雖覺對方詭秘莫測,極非易與,但此刻既然被人家喝破行藏,哪裡還呆得下去?正待長身躍出!

驟聽右廂屋上,響起一個蒼老聲音,冷冷喝道:“我當是誰?原來是匿跡多年的白骨神君,小英英,咱們走!”

話聲纔出口,右廂屋上,突然飛起一大一小兩條人影,騰空縱起!

這兩人,正是灰衣老嫗和紅衣女孩!

夏侯律驟聽老孃之言,心頭更是猛吃一驚,他做夢也沒想到房中之人,竟然會是白骨神君白長春!

自己當日在白衣教中,地位不在金影飛魔邵大宇之下,被稱爲白衣教護法雙魔,但從沒聽他們說起過白骨神君,自己還當他早已不在人世呢!

不表夏侯律心中暗生凜駭,卻說那灰衣老孃話聲出口,房中又是一聲哈哈大笑,白骨神君的聲音說道:“老夫還沒允許你們走以前,你走得了嗎?”

一大一小兩條身形,湛堪破空飛起,從她們方纔隱身之處,忽然同時飛起四條白影!

這隻能說是白影,因爲他們實在快得幾乎無法看清那是人的影子!

四條白影由四周向空射起,瞬息之間,已越過兩人頭頂,在半空中就把一老一小攔截住了!

灰衣老嫗一手拉着小女孩,身起半空,無可停留,被人在四周一攔,只好仍然朝屋瓦上飛落!

四條白影,當真如影隨形,分毫不差,也同時落到屋上,那是四個身穿白麻長衫,面上木無表情的漢子!

他們分四周站停,不言不動,黑夜之中,宛如四尊石像一般!

紅衣小女孩,瞪着一雙小眼,瞧到四人如殭屍一般,不禁微生怯意,緊依着灰衣老姐,問道:“甘嬤嬤,他們是不是人?”

甘姣姣冷嘿一聲,道:“小英美,別怕,一切有甘嬤嬤呢!”

她一把抱起小英英,右手從身邊掣出一枝鐵笛,怒笑道:“白長春,憑這四個半死不活的人,只怕還攔不住我老婆子呢!”

話聲出口,右手一揮,突然發出一聲刺耳驚心的笛音!這聲音尖銳勁急,有如黃鐘大呂,金鐵互撞,屋面上登時風起雲涌,暗影四流。

夏侯律瞧得又是一驚,這灰衣老嫗是何等人物?鐵笛輕輕一揮,竟然會有這般聲勢?

但再仔細一瞧,那四個白衣人不知使的是什麼手法,但見四周白影晃動,輕輕一轉,居然把灰衣老嫗那招凌厲無匹的攻勢,硬生生遺了回去!

房中的白骨神君並沒有現身,但他卻有如目睹一般,厲聲喝道:“甘婆子,老夫已經知道你是誰了,你身邊那個小女孩,可是蕭鳳崗、紫雲英的孽種?哈哈,在白骨七煞手下,憑你這點微末之技,哪能逃得出去,還不把小孽種留下?”

夏侯律不知白骨神君口中說的蕭鳳崗是誰?但他知道紫雲英就是“紫雲東仙”,當年“三君雙仙”中的紫雲仙子。

聽他口氣,那小女孩就是紫雲仙子的女兒了!

他自然聽人說過,三十多年前的往事,白骨神君暗戀紫雲仙子,但紫雲仙子後來嫁給了一個叫九孔鐵笛的人。

白骨神君一怒之下,幾次找九孔鐵笛尋仇,都未得逞,最後一次,約了北溟真君和赤發仙子助拳,激戰一晝夜,還是敗在鐵笛之下,白骨神君在這一仗中,還被破去一身武功。

哦!他口中的蕭鳳崗,莫非就是九孔鐵笛?

灰衣老姐甘嬤嬤大聲喝道:“白長春,那你就瞧瞧老婆子的厲害!”

屋面上笛聲愈來愈是勁急,刺耳震心,一片殺伐,四個白衣人一聲不作,修然進退,身形閃動,四周宛如起了一層白霧,把灰衣老姐困在中間。

夏侯律原是城府極深之人,心中暗想:白骨神君昔年被九孔鐵笛破去一身武功,從他坐在特製小車之上,要憑備車輪推動,當作行動,可見武功並未恢復,敢情全仗七個白衣人保護。

而且這七八號稱“白骨七煞”,極可能都已練成了某種明功,因爲從他們的神情舉動上,就可看得出來。

自己原是把他當做師弟尋來,如今既然知道並非令狐宣,就不用再呆下去了。心念一轉,正待悄悄退走,但一眼瞧到東門子良和楊開源等人,還是木然站在窗前。

心中驀然一動,暗想:如果華山、崆峒兩派,被白骨神君擒住,威脅利誘之下,說不定會投到白衣教去?

這兩派的人,對自己大有用處,自己如能把他們及時救出,再有解蠱之藥爲餌,不難收爲己用。何況此時四個白衣人和灰農老嫗打得甚是激烈,自己暗中替他們解開穴道,自非難事。

心念疾轉,哪還怠慢,暗暗提聚功力,猛的振腕連點,一面以傳音之術,喝了聲:“諸位道兄,還不快退?”

他“透骨陰指”,已練到收發由心之境,這一振腕疾發,幾縷無形指風,遙遙點出,東門子良,白衣崆峒等人,身軀陡然一震,穴道頓解,耳邊同時聽到喝聲,分明有人暗中相助!

白衣崆峒倏退三步,低聲道:“東門道兄,走!”

“走”字出口,長袖一揮,人已當先挖起,飛身上屋!東門子良、他人掌左浩、崆峒二蕭,也毫不急慢,同時跟蹤上屋!

但當他們堪堪縱上屋檐,擡頭瞧去,只見屋脊上,不知何時,早已站着一個臉無血色,雙目陰沉,身穿白麻長衫的人,一聲不作,守在那裡!

白衣崆峒一眼瞧出那正是白骨神君手下七個白衣人之一,不由心頭大怒,咧嘴一笑,也不說話,揚手就是一拳,朝白衣人虛空搗去!

要知他這一拳,正是崆峒派馳譽武林的“無形拳”,江湖上俗稱百步神拳,乃是內家上乘拳術,傷人於數丈之外,他此刻怒極而發,一拳出手,一團暗勁,疾如風輪,雷奔而出,直向白衣人當胸撞去!

這原是電光石火之事,但聽“撲”的一聲,勁直拳風擊個正着,宛如擊在敗革之上,那白衣人依然死眉活極的站在那裡,紋風不動行若無事!

楊開源數十年修爲,這一拳就是擊在石頭上,也得震個粉碎,他心頭狂駭,口中不期輕噫一聲!

東門子良看出情形不對,迅速從肩頭掣出長劍,低聲道:“楊兄注意,兄弟聽說昔年白骨教有一種‘白骨行屍’之術,已非拳掌所能傷得,咱們要小心應付纔好。”

這一瞬之間,仙人掌左浩也已撤出長劍,崆峒二蕭,同時一左一右跨前一步,站到師兄身邊。

白衣崆峒長笑一聲,道:“可惜兄弟從不使用兵器,嘿嘿,兄弟不信他是個鐵打金剛……”

話聲未落,只聽不遠之處,忽然傳來一聲明森刺耳的冷笑,接着有人說道:“白骨七煞,原來是行屍走肉之人……”

那話聲似由左側陰暗之處傳來,但聲音隨着上升,搖曳而去,說到最後一字,業已飛出八九丈外,飄忽得使人無可捉摸!

白衣崆峒、東門子良隨聲瞧去,哪想瞧得到人影,但這聲音聽來極熟,正是方纔解開自己幾人穴道,傳音示警之人,一時不禁相顧失色!

原來這發話之人,正是無影火魔夏侯律,他振腕髮指,替東門子良等五人解開穴道,以傳育之術。要他們趕快離開,但就在點出“透骨陰指”,身形稍微一動,心靈陡然有警,好像自己兩側,已有敵人逼近!

他一身武學已得“陰魔經”神髓,耳目是何等靈異,十丈之內,別說是人,即使一枚繡針之微,都無法瞞得過他!

但這會從心靈上發生的警兆判斷,敵人欺近自己左右,竟然不足五丈,他這份震驚,當真非同小可,目光迅速向左右掠去,這哪還有假?

自己左右兩側,相距不到五丈,果然悄無聲息的站着兩個身穿白麻長衫之人,目光慘慘,一左一右,朝自己緩緩退來!他們舉步之間,形如鬼魅,不但沒有絲毫聲音,甚至連長衫下襬,都不見絲毫擺動一下!

夏侯律也算得是見多識廣之人,但瞧到這兩個白衣人鬼魅般行動,心頭也不覺微生寒意!但他又是何等人物,心頭縱然震駭,目光一瞥之間,有腕揚處,兩點“透骨指”風,已分向兩人眉心點去!

他當真出手如電,奇快無比,只聽“禿”“禿”兩聲輕響,“透骨陰指”,倒無虛發,但兩個白衣人卻恍如未覺,依然舉步如故,緩緩逼近!

這下,可把夏侯律瞧得心頭猛震,驚駭之餘,忍不住凝目瞧去!

一點不錯,兩人眉心穴業已下陷,明明已被自己“透骨陰指”點中,腦骨經指風透過,碎了黃豆大小一粒,何以木然無覺,並未倒下?

想到這裡,猛然心中一動,莫非他們不是血肉之軀?

夏侯律只覺一陣毛骨悚然,不待兩人逼近,立即施展“木石遁形”身法,身形一晃,宛如一縷輕煙,隨風而起,口中陰笑一聲:“白骨七煞,原來是行屍走肉之人……”

他這句話,乃是以魔教“傳音散聲”之術所發,是以東門子良、白衣崆峒等人,但覺聲音飄忽,不可捉摸,瞧不到他的人影。

就在夏侯律話聲乍歇,那兩具白衣人在倏忽之間,失去對方人影,口中不由同時低嘯一聲,兩道白影也沖霄飛起,正待追去!

