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別來煩我!”
莫晚成重重地抱着自己的腦袋,雙手用力,像是恨不得用自己的力道將自己的腦袋這麼捏碎,似乎這樣就能讓腦子裡叫囂的聲音和疼痛統統消失一樣。
她忍無可忍地低吼出這一句,像是受傷的小獸一般。
下一秒,所有腦子裡叫囂着的那些嘈雜也好,疼痛也好,像是一根線忽然斷掉了,這些也就這麼忽然消失了。
她長長呼了一口氣,似是如釋重負,只是下一秒,眼睛就驀地睜大了。
這是她第一次,這麼清楚明晰地聽到自己其他人格的聲音,就這麼在腦子裡驀地響起,像是就在自己耳邊說話一樣。
聲音冷冷的,帶着淺淺的諷意,就這麼淡漠沒有溫度地說了一句,“你不放我出來,就你現在的情緒狀態,要是又自殺,是要拖着我和你一起死麼?”
莫晚成眼睛驀地睜大,再也發不出任何聲音來。
而腦子裡那個聲音還在繼續,“你怎麼不說話了?你是不是心軟了?別忘了,如果沒有他,你就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要我說,你就應該上去狠狠地給他兩個耳刮子!”
莫晚成依稀猜到了,現在在自己腦子裡頭肆無忌憚地發表看法的是誰……
她沒有做聲,不知道如何做聲,‘她’也是自己,自己也就是‘她’。
就在晚成還沉默着的時候,另一個怯怯的聲音也響了起來,聽上去聲音弱弱的,帶着一絲膽怯,“你……不要聽她的,你還是去看看陸淵捷吧,他喝了酒,不是不能開車麼?在墓地睡着,也不像話啊……”
“婦人之仁!”那個冷冷的聲音馬上就淡漠地斥責了一句。
“蛇蠍心腸……”這個怯怯的聲音雖是依舊弱弱的,但也毫不猶豫地回敬了一句。
莫晚成一語不發,眼睛依舊驀驀地睜着,眨了眨。
終於明白了現在是個什麼情況,莫晚成覺得,如果自己的理解能力沒有錯的話,自己的另外兩個人格,似乎是在自己的腦子裡頭……吵起來了?
這樣的情況,恐怕換做是任何人,一時之間都是無法理解的,莫晚成也不例外。
而這兩個聲音,似乎並沒有顧忌到她的存在,直接就在她的腦子裡吵起來了,根本就沒有任何忌憚。
莫晚成已經完全愣住了,她輕輕將身子趴在方向盤上,雙目緊閉,試圖讓自己平靜下來,好讓腦中的兩個聲音能夠不要再吵了,可是似乎是徒勞無功的。
腦中一直叫囂着那些聲音,直到……
莫晚成不知道過去了多長時間,直到腦中的兩個聲音終於吵出個結果來了。
她才認命地直起身子,拉開車門下車,朝着墓山上走去。
墓前,男人依舊那樣躺在那裡,修長的雙腿舒展着,手枕在腦後,眸子閉着,似乎已經睡着。
莫晚成的目光微微變了一下,自己都莫名其妙的,就已經莫名其妙地走了上去,朝他伸出手去,輕輕在他臉上摸了一下。
眸中的神色漸漸變得溫軟澄澈幾分。
下一秒,男人原本還溫順閉着的眼睛,已經猛地睜開,眸子中清亮的目光明若星辰,帶着淺淺的涼,啪一聲就擡手握住了她的手。
目光迅速地捕捉到了女人的臉,只一瞬間而已,在目光接觸到她的一瞬間,眸子裡那些淺淺的涼薄已經迅速斂了下去。
“寶貝?”
他就這麼訥訥地出口叫了她,那還是……他們以前在一起的時候,他經常會叫到的一個稱呼,就直接脫口而出了。
莫晚成愣了愣,腦中的情緒是糾結而複雜的。
上來,看他。並不是她的意願。
她眉頭皺着,已經抽回了自己的手來。
陸淵捷覺得應該不是自己的錯覺,明明上一秒,她眸子裡的目光還是澄澈溫軟的,現在就是懊惱和糾結。
她已經伸手指了指自己的頭,“不是我,是她……她很堅持讓我上來看看你,說你喝了酒,等會開車回去不安全。”
莫晚成這麼說了一句,陸淵捷眉頭輕輕皺了一下,思索片刻,才略微理解了她的意思,“她?小晚?”
莫晚成點了點頭,依舊是一臉懊惱的表情,“以前從來不會有這種情況的……”
她喃喃道,“好像是停了藥,症狀變嚴重了……奇怪……”
陸淵捷聽到她說情況變嚴重了,眉頭皺了一下,但是想着她剛纔這個舉動和關切,他又覺得有些歡喜。
於是,也和她一樣,開始糾結起來。
從石臺上站起身來,隨手拍了拍自己有些皺掉的衣服,而後就垂眸看着她,“來了很久了嗎?”
“嗯,有一會兒了。”莫晚成眉頭依舊輕輕皺着。
然後就伸手拍了拍腦袋,“你們別吵了!”
她懊惱地出聲,已經有些受不了腦子裡頭兩個聲音在互相交戰了。
陸淵捷擔憂卻無奈,就看着她這麼懊惱的樣子,看着她眼睛裡的光明明滅滅的,時而澄澈時而冰涼。
陸淵捷也不知道應該說什麼,於是,伸手抓住了她的手,“我帶你去找吳雙看看吧。”
他這句話話音剛落,握在手裡的她的小手,就這麼一個用力抽了出來,然後擡手就是一耳光,讓他猝不及防。
臉上就是一陣辣痛。
啪一聲尤爲刺耳。
陸淵捷眉頭淺淺皺了一下,就轉過頭來繼續看着她,看到了她眸子裡冷冷的光,一時無法分辨她究竟是哪個,聲音溫軟幾分說道,“你別生氣,不想去的話,就不去了。”
“不……不是!”莫晚成眼睛裡的光忽然變得澄澈中透着驚惶,她怔怔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對不起……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陸淵捷眉頭皺得越發緊了,而緊接着,莫晚成已經擡手用力捂住了自己的頭,眉頭緊皺着,低吼道,“淵捷……淵捷!我好難受,我快瘋了……我快瘋了……讓她們停下來!讓她們停下來!”
下一秒,男人已經直接彎身用力將她抱了起來,轉身就大步匆匆朝着墓山下去,去了停車場就將她塞進車裡,就連安全帶都是親手悉心爲她繫上了,上車就直接鎖了車門中控鎖,擔心她會做出什麼瘋狂的跳車舉動來。
油門一轟,車子就朝着市區開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