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搞出太大的朝局風波,關鍵就在於能不能收集到足夠的證據,將對方逼退。按照談曉培的說法,上策自然是拿出足夠的證據然後和王家以及相關聯的那些朝野內外的人物攤牌,讓對方無從辯駁之下,平靜退出所有的陰謀勾畫,讓事情平息於無形。這樣一來,大家面子上都好看一點,而至少從表面上來說,東平仍然維持這沒有黨爭奪嫡事件的傳統,至少,也能讓談瑋明的家庭不至於受到太大的衝擊。而如果這樣不行,談曉培和聶銳也有後手,他們就準備用一系列的舉措,引誘、引導對方採取一些過激的行動。而只要這樣的行動一成形,以現在情報局、禁軍以及談瑋明、談瑋然兄弟兩人的準備充分,自然也可以短時間內將事情控制住,還能收集到足夠的罪證進行進一步處置。只是,這樣一來,朝局受到的衝擊會比較大一些。
收集證據這種事情,還真不是情報局所擅長的。聶銳的這個情報局,由於談瑋馨和葉韜的建議,也的確有那麼一個技術科。這個技術科,這些年裡爲工作在前沿的情報人員提供了各種各樣十分便利的工具,將許許多多有用的武器、工具、藥品、毒藥等東西進行包裝,讓情報人員們能夠將他們想攜帶的東西帶進任何地方,進行各種工作。情報局技術科的這些人,最專精的是毒藥和刺殺用工具,而在野外用具、斥候用裝備、觀察用裝備方面,技術科一直仰賴葉氏工坊。由於葉氏工坊一直鑽研各種斥候用裝備,稍稍改進就能夠給情報人員列裝了。而在鑑證科學上,技術科就十分薄弱了。要說有什麼比較拿的出手的,那就是技術科對筆跡、紙張和墨之類的研究。技術科的材料間裡,收集了全天下幾乎所有種類的紙張和墨碇,有許多精於此道的老師傅在鑽研紙張和墨汁的各種特點,而在筆跡比對方面,技術科靠着雄厚的人脈力量,有頗多個東平的書法大家願意和他們合作,經常被秘密延請到情報局的某個房間裡協助進行比對。而在這些書法大師的薰陶下,在情報局更專業的培訓下,情報局自己的書寫專家也快要成形了。這些人比那些書法大師還要可怕,書法大師只能從筆跡的特點上推斷是不是一個人寫的,但這些情報局的書寫專家則可以模擬幾乎所有人的筆跡。爲了檢驗這些特殊人才的能力,談曉培甚至讓一個書寫專家冒充自己的筆跡寫聖旨和一些其他東西,發給親近大臣們……結果,在三天一共十四份文書裡,只有黃序平認出了冒充的筆跡。但黃序平本身就是書畫大師,對這種精微的東西有一定了解。其他人誰都沒認出來是他人代筆。
但是,情報局在其他鑑證科學上的研究,可就乏善可陳了。照相技術的發明和開拓讓情報局在很多業務上多出了有力的工具,但充其量也就是配合着素描速寫等繪畫技術,培訓出了一些肖像師,建立起了一個初步的各國情報員的偵搜比對系統。在其他方面,則是一片空白。在葉韜的心目中,鑑證科學裡最神奇的可不是這些內容。不管是筆跡還是面容,都只是基礎中的基礎,只能瞭解到是不是這個人,和這個人是誰的內容,並不能瞭解到這個人幹了什麼。而神奇的痕跡技術則可以做到這一點,可以給情報人員和刑案偵搜人員提供更多的思考和推理的基礎。纖維、毛髮、顆粒等等的鑑別比對,都是這門神秘莫測的痕跡科學的組成部分,而這些,都是需要龐大的數據庫積累,需要長時間的資料收集,需要經過長期專業培訓的有紮實的專業基礎,同樣有敏銳的頭腦的專業人員的。葉韜和談瑋馨花了整整三天時間,分頭口述彙總了一本足足有十五萬字的內容,敘述了包括痕跡學在內的鑑證科學,甚至包括了指紋比對等等內容。葉韜甚至輕鬆地搞出了一套採集指紋的工具來。這份東西到了聶銳手裡,讓聶銳和他身邊的人短時間裡幾乎忘記了手裡最重要的事情。情報局裡不乏從各地衙門裡抽調來的刑偵好手,可以通過那些細節拼湊出案情,找到真兇,但從沒有人能夠將這樣一個龐雜的體系分類歸納到如此精微的地步。而指紋比對更是大家從來沒想到過的內容,聶銳身邊的一些幕僚一口咬定,光是指紋一項,要是能投入實用,至少能讓普通刑案的破案率增長三成。要知道,葉韜給的那套工具,可不僅僅能從光滑表面提取指紋,甚至還包括了一些在複雜表面提取指紋的工具。葉韜和談瑋馨可是把當年看“犯罪現場調查”那一系列美劇裡瞭解到的知識,把能夠實現的全都實現了出來。電腦比對之類的東西他無能爲力,但膠水的顆粒蒸發和吸附來呈現複雜表面上的指紋,卻是很簡單的。