房中的白骨神君,也同樣發出一聲低嘯,接着道:“放他們走吧!華山、崆峒兩位道友聽着,你們如果心有不服,老夫在赤焰山下,設了一座陣法,準備廣會天下英雄,三個月內隨時候教。”

他低嘯才起,攔在屋脊上的那兩個白衣人,便向後退走。當時騰空飛起,追夏侯律的兩個白衣人,也倏然隱去。

只有右邊屋脊上,笛聲如潮,白影翻騰,還打得甚是激烈,只不過包圍圈,已在逐漸縮小,看去那灰衣老孃,武功雖高,卻也無法支持多久!

白衣崆峒聽說白骨神君在赤焰山下,設了一座陣圖,有隨時候教之言,正好籍機下臺,伸手摸摸下巴,咧嘴大笑道:

“神君既然有此雅興,兄弟自然要去見識見識!”

東門子良知道白衣崆峒心計過人,他出口答應,想必另有計較,也一揮手上拂塵,朗聲道:“無量壽佛,貧道久仰白骨神君威名,既蒙相邀,自當一瞻盛況。”

兩人一搭一擋的說着,但房中的白骨神君卻不再理會他們。

白衣崆峒陰測惻的乾笑了兩聲,道:“道兄咱們走!”

東門子良側臉向右廂屋面,瞧了一眼,便自相偕離去。一路上,誰也沒有說話,越過橫街,回到客店,東門子良吩咐師弟和崆峒二蕭,先行回房,自己卻跟着白衣崆峒身後,走入他的臥室。

白衣崆峒楊開源淡淡一笑,回頭道:“道兄還有什麼見教嗎?”

東門子良道:“白骨神君重出江湖,楊兄不知有何高見?”

白衣崆峒咧咧嘴道:“白衣教兩個丫頭在江湖上攪了半天,老的此時不出,更待何時?

他聲言要在赤焰山下設下一座陣圖,可能已和冉無天聯成一氣。”

東門子良修眉微皺道:“楊兄說得不錯,只是這兩個老魔頭聯成一氣,恐怕不是咱們所能對付?”

白衣崆峒道:“誰說要咱們去對付他?”

東門子良道:“楊兄方纔不是一口答應下來,要去會會他嗎?”

白衣崆峒大笑道:“那麼道兄方纔不是也答應去了?哈哈,其實白長春的主要目標,另有其人,咱們不過是寶中之寶,咱們去了,也不過湊個熱鬧而已。”

東門子良道:“楊兄說的,自然是九孔鐵笛和紫雲仙子,但咱們都已中了白衣教的毒蠱,情勢所通,豈能袖手旁觀?”

白衣崆峒笑道:“身中白衣教惡蠱的人,何止咱們兩人?從白長春今晚的口氣聽來,兄弟卻有兩種看法;他們先前暗施手腳,把武林中許多知名人士,全下了惡蠱,目的是想脅迫大家爲他所用,一致對付九孔鐵笛。但目前情形似已不同,白長春和冉無天聯手,提前發動,設下陣圖,口中雖說廣會天下英雄,其實對中蠱之人,已換了另一種威脅之意。就是:

你們中蠱之人,要三個月之後,蠱毒纔會發作,在三月之內,你們想和白衣教爲敵,就是自尋死路,他設陣目的,只是爲了九孔鐵笛和紫雲東仙,只要你們不和他爲敵,三月之後,等到白衣教開壇日期,也許會當衆奉諾解藥,也說不定。”

東門子良稽首道:“楊兄觀察入微,實非兄弟所及,只是咱們該如何呢?是不要前去苗疆?”

白衣崆峒搖搖頭道:“前去苗疆,目前已經不需要了,由今晚的情形看來,白長春並無和咱們爲敵之意,而且那個隱身暗處,解開咱們穴道之人,似乎也有和咱們聯合之意。”

東門子良霍然道:“楊兄認爲那人是誰?”

白衣崆峒道:“這個兄弟想不出來,只是此人身手之高,決不在浪裡奇、郝公玄、逢巨川、程元規等人之下。”

東門子良不解的道:“楊兄何以說他有和咱們聯手之意?”

白衣崆峒咧嘴大笑道:“這道理極爲明顯,他既非老狼神。郝公玄、逢巨川、程元規四人,又不是白長春一黨之人,也不是紫雲仙子一路,武功極高之人,江湖上已說絕無僅有。

何況目睹右邊屋上紫雲英的老嫗形勢危急,不出手相助,反而解救咱們幾人,自有聯合咱們之意。”

說到這裡,目光微微一偏,一面暗暗凝神靜聽窗外動靜,一面朗朗說道:“目前江湖上,除了白衣教和火燒觀聯手之外,龍門幫程無規,拉攏厲山雙煞,聯合少林寺,據說和毒神逢巨川也已通聲氣,咱們華山、崆峒,不在這兩大陣容之內。狼裡奇狂妄自大,勇而無謀,勢難和咱們合作,郝公玄不但目前已口頭應允,而且有黔幫沙無忌的淵源,自無問題,如再有這位高人加盟,咱們不難另樹一幟,在莽莽江湖,和白衣教、龍門幫,爭一日之長哩!”

東門子良原是個毫無見地之人,聽白衣崆峒滔滔而言,心頭不禁大喜,正待開口,陡聽窗下有人大笑一聲,接口道:“楊兄高論,正合兄弟之意!”

人隨聲入,一個高大身影,一腳踏了進來。

東門子良臉色一變,正待回手掣劍,白衣崆峒一把拉住,笑道:“道兄怎的忘了,這位老哥,正是方纔出手施救咱們的高人!”

那人一身黑袍,雙目如炬,此時早已拱拱手陰笑道:“哪裡,哪裡,兄弟夏侯律,咱們在石鼓山曾有一面之緣,楊兄有意合作,兄弟實感榮幸。”

白衣崆峒想不到方纔出手相救自己的,會是夏侯律,心頭微微一怔,連忙拱手還禮,例嘴笑道:“夏侯老哥折節下交,兄弟求之不得。”

東門子良總究身爲華山掌門,出身正派,覺得自己和無影人魔夏侯律聯手,感到不妥,但此刻眼看白衣崆峒這般說法,只好稽首道:“貧道久仰夏侯律施主盛名,今日一見,果然名下無虛!”

夏侯律喉間發出一陣咯咯陰笑,道:“楊兄方纔縱論江湖大勢,卻把狼裡奇撇了出去,狼奇裡一身武功,詭異莫測,咱們有意聯手合作,此人倒不失爲一大助力,不是兄弟誇口,他身中‘無形之蠱’,如果不向白衣教低頭,就非加盟咱們不可,嘿嘿,目前除了那姓白的丫頭,普天之下,真正能解終身毒蠱的,只怕已只有區區兄弟一人了!”

白衣崆峒、東門子良最感棘手的,莫過於身中白衣教毒蠱,受制於人,一聽此言,不禁大喜過望。

何況他們兩人,原也存有稱雄江湖的野心,臭味相投,利害攸關,自然一拍即合。

赤焰山西北,有幾座土丘似的小山,方廣不到兩裡,山嶺起伏相連,當地人把它叫做饅頭嶺。

如今這饅頭嶺四周,旗幟蔽天,紅雲似火。

嶺上東。南、西、北四方,各有一座旗門。越過旗門,山勢平坦而下,中間一片盆地上,旗幡隱隱,另有八座門戶。

正中間一座宮殿式的漆住高臺,臺分三層,每層有三丈來高,聳立在一片旗海之中。

這就是火德星君冉無天要廣會天下英雄的“火焰大陣”了!

“火焰大陣”的中心,就是那座高臺,那高臺是在山嶺中間的盆地之上,如果從外面看去,除了山頭的旗門,和四周林立的火雲幡之外,根本就看不到中間。

“火焰大陣”的南首,一片空地上搭蓋着一排涼棚,兩山附設馬廄,棚內陳設了許多座椅,是專供聞風趕來的武林同道休息之用。

涼棚右側,一塊木板上,張貼着一張佈告,那是由白骨神君白長春,火德星君冉無天共同具名的,寫得冠冕堂皇,口氣極大,上面寫道:

“溯昔黃山論劍,羣賢畢集,八荒景從,藝有所專,開武林數百年懷技自珍之秘,功有獨到,立江湖各門派觀摩切磋之風,籲嘻盛哉!

後三十年而有泰山之會,各門使彥,山林奇士,莫不聞風而集,足以先後媲美,再三十年,而迄於今,拭目江湖,濟濟多士,何讓於疇昔?而勝地無常,盛會不再,良可慨也!

某等有鑑於斯,愛在現山之陰,設白骨微塵都天焰火之陣,非敢炫奇,蓋亦廣徽同好,三續盛會已耳,一願天下豪傑,益興乎來!”

白骨神君白長春

同啓

火德星君冉無天

下面是“入陣須知”共有八款:

“一、人陣之人,可自由選擇東南西北四門入內,人數不拘,隨身可攜帶兵刃暗器。

二、凡能通行全陣,直趨中央白骨神壇,取得紫金印者爲第一等,數人同時抵達者,以取得金印者爲第一,餘爲上賓,另由白衣教聘爲最高護法,地位與教主同,不願就者,奉酬黃金萬兩。

三、通行全陣,未能至白骨神壇者,爲亞賓,另由白衣教聘爲護法,或酬黃金五千兩。

四、通行陣中兩門以上者爲來賓,另由白衣教聘任,或酬黃金千兩,明珠百顆。

五、人陣之人,應衡量本身所學,如自認無法通行,或遇危急之時,一應立即停止,並高呼“神君”或“星君”名號,自有人接應,可全身而退。

六、入陣之人,未按上項規定,中途如有傷亡,概不負責。

七、入陣之人,妄圖逞強,毀損陣中設施者,視同敵人。

八、入陣之人,妄圖逞強,陷落陣中者,亦視同敵人,侯收陣後發落。

本陣以一月爲限,逾期收陣。”

白骨神君和火德星君是當年“三君雙仙”中的人物,他們聯合在赤焰山下設陣的消息,是何等重大之事,整個江湖,自然都爲之轟動。

武林中人,自小聽人說過“三君雙仙”名號,從沒見過其人的,誰不想瞧瞧盛會?四面八方趕來的人,自然像潮水般涌至。

這比六十年前黃山論劍,三十年前泰山大會,還要熱鬧,因爲那兩次大會,只是各派論技,而這一次的“火焰大陣”,是許多一流人物,被白衣教暗施蠱毒之後的又一行動,似乎是向老狼神狼奇裡、神鉤真人郝公玄、毒神逢巨川、陸地神龍程元規等人示威。

但另外據一般熟悉江湖掌故的人口中,露出來的口風,好像白骨神君此次出山,更和五十年前,有武林第一美人之稱的紫雲仙子紫雲英有着一段公案。

那麼這一場大會,數十年來,武林中久著盛名的人物,幾乎全數會到,因爲,它的轟動程度逾廣,慕名趕來的人,也愈行擁擠。

這是擺下“火焰大陣”的第三天!

