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種信念,讓他變得無所畏懼的信念,陸開誠忽然就睜開了眼,眼前的模糊景象瞬間變得清晰,腹部依舊疼痛難忍,他卻順着那股子疼痛,依牆坐起。
蘇未生見他還能起來,更是恨了,他一腳狠命踢過去,陸開誠就又軟軟的倒了,他沒喊疼,沒求饒,緊緊攥着拳頭,又重新坐起,他就又是一腳,如此反覆十幾次,兩人都精疲力竭。
陸開誠再也沒有力氣起來了,蘇未生擦去嘴角的鮮血,燦爛的笑容擴張,無比的解氣。
“你以爲真的能瞞天過海,時間可以抹殺一切?陸開誠,你少天真了,當年的事情,你我心裡都再清楚不過,你以爲你是誰,你憑什麼肆意的殺人,還可以洗脫罪名,甚至不用付出絲毫的代價?我告訴你,這種事情,在我蘇未生面前發生的可能性爲零,你殺了蘇墨,哪怕事隔十餘年,你也必須付出代價!”
他說着說着,那把刀已經在陸開誠身上落下了。
喉間又溼又黏,陸開誠眯着眼,扯開他的手,整個人無力的喘息,他趴在地上,不顧脖子的傷口,緩慢的,用盡全力往前爬去。
不遠處,他的妻子倒在那兒,面容痛苦,他得去救她。
蘇未生哪裡會這麼輕易就放過,他扯住陸開誠的頭髮,將他整個人在空中翻騰一圈,最後狠狠的摔在地上,讓他仰躺下來,“你逃不掉了,你再也逃不掉了。”
陸開誠隱隱約約知道是什麼事,他腦海裡面一片空白,當年的事情彷彿歷歷在目。
突然間,就覺得蘇未生也不是那麼可恨了。
“蘇墨,和我沒有任何關係,我說了不是我做的,就不是我做的,我陸開誠,還沒有墮落到做事不認得地步。”
當年,蘇墨死的蹊蹺,誰也不知道怎麼會突然發生那樣的事情,蘇未生身爲他的朋友,他又怎麼會對朋友的親屬下手?完全沒有理由。
蘇未生卻執了意,他不屑的冷哼,心裡一直恍如明鏡,他一把抓住仍舊打算離開的陸開誠,陰冷的不像話。
“你當然有理由,你怎麼可能一點理由都沒有。陸開誠你是忘了還是怎麼了,是不是要我把當年發生的所有事情一一闡述給你聽,你纔會認罪?”
他陷入沉沉的記憶,渾身散發冰冷的氣息。
“蘇墨從遇見你的第一天開始就一直喜歡你,她曾經在衆人面前,表示今生只做你的女人,長大以後非你不嫁,可你不喜歡她,這是我們大家都共同知道的,面對她不斷的纏身打擾,你很反感。這是第一點。”
“第二,我們是從小就在一起的小夥伴,幾個人當中,只有蘇墨和花曼微是女孩子,你既不喜歡曼微也不喜歡蘇墨,但是曼微和蘇墨比起來,她不會那麼煩人,她大多數時間都被關在家裡學習。還有最關鍵的一點就是,蘇墨曾經一不小心入了軍區軍火庫,而且還點燃了不明物體,導致整個軍火庫爆炸,那場大火足足燒了三天,裡面的武器軍火統統化爲烏有,索性,蘇墨逃出來了,可也間接導致了軍區大量損失。”
“第三,她經常去軍區找你,偷窺你,那種高度軍事禁地
,難免她不會聽到一些機密,而當時的我們,並沒有入你的軍區,這也就導致了你對她最大的隔閡還有懷疑。”
“所以你下手了,這樣一個禍害,留着完全沒有必要。我的分析還趁你心意麼?陸大總裁?哦對了,當年監控裡顯示的車禍現場,肇事寶馬車司機,正是陸家一直以來的老司機,可惜他也隨着那場車禍死了,這也更是加大了對你的嫌疑。主子命下屬去殺人,好像很合理。”
蘇未生笑,把這麼多年所有的線索統統說出來,他要致他於死地,索性讓他死個明白。
陸開誠聽不懂他在說什麼亂七八糟的,完全是子虛烏有,他從來不會殺自己身邊最親近的人,除非已經是逼不得已。
他懶得去和蘇未生爭辯,肚子疼的快死,他只想救譚月月。
他的沉默,在某種程度上,至少在蘇未生的眼裡,是默認。
他盤查了十餘年,從當年車禍司機開始,該有的證據全收集了,未曾將他告上法庭,完全是想親手解決這個事情。
陸開誠掙脫不開他的手臂,他的額頭冒着細碎的冷汗,兩隻手不斷的在腹部摸索,最後終於找到疼痛來源,他用力,將只露出一點根部的針拔出,插進去的時候疼,拔出來更是鑽心的疼,那根針上帶着鮮紅的血,被他甩飛出去。
陸開誠冷笑,果然,蘇未生從來都只會這種下三濫的手段。
“那既然如此,我今天就送你下去,給我親姐姐陪葬,她這麼喜歡你,你還害了她,我相信,即使到了下面,她也一樣喜歡你,你不孤單,那就去死吧。”
蘇未生紅着眼,握着刀,猛地捅下來,凝結的空氣被劃開,拉扯。
陸開誠眼疾手快連忙躲避,那把刀戳進地面,他又重新撿起來,再次對準陸開誠的心臟一頓亂捅。
陸開誠翻了幾滾,再次躲開了。
他大口大口喘着粗氣,也不知道還能不能逃得過去,蘇未生,現在恐怕已經真的是瘋了。
要是那麼一刀子下去,不死也得殘。
幾次不成,蘇未生徹底怒了,他猛地站起身,大手扼住他的喉嚨,索性將刀丟了,打算生生掐死陸開誠。
陸開誠肺部窒息,他有那麼些些恍然,他會不會死在今天,如果他死了,這個笨蛋小女人誰來保護?她和念念該怎麼過?她會不會很難過,念念纔剛找到爸爸,又要失去麼?
