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爲有趣的是,齊鎮濤很有先見之明的在這合股協議裡寫明瞭從座鐘買賣開始盈利之後,每年利潤的百分之五十用於繼續投入研發更精確的計時產品和用於網點的擴張,其餘百分之五十纔是雙方分紅,更是規定了雙方之中任何一方如果要轉移股權,另一方有優先收購權。
齊鎮濤簡直是個天生的風險投資者。在這個時代,鐘錶生產是毫無疑問的高科技產業,當齊鎮濤考慮的不僅僅是盈利還有今後的研發發展等等方面,葉韜只能說一個服字。要知道,相比於他,齊鎮濤幾乎完全不瞭解擺鐘和發條鐘的原理,他幾乎是憑着本能提出了這一系列的想法。而且,也是齊鎮濤提出了那個幾乎可以解決他的一切困擾的附加條款。
沒有合同法的約束,在這個時代,這樣的協議最多也就是讓當地官府留個備份,以免以後有了爭議了說不清楚。而當彭德田爲這份協議抄錄了備份,在兩份正本和保存在總督府的副本上都蓋上了自己的總督大印之後,他也唏噓不已。這氣魄和決心可不是誰都有的,難怪現在齊鎮濤雖然說不上是富可敵國,但也算得上是一方豪強了。而在之後,他幾乎立刻又抄了一遍這份協議,用400里加急送往京城。葉韜的一舉一動,現在都是被東平國主關注着的,彭德田自然不敢怠慢。
實際上,齊鎮濤甚至解決了葉韜所擔心的如何將大筆銀子運去京城的問題。沒有銀行,沒有票號沒問題,那些最大的商家們早就用約定成俗的互相之間的合作來解決了這個問題,只是現在葉韜所領銜的葉氏還沒有資格進入那個圈子而已。那60萬兩白銀,葉韜可以憑着齊鎮濤的手書,在任何時候到京城左家去支取。
而葉韜,在合同的壓力下,則鑽進了現在搬遷到春暖居的創作室,開始了新一輪的鑽研。
主要的問題並不是設計,而是工藝,而要提升工藝水準,最基礎的就是測量器具。葉韜無比懷念那個可以跑到一傢什麼店裡就能買到遊標卡尺和螺旋測微器的時代了,甚至於那一直放在筆袋裡最基礎的不鏽鋼尺,在這個時代恐怕都精密得奢侈到死了。而現在,這些問題都堆在了自己身上,着實讓人有些煩惱。
在沒有軍械修配工作的情況下,軍械工坊開張了,技術最好的學工和葉韜的師兄們全體集中起來,終於在第一個月裡做出了一整套的遊標卡尺和螺旋測微器。將測量精度提升到了25分之一毫的水準。
隨之而來的則是產品定型。齊鎮濤沒有要求一次要把兩種鍾都做出來,於是葉韜決定從擺鐘入手。這時候,一臺正經的擺鐘而不是用來糊弄遠方海商的西貝貨也來到了葉韜的創作室。法蘭克能夠生產的擺鐘使用的擒縱機構是針齒式的,在葉韜的印象裡,似乎原先那個時代,擺鐘就是從這個結構起步的。但是,既然自己的腦子裡有更成熟和先進的結構可以使用,那似乎也就沒有必要學習這種針齒式擒縱機構,最後還要擔着一個仿製的名聲了。在幾乎無磨損的蝗蟲爪式擒縱機構和比被更廣泛採用的錨式擒縱機構之中,葉韜選擇了後者,正是錨式擒縱機構讓長框型擺鐘風靡一時,在這個時空,應該也能起到同樣的效果吧?而葉韜定型的第一種擺鐘,比起任何法蘭克生產的擺鐘都強的是,它不單單有計時的功能。葉韜給擺鐘添加了定點報時,整點報時的功能。報時甚至是可以選擇到底是使用渾厚傳統的鐘聲,還是選擇葉韜特製的16和絃4音色音樂盒的悠揚的樂曲。當然,暫時不提供樂曲定製,那是肯定的。而後續的開發計劃則包括將月相圖和年度潮汐表做在鍾裡。這些輔助的功能都需要單獨上發條,內部都是用輕巧的擒縱機構和計時的中樞機構相連。其實,當計時的核心部分定型之後,葉韜腦子裡對於這個鐘的外延擴展遠遠不止這些,只是,那些還是陸陸續續放出來比較好。光是爲了這個毫無疑問的這個時代的高科技產品,原本就清瘦的葉韜又足足瘦了一圈。