赤焰山方圓數裡,已是人頭攢動,通往山腳的大路上,也被成千上萬的江湖人物,擁擠得像一條長龍。

突然,這條長龍的尾部,起了一陣騷動,像波浪似的向兩邊分開,許多人身不由主莫名其妙退讓出路來,心下全都一凜!

縱目瞧去,只見五個生相剽悍,裝束奇特的大漢,一路像趕羊似的,把大家驅開,讓出中間的路來!

這五個大漢,一式頭戴羊皮帽,身上穿一襲長僅及膝的灰色棉袍,腰束麻繩,斜插一柄狼牙棒。瞧他們這身打扮,顯然不是中原武林中人,但他們卻是如狼如虎的趕着閒人!

要知到這條路上來的人,多少也都會上幾手,這般被人驅着,誰也忍耐不住,有人已經怒喝出聲,也有人擄袖作勢,準備動手,但只要和大漢稍一接觸,無不立被摔了出去。

“啊,是老狼神,老狼神來了!”

人叢中有人大聲驚呼!

這一聲比什麼還靈,大家紛紛自動讓出路來,千百道目光,同時朝五個大漢身後瞧去。

老狼神比誰都好認,瘦小身材,頭上戴着羊皮帽,身穿半截黃麻長衫,揹負奇形長劍,尖腮臉上,生着幾根狼鬃,目光陰整,嚴肅得沒有一絲笑容,遠遠望去,當真活像一頭老狼,他雖是緩步而來,但每一跨步,足有七八尺光景!

和他並肩同行的,是一個灰袍推髯的蒼須老頭,骨瘦如柴,身形頎長,肩頭斜揹着一柄似劍非劍帶有雙鉤的怪兵器,那是神鉤真人郝公玄,他在江湖上可說輩份極高,因此許多黑道中人,瞧到郝公玄立時同時歡呼:“郝真人,郝真人!”

神鉤真人郝公玄飄然而行,雙目神光如電,朝招呼他的人頷首微笑。

人潮洶涌的朝兩邊讓開,絲毫無阻,一會工夫,業已行近涼棚。老狼神一眼瞧到棚右佈告,不由響起一聲狼曝般大笑,回頭道:“郝兄,冉無天好大的口氣。”

神鉤真人自然也瞧到了,他修眉微微一皺,嘴皮微動,卻以傳音之術說道:“冉無天和白長春聯手,看來這座白骨微塵都天火焰大陣,確實不可小覷呢!”

老狼神道:“這真是鬼畫符,憑冉無天、白長春兩人,也未必勝得過咱們,多豎上幾桿旗,還唬得倒誰?”說到這裡,朝漠北五狼揮揮手,吩咐道:“你們過去通報一聲,叫冉無天出來見我!”

漠北五狼中的老大白狼答應一聲,朝前走去。

郝公玄遲疑了下,道:“狼兄,今兒個早晨……”

老狼神不待他說完,大笑道:“郝兄是說糊塗狼撿來的那張字條,‘火燒山下火燒陣,若要破陣等老孫’。哈哈,郝兄也是成名數十年的老江湖了,還相信這些無稽之談,咱們真要被困在陣裡,天下只怕誰也破不了陣!”

說話之時,業已緩緩走到小山腳前,白狼早已超前幾步,高聲喝道:“家師老狼神,高黎貢山郝真人,依約赴會,請火燒現大觀主冉星君答話。”

話聲方落,只聽小山頂響起一陣“叮”“叮”清磐之聲,接着南首旗門傳出悠揚細樂,樂聲中走出尾火虎傅元通、室火豬請大山、嘴火猴侯方三人,他們在旗門前面分左右站停,接着是一對身穿紅衣的小道童,一個手捧天方劍,一個手捧天蓬尺,同洋一左一右在兩旁站定。

細樂及時而止,火德星君冉無天、接火天君常延壽各執火紅拂塵,緩緩從旗門中迎將出來!

老狼神嘿然冷笑道:“冉無天排場倒是不小。”

火德星君、接火天君已自沿着新鋪的石階,朝小山腳下走來,兩個小道童,和三個門人,相繼跟在身後,緩步而下走到山下迎賓牌坊,才行停步。

火德星君冉無天朝兩人打了個稽首,朗笑道:“兩位道兄,果是信人,貧道迎接來遲,還望恕罪!”

郝公玄還禮道:“道兄好說,狼兄和貧道只是踐約而來。”

火德星君又道:“貧道和白骨神君同設此陣,方纔白骨神君要貧道向兩位致意,他因行動不便,未克親自下山迎接。”

老狼神狼降般一聲大笑,道:“五日之前,冉道兄還說毋須約人助拳,原來請了一位硬扎後臺。”

火德星君臉上微微一紅,勉強笑道:“貧道和白骨神君聯合設立白骨火焰陣,乃是庚續三十年前黃山之會,豈是爲了和兩位訂約?”

老狼神幹嘿道:“那麼冉道兄是早有存心,想把咱們誘入陣去,嘿嘿,這點邪門玩意,還不在狠某眼裡。”

接火天君常延壽冷冷的道:“狼老施主是否想入陣一試?”

老狼神大笑道:“不錯,狼奇裡既然來了,順便就去破了陣也好。”

火德星君臉上微微一變,道:“狼兄武功入化,貧道早有耳聞,但要想破陣,只怕未必!”

老狼神瞧了神鉤真人郝公玄一眼,大笑道:“冉道兄這般說法,咱姓狼的倒非去闖上一闖不可,不知郝兄意下如何?。”

郝公百雖覺這座陣圖,既由白骨神君和冉無天兩家聯手出面,其中必有奧秘,。但老狼神既然說出口來,自己豈能示弱,這就持須笑道:“咱們原是踐約來的,狼兄既有興趣,貧道自然奉陪!”

說到這裡,又以傳音入密說道:“白長春和冉無天聯手創立此陣,而且居然敢口出大言,要廣會天下英雄,其中必有厲害埋伏,兄弟之意,狼兄五位高足,最好叫他們留在山下,萬一動手,也可以少去不少顧慮,狼兄覺得如何?”

老狼神大笑一聲,點頭道:“好,好,郝兄既然同意,咱們這就上去。”一面回頭朝漠北五狼喝道:“爲師和郝真人應約而來,用不着你們,給我退到山下去等候。”

漠北五狼原想跟着師傅入陣瞧瞧,此時聽師傅這般吩咐,五人不由面面相覷,哪敢違拗,躬身應是,一齊朝山下退去。

旗門中奏起迎賓曲,火德星君拂塵一揮,他身後三個弟子,迅速退人陣去,然後舉手肅客,和師弟接火天君陪同老狼神,郝公玄兩人,徐徐朝陣中走去。

這是月黑風高的晚上,田野間一片昏黑!

從仙蹤集通往善後集的一條小徑上,正有兩條人影,急疾奔走,口中不住的吹出“嗚”

“嗚”之聲卜

他們經過之處,就有颼颼異聲,隨着而起,這聲音,愈來愈響,既不似狂風掃葉,也不像流水激石,只是由許多細碎聲音,交織而成,遍山遍野,風馳電卷!

林間的樹枝,不住搖晃,落葉簌簌,山徑上的碎石,不住滾落。此情此景,如果引用歐陽修秋聲賦上“初淅瀝以蕭颯,忽奔騰而澎湃,如波濤夜驚,風雨驟至,……又如赴敵之兵銜枚疾走,不聞號令,但聞人馬之行聲……”當真最恰當也沒有了。”

這到底是什麼呢?朦朧月色之下,漫山遍野,那是成千成萬條毒蛇,蛇頭攢動,爭先恐後,蜿蜒東去!

在蛇羣之後,還緊跟着七八個人,其中一個身穿綠衣,面蒙綠紗的,正是白衣教的綠衣侍衛打扮,其餘的人,都是一身黑衣,手持長杆,口中不時發出低沉的沉叱,他們連夜押着蛇羣,一路急趕,正是白衣教爲了配合“火焰大陣”,才把這些毒蛇,從白石谷驅來。

“嗤”,前面不遠,突然放起一道白色火花,沖天而上。

走在蛇羣前面的兩人,一個是白衣教綠衣侍衛,另一個是蛇羣領隊錢七,他們正當放足急奔之際,驟闇火花,綠衣侍衛微微一怔。立即一擺手,吩咐道:“前面有警,你趕快制止蛇羣前進!”

錢七不敢多問,立即一橫手上長杆,口中低低唬哨了一聲,五毒教的毒蛇,是久經訓練,他一聲唬哨,蛇羣果然停止。

這一瞬之間,只見從樹梢上,忽然墮落一條高大金影,喝道:“前面已有強敵阻路,教主命令速將蛇羣驅入右側林中!”

