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有了大劇院這個比弈戰樓的講解大廳更寬敞迷人的地方,但在丹陽進行的剛鐸的地塊拍賣還是在弈戰樓的講解大廳進行。大劇院的各種演出廳絕不進行任何和演出無關的商業活動也從這一天開始成爲了慣例。
在葉韜發佈了雲州的新城剛鐸的設計和計劃之後,到拍賣會進行,期間已經經過了好幾個月的時間。在這幾個月的時間裡,大家都有充分的時間瞭解那一個個地塊的位置、周圍的環境,和城市重要的公共建築之間的通道和距離,供水和下水道設施的要素以及這個地塊大致能夠有些什麼景觀。這麼一來,對各個地塊,那些有眼光的商人也就能夠估算這個地塊大致能值多少錢。而這幾個月的時間也讓大家有時間去籌集資金,要知道一旦在拍賣中拍下了想要的地塊,要支付的可是現錢,而一直到剛鐸城初步建城,這樣巨大的一筆資金都是要凍結在剛鐸的工地上的。這筆資金的缺失能夠給這些老闆們的生意帶來的影響,同樣要納入算計。而看起來,似乎大家都將剛鐸當作是一件極爲重要的生意來做,對於剛鐸的重視甚至超過了那個現在還在規劃中的新都城的方案。
一部分人是認爲,新都城是丹陽的放大。現在的丹陽作爲東平的國都,雖然略顯得繁忙,但基本上已經能滿足需要,將來擴大了地盤,主要是爲了滿足未來發展的需要,雖然有升值空間,但恐怕需要等待的投資週期會更長。但剛鐸的投資在幾年內就能看到效果,作爲將來整個北方的中心城市,不管是僅僅對於雲州還是對於將來包括整個北遼現有疆界在內的北方國土,剛鐸都是一個新興的、不可或缺的存在,不管從政治、軍事、經濟方面來看,剛鐸的地位都無可取代。一部分人,純是因爲看中了剛鐸這個城市的宏偉和美麗,這部分人未必會對城區內進行什麼競標、投資,但卻會不惜血本地想要買下沿江的那幾個地塊,或者是在堡壘圈內,在一層層的城牆拱衛下不斷隨着山體上升的城區裡那唯有的幾個允許出售的地塊。還有一部分人,則是調集了足夠應付兩次超大型拍賣的資金,一旦新都城也要學習剛鐸的模式來分散資金壓力,他們也會積極投入其中……
無論如何,當剛鐸的拍賣會終於決定了日期、時間和地點之後,光是爲了能夠進場拍賣,那一個個坐席都成了大家爭逐的熱點。由於重新佈置了整個大廳的坐席,整個大廳一共分成了三百席,每席有兩個座位。其中一百席是定向邀請有實力的世家代表、商會代表、商團代表以及財力顯赫的商人。其餘兩百席原本是準備開放給有興趣的人,但當太多人都表示要來參加拍賣會的時候,這種開放式的入場就會變得非常恐怖。最後,“經驗豐富”的葉韜拿出了辦法:排隊領號,然後公開搖號,中籤者入場……
說實話,對這一套,可能大部分現代人都會蠻熟悉的。在開始發號碼牌的時候,盛況空前,幾乎所有有興趣的商人都派出了不止一個人來排隊領取號碼牌。多領一些號碼牌,自然中籤機率也會大一些。那天從大清早開始就有不下兩千人排隊領號,這時候葉韜纔有些後悔爲什麼不把領號的門檻弄得高一些,比如收個若干報名費什麼的。但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弈戰樓還是捏着鼻子吃下了這單子麻煩事情,最後總計發出去三千兩百多個號。而搖號更是波瀾起伏。由於搖號是一個個四位數號碼單獨產生,出現重複號碼則重新搖,光是這種搖獎就弄了整整兩天。不過,這種相對公平的方法還是讓大家頗爲喜愛。
之後的事情就不是葉韜能夠完全控制的了。不少拿到入場券的財力不怎麼強的商人忽然發現入場券原來也那麼值錢,更是他們和那些原來搭不上關係的大商人大世族結交的最有利的工具。在經歷了若干天的私下流通之後,一張入場券的價格可以高達兩萬兩銀子。
千金一擲地買下這張入場券的,卻是誰都沒想到的這一任春南駐東平使節:宋湘郡。衍公疼愛的宋湘郡並不僅僅代表春南宋家,甚至代表了相當不少和衍公一樣看好雲州發展的歷史源遠流長的世族大家。這些世族大家往往都經歷過朝代更迭,有的歷史悠久的甚至經歷了不止一次,他們對於長遠利益的考量永遠超過國家範疇,而是僅僅關注家族層面的問題。宋湘郡原本還準備帶一個精於買賣的助手,但沒想到的是,在得知此事之後,江硯要求和宋湘郡同去。
