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陣
“命令飛艇部隊起飛,偵查左右兩翼。探知敵人援軍之後返航,不準攻擊。”戴世桓沒有對前沿的情況進行調整。有幾個得力的方面指揮就是輕鬆,不管是談瑋然、成遲還是池雷,都是熟習軍務的好手,而葉韜雖然對軍事不算特別熟悉,但有他在中軍幾乎不用擔心中軍崩潰,哪怕是在幾倍的敵人攻擊下也是遮掩。他是個合格的領袖,軍士們崇拜他、感激他、敬重他,願意爲他死。而那些軍官們中間更是有許許多多葉韜的擁護者。還得加上談瑋然這個年輕、溫和但卻又有決斷的王子,還有這位王子的得力的手下許遙。在戴世桓戴世錦的心目中,早就已經將這樣的中軍當作是向敵人發起最後一擊的有力武器。
“長弓手準備,五百步拋射,正前方。”一個聲音在步兵陣列身後響了起來。血麒軍的長弓手屢建奇功,但云州諸軍的長弓手這還是第一次發事呢。以前甚至有人說,雲州諸軍中那些騎兵人人能騎射,景雲騎那些部族勇士更不消說,還得加上幾乎人人算是神射手的景雲騎弓騎營的那些傢伙。與其弄出幾個營的長弓手,還不如多培養幾個營的格鬥步兵管用。弓手鎧的花費不比格鬥步兵的鎧甲便宜到哪裡去,加上長弓、箭袋、隨身折弩、弩箭袋等等裝備,裝備一個長弓手的花費大約可以裝備一個半的格鬥步兵。但葉韜還是把長弓營的建制留了下來,還着力培養。現在的長弓營,基本上是被當作中程志願武器來使用的。由於雲州的重器械營的發達,已經很少用拋射這類招數了。更多的是分成小組的弓手營快速響應最前列的軍官和士官的變化多端的哨聲,進行方面精確攢射爲主。
但此刻,左中右三軍的三個弓手營同時發射,這個時機掌握得卻是非常毒辣,第一批箭矢落下,正好掃到的是前面衝擊的騎兵的尾巴,和後面跟進衝擊的步兵,尤其是那些炮灰步兵的前面。雖說不可能切斷對方步兵和騎兵的連貫衝擊,但只要讓他們騎兵身後的步兵稍稍一延遲,那其他部分就大有花樣可作,而對長弓營來說,這是他們自主範圍內的。他們提前攻擊,耗費一輪的箭矢,但造成的殺傷和戰術效果都相當可觀。畢竟,這一次雲州諸軍在入陣前從未宣佈過某長官下令前不得發動任何攻擊這種命令。
果然,對於遠程打擊更有心得的重器械營馬上反應了過來,製造爆燃效果不成的他們立刻點燃了火油彈的引線,飛快地將一輪輪的火油彈打了出去。敵人距離他們已經很近了,那些輕質油爆裂開來,挾裹着許許多多的陶罐碎片和滾熱的火焰把那些跟在後面的步兵炸得鬼哭狼嚎。這第一批進行衝擊的步兵完全都是護教軍的人,防護極差的他們這下子算是被這種自發式的破片彈抓住了痛腳。
“景雲騎,出擊!”“鐵雲騎,出擊!”“近衛軍,前進!”三道命令幾乎同時下達。隨着一聲興奮地暴喝,一共有總計四個營的騎兵衝了出來。直接迎上了西凌大軍。而稍後傳進指令室,讓戴世錦和戴世恆哭笑不得的是,居然談瑋然、許遙、成遲、乃至於葉韜這幾個方面領軍者全都是親自帶隊的。
葉韜身上穿着的是進行過調整的鎧甲,腰部放鬆了一檔之後,鎧甲又變得非常合身了。畢竟,他只是稍稍胖了那麼一點點而已。而對於這個時空的男子來說,恐怕沒有什麼運動比戰爭更能減肥了。葉韜這樣身份的人,哪怕是隨軍作戰,也一樣被照顧得非常好,這些指揮全軍進入西凌的日子,不但沒有減肥成功,反而還胖了那麼一些。雲州大軍的伙食可是很好的,頓頓有肉,大量的肉。而中軍營營正石榴以前可是伺候脾氣比起葉韜來肯定不算很好的戴雲的,自然有非產多非常多的方法讓葉韜每天按時吃飯,還得加上點心和夜宵,不胖纔怪。主要是,事先周詳的計劃,讓葉韜實際上並沒有太多需要憂心的事情。就算是這次進行會戰,他也是吩咐了一聲,就有整個中軍營內的參謀部門和全軍聯動了起來,迅速拿出周詳的方案。葉韜,也唯有上陣廝殺才能表現自己在軍中的存在感了。