綠衣使衛原是奉教主之命,要把蛇羣在天明之前,趕到赤焰山下,如今突見金衣護衛在此現身,命令把蛇羣驅入林去,心中不禁起了懷疑。

暗想:近來屢次有人假冒教主和金衣護衛,對方此舉真假難辯,莫非其中有詐?心念疾動之際,凝神一聽,果然前面路上,隱隱傳來兵刃交擊和敵我叱喝之聲,心中更覺疑信參半,一面躬身道:“總座吩咐,卑職自當尊命、只是卑職奉命,必須在黎明之前……”

金影飛魔卓然而立,從蒙面金紗中透出炯炯目光,宏聲道:“這個老夫自然知道,咱們此一消息,不知如何泄漏,目前龍門幫派出高手,會合五毒教主,企圖半路攔截,教主業已親自趕來,你火速把蛇羣驅入林去!”

綠衣侍衛聽他口音,果然是邵大字的聲音,但心中仍是有點遲疑未決!

金影飛魔似乎看出他的心意,冷嘿一聲,伸手摘下面紈嚴厲的道:“你好生大膽,難道老夫還有假的不成產

他這一摘下面紗、月光之下,露出一張慘白透青的面孔,濃眉如帚,隱含怒意,綠衣侍衛看清邵大字面目,那還有假,立即惶恐的道:“總座歇怒,卑職不敢,卑職遵命。”一面連忙回頭揮手道:“錢七,快把蛇羣驅入林去,快!”

錢七答應一聲,口中“嗚”“嗚”吹了兩聲。蛇羣開始蠕動,朝右側一片深林中游去。

金影飛魔臉上絲毫沒有表情,徐徐掛上面罩,突然伸手一探,一把扣住綠衣侍衛脈門。

綠衣侍衛驟出不意,連掙扎的餘地都沒有。只覺脈腕驟緊,哪裡還用得出力道,口中驚呼道:“總座……”

金影飛魔起手指落,點了他的穴道,一面低笑道:“老夫千面怪俠,你認錯人了!”

這時從林中閃出一個一頭赤發,身穿白衣的人。嬌聲笑道:“倪者前輩,得手了嗎?”。

倪汝霖點點頭笑道:“成了,只是後面還有一個哩!”

赤焰山東北,地名叫做峽關,兩邊峻峰如峽,中間一條通道,這是由全椒縣通往和縣的必經之路。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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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夜晚二更時光,蟾彩流光,峽關並不寬敞的山徑上,一片沉沉暗影.閱寂得有如死谷!

但此刻卻有一行人,緩緩走來!

他們似乎都各自矜待着身份,走得極緩,但如果稍爲留意,他們走得緩慢,只不過是姿勢而已,其實每個人足不揚塵,有如行雲流水,走得相當快速!

這一行人正是昨晚才締結新盟的無影人魔夏侯律,華山東門子良,白衣崆峒楊開源,和仙人掌左浩,崆峒二蕭,以及華山門下四個弟子。

他們爲了企圖拉攏老狼神和神鉤真人,才一路趕來,正當他們走到一半光景,瞥見左側山谷中,隱約閃爍着綠陰陰的磷火!

那磷火好像凝結在一棵大樹身上,仔細瞧去,那是一行閃爍發光的大字:

“夏侯律還不束手就博”

夏侯律走在最先,自然第一個瞧到,不由仰天發出一聲陰嘿,喝道:“什麼人敢戲要老夫?”

雙掌揚處,一陣陰寒掌風,直向樹上劈去,他功力果然深厚,相隔還有六七丈遠,居然喀喇一聲,大樹應掌而折!

只聽林中有人輕咳一聲,道:“夏侯律,身陷絕地,是否膽怯了?”

夏侯律怒笑道:“尊駕何人,躲在暗處搗鬼?”

那人道:“我就在這裡,等你送上門來!”

夏侯律爲人城府極深,但當着兩位掌門,人家當面叫陣,豈肯示弱,厲笑道:“區區樹林,夏侯律何懼之有?我倒要瞧瞧你是誰?”

白衣崆峒只是冷眼旁觀,沒有作聲。東門子良忍不住道:“夏侯老哥且慢,此人行徑鬼祟,說不定有什埋伏,要去,咱們不妨同去瞧瞧!”

那人又道:“夏侯律反覆小人,作惡多端,兩位一派掌門,何苦淌這場渾水?”

夏侯律氣得目射兇光,仰天大笑道:“兩位道兄只管請在這裡稍候,兄弟不把這廝擒來,誓不爲人。”

話聲出口,右手凝足“透骨陰指”,左掌當胸,緩步從容,朝谷中走去、東門子良因雙方新締盟約,正待開口,被白衣崆峒輕輕扯了扯衣袖,只好嚥住。

夏侯律跨入林中,凝目瞧去,但看樹影緩緩,不見有人,心中大怒,喝道:“夏侯律送上門來了,你到底是誰,還不給我滾出來?”

連喝兩聲,依然無人答應,彷彿那說話之人業已離去,地緩緩搜索前進,只覺這片樹林,甚是遼闊,又走了一陣,仍然找不到人!

心中更覺怒惱,尤其東門子良和白衣崆峒等人,果然只在林外站停,並沒進來,不禁暗自冷笑,你們和我合作,原來只是爲了終身蠱解藥,嘿!我夏侯律豈會輕易就把解藥送上!

心念轉動,驀一擡頭之際,陡見前面不遠一棵大樹上,又有閃爍發光的一行大字,寫着:

“夏侯律畢命於此”

這下,當真把他激得大怒,狂笑一聲,一掌又把大樹劈爲兩截,但就在地狂笑出聲之際,林外四周,忽然響起一片吹竹之聲!’

夏侯律耳朵靈敏,方自一怔,隱聽四周同時響起沙沙異聲,往自己立身之處圍來,心知不對,立即一提氣,躍退數丈!

但已經遲了,只覺在剎那之間,聞到一陣濃重的腥羶之氣,舉目瞧去,身外四周,正有成千上萬條毒蛇,奔騰竄躍,朝中間游來,遍林盡是蛇聲!

此時林黑樹密,目光瞧不到遠處,方纔縱身躍起,瞥見一條人影,疾風颯然,從樹梢飛墮,大喝一聲:“夏侯老賊還不拿命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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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風森森,迎面劈到,夏侯律聽出來人竟是南嶽門下的陸翰飛,不由大笑道:“我當是誰,原來是你這小子。”

左掌微偏,朝劍身上劈去,右手派胞一指,疾點出去。

陸翰飛冷哼一聲,左手揮處,“先天氣功”宛如一堵無形氣牆,擋住對方一指,左手玄龜劍微一撥動,改刺爲削,斜取對方左肋!

夏侯律只覺自己指風,宛如濺在一堵銅牆之上,回震之力極強,心頭不期幕然一震,暗想:這小子幾日不見,內功又精進了許多,連自己“透骨陰指”,居然都傷不了他!

他心念轉動,發覺四下毒蛇,業已遊近,眼看對方好像不怕蛇咬,當然是五毒教預先給了他蛇藥,自己在蛇羣之中,和他動手,決難討得便宜。

心念一轉,不待陸翰飛攻到,陰嘿一聲,身子離地三尺,據氣疾退,朝左方閃去,他動作奇快,一下掠退五丈來遠,身未站停,陡見眼前白影晃動,有人嬌叱道:“赤發仙子在此,你給我退下去!”

十道尖風,勁急無濤,朝身前襲到!

夏侯律百忙之中,當胸左掌,立時揮了出去!

雙方指掌乍接,夏侯律頓時覺出不對,對方十縷尖細指風,居然大有透過自己掌風,直通而來之勢2

他這一驚非同小可,對方自稱赤發仙子,莫非這是“五行十絕指”?心頭一驚,身形微墜,只覺腳底踏在一條蛇頭之上,慌忙一提真氣;向後疾退!

“夏侯律老賊,今晚讓你逃出手去,我就不是南嶽門下!”

陸翰飛人隨聲到,一道發黯無光的劍影,從側攻到!

夏侯律一身武功,已臻極頂,哪會怕了陸翰飛?他怕的是黑暗之中被毒蛇咬上,因此顧不得還手,身形不敢落地,施展木石遁形身法,懸空朝後疾飛,只要衝出林去,就可和任何人放手一搏!

“楚姐姐,快,來了!來了!”

一個嬌脆的聲音響起,身側立即有一股奇寒澈骨的陰風,隨聲涌來!

夏侯律何等人物,掌風還沒上身,他便已發覺這是陰山最厲害的“九明神功”,心頭不期又是一怔。心想:今晚這片林中,到底隱藏了多少高手?

他連轉念的時間都沒有,自然也沒去研究這排出的“九陰神功”究有幾成功力?就在這一瞬間!

“打”!又是一聲清叱,眼前奇亮,一片晶瑩玉光,迎面打到,這片五光瞧去宛如一支軟鞭,但手法奇奧,自己根本無從化解。

當然,這是楚湘雲使的白玉連環,金王雙奇白衣劍侶的奇妙把式,連當年魔教法王都敗在斧環之下,他如何能識?連還手的機會都沒有,“啪”的一聲,左肩已被天連環擊中!

楚湘雲總究功力不足,雖然傷不了他,也把他打得肩頭一陣痠麻,真氣微泄,身不由己往下一落!

這一落不打緊,滿林毒蛇,哪會閒着,他身形微喀,猛覺右腳踩上,已被一條毒蛇咬住!

夏侯律心頭大駭,急忙運氣閃穴,筆直朝上竄起,伸手一拉,拉住蛇身,往外一丟,縱上樹梢!

這時樹梢上,正有兩個人並肩站着,一個儒生打扮的,正是龍門幫護法幹手儒俠史南溪,另一個卻是假扮金影飛魔的千面怪俠倪法霖!

夏侯律這時無心戀戰,怒嘿一聲,振腕就是兩指,朝兩人點去,但他指風本出,只覺頭腦一陣昏眩,身子往下一沉!

“惡賊納命!”

陸翰飛正從身後追來,眼春夏侯律舍了楚湘雲、冷秋霜,騰身向樹上竄去,一時情急,抖手打出三支亮銀油劍!