這可是宋湘郡絕不敢拒絕的人,而江硯不但來了,甚至在短短几天裡借用東平的飛鷹,徵得了春南國主的同意,臨時從德勤會計行短期借款兩百萬兩。這是德勤會計行有史以來最大額的一次短期拆借,居然就和春南的“國家權力資本”發生了聯繫。而這短短十天的短期拆借,還能爲德勤會計行帶來超過五萬兩的收益……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不僅是東平的高層,幾乎整個中土大陸都被剛鐸城牽涉到的利益之大震驚了。初步統計,所有入場的商人籌備的資金加起來,差不多是整個中土大陸四國過去五年平均國庫收入總和的五到十倍……資金量之大,簡直是讓人髮指。這些錢聚集在一起,幾乎可以做任何事情了,而現在,剛鐸居然將這樣的力量攪動了起來。
在拍賣會那天,最受人矚目的那些大商團和大商人卻全部沒有出席,而是都派出了副手來參與拍賣。在場地位最高的,赫然又是老酋長戈蘭。他代表的是整個奔狼原上所有部族,以及所有那些和他們親厚的商人和世家,他手裡的資金幾乎沒有上限。因爲他帶的副手,赫然就是談瑋馨剛剛培養出來準備將來任命爲雲州銀行第一任行長的管因航。這個名字可以諧音讀作“管銀行”的傢伙,原本只是寧城雲窯的少東家,血麒軍的一名低級軍官,但在離開了軍職之後,甚至在寧城雲窯被併入了葉氏工坊、內府聯合起來的景德鎮瓷器生產體系而不再該管雲窯事務,卻逐漸成爲談瑋馨能夠信賴的副手,一個初級的銀行家。現在還是雲州發展基金的高級執事的管因航得到了談瑋馨的授意,只要戈蘭需要,他可以隨時向戈蘭授信使用數百萬兩白銀的額度,但僅限於在丹陽和寧遠的兩次剛鐸城地塊拍賣。
九州商社和七海商社哪怕是出於支持葉韜和談瑋馨的考慮都會不遺餘力地投入鉅額資金來買下他們想要的地塊,更不用說剛鐸城的升值潛力還是那麼巨大。不過,齊鎮濤老爺子現在正在南洋,齊逐代表老爺子和整個七海商社出席,他帶的助手則是柳青的弟弟,柳竺。
最先開始進行拍賣的是滌河沿岸的幾個地塊,比鄰剛鐸的港區,是相當有商業價值的地段。一個地塊都早就被編號,對於志在必得的那些世家和商人代表來說,早就對每個標號所代表的價值瞭如指掌。
“地塊一百十九號,起拍價格爲六萬五千兩白銀。白銀成色按照東平戶部的官錠成色計算。拍賣現在開始。”拍賣師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夥子,而事先授意,他也不用多說什麼來煽動大家的情緒。
“十萬兩。”首先叫出十萬兩標價的居然是江硯。跳高三萬五千兩的高開着實爲整個拍賣開了個好頭。
但十萬兩隻是對這個地塊的價值的不甚樂觀的估價而已,江硯話音剛落,又一個聲音響了起來。喊價的是原本一直沒怎麼被注意到的圖家的少東家,圖季海。“十二萬!”
熱潮就這樣被帶動了起來。商人、世家和商團代表們平時的確會注意到互相之間的關係,注意到維護權威或許可能給自己帶來的潛在的好處。可問題是,在拍賣會場中間實在是膠結着太多的力量,要面面俱到地考慮到每個方面幾乎是不可能的。而且也沒有任何一家的力量強大到了能夠控制整個剛鐸。自然,真要有這種人,葉韜和談瑋馨也會有足夠的辦法來控制。大家只是各展財力,想要在自家擅長的領域裡獲得一個更好的起點而已。七海商社、內河航運世家等等關注的是港區和規劃爲造船廠的區域,以及周邊的倉儲區域、輔助功能區域等等。那些醉心於商貿的則會關注商業區域以及居民區周圍的那些地塊。雲州經略府最大限度地將城市的普通生活區的規劃、修建和使用的權力掌握在了自己手裡,就是爲了避免出現老百姓住不起房子的事情。在現代社會生活過的葉韜和談瑋馨,自然明白對於普通老百姓來說,能夠傳家的房子意味着什麼。
但那些景觀良好的高檔住宅區,尤其是附帶了葉氏工坊承擔設計建造這樣條件的地塊,價格則昂昂向上,成爲一些人財富和地位的標誌。尤其是在山體上的那兩個地塊,更是拍出了包括設計和建造費用超過一百二十萬兩的超高價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