“葉小子,老夫還是小看了你啊?”將第一臺擺鐘搬運到鎮海山莊之後,興奮的齊鎮濤邀來了總督彭德田,水師提督閔越和葉韜的好友杜風池,讓那些這兩個多月來一直在鑽研這座鐘的原理和製造工藝的葉氏工坊所有參與其中的人員都邀來一起參與這個“發佈會暨慶功大會”類型的奢華宴席。當擺鐘以沉鬱悠揚的鐘聲敲開引來一片讚歎,之後,齊鎮濤顧不得葉韜年紀還小,滿滿地敬了他一杯。這時候,也管不得小未婚妻戴秋妍關切勸慰地一個勁地扯他的袖子,葉韜惟有滿飲此杯。
“老爺子,這玩意你可滿意嗎?”葉韜的笑容顯得有些憔悴,但他的精神頭卻是非常高的。將全身心都放在一件事情上,而最終獲得成功,那樣的成就感難以言喻。
“當然滿意了。這玩意比我書房裡那個東西可強多了。”齊鎮濤一時之間挑不出任何毛病。當然了,在這個時代,這幾乎是可以當作技術成就來膜拜的東西,當這種擺鐘能夠正式生產,能夠“返銷”歐洲的時候,當那些鐘錶匠人發現了其中的機構和他們沾沾自喜保存着秘密的針齒式擒縱機構很不一樣卻精度更高可靠性更好,不知道會怎麼震驚呢。但是,這兩個多月,花錢也真是夠狠,2萬兩黃金就那麼扔下去了。最好的匠人,最優質的材料,最慎密的製作工序,甚至於在邊上記錄工序的書記都是學工中間的佼佼者。雖然製作工藝是絕對機密,但哪怕是葉韜自己,都在其中學到了不少東西。
“老爺子,這些日子我可是拼了命的,總算是按照時間給你弄出來了。讓我休息幾天成不?剩下的事情就是繼續造量具,車牀,還有就是再教一批會造這東西的人來。不然,現在弄明白了這玩意的,只有我和師兄弟那麼幾個,可實在有些少了。”葉韜乘着這個機會告饒。
齊鎮濤呵呵笑着說:“協議那玩意是個說法,但老夫我豈是不通人情的人?別說你真的3個月里弄了出來,就算你沒造出來,看你這陣子拼命的樣子,難道我還能責難你不成?你嘴裡將老夫當長輩,心裡沒把我當自己人吧?”
葉韜說:“當然當是自己人啊。合夥都合了,怎麼還能不是自己人?……不過,這鐘要真的能夠批量生產,還真的至少需要三個月。哪怕到時候延誤一些,也說不得了。”
哪怕在葉氏工坊有體系的技術培養下,現在能夠勝任擺鐘製作的學工數量都極爲有限。當然,光是參與研發的這些原班人馬來主要負責製造,再一邊來帶學徒也不是不行,但產量可就成問題了。按照葉韜的估計,這樣弄法,產量不會超過一個月2臺,這樣的產量別說對外銷售,大概半年裡連滿足兩家的關係戶都成問題。
齊鎮濤很理解地說:“沒事。既然你這麼說,一切你來安排就是。我又不懂這個。”
當天,大家都沒把葉韜再當個少年,連着灌了他幾杯之後,不勝酒力的葉韜醉倒了。當他醒來的時候,他已經身在春暖居自己的臥室裡。戴秋妍小巧的身體就藏在自己懷裡,小女孩一點都沒有避嫌的覺悟,而在這張寬大的牀上,在他的背後,則是蘇菲沉沉睡着。
“公子,”葉韜輕微的動作已經足以讓敏感的蘇菲驚醒,她輕聲喚道。
“蘇菲,繼續睡吧,沒事的。”經過兩年的相處,葉韜也知道蘇菲並不是那種以不斷地做事情來顯示自己存在的女子,聰明的她也無需如此,的確如蘇菲自己所想的,實際上葉韜是在將她當作一個秘書來使用的。而蘇菲也知道,這個年輕的公子並不希望自己整天忙着瑣碎的事情。
“昨天晚上有個京城來的人來找公子,就是那位卓小姐的屬下,那時你還在齊老爺子那裡,我就讓他先在後面院子裡住下了。”頓了一頓之後,蘇菲繼續說道:“那個人,帶着一隻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