這三支小劃,發得正是時候,噗、噗、噗、一齊擊中背心,夏侯律背上一陣劇痛,喉頭悶哼一聲,但他一個身子,卻猛力向上竄起!

千手儒俠還不知道他身中蛇毒,背受重創,雙手疾發,啪啪兩聲,把他一個身子,凌空震出三丈開外,啪啦一聲,落到地上,身子一動不動。

千面怪俠瞧他背上插着亮銀袖劍,不由哈哈笑道:“史老哥,他已經死了!”

話聲未落,陸翰飛、楚湘雲已閃身搶出,同時仰天大哭道:“師傅,弟子總算替你老人家報了仇了!”

“火焰大陣”從老狼神,郝公玄入陣之後,山下的人,但見嶺上紅雲似的火龍幡紛紛展動,宛如一片火焰,因爲涼棚和小山相距,還有一段距離,而看熱鬧的人,還被攔在涼棚十大以外,是以大家除了只看到嶺上旗幡搖動,聽不到什麼聲音。

尤其“火焰大陣”的中心,設在山嶺包圍的盆地之中,更瞧不到陣中動靜。

漠北五狼因師傅已有吩咐,不敢違拗,一齊退到涼棚中坐下,自有火燒觀的道人替他們送上茶水,偌大的一片涼機只有他們五人,踞坐在那裡,再也沒有別人。因爲涼棚是火燒觀招待來賓休息之處,旁人自然無法進來。但坐在棚中,也瞧不到什麼,漠北五糧只是悶悶的瞧着嶺上旗幡而已。

這時前山大路上,擁擠的人羣中,又有人高聲歡呼:

“龍門幫程幫主到啦!”

“啊,白帝西毒也來了,那是他三姨娘黑鳳仙!”

人潮自動朝兩邊分開,但見二十多匹駿馬,蹄聲得得,飛馳而來,最前面兩匹馬上一邊是一個紫臉長鬚,環服重眉的老人,另一騎上是一位相貌清奇,方面大耳,白髯過胸的老人,他們正是毒神逢巨川和龍門幫幫生陸地神龍程元規。

稍後三騎,卻是一對身穿黑衣,形如殭屍的老夫妻和一個黑緞衣裙,胸繡丹鳳,秀髮難鴉,嬌豔如花的麗人!

這三人簡直不能走在一起,因爲那黑衣麗人愈是嬌美,兩個偶屍模樣的老夫妻,就愈顯得猙獰醜惡!

這三個人,江湖上人。一眼就可以認出,那麗人是毒神逢巨川的寵姬黑鳳仙虞三娘。一對殭屍模樣的人,更是兇名遠播的惡煞厲山觀煞旋風煞木通、陰風煞柯靈。

這五匹馬後面,則是二十騎勁裝緊扎的大漢,正是龍門幫的健兒。大家都在涼棚左邊一片空地上下馬。

陸地神龍程元現好像正在和毒神逢巨川、厲山雙煞等人商量着什麼,龍門幫健兒卻紛紛從馬上取下行李,在那片空地上架起三座大帳篷,大家就進入帳去。

傍晚時分,少林代理掌門靈巖大師親率十八羅漢趕來,陸地神龍親自把他們迎了進去。

入晚之後,又有二十來匹快馬飛馳趕到,那是千手儒俠史南溪、千面怪俠倪汝霖、奪命飛環邢長林、水底溫侯宋春山。杜志遠、陸翰飛、黑娘子倪採珍、赤發仙子溫如玉、楚湘雲。冷秋霜、毒砂掌洪長勝。

另外還有史南溪、倪當霖兩人代幫主邀請而來的華山東門子良、他人掌左浩、崆峒派楊開源、崆峒二蕭蕭佐、蕭佑、黔幫幫主獨角龍王沙無忌等人。

陸地神龍程元現得到通報,親自迎將出來,把東門子良等人肅入帳篷。

大帳上,炬火通明,照耀得如同白晝,中間擺下品字形三席酒筵,算是替大家接風。

大家依次落坐,酒過王巡。

首先由千面怪俠倪汝霖起立,報告兩次易俘經過,接着又由千手儒俠史南溪報告馳援白石谷情形,以及如何計截蛇陣,及設伏攔襲夏侯律,從他身上取到白衣教“終身蠱”解藥,報告完畢,從懷中取出一個磁瓶,送到程幫主面前。

陸地神龍聽說解藥已得,不由持須大笑道。“諸位辛苦,諸位辛苦,陸老弟手刃大仇,尤足大快人心!”

說到這裡,立即打開瓶蓋,傾出三粗藥丸,分贈毒神逢巨川和東門子良、白衣崆峒三人,然後正客說道:“目前解藥已得,蠱毒可解,只是白骨神君和火藍星君伉溫一氣,設下‘火焰大陣’,據說此陣非同小可,如無妥善破陣之法,不宜輕易犯險,兄弟在此立下帳篷,便是受賽孫臏令狐宣之囑,志在勸阻不明底蘊的人人陣……”

白衣崆峒奇道:“程幫主說的賽孫臏令狐宣,莫非石鼓山之役,佯死不成?”

陸地神龍點頭笑道:“楊兄說得不錯,賽孫臏神機莫測,諸如溫姑娘騙取延緩蠱毒發作之藥,尚不歸,公羊叔兩位奇人計取朱果,以及兩次易俘,和兄弟此來,都是受他指點行事。”他微微一頓,又道:“只是方纔兄弟趕抵此間之前,據說老狼神和郝真人業已入陣去了,到此刻已有半天工夫,不但陣中不見絲毫動靜,兩人居然也一去不返,如以老狼神和郝真人的武.功,決不至於陷在陣中,此事實在使人難以置信。”

他此話一出,所有的人,全都猛吃一驚,以老狼神和郝公玄的武功,進入陣中,即使對方人多勢衆,至少也得把“火焰大陣”攪個天翻地覆,就是不敵,安然退出,總該沒有問題。哪會進去了半天,絲毫不見動靜之理?

正當大家驚疑之際,只見一個幫中兄弟,匆匆進來,行了一禮道:“啓稟幫主,那漠北五狼,一齊衝進火焰大陣裡去有多大地方?”

邢長林道:“這幾座小山,上名饅頭嶺,中間不過裡把方圓。”

千手儒俠史南溪沉吟道:“漠北五狼,論武功,在江湖上也算得一把高手,入陣不久,就互相呼應,可見此陣門戶重重,極易迷失,也許還能顛倒互易位置,使人疲於奔命,但不到盞茶工夫,就聽不到聲息,莫非陣中,還隱藏着厲害埋伏?”

陸地神龍持須道:“總護法推測極是,老夫也有同樣懷疑,不然,憑老狼神,郝真人那等功力之人、怎會入陣之後,絲毫不見動靜?看來患孫股說得不錯,若無妥善破碎之法,真還不宜輕易涉險呢!”

他說到這裡,忽見毒神逢巨川和厲山雙煞,似乎臉色有異,一時只當大家聽說“火焰大陣”竟有這般厲害,心頭感到不服,這也是武林中成名多年的人物;心高氣傲,不肯服輸的通病,也並不在意。

談了一會,早有宋春山替大家分配好篷帳,各自入房休息。一宵無話。第二天清晨,天色堪堪黎明,蓬帳中便已起了一陣騷動!

先前,是黑娘子間採珍一早醒來,就不見赤發仙子溫如玉蹤影,再一瞧她鋪上,根本就不曾有人睡過模樣!

心頭不禁驀然一驚,暗想:溫姐姐不要一個人偷偷的闖陣去了?她這一發現,哪裡還敢耽擱,慌忙轉身奔出,報告了老父。

倪汝霖聽女兒一說,也着實吃驚,立刻帶着黑娘子朝中帳走去,等他一腳跨進帳門陸地神龍程元現,千手儒俠史南溪,和邢長林、宋春山等人,全已在坐!

邊上站着滿臉俊急的一個青衣小鬟,她正是黑風仙虞三孃的隨身侍婢,原來她一早起來,不見了主人主母,才慌慌張張的向程幫主告急。

同時邢長林也發現厲山雙煞夫婦兩人一夜未歸,進來報告。

這五人的失蹤,顯而易見是進入“火焰大陣”去了,他們決不會相約行動,準是各走各的,但此刻未回,說不定也陷在陣中了。

陸地神龍得報之後,急得直控手,他已失去了平時的鎮定,長眉緊皺道:“這如何是好,賽孫臏託人傳信,要老夫及時阻止所有闖陣的人,逢兄,木兄夫婦和溫姑娘倒先闖進去了

“哦!”他幕然雙目一擡,問道:“你們可知‘火焰大陣’有什麼變故?”

宋春山起立道:“卑職剛纔從帳外迴轉,‘火焰大陣”依然平靜如故。”

這幾句話的工夫,靈巖大師、東門子良、白衣崆峒、陸翰飛、杜志遠、楚湘雲、冷秋霜、毒砂掌洪長勝等人,聽說逢巨川。厲山雙煞。溫如玉等五人,昨晚闖陳本歸。紛紛進來。

冷秋霜走到陸地神龍面前,道:“程老前輩,我們要快去接應咯,‘火焰大陣’既然有這麼厲害,我師傅……”

她話聲未落,帳前匆匆走入一個幫丁,氣急淋淋的道:“啓稟幫主,有兩個老人,一路行來,快要入陣去了!”

陸地神龍回首向千手儒俠道:“總護法快去瞧瞧這兩人是誰,能把兩人勸阻住纔好。”

史南溪立即離座出去。

陸地神龍然後轉臉對冷秋霜、洪長勝和虞三娘侍婢小翠安慰道:“你們但請放心,憑木老哥和逢老哥的武功,縱然闖入陣中,也決無危險,溫姑娘已得未發仙姥親傳,大非昔比,也同樣可保無事。老夫和各派掌教,全在此地,決無坐視之理,只是馳援接應,和破陣屬於同一行動,不能一舉把陣破去,去接應之人,也只是徒然陷於陣中,此事還是商量商量,謀定而動纔好!”

千面怪俠倪汝霖問道:“不知賽孫臏令狐宣何時可到?”