他開始奮力掙扎,不,不能死!
幾乎就在同一瞬間,辦公室半敞開的門忽然被人撞開,一行人持着槍,穿着警服,一字排開,將爭鬥的兩人緊緊包圍住。
“不許動!警察!”
打的如火如荼的兩人被拉開,蘇未生被送往警局處理,陸開誠和譚月月送往醫院緊急救治。
上救護車的那一瞬間,譚月月忽然恢復了意識,她看見身旁的擔架上躺着一個男人,是她心心念唸的男人,她忽而笑了,緊緊握住他的手,十指交纏,又再一次昏過去。
全世界,只有他,會不管不顧的救她,會在她最危急的時刻,如同天神般降臨。
他叫,陸
開誠。
兩人在經過外科處理,ct檢查,身體並沒有什麼大礙,只是受了點外傷,晚上就已經悠悠醒來。
他們在同一間病房,這件病房只安排了兩張病牀。
譚月月隔着白色窗簾,看不見裡面,她又重新閉上眼睛,外面在下雨,雨水淅淅瀝瀝的落下,噼裡啪啦,窗外的天空變成灰色,天地之間一片混沌。
雨水,可以沖刷一切,爲什麼衝不走人心的險惡呢?
再一次醒來的時候,她發現自己依偎在溫暖的胸膛,她稍稍疑惑,扭頭就看見他炙熱的雙眸,一瞬間,什麼都明白了。
兩人躺在同一張牀上,蓋着同一張被子,彼此依靠,相互取暖。
毫無預兆,她一頭撞進他的懷裡,胳膊緊緊攬住他的腰,鼻尖索繞他的氣息,甜甜的暖暖的。
陸開誠嗅着她的髮香,大手一下又一下撫摸她的背部,平息她心中的恐懼,他的舉動無比貼心,體貼到了極點。
譚月月忽然鼻子一酸,連帶着嗓音都變的哽咽,“陸開誠你怎麼這麼傻?你不知道這麼做很威脅麼?爲什麼要出現?我當時好害怕,身上好疼,我想去救你,可我連動一下的力氣都沒有。”
陸開誠傻傻的笑,“傻瓜,這不是沒事麼,你怕什麼?”
“我怕,我會再次失去你,光是想想那滋味,都叫我受不了。”她埋首在他懷裡,悶悶的說,“答應我,永遠都不要再這麼做了,我不能失去你。”
陸開誠從來沒有一天像這樣開心過,聽到她的話以後,他像個孩童一樣歡呼雀躍,終於得到她的迴應,他如何能不開心。
摟着她的手逐漸收緊,恨不得將她揉進身體裡,“笨蛋,你是我老婆,保護你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如果今天的事情再次重演,我還是會這麼做。”
“還有,你永遠也不會失去我。”
譚月月甜蜜的快哭了,她回抱着他,用力的,兩人之間的氣氛曖昧到了極點,她好開心,他們什麼事都沒有,他們還能這樣相愛相知,所有的仇恨都泯滅了。
“老公,我還是挺聰明的,對不對?”
“嗯?”他疑惑。
“我用全身最後的力氣報了警……”
“原來是你做的。”他笑,吻了吻她的額頭,“老婆,你真棒,不愧是我陸某的妻子。”
譚月月擦去臉上的淚珠,也笑,“對,我是你妻子,我永遠都是你妻子。”
永遠,她終於敢用永遠這個詞了。
警察局裡,蘇未生被關進審問室,身爲肇事者,警察盤問了他許多問題。
他統統拒絕回答,好在並無人員死亡,他被關進拘留所,等人過來保釋。
他在裡面呆了整整十天,頹廢的不得了,他不止一次逼問自己,爲什麼就是下不了手,如果剛纔下手了,現在,那麼多年的仇恨就已經解了,他進拘留所也沒有什麼不值得。
他得不到答案,索性就不再問了,他沒忘記仇恨,恨了十多年,突然就覺得無力,他耗盡了所有的青春歲月拿來度仇恨,早已是筋疲力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