葉韜自然也知道,這堆東西哪怕從現在開始落實部署,要能夠投入實用,沒有幾年是想都不要想。這一次拿出來,不過是爲了讓情報局能夠着手培養一批人才,讓他們獲得初步的實習機會。這一次最主打的,將是剛剛問世不久的錄音技術。
錄音技術在葉氏工坊研究院裡已經發展了幾代了,到了現在,終於在可靠性、易用性等等方面有了比較好的表現。最早的錄音技術是密紋臘筒,雖然葉氏工坊在精密機件上的水平已經到了相當高度,但畢竟解決不好材料本身的缺陷。密紋臘筒錄音機的聲音接收端用的是一個紙盆,完全不牽涉電路,而是靠着一根極其纖細的探針,將紙盆感應到的聲音震動傳達到一個控制匣裡,將一點點的動態放大,將這種動態刻畫在勻速旋轉着的密紋臘筒上。雖然這種東西幾乎可以稱的上是精密機械加工技術的炫技,但從錄音效果上來說,卻慘不忍睹。錄製下來的聲音在回放的時候,模糊不清,受到雜音干擾,或者是聲音強弱起伏大了都沒辦法正常工作,會在臘筒上留下一串尖嘯聲。另外,密紋臘筒的壽命非常短,回放幾次就不行了,這也讓這項技術的實用性大大降低。
第二代的錄音技術就好的多,研究院電學工坊的研究院們發現了聲音的激電效果,開發出了第一代的混合礦砂聲音探頭,效果已經非常不錯。採集到的聲音則是進行放大,然後被堅定地刻畫在了膠木母盤上。但這第二代錄音技術有個很大的問題,那就是聲音的信號是在機械這一段放大,失真很厲害。但畢竟通過這第二代技術,工坊已經有了基本的思路,有了母盤的材料,有了聲音探頭技術,甚至還開發出了用母盤進行復制的技術。雖然複製出來的盤迴放的時候,和母盤總有些不一樣,但質量已經越來越穩定可靠了。
在這時候,葉韜果斷地直接介入了研究。對於聲音探頭,葉韜已經沒什麼可以去改的了,這個聲音探頭或許體積是大了那麼一點,最精緻的試製品也有麥克風那麼大,但已經完全可用了,精度也很讓人驚喜。葉韜明白,這一次錄音設備的瓶頸在於研究員們沒有電路的設計知識和經驗。而葉韜,則直接指導了基礎的晶體管制造,研發出了第一代第二代的晶體管,並且開始普及起了電路設計的知識。第三代的錄音設備由此而誕生。在聲音採集和母盤刻制技術上,雖然略有改進,但總的來說第三代錄音機和第二代是沿革發展的,但在中間部分,卻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聲音被採集到,變成了電訊號之後,經過兩層濾波和三極放大之後才被傳導到母盤刻制的機構上。雖然這樣的錄音機體積稍微大了那麼點,要容納許許多多的晶體管,但設計思路已經很成熟了。錄製下來的聲音只是略有失真,卻已經可以分辨話音的說話者,錄製動物叫聲也能夠分辨出具體種類,已經有了十足的實用價值。設計思路成熟之後,工坊的那些研究院們瞠目結舌之餘,迅速進行了各種改進。隨着晶體管的製作工藝成熟、體積縮小成本下降,隨着研究院們對錄音裝置進行減震、加固等等設計,控制了體積,還改進了刻盤裝置,形成了採集、處理、刻制一體的設計。現在的錄音裝置大概也就是一個兩尺見方的箱子那麼點體積。而且,那一個個探頭都是可以用電線扯到距離錄音箱一段距離的地方安裝的,甚至,現在經過改進的探頭,還有那麼點定向集音的效果。擱到葉韜和談瑋馨來自的那個時代,這麼臃腫的東西要是用來竊聽,估計要被笑掉大牙,路邊攤都不願意賣這種東西。但是,在現在這個時代,在被監聽的人毫無心理準備的情況下,這套東西的的確確是超級利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