劉勇年紀不小了,但顯然他對於這種混亂的場面很是喜歡,他是葉韜身邊唯一一個沒有披上全身鎧甲的人,只是套了一件鎖子甲和一件皮甲,甚至鎖子甲的頭套都被他疊在脖子裡。可劉勇一手長劍加上馬鞍鞍袋上的那袋子飛刀,打得是盼顧生姿。當他一個耳廓子將敵人一個軍官扇飛一丈開外,大家看着劉勇就像是看着一個妖怪。而那個妖怪級的神射手哲羅則在三個侍衛的簇擁下,跟在葉韜身後持續不斷地射箭,那個場景越發讓人膽寒。這種配備下,哲羅除了一把貼身的副手刃之外都沒帶任何近身武器,只是在馬鞍上掛了八袋箭矢。而他身邊的這幾個幫他擋住近身攻擊的騎兵,則都沒有帶長弓,而是各多帶了兩袋箭矢。這意味着什麼?意味着平均射速達到一分鐘二十箭的哲羅可以不間斷射擊將近半個時辰……實際上這只是理論而已。強悍如哲羅,哪怕帶着專用的神射手手套和減輕手指負擔的定做的鉑金指環,也得休息的。
近衛騎兵雖然是最精銳的騎兵,但卻越發不肯蠻幹,打得極爲聰明。基本上都是一個掩護一個,交替衝擊,稍稍回覆馬力和自己的力氣的時候還不忘記給手弩上弦。手弩用來對付騎兵作用不算很大,但對手的騎兵線並不厚,越是衝殺到後面,越是碰上後面攆上來的步兵,手弩的作用就越發明顯。糾結在一起廝殺的騎兵對步兵可不是那麼有優勢的,大家都明白這一點。
“格鬥步兵,給我上!”隨着談瑋然在前面高高舉起染了血的劍朝着後面急切等待着的步兵們發出命令,隨着一聲戰意盎然的呼喝,雲州的格鬥步兵們投入了戰鬥。這些身手靈活,體格強健的軍士們進入格鬥步兵營之前都曾反覆確認,他們是不是下定了決心。他們都知道,葉韜最初很有疑慮是不是要把這個兵種的規模弄得那麼大,就是覺得格鬥步兵營將來必然是傷亡率最高的部隊,很擔心這些兒郎們的慘痛損失。但這些軍士們感激葉韜的關照,卻越發堅定了信念。在雲州,格鬥步兵營是勇者的軍隊,每個進入格鬥步兵營的軍士們都被灌輸一個想法:不準以名換名,你們的命比較金貴。而云州的格鬥步兵營的鎧甲標準更是一調再調,葉韜硬生生給最先換裝的兩個營又換了一遍,都改成了現在的這種新型步兵鎧。更輕,更靈活,更方便維護,防護性更好,頭盔的視野也更好……而他們都知道,等這次回去不久,格鬥步兵營還要配發新的風鏡,不但讓他們可以在風沙中不用眯着眼睛,更可以將劣勢敵人經常用的灑石灰灑沙子之類的招數全部無效……格鬥步兵不畏懼死亡,奈何葉韜很少給他們機會去面對死亡。
格鬥步兵們奮勇上前,他們表現之瘋狂,讓敵我雙方都瞠目結舌。很少看到和自己人搶敵人殺的友軍吧?可格鬥步兵們搶得可兇了。他們甚至一個個將背後揹着的套索拿下來,將敵人的騎兵一個個拉倒了然後上去踩死……真的是踩死。而當他們以大無畏之勢衝到了隊伍最前列,正好銜接上了騎兵們的攻勢,和護教軍的那大批步兵接上了仗……
“第二陣……出擊。”在望遠鏡裡遠遠看着已經完全被遏制住的攻勢,江旭京平靜地吐出幾個字。而他身邊的那些個各路將官們也都面無表情。他們想到了前面幾陣攻勢是會被打退的,但沒想到,這第一陣並不弱小的攻擊居然就這樣被死死壓制,連半點機會都沒有。望遠鏡裡看到的情況,葉韜似乎也不是那種書生意氣的傢伙。雖然他上陣殺敵顯得有些稚嫩,迴轉之間有幾分生澀,但這些鎮北軍司的將官們自認爲在葉韜這個年紀恐怕也不會比他現在更好那麼一點。葉韜居然不給自己人添麻煩,不管是閃避攻擊,圈轉馬頭,反擊,劈刺都非常有章法。這樣就夠了,這樣的主帥,在前線就好像一棵定海神針,可以將整個軍隊的士氣提升不止一個檔次。
“孫小友,你怎麼看?”江旭京面無表情地問道。他身後的孫曉凡略略上前一步,小聲說道:“他身邊還有劉勇。不着急。大帥且寬心。到第三陣、第四陣的時候,他們忙得自顧不暇,氣力也下降了,那纔是出手的好時機。我的人已經都佈置了。”
孫曉凡才是現在這支護教軍的幕後掌控者,而他的蛇眼,雖然建樹不多,可過去一年你解決了道明宗二十大目標中的三個,五十大目標裡的十一個,這種顯赫的成績讓道明宗的高層也有些放縱了孫曉凡的胡作非爲。但蛇眼,在刺殺方面,的確說的上是很有心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