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葉韜爽朗地大笑道,“真好玩,這個爲什麼要你來請罪?”
雷煌小心翼翼地解釋着自己的想法,作爲雷音魔宗教宗,他可是真切地體會到了宗教對於人心的影響。最開始的時候,當傳教者說服了一個人入信,他很有可能就會去說服自己周圍的人和他一樣入信,因爲他不想讓自己顯得特殊。不管在什麼樣的環境裡,顯得特殊都是危險的。而當情況發展到周圍大部分人都入信了,只有少部分人還在教派之外,他們就會努力地去說服他們也加入進來,而且,當這種人數的優勢越發明顯,手段和方法也就越加極端,因爲,他們不能容許有人特殊……縱然雷音魔宗從開始就是個偏向於理性的會員制宗教,但現在隨着發展,也越發地顯示出任何宗教都會有的狂熱性了。而雷煌,作爲所有傳教者中最能夠引發狂熱的人,他努力想要讓這種危險的,不能用理智去揣測的力量控制在一定範圍內……也就是西凌國境內。當這種力量開始進入雲州,他自然會非常緊張。
聽了雷煌的說法,葉韜拍了怕雷煌的肩膀,說道:“尊敬的教宗閣下,你也未免太高看雷音魔宗的侵蝕力了。而且,你也太小看我了。”葉韜極有自信地說:“從開始提出那些想法來,我就想過,是不是這是在玩火?是不是這會給東平的將來帶來不穩定的因素?是不是這是在給自己找麻煩?……我倒是不在乎瀆神這種事情,畢竟,雖然由於某種原因我相信有些事情不能解釋(穿越者再要是無神論者,那可就太怪異了),但至少也沒證據說明真的有神啊鬼啊的。不過,真的對宗教體系和宗教組織,要是沒有點辦法。尤其是打擊剋制的辦法,我敢把雷音魔宗地計劃拿出來嗎?”
雷煌一怔,問道:“真的有辦法?”
葉韜被雷煌的表情逗笑了,說:“真的。別說我對雷音魔宗的組織架構還算是清楚的,還有你居中策應。就算是完全不瞭解,我相信我也可以有辦法的。你可別忘了,對於這套東西,至少我還算是有點把握的。”
雷煌訕訕地笑了。說:“大人您這麼說我就放心了。在雷音魔宗內部,我說不要去雲州傳教,那倒是可以找出無數理由來,反正自圓其說一點都不難。可教衆們自發地傳教,可就不是我能強行去控制的了,弄不好就要引起懷疑好反彈。尤其是現在,神殿在修建,又有了孫波屏爲後盾。情況一派大好,普通教徒們的熱情讓人歎爲觀止啊。那麼大人,我就不管教徒們的自發傳教了,那就沒問題了吧?”
葉韜點了點頭,說:“其實也不用擺出抵制教徒進入雲州的事情。畢竟現在紫荊關。長石關兩條通道,往來商旅行人太多了。這個不是想控制就你能控制的,你不妨鼓勵教徒們自發的行爲,等教徒們自己碰壁了就好。”
雷煌略有些不以爲然。他不知道爲什麼葉韜那麼有自信,但葉韜的確有撂這種話地資格。《羣學》等一系列著作足以表明葉韜在這個領域的深入思考的成果,很多問題,雷煌都是在運作雷音魔宗的時候碰到了,再回過去看書,才發現羣學裡有些觀點和方法早就很有前瞻性地說明過了。如果葉韜說他可以讓那些熱情的教徒們碰壁,那應該地確可以。
葉韜的確是有這方面的準備的,只不過沒有想到自己在精神文明建設上地準備會因爲雷音魔宗的快速發展而不得不比預料的早那麼一點部署。其實。對於這種宣傳推廣之類的事情,他的興趣遠比處理雲州繁雜的政務來的大,僅次於窩在工作室裡潛心研究各種技術和工藝,進行各類設計。只不過,現在由於他培養出來的那些傢伙們也開始在宣傳推廣方面表現出了相當地水準,甚至於策劃了雲州路橋司當年的推廣項目的葉氏工坊在雲州的設計部門,現在只要對他們提個要求,從活動組織一直到相關的設計產品一條龍服務方案。乃至於預算之類都能很快拿出來。已經很有些後世廣告公司味道。而葉韜也不能放下經略府大堆的重要事情去和設計部搶事情做吧?雷煌的憂慮,對於葉韜而言卻是個能讓他一展身手。活躍心靈的大好機會。
“對了,你準備什麼時候讓我地大師兄回來啊?”葉韜和雷煌聊了一會之後,忽然問道:“神殿應該差不多了吧?”
