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幕
無論如何,十天,三百萬兩的融資規模,無論如何都足夠兩支各三千人規模的軍隊在相當長一段時間裡的花費了。或許是戴雲那五千匹戰馬的手筆實在是太大了,大家雖然嘗試着要給似乎現在負責此事的索錚留下好印象,能夠在建立軍隊的時候有一個過得去的任職,但卻沒有人敢憑着自己出資的份額來要求擔任什麼職務。
閉門不出的葉韜並不是在做什麼複雜難懂的事情,而是在做一件他極爲喜歡也極爲擅長的事情:設計。在短短几天裡,火麒軍和猛血軍的旗幟,標識等等的圖樣就陸續被繪製了出來。隨後,他在靜靜等待着這件事情的決議。
談曉培沒有讓大家多等,由兵部,禁軍都督府,太子府,昭華公主府和弈戰樓聯合組建兩軍查閱府,來協調管理這兩支小小的軍隊,來統籌這兩支部隊的人員徵召,負責部隊的組建、訓練,來從那些將軍隊作爲自己畢生志願的年輕人中挑選確實在這方面有才幹的人並讓他們能夠發揮自己的長處。這可能是東平國立國以來最小也最不具備嚴肅性的一個機構了。
當兩支軍隊的建立名正言順了之後,戴雲和邱浩輝開始進入狀態,開始爲他們各自擔綱的軍隊挑選合適的見習軍官和士官了。或許是不太甘心在一個少女手下任職,或許是因爲無論從哪個方面來說,火麒軍都更嚴肅正規,更貼近東平國正規軍的軍事體系。爲了讓這兩支說不好到底是玩笑還是嚴肅的軍隊能夠順利組建,不但兵部和禁軍讓按照原定計劃當年要退役的軍士和軍官中願意加入這兩支軍隊繼續吃軍隊的飯的人提前退役並按照不同的能力傾向轉入火麒軍和猛血軍,甚至還從以前退役地那些人裡找了些願意回到軍隊裡過活的人挑選了不少。畢竟,那些退役之後過得不甚理想的人,或者被軍隊錘鍊之後對於其他營生都不太適應的人還是不少的。而這些人的消息。始終通過同袍或者原先的上下級保持着。
大批熟練的士兵、士官和軍官進入了火麒軍和猛血軍,讓這兩支軍隊地建設非常順暢。對於那些各家子弟進入軍中在老軍士和軍官的指導下擔任見習軍官,士兵們並不像大家預想的那樣有強烈的排斥情緒。固然,有些不懂裝懂的人或者本身脾氣比較倨傲的人可能不太討人喜歡,要想讓所有士兵都心服口服還需要一段時間的磨合,但行軍棋大賽裡能夠嶄露頭角的人,都是在軍事方面下過些苦功地,沒有捐資的平民子弟本身和那些當兵的人出身比較貼近。不會有太大隔閡,甚至於在沒有確認能力前,這些平民子弟領取的津貼和平常士兵都是一樣的。而那些世家子弟,自然會有放心不下地家人來爲他們打點好一些人際關係,還有世家子弟,他們的親友有軍中任職經歷的,說不定還能託那些老下屬老朋友來幫忙關照一下。
就在一片和諧景象中,戴雲卻有些坐不住了。作爲猛血軍的督軍。作爲一個女子,她從開始建軍地時候面臨的困難就比能力遜色她不少的邱浩輝艱難。邱浩輝雖然並不通習軍務,但麾下說得上人才濟濟,無論是負責督導的軍官還是被督導的見習軍官,陣容都比猛血軍這邊要齊整一些。邱浩輝平和理智。卻又擅長和人打交道的性子,更是讓他在世家子弟林立的火麒軍中如魚得水。
猛血軍並不缺人,也並不是說由於火麒軍能見習的職位滿了而無緣火麒軍地人就可以很順利地進入猛血軍。實際上,在選擇合適的人選方面。戴雲花了更大的精力。和邱浩輝不同,她不用看那些世家子弟的臉色,不用顧忌任何人捐資多少的壓力,沒有人的身份比她尊貴,沒有人的手筆能大過她。她努力地讓那些對於日常軍務非常精通,性格穩健敦實的退役軍官來負責督導那些見習軍官和士官,而那些見習地位置,則挑選那些性格豪爽地。張揚的,熱烈地,詼諧的,狡獪的……一直以來都相信什麼樣的人能夠帶出什麼樣的兵的她,有了幾乎無限的機會來嘗試將猛血軍打造成一支獨一無二的性格軍隊。而曾經負責在棋戰裡指揮斥候部隊和使用騎兵進行運動戰的池雷,也成爲了她麾下的一員戰將。但是,戴雲心裡有些不安,她覺得有些事情需要交代清楚……
和誰說呢?去向名義上負責兩軍查閱府實際上卻興奮地和大家混在一塊積極參與各種討論。在一次次會議裡學習軍事的太子殿下?戴雲覺得自己和談瑋明沒那個交情。而且這樣一來,這件事情就顯得太正式了。無論如何,談瑋明是將來要成爲東平國主的人。去找談瑋馨?先不說對外聲稱長期臥病,除了她自己想見的人一律擋駕的昭華公主會不會接見她,去找談瑋馨的話還不如直接找太子殿下談呢,這身份上,實在沒什麼差別。
縱觀戴雲現在在丹陽所有認識的,能說上話的人,居然只有葉韜這個渠道了。雖然她並不清楚葉韜和東平王室的關係,但既然葉韜是談瑋馨如此信任青睞的人,那應該可以將意見轉達給東平王室吧?
