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警察局一直等到快十點纔等來程世容。
我一遍遍跟警察解釋跟我沒關係,說得我都快哭了,但那男子一口咬定就是我,後來又從我的衣服口袋裡找出一小包白色粉末,我更加百口莫辯,這包東西肯定是那個女的撞到我身上的時候塞進我的口袋裡的!
這下子我再解釋也沒有用了,只好打電話給程世容,一開始幾個電話還沒人接,我更加慌亂,做筆錄的那個警察看我的眼神也越加可疑。
程世容聽到我的事情很不悅地“嘖”了一聲,我心一驚,光是聽着他的聲音我就知道他有多不高興了,本來我是答應了他乖乖待在酒店裡好好休息的,結果還沒過一個小時,我就被帶進了警察局。
“我這邊還有事,等我過去,不要亂說話。”
囑咐完這句後,他就掛斷了電話。
一箇中年女警給我端了杯水,笑道:“是男朋友?”
我拿着瑟瑟縮縮地點了下頭,沒說話,如果是男朋友的話,這時應該丟下一切直接跑過來吧。
我又等了近兩個小時,我不敢再多說話,那包白色的粉末太可疑,我怕言多必失,讓自己閉上嘴,但我的嘴閉上了,別的嘴就跟沒拉鍊似的。
一箇中年男警察說:“大半夜的,小姑娘一個人跑出來多危險。”
對不起,那時候才七點多,只能說是晚上,不是半夜。
又有一個女警附和說:“是啊,現在世道多危險,女孩子就不要一個人出門了。”
……
我默默聽他們說着,儘量把自己當個透明人。
九點快十點的時候,程世容纔到了,他一身筆挺黑色西裝,頭髮梳得一絲不苟,到了十點這時候大部分人都有點精神萎靡,程世容卻神采奕奕的,一進門就如同一陣清風吹進了警察局,話也沒說多久,那中年女警就把我放了。
我一直沒敢看程世容,就在剛剛,幾個警察在那說着女孩子一個人少出門的時候我還沒覺得自己錯了,但一看見他我就覺得自己錯了,要是我聽他的話,乖乖留在酒店裡就不會發生這種事情了吧……
我心裡這麼想着,越不敢擡頭看程世容。
把我帶出來,程世容也沒跟我說一句話,他堅定決絕地走在我前面,我加快了步伐,卻依舊追不上他的背影,終於我叫了出聲:“世容……”
他這纔回頭看我,看到他的樣子,我驚了一下,剛剛的神采奕奕一下子不見了,黑夜裡,他的眸子裡深沉如海,他的聲音有點嘶啞,對我說:“上車吧,回去再說。”
“額、嗯。”我愣愣地爬上了車後座,程世容開了另一側的門坐進來,隨後便把手臂撐在車窗上閉上眼睛休息,司機發動車子,夜色裡,車子盛着一廂沉默駛往酒店。
回到酒店後程世容也沒說話,冷着臉脫掉外套解開領帶。
沉默着比他發火還可怕,我咬着脣,怯懦道:“世容……”
“明天下午回去,不要再亂跑了好嗎?”
黑暗中,他淡淡道,我終於放下心,用力地說了一聲好。
這天晚上他沒有碰我,很累地在我旁邊睡着。入睡前他還抱着我,但過了一會兒他就放開了我,翻了個身,拿背對着我。
我看着他的背影,難受得睡不着覺。
像是怕我再亂跑似的,第二天程世容一直帶着我,我這才知道他這幾天一直跟這裡的政府人聯繫,而那天也確實是去視察。
他買下了這塊地,打算在這片廢墟上建新的商城。
我作爲他的助理跟在他身邊,也沒有機會講話。等我明白過來程世容這段時間一直在乾的是什麼事情的時候,我已經失去了說話的能力。
寬闊的看臺上,擡起眼就能看見那片廢墟,低下頭就能看到關於這塊土地的未來模擬圖,新的娛樂商城佔地面積巨大,建築林立,另外帶着公寓樓。
那官員笑着說這塊地一直是他們頭疼的問題,能有程世容這樣的人才做出這樣完美的規劃他們從心底感激。他們還問程世容,爲什麼對這裡這麼熟悉,每一塊土地都利用得淋漓盡致,充分發揮了它的商業價值。
程世容淡淡一笑,雲淡風輕地道:“因爲那是我長大的地方。”
官員的臉一僵,迅速反應過來,又道原來程老闆是事業有成回來建設故鄉,真是赤子之心,十分難得。
我卻一點都聽不進去了,他把我們曾經住過的地方毫不猶豫地改建成了一個陌生的建築,卻一點都沒有跟我提起,他在畫設計圖的時候,就沒想過這裡曾經是我們住過的地方嗎?
