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這麼層關係,顧及到齊老爺子的態度,程家這兩個小孩是怎麼都得帶上了。葉韜也沒二話,騰出了一輛馬車安排這兩個小孩,將他們原先帶着的那二十輛馬車裡的亂七八糟的東西扔掉了絕大部分,只留下了少數有紀念意義的東西,那些值錢不值錢的財貨,基本上全都扔光了。這個在書畫方面薄有名氣的程子矜,倒是將全套畫具帶在了身邊,不少還是葉氏工坊出品的彩墨產品,對於這些嬌貴的、攜帶起來很佔地方,對於葉韜來說完全不值錢的東西,自然是全部扔光。這種豪放自然是引來程子矜氣呼呼的反應,但既然葉韜答應帶上他們,自然也不敢多說什麼。
他們從這時候開始繼續出發,一共花了六天時間走走停停打打地通過了沂南的戰區,抵達了亞南港。由於雙方拼湊起來好歹也有五百多人,也算是支比較大的隊伍了,加上特種營的強悍的偵搜能力,一路上專揀軟柿子打,專門挑選僻靜的道路行走,迴避了那些發生過戰鬥和很有可能發生戰鬥的地點,倒是有驚無險。雖然一直沒有披露身份,但那些吃西凌兵糧的傢伙已經深刻意識到,這些強悍的戰士們,肯定和他們不是一夥的。不管是軍備、軍令、作戰風格乃至於聊到敵人的口吻,都太不一樣了。尤其是那些望遠鏡,葉氏工坊可是嚴密控制對西凌的流出,春南方面都拿不到多少數量,多數還都是次一級質量的產品,更不用說西凌了。除了一些高級將領,西凌大部分普通的軍隊只是聽說過望遠鏡這種東西而已。像特種營這樣把望遠鏡配備到個人,只是因爲這次來西凌沒有全員都攜帶的隊伍,可能也就是池雷手底下的斥候騎兵隊他們了。
由於商路中斷,亞南比起往日蕭條了很多,港口裡的船隻稀稀拉拉的。多數在南洋活躍的船隊和商隊這時候都縮回母港,這裡只有那些大商會的聯絡艦隻。七海商社倒是沒有在這裡留下什麼聯絡船,因爲在整個南洋,七海商社和薩米爾家族的通信體系基本上已經連爲一體,在運送密信的時候,大家採用不同的密碼,也就解決了問題,設立一個協調中專的機構,可比設立兩套交通艇系統來的便宜。
韋立安先前已經向南洋方面發過信了,相信幾天內七海商社自己的船隊就會到來,而薩米爾家族也對這批七海商社的重要關係戶無比歡迎,雖然他們沒有帶來什麼貨物,距離恢復北易到亞南的商道遙遙無期,但畢竟他們帶來了仙居寨的消息。薩米爾家族現在在亞南還沒有認識葉韜的人,但卻透露出一個消息,那個和葉韜有過幾次接觸的阿薩德,應該就在不遠的地方。
果不其然,過了沒幾天,七海商社和薩米爾家族的混合艦隊就來到了亞南,阿薩德赫然是艦隊司令,七海商社方面的代表,則是完全能夠代表齊老爺子說話的齊逐。他們這麼一來,那些惠山行營的傢伙總算是鬆了一口氣。齊逐和程子矜可是互相見過面的,而偌大的艦隊,能夠被這隊一直沒有向他們表明身份的人召來,看齊逐和阿薩德的樣子,對那個青年人的態度完全是對上位者的樣子,那就足夠讓他們鬆一口氣了。而惠山行營,也對這些沒有通名的人留下了非常良好的印象。
惠山行營的傢伙暫時由薩米爾家族和七海商社安排在亞南落腳,畢竟他們也不可能和七海商社的人混在一起,而程子矜程子晴兄妹,則和葉韜他們一起上了七海商社的船,向涯州駛去。到了船上,當再也沒什麼好顧忌的葉韜終於向程子矜亮明身份的時候,這個小傢伙驚訝地長大了嘴,完全不知道說什麼好了。現在的葉韜,可不是一個東平重臣之類的詞彙可以定義的,那簡直是一個活生生的傳奇。而葉韜承諾,他可以保證剿滅玄衣社,但希望他和他妹妹能跟他去雲州的時候,程子矜更是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你爲什麼要帶我去雲州?”程子矜在船上想了整整一天之後,終於找到葉韜,問出了這個問題。“我能做什麼?”
“你不是喜歡彩墨和素描畫法麼?跟着我學不好?”葉韜笑着答道:“其實,我是想找個能夠學一段時間,然後跟在我身邊作圖的書記。那些文字方面的工作,能勝任的不少,但不管是圖紙、草圖,能做得讓我滿意的卻不多。原來,這類工作是交給我的妻子蘇菲來做的,但蘇菲現在做了多少年圖,也終於能獨當一面,開始負責一些設計了。我得找個人能接她的部分工作吧。我還沒有信任你到可以把家裡的圖紙文檔的管理工作託付給你,但草圖製作卻可以讓你來。你覺得呢?算是個好理由麼?”