陸地神龍不安的道:“照說,他也該來了……”

話聲未落,只見千手儒俠史南溪已引着兩個黑衣人進來,那正是北溟真君門下商今、紀登兩人。

史南溪先向幫主引見,然後又替在坐之人,—一引見。

陸翰飛瞧到兩人,記起在石城峰石室,北溟真君遺書,和“玄天三式”還在自己身上,急忙取出,雙手遞到商今面前,一面把自已經過簡扼說了一遍。

商全、紀登慌忙接過,連連致射。

就在此時,忽聽帳外響起兩聲叱喝!

喝聲湛堪入耳,只聽有人說道:“啊,他們果然全在這裡。”

另一個尖嗓子道:“這就好了。”

大家在這眨眼之間,只見帳中已多出兩個精老頭來!

一個一身上布衣服,頭盤小辮,生得獐頭鼠目,生相偎瑣,一個卻是骨瘦如柴,一臉油膩,拖着兩片鞋皮。

這兩人正是追風無影東方矮朔公羊叔和甯不歸!

千手儒俠安南溪一見兩人,心頭大喜,急忙起身道:“幫主,這兩位就是公羊老哥和甯老哥……”

陸地神龍心頭正感焦灼,聞言大笑道:“兩位大俠寵臨,兄弟……”

公羊叔沒等他說完,小眼珠一轉,搖手道:“幫主爺訣別客套啦!事情糟透糟透!”

陸地神龍不知他說的“糟透”,究系何事,方自一怔。

帶不歸朝上一瞧,忽然拱拱手道:“幫主可有好酒?我窮老頭說來慚愧,連酒葫蘆都失落在火燒陣裡了……”

公羊叔橫了他一眼,叱道:“這有什麼稀奇,我連衣袖都被火龍針燒了一個大洞呢!正經事還沒說出,就要討酒喝了!”

大家先前還沒注意,經他一說,果然發現了公羊叔右手袖口,被火燒了一個大洞。”

千手儒俠連忙吩咐幫中兄弟取出一缸陳酒,甯不歸連話也沒有說,舉起酒缸,咕嘟咕嘟喝了起來。

陸地神龍聽兩人口氣,似乎正從“火焰大陣”而來,這就向公羊叔拱手問道:“兩位大俠,想是去過火焰大陣了?”

公羊叔縮縮頭,雙手一攤道:“老狐狸還陷在陣中了呢!”

他口中的老狐狸,當然正是賽孫臏令狐宣無疑,此話一出,陸地神龍心頭猛地一震,他一直信賴賽孫臏通曉奇門遁甲,有神鬼莫測之機,破陣之舉,可能全仗此人,不想他也陷落陣中了?聞言不由驚道:“賽孫臏也陷在陣中了?”

甯不歸一口氣灌下半缸陳酒,才咂咂舌頭道:“老狐狸爲了要先去瞧瞧虛實,拖着咱們同去,先前躲躲閃閃倒還沒驚動什麼人,忽然有人闖陣,把咱們也害上了,老狐狸走到那座什麼白骨鬼壇附近,突然坐到地上,不迭的揮手,叫咱們快走。說再不走,就來不及了。這座鬼陣,還真有點鬼門道,眨眼工夫,把咱們弄得昏頭暈腦,摸不到門戶,咱們管他姐,來個硬鬥,我窮老頭丟了酒葫蘆,矮子卻燒了袖管。”

公羊叔不悅的道:“那是有人打了咱們一支冷針!喂!酒鬼,老狐狸的那片衣襟呢?快拿出來給幫主爺瞧瞧!”

這兩人說了半天,大家還是聽得稀裡糊塗,似債非懂。像賽孫臏是走到一座白骨鬼壇附近,就坐倒地上,但他們沒說出因何坐倒的?

甯不歸“啊”了一聲,失笑道:“不是你矮子提一聲,我差點忘了!”

說着從懷中摸出一塊撕下的衣襟,鄭重遞到陸地神龍面前,又道:“老狐狸再三關照,這東西遺失不得,你快瞧瞧吧!”

陸地神龍本來還要問問清楚,但聽到賽孫臏有一塊撕下來的衣襟,要他們帶給自己,其中定有緣故,心中一動,急忙接到手上,低頭一瞧,果然這塊青布上,歪歪倒倒,寫着許多小字,好像是他邊走邊寫,分爲許多小段:“火焰陣外似四象,內分八門,中爲九宮之局,一入陣中,門戶挪移,變化遂生。

破陣可由‘傷、杜。死、景、驚’,五門而入,蓋此五門雖有兇險,主先兇後吉,千萬不可從‘休、開、生,’三門進去,因先吉後兇也,能擾亂其變化,不難立破。

前面就是白骨罈,此處該爲九宮,何以四周豎立四十九幡?四九爲陰,有明無陽。是爲純陰,出我意料矣,此幡大有古怪,不錯,此處忽然變爲白骨微塵之陣。壇高九丈,凡三臺,第二層爲主臺,第三層……幡前有毒,不像是毒,不好,此乃魔教壓勝術,攝魂術也。

破陣必先破幡,破幡需魔教中人,否則,無能爲力矣!日輪金斧,不知能剋制否?白骨七煞,非人……”

後面幾個字,已經歪斜得幾乎不可辯認,陸地神龍看得大是作難,從賽孫臏這衣襟上雖已看出“火焰大陣”輪廓,似乎破火焰陣八門不難,難在中間那座白骨罈,四周的四十九幡,既系魔教壓勝之術,只有請教魔教中人才能破去。難怪像老很神,郝公玄、毒神逢巨川等人,全都有去無返。”

千手儒俠眼見幫主只是沉吟不語,正待瞧去,只見守帳兄弟進來報道:“啓稟幫主,魔教嘉檀尊者求見。”

陸地神龍幕覺眼前一亮,霍地站起,急忙道:“快請,快清!”

口中說着,忙將衣襟一下塞到史南溪手上,人已大步迎了出來。

帳前並肩站着一個圓顱廣額,濃眉粗眼的紅衣老僧,和一個嬌小玲瓏,秀美如花的紅衣少女,另外還有八個黑衣僧人,他們正是魔教長老嘉檀尊者、魔女姬紅薇和天龍八部護法弟子。

陸地神龍急步迎出,抱拳道:“尊者蒞臨,程某有失迎遲!”

嘉檀尊者連忙合十道:“幫主親迎,老油怎生敢當?”一面回頭道:“小師妹,快去見過程幫主!”

姬紅薇上前福了一福。陸地神龍還禮道:“姬姑娘不可多禮,這裡不是談話之所,尊者請到裡面奉茶。”

說着連連肅客,進入大帳。

嘉檀尊者目光一瞥,眼看少林、華山、崆峒等各派掌門,全已在座,不由連連合十道:

“阿彌陀佛,原來諸位大俠全在這裡了。”

姬紅薇俏目朝陳翰飛碟動,低m呼聲:“陸大哥,你好!”

陸翰飛連忙還禮,一面又忙着替她引見楚湘雲、冷秋霜、黑娘子等人。

這時大家也和嘉檀尊稈一陣寒暄之後,各自落坐,嘉檀尊者朝陸地神龍合十道:“老袖風聞幫主遠來,冒昧干謁,實有一事相求。”

陸地神龍憶道:“尊者有何吩咐,但清說明。”

嘉檀尊者道:“幫主好說,敝教逆徒夏侯律,傳聞已死在陸小施主手下,不知此訊確否?”

陸翰飛因嘉擅尊者傳授自己“火焰刀”心法,只是假手自己除去夏侯律,同時也意欲使自己和夏侯律同歸於盡,心中未免存有芥蒂,聞言起身道:“老師傅說得不錯,夏律候正是在下親手誅殺的,老師傅有何見教?”

嘉檀尊老微微一笑,口誦佛號道:“阿彌陀佛,陸小施土不可誤會,逆徒自作孽,不可活,小施主爲師門復仇,老衲豈敢多問?只是夏侯律身入魔教,永遠是魔教中人,按敝教規定,叛逆之徒,即使身死,仍須受教律處分,不僅要把屍體運回天龍寺,驗明正身,受金刀分屍,烈火焚心之刑,而且還得咒禁靈魂,打入阿鼻地獄,永世不得超生,老僧此來,只是想取回逆徒屍體,不知小施主把他棄置何處,能否見告?”

千手儒俠史南溪不待陸翰飛回答呵呵笑道:“這個容易,陸老弟宅心仁厚,大仇已報,夏侯律屍體,已於就地埋葬,貴教即有此種規定,兄弟立即派人替大師來就是。”

嘉擅尊者合十道:“阿彌陀佛,如此多謝夫老施主了。”

史南溪微微一笑,道:“大師不可客氣,兄弟倒有一事要向大師請教。”

嘉檀尊老道:“史老施主清說。”

史南溪神色一正,拱手道:“大師總已知道火德星君冉無天和白骨神君白長春聯合設下的‘火焰大陣’之心,目前已有老狼神、郝真人和毒神逢大俠、厲山木老哥夫婦等人先後陷入陣中,如論武功,這許多人,無一不是一派宗師,‘火焰大陣’最是厲害,也決不可能困得住他們。只是兄弟據聞此陣中央,設有一座白骨神壇,四周林立四十九幡,極似壓勝呼魂之術,不知大師可肯賜教?”

嘉檀尊者聽得不期一楞,遲疑了半晌,才道:“壓勝呼魂之法,確係源出敝教,只是此法並不屬於武功一道,難免予人以旁門左道之譏,敝教前代法王,有鑑於此,不再令門下弟子學習,專由教中魔女練習此法。但敝教魔女一職,每代只有一人,最難物色的一點,繼承魔女之人,生辰八字,必須與規定相符,因此甚至數十年都無法找到合適人選,遠在百餘年前,敝教魔女職位,一度曠置甚久,以至壓勝之術,因而失傳,史大俠見詢,老袖實在愧無以對。”

這番話,說得極爲誠懇,不像敷衍之詞,一時只聽得陸地神龍,千手儒俠等人,都面面相覷,沒有作一聲。

正當此時,只見魔教玉文姬紅薇倏然站起身來,說道:“二師兄,壓勝之術,小妹還略知一二。”

嘉檀尊者目射奇光,驚喜問道:“小師妹,你是從哪裡學來的?”

