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棟指揮着手下的軍士們,和萬科山莊的莊丁們放棄了山莊大門,扼守在半山腰的山莊第二重大門。山莊大門說起來固然重要,但防守起來委實不容易,尤其是在兵力有極大劣勢的情況下。山莊大門幾乎就在山腳下,地勢比較平坦,容易被敵人繞到側後方攻擊,而一旦情況不利,大門後面那寬闊的廣場,最外圈龐大稀疏的功能性建築爲主的建築羣,都不利於保存兵力漸次防守。
而第二重大門由於考慮到要保證山莊內莊的安靜雅緻,也是梡岱山本身的地勢使然,雖然沒有大門那麼高大雄偉,但狹窄的地勢卻比較容易防守。光是隻能讓一輛馬車通行的道路寬度,就比能三輛馬車並排進出的大門讓人覺得太平。霍棟手下一共也就兩百人,他分出了一百多人防守這重門,留下了三十人作爲後備力量以防萬一,又讓趙彥帶着剩下的兵力去堵住山莊後門,除了前後門之外,其他地段都交給熟悉情況的莊丁們分段把守。那些地段就算有敵人攀巖摸上來,人數也不會很多,只要有人及時示警,料想沒有大礙。在兵力緊張的情況下,暫時也就只能這樣佈置了。
對於“友軍”的配合,葉韜自然也投桃報李。一方面聯合作戰有利於他掌握各種情況,另一方面,葉韜手底下這些人所具備的能力,說不定就能發揮奇效。
兩門輕便弩炮和一百枚小罐火油彈拉到了第二重大門,迅速架設完畢,瞄準着山道。輕便弩炮一共也沒多重,兩個侍衛扛着就走了,這種輕便弩炮雖然沒有那三人炮組能夠非常簡便地轉換射擊目標,可多費的功夫也不過是兩個人重新擺放一下弩炮而已。而兩門弩炮和那些火油彈,可以發揮的戰鬥力。以及能夠給那些春南護衛們帶來的信心,卻是不可估量的。搬運弩炮和炮彈的,一共十個人,再加上一個神箭手哲羅,就是葉韜派到第二重大門處的所有力量了。
然而,最先開啓戰端地不是山莊內的人,或者剛剛發現山莊大門處靜悄悄地居然不知不覺已經撤空了的金劫幫的幫衆們,也不是此刻已經鐵了心要攻山的傅衝所部。而是由現任景雲騎副統領許遙親自率領的一百二十九人的精銳騎兵分隊。許遙可是跟着談瑋然辦事的,他家裡也很是有些來頭,雖然沒有人在朝中有很高地官位,但許家存在於東平的歷史甚至比東平本身都長,只要不犯什麼謀逆之類的事情,誰都不能把許遙怎麼樣。後發攻擊令一發,許遙就自動默認爲允許採取行動。至於那個後發嘛,由於沒有人能過來傳令。傅衝部發動攻擊固然可以認爲是先採取了行動,傅衝部加快了速度朝梡岱山進軍這種明顯的攻擊態勢同樣可以這樣解釋。於是,許遙就老實不客氣地搶先攻擊了。
一百二十九人能夠發揮出什麼樣的戰鬥力?許遙心裡還是有底的。的確如葉韜所預料的,在夜間,實際上這些精銳騎兵們更佔便宜。他們有更好地戰馬。更周備的鎧甲,更鋒利的武器,更精確的弓弩乃至於更穩定的箭矢,在傅衝所部行軍地聲響遮蔽下。他們悄然進入路邊的林子裡,在兩輪弓箭和一輪弩箭射擊後就對多達兩千人的傅衝所部發動了攻擊……
集中了鐵雲騎、景雲騎、血麒軍、禁軍的騎兵精銳地部隊,對一支以步兵爲主,只有軍官和親兵纔有資格騎上馬的地方駐防部隊發起衝擊是什麼樣的感覺?爽快已經不足以形容這種感覺了。實際上,在三輪射擊之後,還能騎在馬背上的軍官和親兵已經寥寥無幾。許遙指揮着這支小小的騎兵隊就像是一柄切奶酪的刀,不費吹灰之力就從斜側插入了傅衝所部的中心,攪了一陣之後揚長而去。第一次攻擊僅有十一名戰士受傷。無一陣亡。
面對這支神出鬼沒的強悍騎兵,傅衝一點辦法都沒有。讓人沒想到地是,他在許遙的騎兵隊發起第二輪攻擊之前,居然把心一橫,下令全速前進到梡岱山下,和金劫幫的人會合。剛纔的那一輪瀟灑無比的攻擊讓傅衝膽寒,他迫切地想要聚攏起更多人來,用更充沛的兵力優勢來打消騎兵隊再次攻擊的可能。