葉韜溫文的態度讓程子矜如沐春風,但他總還有些猶豫不決。他自小在西凌學習繪畫,只有幾次回家探親才和家裡的長輩叔伯有些交集,家裡人原是希望他能夠和西凌貴胄搭上線,甚至是將他作爲聯姻的籌碼,來加強程家對商路的掌控的。要爲家裡報仇,責任的成分大於感情的成分。葉韜能夠理解這種在周圍都是異族的環境裡獨立奮鬥的大家族的冷厲,也能瞭解程子矜的猶豫,而他提出的方案,對程子矜的確有着很強的吸引力。
“怎麼樣?程子矜同意了沒有?”結束了和程子矜的談話,回到自己的艙室,急不可耐地提出問題的卻是談瑋馨。實際上,提出把程家兄妹帶回雲州的,也是談瑋馨。談瑋馨倒不是急着給葉韜找個繪圖的助手,而是她非常喜愛那個小蘿莉程子晴。小蘿莉雖然睡覺的時候很怕吵,但到了船上卻很是自在,整天在虎牙艦的甲板上跑來跑去,語氣可愛地問那些水手們各種各樣的問題,大家都喜歡這個漂亮的小孩。而談瑋馨,也就動了將小女孩帶回雲州的念頭。他們的山莊,已經是粗具規模、設施齊全的幼兒園,想必這個小蘿莉也會喜歡那個地方。談瑋馨還存着另一種心思,那就是給談瑋蒔的孩子找個伴。程家不管怎麼樣都已經敗落,哪怕七海商社和薩米爾家族剿滅了玄衣社,程家原來的產業也不可能還給程家。程子矜原本的想法,也就是要靠七海商社和其他老朋友來幫忙,他們自己是無能爲力的。惠山行營能夠在西凌地面上說上話,但到了南洋,卻兩眼一抹黑。將程家小蘿莉,當作童養媳來養,而程子矜跟着葉韜,混幾年肯定也能謀個身份,兩邊一湊合,倒是個不錯的局面呢。
“他答應了。反正玄衣社本來就是大家的眼中釘肉中刺。薩米爾家族糾纏在戰事裡脫不開身,現在老爺子也捲進去了,暫時很難抑制住玄衣社明裡暗裡折騰。等最近幾個重要的戰役拿下了,有的玄衣社好看的。把程子矜兄妹拐到雲州,只算是副產品吧。”葉韜說道。
“不是說最近戰事繁雜嗎?抽調這個艦隊送我們會涯州,就不前面不吃緊?”談瑋馨忽然問道。
“這支是護航艦隊,主要是護送貨船,剿滅海盜的。不過,讓阿薩德和齊逐幹這個,顯然這裡情況不太平,回頭說不定還能趕上一場海戰看看呢。”葉韜輕鬆地說。
對於七海商社和薩米爾家族的聯合艦隊來說,他們還真是不怕敵人的艦隊。兩艘飛艇大大擴展了艦隊的視野,遠程有神臂弓和弩炮,靠近了有希臘火噴火裝置,到了更近距離,手弩可要比對手的弓箭準確強悍了不少。就算被逼成了跳幫戰,普遍身着皮甲的船員也比對手有優勢。齊逐和阿薩德他們向來是將艦隊鋪開在很大一片海域,儘可能地鬆散編隊,儘可能將飛艇派到作戰半徑的極限上,就是爲了不放過在整個南洋肆虐的海盜。
“你還真是烏鴉嘴,你看,阿薩德的旗艦升戰鬥旗了。”望了望窗外,談瑋馨笑着說。
“哦?”葉韜趕忙一看,果然是這樣。旗號顯示,在艦隊東南方有海盜在攻擊一個商船隊,艦隊將轉向馳援。他們所乘坐的虎牙艦也敲響了警報鐘,而葉韜興奮地披上了皮甲,拿起了騎兵劍,掛上了手弩,朝着艦橋衝去。他們乘坐的這艘虎牙艦,可是不折不扣的戰鬥型號,而葉韜,雖然不是什麼久經考驗的海戰將領,但卻是個很好的遠程射擊指令長。而葉韜那麼積極,這艘戰艦的艦長齊逐也很給面子地將射擊指揮的工作交給了葉韜。
齊逐打起海戰來可是相當火爆的,而且對於在亂戰中自保也極有自信。他毫不猶豫地搶在隊列前方,打起了射擊指令旗,要求由本艦負責分配目標。大致問了一下各艦的配備,掃了一眼艦橋中間的大桌子上標記出來的雙方位置,問了問齊逐準備衝擊的路線和敵人的艦隻的特點,葉韜已經對戰鬥方式瞭然於胸。他清晰地分配了目標,首先敲掉海盜艦隊位於海域南側的三艘戰艦,而且,葉韜下令用最火爆的弩炮平射來解決戰鬥。當葉韜的指令發出後,各艦紛紛懸掛出紅色的三角旗……通常,這表示他們戰意高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