雷煌又一愣,似乎沒有從葉韜那麼迅疾地話題轉換中騰挪出來,他說:“我出發的時候神殿只剩下四個角樓還在蓋屋頂,其他都在上漆水了吧。”
葉韜如釋重負地說:“那就好,回頭快點讓我大師兄回來。新城馬上要開始進入詳細設計階段了,而我又不得不離開很是一陣。大師兄不回來主持我實在是不放心啊。”
雷煌又驚又喜道:“新城?”
葉韜笑着點了點頭,說:“我這次就是要去丹陽向陛下請款。他自己說地,願意給新城撥出開銷。那我就不客氣了。而且,似乎陛下有意讓我跟隨使團一起去一次春南。大概要離開四個月上下吧。”
其實,葉韜要操心的事情還遠不止是新城。至少,新城的設計建造是需要大量時間的,對葉韜來說沒有那麼大的時間壓力。現在已經是四月中旬了,葉韜最晚要在五月中旬離開雲州到丹陽,然和回合蓮妃常菱的省親使團,一同前往春南。然後視情況而定在春南停留多久,坐船回宜城,再回雲州。在他離開之前,他必須要把離開之後的工作佈置好。幸好這一次談瑋馨堅決不想去春南,而戴雲也對春南沒什麼興趣,兩人可以負擔大部分政務軍務。但製造和設計方面的事情,可就不是這兩個強悍無比的偉大女性能夠負擔的了。尤其是,葉韜正在進行的設計,實在是相當讓人頭痛。
葉韜正在研究的是一系列的紡織機械,尤其是毛紡織機械。雲州沒有太多面積種植棉花,但奔狼原上的衆多部族每年生產的大量羊毛卻是實打實地擺在那裡。由於落後的生產工藝,浪費之大當人心碎。但葉韜真的開始研究這方面的技術,才發現,想要全面改變實在是相當難。他自然不會受困於紡織這個環節,實際上,紡織是整個流程裡對他而言最容易的一環,他甚至搞出了可以呈現簡單花紋的織機,現在已經有不少技工技師在研究怎麼搞出更多花樣來。真正讓他頭痛的是羊毛的粗梳精梳環節。
織機之所以比較簡單,那是因爲織機的工作對象是有規律可循的線條,而這些線條的強度,粗細等等,都是有大略數據可以參考的。可如何將一團團的羊毛變成這些線條,那就有些麻煩了。整個研究過程對葉韜來說,簡直像是個頭腦風暴的考驗。各種各樣稀奇古怪的想法不斷冒出來,不斷被隨時候命的技師們趕製出來,又不斷否決……目前的方案是以兩個圓盤爲核心的,而葉韜的腦子裡已經冒出了新的念頭:圓盤,夾片,夾鉗,梳齒可以用一種更獨特的方式組合起來。
葉韜一邊不斷設想着新的機械解決方案,一邊努力在機械和人工之間求的協調,還要考慮機器的成本和可靠性,考慮機器的操作難度和可維護性,還考慮到用各種各樣的方法防止操作機器的工人受傷……而且,所有的這一切還是在一個純機械環境下來進行的,沒有電,沒有可靠性夠高的高溫蒸汽機,只有穩定可靠的潔淨能源:風。
這可和當初在葉氏工坊在傳統工藝的基礎上不斷革新完全不同,和改良造紙術和印刷術使之能夠半機械化也不同,距離小幅度地改進冶煉工藝手段的區別更大。這是葉韜在一個自己原來並不熟悉的領域裡進行設計。他可以找到一切他需要的資料,瞭解一切他必須瞭解的技術環節,必須從抽象的各種環節裡總結出規律,發現可行的方法,然後讓這些方法變成精密運轉的機器。這可是他當初作爲一個優秀的工業設計師所擅長的,只是現在要在非常侷限的技術環境裡把這些東西搞出來,實在是很難,卻又很有挑戰。
更難的是,在他完成設計之後,葉氏工坊的技師們要接受對他們的全面挑戰。他們必須在短時間內將這些設計轉化成產品,並且建起風力廠房,新的染坊與漂洗、染整車間,完成安裝與調試。所有的工程必須在今年秋天完成,因爲,秋天是剪羊毛的季節,他們想要從今年開始生產毛紡料,就必須遵照這個時間表。激勵着大家的,除了代表着整個草原部族的農牧局局正戈蘭開出的鉅額賞金之外,還有被所有參與這個項目的工匠放在他們佔據的廠房中間的一塊大概有四尺長三尺寬,完全由手工精梳精紡製成的顏色有些黯淡的呢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