相比於想要見談瑋馨,要找葉韜實在是再容易不過了。多次見面之後,對戴雲那爽朗直率的性子頗爲欣賞的葉韜已經將戴雲當作朋友,而不僅僅當她是弈戰樓的顧客,兩軍查閱府的同事。戴雲的下人向葉家遞帖子說想要約見之後,魯丹問了葉韜的意見,轉達了隨時可以去葉氏工坊找他的迴應。
尋常人家,被主人當作是親密朋友,當作可以分享一些秘密的人的標誌是被延請進入書房。而對於葉韜來說,陳列了太多他不太想去翻的大部頭資料書的書房不算什麼,真正關鍵的是他的工作間。現在設立在葉氏工坊內,葉韜私人地工作間佔據了整整一大間廠房,裡面再進行不同功能的分割。而在工作間外面,則有數個禁軍服色的軍士在守衛。這並不奇怪,葉韜的工作間裡,多的是各種軍事器械的圖紙,從葉氏工坊改良過的城防用的巨弩一直到葉韜最近才設計出來,卻在試射中大放異彩,無論射程還是精度都大大優於現在東平軍隊裝備地投石車的新型號,甚至還有機密中的機密的鐵城詳細設計圖和模型都整齊地放在一個規模龐大的圖紙櫃裡。就這麼幾個軍士守衛,實在是很低調了。
看到戴雲來了,葉韜看了一眼那個小型陶爐裡的火的顏色,又看了看邊上安置着的他親手做地簡易的金屬測溫計,就招呼着戴雲在大工作臺邊坐下,讓正在一旁的繪圖桌上覆寫圖紙的蘇菲給戴雲端上茶水。
葉韜的工作間永遠是有些雜亂地樣子,縱然蘇菲曾一遍遍整理也無濟於事。在工作臺中間,正在進行拆遷安置的丹陽城新區的模型已經建立了一半。邊上放着好多半成品和許多戴雲看不出用途的工具。
“我想請葉公子造一個園子,要說地點,或許就在這一兩年裡會煥然一新地新城區裡吧。”戴雲以自己斟酌許久的方式開啓了話題。
“哦?”葉韜皺了皺眉頭,說:“戴小姐,您在丹陽是準備長住嗎?縱然猛血軍事務繁雜也只是個臨時的職位吧。難道您是準備將這個督軍一直當下去嗎?在下自然是很歡迎如小姐這般才華氣度都不凡的人來督管這麼一個隊伍,無論是對於猛血軍還是對於宣傳弈戰樓來說,這都是最好的,但是。在下也從來不敢存有這樣的奢望。縱然小姐喜歡這事情,您家裡能讓你長期呆在丹陽嗎?”
戴雲正色道:“這正是我要跟你說的,如果只是我暫住或者讓戴家在丹陽有個長期的落腳地地方,那是不敢來叨擾公子的。但是,想讓公子出手的,卻是戴氏的府邸。我雲州戴家,或許……若干年後就要全部遷移此處。而我,則是來給我戴家一門當先鋒的。”
戴雲的神色讓葉韜一凜。這事情太大了,大得不應該由他來聽。葉韜卻沒有慌神,他只是那麼一愣,隨即誠懇地問道:“戴小姐,這事情又是從何說起呢?戴家執掌雲州,緩衝了東平、西凌、北遼三國,又爲我中土百姓力據蠻族於北疆,居功至偉。雖然雲州和東平歷來交好。但如果併入東平。對於我中土百姓來說卻未必是好事。除了戴家,還有誰能成爲整個中土的壁障呢?”
戴雲悵然道:“……大家都知道。戴家子弟沒有孬種,戴家子弟戰死沙場的比得善終地多了太多,可是,看不得我戴家一門在雲州地權柄的有多少?不知道戴家那麼多年地辛苦,只想着將雲州千里沃土收入囊中的又有多少?而且……中土那麼多年休養生息,人口經濟都越來越繁榮,而云州卻不同,年年蠻族都要來打草谷,年年都有廝殺,西凌和北遼不幫忙倒也算了,可恨的是還要時時提防他們乘虛而入。那麼多年了,雲州百姓逃入中原的有之,戰死沙場的有之,被雲州其他那些眼紅的家族禁錮在土地上無法爲雲州出力的有之,那堪稱是天下第一騎軍的鐵雲軍,現在是越戰越少了……”
看了一眼葉韜,戴雲自嘲地說:“我才十二歲的小弟弟都上了戰場,我卻是想死在戰場上都沒機會呢。從去年開始,爹爹硬是把我攆到雲海山莊,不准我再回雲州,更不用說像以前那樣浪跡天涯。今年初,更是命我來丹陽,爲我戴氏謀一個居所。等我戴氏一門能戰之人都死絕了,那些老幼鰥寡能夠有個居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