姬紅薇瞧了陸翰飛一眼,嫣然笑道:“這話說起來長呢,我是在‘石城洞天’得到天仙娘子的一冊‘天魔經’,上面就有壓勝呼魂之術。”

嘉檀尊者吃驚道:“你是說天仙娘子?就是咱們聖姑?”

姬紅薇點點頭道:“是咯,我這幾天,早想告訴二師兄,就是沒有時間。”

說着,從懷中取出一本手掌大的冊子,又膘了陸翰飛一眼,幽幽的道:“這還是他……

陸大哥送給我的,二師兄,你瞧瞧咯!”

嘉檀尊者接到手中,只瞧了一眼,依然還給師妹笑道:“小師妹,你能得到聖姑遺物,福緣真是不淺,還是你收着吧,史大俠以此見詢,咱們既然遇上了,你如有制勝把握,不妨就協助程幫主,破了陣再走。”

姬紅薇柳眉一挑,高興的道:“是啊!小妹就是這個意思。”

陸地神龍大喜過望,連忙抱拳道:“仰仗仰仗!”

此時大家已把賽孫臏令狐宣寫滿字跡的半幅衣襟,傳閱了一遍。

東門子良道:“貧道認爲破陣之舉由程幫主統籌全局,咱們聽候調遣,庶可收互相策應之功。”

白衣崆峒咧嘴大笑道:“不錯!不錯,兄弟也是這個意思。”

陸地神龍還待遜讓,商分隨着道:“程幫主領袖羣倫,聲望親隆,破陣之舉,貴乎統籌帷幄,調度有方,程幫主責無旁貸,不可再推辭了。”

他說完之後,靈巖大師、獨角龍王沙無忌相繼發言,紛紛支持。

陸地神龍見大家這般說法,只好拱拱手道:“諸位擡舉,兄弟只好遵命,只是破陣之道非同小可,咱們還是籌劃妥當爲是!”

說到這裡,目光一轉,忽然不見了東方矮朔和甯不歸兩人,回頭向千手儒俠一問,左右的人也沒瞧到兩人是何時走的,當下一手取過毛筆,把在座之人,開了一張名單,依照賽孫臏指點,把人馬分作五撥,由五座旗門入陣。才擡頭宣佈道:“諸位道兄諒已全看過賽孫臏遞來的字柬了,兄弟之意,把諸位道兄,分爲五撥,計爲;第一撥請姬姑娘須首,另由總護法史南溪,社老弟。陸老弟、楚姑娘、冷姑娘和倪堂主爲輔,由‘死’門入陣,以破中央白骨罈爲主……”

嘉擅尊者道:“小師妹年幼識淺,只宜讓她追隨諸位大俠之後,以供差遣,豈宜當此重任?”

陸地神龍笑道:“破陣必先破幡,令師妹此行,關係全局,大師不可客氣。”

姬紅薇想了想,忽然紅暈雙頰。爲難的道:“幫主,要破壓勝呼魂之術,並非難事,只是……只是……因爲……我想有陸大哥、楚姐姐、冷姐姐、倪姐姐四位護法,也就夠了。”

她吞吞吐吐的似有不勝羞澀之狀!

陸地神龍是何等人物,瞧她這般光景,心知其中必有原因,自己要千手儒俠史南溪和他們一路,原因史南溪見多識廣,經驗豐富,對大家有個照應,此刻見她這般說法,想起陸翰飛自得白衣劍侶藏珍,武功大非昔比,有他隨行,也差不多了,這就點點頭道:“姑娘既然如此說法,就由陸老弟和三位姑娘隨行好了。”

說到這裡,用筆勾勒了一下,接着說道:“其餘四門,兄弟之意,請崆峒楊老哥,率兩位令師弟和北嶽門下杜老弟、毒砂掌洪長勝及邢堂主、由‘杜”門入陣。華山東門道兄和黔幫沙老哥。仙人掌在老哥由‘景’門入陣。靈巖大師和北溟商兄、紀兄,由‘驚’門入陣。

總護法和倪老哥由‘傷’門入陣。大家入陣之後一齊轉到中央白骨罈會合,宋堂生留守大帳,不知諸位意見如何況’

大家見他分配恰當,全無異議。

嘉擅尊者口中低誦一聲佛號,起身道:“老袖躬逢盛會,幫主怎不派上一份?”

陸地神龍哈哈一笑道:“兄弟因令師妹已擔當了重任,不敢再勞大師金駕,大師既然有意參加,就請大師和貴教八部高弟,策應五路人馬如何?”

嘉檀尊者合掌道:“老衲敬領幫主將令。”

陸地神龍連說:“不敢!”

正說之間,從帳外又走進兩人,前面是一個身穿青袍的少年公子,後面跟着一個生相獰惡,只有一條臂膀的黑衣老頭,這兩人正是毒神逢巨川的兒子逢家聘和五毒手駱倫,他們在路上聽到毒神陷陣的消息,匆匆趕來。

陸地神龍把昨晚多人人陣未返之事,約略說了個大概,一面也把自己等人的破陣計劃詳細說了。

逢家聘拜倒地上道:“小侄但聽仁伯差遣。”

陸地神龍慌忙把他拉起,瞧瞧名單、說道:“人手業已分配停當,賢侄和駱老哥和靈巖大師一路,攻打‘驚”門吧!”

逢家聘謝過之後,回頭向陸翰飛招呼,各道契闊。

大家因分配停當,便各自計議着攻陣之事,未到午刻,已擺上午飯,飽餐一頓,由陸地神龍領先,浩浩蕩蕩直向“火焰大陣”走去。

這一行人,聲勢極盛,頓時引起瞧熱鬧的人的注意,大家齊聲歡呼道:“快瞧!程幫主打陣去了。”

饅頭嶺下,人聲雷動,饅頭嶺上的“火焰大陣”中,也同時奏起悠揚樂聲!

火德星君冉無天,親率師弟接火天君常延壽和三個門人,迎出陣來;他一眼瞧到和陸地神龍同來的。還有少林、華山、崆峒各派掌門,心頭也不禁微微一怔,當先稽首道:“程幫主三十年不見,雄風依然,可敬可喜,各位掌門人同時賁臨,貧道尤感榮幸。”

陸地神龍手拄龍頭杖,拱拱手大笑道:“久違,久違!兄弟江湖草莽,碌碌勞人,何如兩位道長修其養性,數十年不見,仙姿如昔。”

說話之時,靈巖大師、東門子良。白衣崆峒等人,也紛紛答禮,只有嘉檀尊者昂然無睹,走近迎賓牌坊左側,席地瞑坐,八個護法弟子同時在他身後站定,雙手合十,閉目不動行徑甚是古怪。

火德星君瞧了他們一眼,目露詫異的道:“這位大師傅,總貧道服拙,不知如何稱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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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地神龍代答道:“這位大師乃是天龍寺嘉檀尊者。”

火德星君不禁冷冷一嘿道:“難怪貧道眼生得很,貧道記得數十年前,魔教只在西陲傳教,不想數十年後,也插足中原來了。”

嘉檀尊者只是瞑坐如故,並沒理會。

火德星首徐徐的道:“程幫主和諸位道友聯袂蒞臨,敬請入陣指教,白骨神君不良於行,已在陣中候駕,諸位請吧!”

陸地神龍持須笑道:“道長一陣之主,自應先請。”

火德星君不再客氣,打了個稽首道:“如此貧道有禮。”

袍抽一揮,率同接火天君和王個門人,先自退入衝去。

陸地神龍也回頭朝大家拱拱手道:“諸位道兄,咱們也人陣吧!”

由東門子良、白衣崆峒、靈巖大師三撥人,同時各自分散,自成一組,分向小山四周,東西北三座旗門走去。由姬紅薇爲首的一撥,卻和陸地神龍的一撥入,走在一起,同由正南旗門而入。

“火焰大陣”中,奏起迎賓之曲,嶺上一片位旗,有如火雲蔽日,山嶺之間,登時隨着傳出鼎沸人聲,像怒潮洶涌而起!

腹坐迎賓牌坊前面的嘉檀尊者也在此時,喝了聲“起”一團紅影倏然騰空衝起,天花八部弟子同時跟縱飛起,一閃而逝!

由姬紅薇爲首的一行五人,進入南首旗門,立即直奔嶺下,他們抵達“死”門,陸翰飛右手取出日輪金斧,左手仗着玄龜劍,當先衝入陣去,楚湘雲、冷秋霜、姬紅薇、黑娘子四位姑娘,也紛紛掣出兵刃,跟着陸翰飛衝去。

這守護“死”門的,正是火德星君的三弟子嘴火猴侯方,他一眼瞧到陸翰飛衝入陣來,真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大喝一聲:“姓陸的小子,今天你落到道爺手上了!”

右手一抖,齊火棍一圈紅影,兜胸刺到。陸翰飛心切破陣破幡,自己一行,須及早趕到中央白骨罈去。因此無暇多說,長劍撩動,直向對方磕去,右手日輪金斧,一招“開天闢地”同時向四周劃出。

嘴火猴哪裡知道對方這柄玄龜劍,乃是北方癸水精鐵所鑄,正是齊火棍的剋星,但聽“嗤”的一聲,立被截作兩段,同時一擁而上的火燒觀道士,手執火雲幡正待變更門戶,發動陣勢,一輪金日,業已橫掃而至,但聽慘叫起處,當前十餘個弟子連人帶幡,齊被截斷。

嘴火猴沒想到對方出手之間,會有如此厲害,厲笑一聲,揚手打出一大篷“火龍針”火星四濺,朝五人身前射去,陸翰飛日輪金斧一揮,“火龍針”悉如泥牛入海,一閃而沒。

楚湘雲一招白玉連環,已劃到他後心,冷秋霜又是一記“九陰神功”拍上肩頭,嘴火猴大叫一聲,跌倒地上,黑娘子更不怠慢,手起劍落結果性命。

要知“火焰大陣”八座門戶,原是以陣法變化,引人入迷爲主,此刻嘴火猴一死,陣法不攻自亂,哪裡還有變化可言,再經五人一陣掃蕩,“死”門上旗折幡飛,人翻馬仰,頃刻便已破去。

陳翰飛心中大喜,揮手道:“咱們快走!”