作爲統兵的將領。傅衝自己這心一亂。可就給許遙留下了機會。許遙甚至都不願意再衝入傅衝地隊列中,生怕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地敵軍軍士們寧可付出相當代價也要把騎兵拖下來。典型的弓騎兵打法對這支騎兵來說。實在是駕輕就熟。而傅衝手下雖然也有一隊弓手,無奈只進行了一次齊射就被許遙盯上了。而傅衝手下地這隊弓手,畢竟是地方駐防部隊,用的弓很一般,用的箭矢更是最廉價的那種,和許遙他們在血麒軍的營地裡討來的黑色鵰翎箭相比,不管是在精確度、穩定性還是殺傷力方面都無法相提並論。雖然一輪齊射讓騎兵隊有些手忙腳亂,幾個士兵和戰馬受了點傷,但許遙也藉此判斷出了傅衝所部弓箭手的射程,他們就死死卡在弓箭手的射程之外,一輪輪地進行拋射。傅衝就這樣看着這支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騎兵死死綴着自己,跟在身後耀武揚威,卻一點辦法也沒有。好在,他們距離梡岱山已經非常非常近了。傅衝也不是完全的草包,他點起一支騎兵小隊發起了反衝擊,雖然幾乎沒有取得什麼戰果,甚至可以認爲是給許遙的騎兵隊送了菜,但傅衝卻靠着這一點點的時間,終於和金劫幫的人會合了。
兩邊一會合,佔據了已經被莊丁和霍棟所部撤空了的大門,迅即就對第二重大門發動了攻擊。而分散在周圍的那些幫衆們也開始爬上半山,翻過最外圈的院牆,進入了山莊的領地。但所有人都被告知:目標僅僅只有拂心院而已,對於無關人等,如有傷害,嚴懲不貸。這個極爲古怪的命令卻得到了所有幫衆們的執行。一方面,金劫幫本來也就是個以教義和神秘性約束幫衆的組織,對於首領的權威性極爲重視,另一方面,剛纔劉勇的那番威脅,現在還在大家耳邊迴響呢。劉勇是誰?別人可以不知道,但這些人好歹是江湖幫衆,對劉勇這樣一個大高手、前東平王宮侍衛總管、一直被認爲是現在天下武功最高的幾個人之一的傢伙,就算情況再差,也應該能夠逃脫。而要是劉勇這樣有權力有能力的人說要報復,那報復必然會到來。更何況被圍在山莊裡的是葉韜——強大的東平最有實權的重臣之一——要是今天真的能拿下拂心院,東平斷然沒有將來不報復的道理。於是,不管是爲自己留後路還是其他方面的考慮,大家都默認了一條:只打拂心院。
傅衝所部剛剛經歷了一次讓人極爲憋屈的戰鬥,此刻撥出了幾百人把住了山莊大門,和攆在他們身後的許遙的騎兵隊遙遙相望。在催動部下攻山之前,傅衝首先還得弄明白剛纔到底損失有多慘重。好在,金劫幫的幫主桂未斂也沒催着傅衝援手。能發動攻擊的也就是那麼點地方,人多了暫時也沒什麼用,沒辦法展開。
然而,桂未斂剛剛讓手下一個堂主帶着弟兄們攻上去沒多久,他們纔看到兩百來號人以洶涌的殺意密集的陣型衝到了二重山門一百多步的地方,轟轟兩聲,兩枚火油彈就落在了人羣中爆炸開來。兩團大火將十數人籠罩其中,四濺的滾熱的碎片更是讓周圍瞬間空了下來。
桂未斂也就是個在江湖上鬥狠的幫派老大,最多也就是除此之外做一些聯絡刺探之類的事情,何曾見過這種重型軍械的巨大威力,瞬間就懵了。而傅衝也是一哆嗦,看來今天不付出慘重代價是不要想拿下拂心院了。這天下第一名匠葉韜,居然來春南“訪問”都要帶弩炮和火油彈嗎?
“尊使……這……”桂未斂無助地看着站在他身後的神秘人。神秘人用低沉的,只讓他聽到的聲音說道:“今晚事情一了,你就和我一起回西凌去了。這裡的事情,還要在乎嗎?”
桂未斂把心一橫,說:“明白了。哪怕把弟兄們拼光,也要將人和東西獻予尊使。”
“桂幫主,”傅衝嘆道:“我讓手下兒郎們和你的人一起頂上去吧。這軍爭的場面,還是我的人更熟悉一些。”
桂未斂拱了拱手,感激地說:“如此便多謝了。”
一直站在桂未斂身後的那個神秘人揚了揚手,忽然就帶着一幫看起來很是精悍的人一起朝着山上進發了。
“尊使……尊使你哪裡去?”
桂未斂的急切詢問沒有得到什麼回答,憂心尊使安全的桂未斂連忙又指派兩個堂主帶着手下攻上去。那所謂的尊使和手下的人並沒有傻乎乎地直衝二重大門,而是藉着敏捷的身手鑽進了道路兩側的林子裡,似乎是想要組織一次突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