下午回去時我問起他爲什麼沒有跟我說這件事。
他的態度雲淡風輕,說:“這有什麼好說的?”
我一下子覺得莫名其妙,忍了一上午的怒火終於忍不住發泄了出來:“這怎麼沒有什麼好說的了?那裡是我們長大的地方,有我們的回憶,你就這麼輕易地把它所有的痕跡全部抹掉、推平重建了?”
他揉了揉鼻根,像是不能理解我生氣,他皺着眉,看着我,說:“你在生什麼氣?這個項目在公司裡的人都知道,是你不想幹活,什麼都不知道,現在不要來質問我,還有,那裡原本就被推平了,只是因爲某些原因推遲了施工進程,就算不是我,也會有別的人拍下那塊地,這只是生意活動,你有什麼好生氣的?”
我瞪大了雙眼看他,眼睛酸澀疼痛,原來對於他那只是個生意,只是用來賺錢的工具,對他來說,那塊地並沒有因爲那裡曾是我們一起長大的地方而特別。
我別過了頭,閉上嘴不再說話,再爭辯也沒有意義,我們看重的根本就不是同一個東西。我硬是把我的淚水逼了回去,他卻以爲我不再生氣了,自然地伸出手把我攬進懷裡,把下巴放在我的頭頂上,同時溫柔地撫摸着我的背。
他或許不明白,沒有那塊地承載的回憶,我們之間真的就什麼都不剩了。
回去後他照常上班,我卻懶得再出門了,班也懶得上,他並沒有說什麼,只是吻了我一下叫我乖乖待在家裡,我木然地承接着他的吻,心裡空蕩蕩的,不知道如果奶奶知道他現在做的事情,會不會責備他。
就這麼在家無所事事地待了兩天,白馨雲突然打電話給我,約我陪她試婚紗。
我覺得莫名其妙,她的婚紗與我何關,她的未婚夫是程世容,怎麼說也該是程世容陪她試婚紗,怎麼會輪到我。
我毫不猶豫地拒絕了她,說:“你的婚禮與我無關,我爲什麼要陪你去試婚紗,再說了我跟你的關係也不是多好,你有其他的閨蜜陪你吧?”
白馨雲卻不屈不撓,她說:“確實我的婚禮與你無關,但你別忘了跟我訂婚的人是誰,你就這麼甘心地看着他跟我訂婚?”
我冷笑了一聲,自從程世容給我吃了一顆定心丸後我便不再爲他們的婚事煩心,因爲我相信他,他說那是個逢場作戲我就信了,但經過這次的事情後我有點動搖,他確實不再是五年前的他,我對他的信任度也大不如從前,他的話是真是假我也忍不住懷疑起來,除此之外,我更加好奇白馨雲的想法。
她一再挑釁我,究竟安的是什麼心?
我想了一下,說:“好,地點告訴我,我去找你。”
“不用了,你把門打開,我就在門口。”
我吃了一驚,掛掉電話走到門口,果然一打開門就看見了白馨雲的臉。
她高傲地看着我,說:“你終於肯爲我開門了呢!”
我笑了一下,她之前幾次來找我,我都裝作不在家忽視了她,這回還真是第一次給她開門。
我不說話,她上下掃了我一眼,說:“別傻站了,趕緊換衣服出來吧。”
我迅速去換了衣服,隨後便跟着白馨雲出門。
婚紗店早有預約,白馨雲到達後店員小姐便殷勤接待,禮服也已經選好了幾條,只是還不確定用哪件。
婚紗店裡那一條條潔白端莊的婚紗晃得我睜不開眼,白馨雲選中了一件去試,我便坐在外面的沙發上等着,看着那漂亮的白婚紗,我依稀記起曾經我也有過穿着婚紗嫁給程世容的夢想。
這讓我一陣恍惚,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的手已經不自覺地撫上了那純白聖潔的婚紗。
“喜歡的話可以試穿一下的。”
店員小姐笑着溫柔地對我說。
我回過神來,忙收回了自己的手,慌亂地別開了眼睛,侷促道:“不、不用了。”
“只是試穿一下,又沒有什麼關係。”
這時白馨雲的聲音傳來。
此時她已經換好了禮服,簾子拉開,她一身白色長擺尾婚紗顯得她整個人莊嚴聖潔,我一直看不慣她,也忍不住驚豔了一下。
原來女人穿上婚紗變化會這麼大。
她的身後店員還在給她整理裙襬,巨大的蓬蓬裙上佈滿蕾絲,間或點綴着碎鑽,我一時不禁看直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