“陸翰飛,你還不過來?”

一聲極其陰森的聲音,由半空飛飄而來。

陸翰飛方自一怔,姬紅薇早已搶前一步,嬌聲應道:“來啦!”

聲音出口,肩臂一陣輕抖,身上衣衫一起滑了下來,露出一身白玉似的晶瑩胭體,一頭秀髮,也同時披了下來,手臂上叉,身子像水蛇般扭曲擺動,朝前走去。

她這一舉動,直把陸翰飛瞧得趕忙別過頭去,楚湘雲、冷秋霜、黑娘子三位姑娘也差得粉臉通紅,不敢多瞧。

姬紅薇蔽一面不住顫抖搖滾,作出種種撩人情態,蕩心蝕骨的動作,一面低聲道:“你們還不快跟我過去破陣?”

四人悚然一驚,顧不得羞澀,跟在她身後走去!果然每走一步,就有人隱隱叫着五人姓名,都由姬紅薇嬌聲答應。

一會工夫,但見前面一座白色神壇,業已在望,周圍四十九面白色大旗起,每面旗下,都站着一個身穿黑衣,狀如鬼怪的巫女,第一面旗下那個巫女,好像已被姬紅薇嬌柔的聲音和美妙舞姿所吸引,業已如醉如癡,木立不動。

姬紅薇低喝道:“陸大哥快去把幡斬了!”

陸翰飛起初也幾乎被她引入魔境,聞言只覺心頭一清,慌忙過去,日輪金斧一揮,把長幡所斷,黑娘子一劍結果巫女性命。

姬紅薇卻並沒稍停,她口中發出咿咿唔唔的淫蕩歌聲,玉臂輕舉,粉臂擺動,繼續朝第二面長幡走去,陸翰飛這回不待吩咐,她所到之處,他就揮斧斬幡,楚淑雲、冷秋霜、黑娘子三人,就跟着斬人。

瞬息之間,已接連所了七、八面長幡,壓勝呼魂之術,眼看業已失去作用!這時由“傷”“杜”“景”“驚”四門入陣之人,也已破陣直入,向中央衝來。

白骨神壇,壇分三層,呈六角形,最上一層,一把木椅上,縛着一個身穿紫紅衣褲的小女孩,正是紫雲東仙的愛女小英英,第二層上,正中踞坐着一個身穿白色儒服,雙目深陷,臉色鐵青的正是白骨神君白長春,左右兩側白婧婧手握工如意,白嫚嫚手上握着一柄晶瑩玉尺,分侍左右。最下一層角上站着六個綠衣侍衛。

此刻,陸地神龍、白衣崆峒、東門子良、靈巖大師四路,也已攻近神壇,白骨神君口中低嘯一聲,只見七道白影,凌空而降,白骨七煞。攔住衆人,動起手來,白骨罈前登時掌風呼嘯,人影錯落,打得異常激烈。

姬紅薇卻只是視若無睹,邊舞邊唱,繞着四十九面長幡,依次走去!

就在此時,攀聽兩聲厲嘯,兩個白骨七煞舍了衆人,猛向姬紅薇撲來,同時只見一道紅影,自天而下,嘉檀尊者突然現身,“呼”“呼”兩掌把兩人逼住。

這一瞬工夫,白骨罈前形勢大變,白骨七煞不僅不畏刀劍,不避拳掌,而且剽悍絕倫,憑魔教長老嘉檀尊者和天龍八部弟子,竟然堪堪擋住,絲毫佔不得便宜,其餘四撥攻陣的人,也被五個白骨煞神,逼得不住後退。

正當此時,老狼神、神鉤真人、毒神建巨川、厲山雙煞、溫如玉、漠北五狼等人,本來瞑目坐在幡下,經姬紅薇破去壓勝呼魂大法,所倒長幡,霍然驚醒,虎吼一聲,紛紛撲入戰圈。

陸翰飛正在一路斬幡之際,只聽耳邊有人叫道:“陸少俠,快去接應,白骨七煞只有你日輪金斧可以剋制。”

陸翰飛聽出這說話之人,正是賽孫臏令狐宣,但此刻無暇多問,回頭一瞧,果然連老狼神、郝公玄等人,一齊加入戰圈以後,憑這許多江湖頂尖高手,仍然只和七個白衣人打成平手,一時連忙匆匆交待了楚湘雲幾句,收起玄龜劍,縱身就往白骨七煞飛去,身形纔到,一輪金日,光芒萬丈,已是橫掃而出!

這當其物各有制,刀劍指掌都無法傷得了他們的白骨七煞,金輪過處,立時所倒了一個,陸翰飛一招得手,信心陡增,十九式斧法,連續展開,但見一圈金光,愈擴愈大,剎那之間,已把其餘六個也一齊圈入斧下,金輪再轉,六個白衣人,已悉數攔腰截斷,穢血四濺,奇腥無比!

這時遠空忽然傳來一陣嘹亮笛聲,只見兩條人影,凌空朝白骨神壇第三層上飛落,那是一個青衫文主,和一個紫衣少婦,他們當然就是九孔鐵笛蕭鳳崗和紫雲仙子無疑。

就在兩人飛落之際,白骨神君厲笑一聲,伸手在座椅上狠命一拉!

“烘”三層塔尖,驀然爆出一蓬烈火,把兩人包住。

熊熊烈火之中,只聽紫雲東仙發出悽苦慘叫:“小英英。”

“喂。”兩位快下來,你們小娃兒已經在這裡了,那只是一個假的。”

白骨罈前站着三人,一個是賽孫臏令狐宣,另外兩人,則是東方矮朔和甯不歸,他們身旁站着的正是小英英!

火光中衝起兩條人影,翩然飛落,紫雲英一把抱住小英英,道:“小英英,乖孩子,你受驚了!”

九孔鐵笛蕭鳳崗走近三人身前,抱拳道:“多蒙三位援手,賜救小女,蕭某感激不盡,不知三位尊姓大名,如何稱呼?”

東方矮朔嘻嘻笑道:“沒什麼!我叫追風無影東方矮朔公羊叔,他是老狐狸賽孫臏……”

“爹!”白骨罈上,有人驚呼出聲,原來白骨神君害人不成,一掌擊中天靈,腦漿迸出,死在椅上。

白嫚嫚聲音慘厲的叫道:“陸翰飛,都是你……你破了白骨神壇,你害死我爹,都是你……我恨死你了……”

晶瑩玉尺噗的一聲,舉頭擊下,嬌軀往後便倒。

白婧婧依然白紗蒙面,瞧不清她面色,只見她倏地長袖一揮,飛出三點綠焰,又是“烘”的一聲,整座白骨神壇,登時化作一片火海,父女三人,同時成了火中之爐。

那火德星君冉無天,早已在衆人破陣之時,看出情形不對,率同師弟接火天君和一行門人,悄悄從“休”門出去,逃回火燒觀去了。

姬紅薇也在此時,穿好衣衫,回到嘉檀尊者身邊。

只有陸翰飛耳朵中還在縈繞着白嫚嫚臨死時那句“我恨死你了”,心頭感到無比惘然……——

我獨行掃校

本書完結,看看其他書:
第二十二章 易 俘第四章 東廂迎煞第一章 南嶽疑雲第一章 南嶽疑雲第十二章 柳暗花明第二十章 狹路逢仇第六章 移花接木第十九章 師仇如山第九章 白衣崆峒第十四章 赤發仙子第二十三章 進退之間第九章 白衣崆峒第十六章 神秘公主第十六章 神秘公主第九章 白衣崆峒第十章 無形之蠱第十章 無形之蠱第十七章 晚防宵小第二十章 狹路逢仇第十五章 怪異之室第十七章 晚防宵小第十三章 環尺逞威第七章 陸地神龍第二章 石鼓題歌第六章 移花接木第二章 石鼓題歌第四章 東廂迎煞第十七章 晚防宵小第十六章 神秘公主第十章 無形之蠱第十七章 晚防宵小第九章 白衣崆峒第十二章 柳暗花明第十七章 晚防宵小第二章 石鼓題歌第三章 透骨陰指第十八章 似是而非第二十章 狹路逢仇第三章 透骨陰指第十二章 柳暗花明第十六章 神秘公主第十四章 赤發仙子第十四章 赤發仙子第五章 沿途多怪客第一章 南嶽疑雲第十六章 神秘公主第十六章 神秘公主第四章 東廂迎煞第七章 陸地神龍第十一章 水陸追蹤第五章 沿途多怪客第五章 沿途多怪客第十章 無形之蠱第二章 石鼓題歌第十五章 怪異之室第五章 沿途多怪客第十章 無形之蠱第二十三章 進退之間第二十三章 進退之間第三章 透骨陰指第十章 無形之蠱第十四章 赤發仙子第十一章 水陸追蹤第十五章 怪異之室第一章 南嶽疑雲第二十二章 易 俘第十七章 晚防宵小第二十二章 易 俘第四章 東廂迎煞第十六章 神秘公主第二十章 狹路逢仇第二十章 狹路逢仇第八章 三狼竄第十二章 柳暗花明第二十章 狹路逢仇第二十三章 進退之間第六章 移花接木第十章 無形之蠱第十八章 似是而非第四章 東廂迎煞第一章 南嶽疑雲第十四章 赤發仙子第七章 陸地神龍第八章 三狼竄第七章 陸地神龍第五章 沿途多怪客第三章 透骨陰指第十一章 水陸追蹤第十三章 環尺逞威第十四章 赤發仙子第九章 白衣崆峒第十四章 赤發仙子第十五章 怪異之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