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子玉看着被病情折磨的不成樣子的秦父,心中百感交集,眼中酸澀無比,伸手握住他的一隻手,低低應了聲:“爸,您放心。”
秦父的手指冰冷,手心卻是滾燙的:“子玉,我這心裡最放不下的就是桑桑。你們這些年不過,如今我也可以放心走了。”
宋子玉緊緊抓住秦父的手:“爸,您別這樣說,我和桑桑都需要您”
宋子玉的嗓音哽咽了,眼睛也跟着紅了。
秦父微微一笑:“傻孩子,爸知道自己的身體,爸這輩子榮華富貴享盡,夫妻和睦,兒女孝順,只要你和桑桑往後好好的,爸走了又有何憾。”
秦父並不善言辭,翁婿倆很少像這樣開誠佈公的說過話,如今彌留之際,這番話讓宋子玉胸口堵的厲害,更說不出話來。
“爸,你別這樣說”
秦父拍了拍宋子玉的手:“子玉啊,夫婦一體,就是要互相包容,互相扶持,一輩子不離不棄,這才叫夫妻。”秦父的神色,變得嚴肅異常。
宋子玉噗通,雙膝跪在了牀前,鄭重道:“爸放心,我一定會照顧好桑桑,不讓您老人家擔憂。”
秦父看着他,脣邊漸漸露出一絲笑意:“這樣我便放心了”
說完,他彷彿累了,慢慢地闔上眼皮,又沉沉睡了過去。
只是這次秦父沒有睡多久,大概一個小時左右,秦家人都在這兒,秦母,秦遠,桑桑,宋子玉,還有季青城夫婦。
臥室裡站滿了人,大家心裡都明白,秦父扛不住今晚了。
這一個多星期,秦父基本上是在牀上度過的,因爲他已經很難起身了。
秦父看到季青城在這兒並不意外,他到山莊養病的這段時間,季青城也在這兒。
之前,他精神好的時候,兩個人還會在院子下棋。
秦父笑了笑,開口道:“老師,學生這次要先走了。”
季青城說不出話來,就看着自己的學生,他學生很多,但很明顯,眼前這個最得他心。
兩個人亦師亦友,曾經締造了青城商界無數的神話,如今,要走了。
人生不易,活着更不易,他感覺他們那些談笑風生的畫面都仿若昨日,可如今
秦桑跪在牀前,聲聲地喚着父親,緊緊地握着秦父的手,像是想要藉着兩個人的手,將自己身體裡的力量傳送給父親似的。
秦父定定地看着女兒的臉,然後目光緩緩的看向宋子玉,眼神示意他過來。
秦父抽出自己的手,吃力地擡起胳膊,抓住女兒的一隻手,牽了過來,放在了宋子玉的手心之中,然後才鬆開。
不用開口,兩個人都知道他這是什麼意思。
宋子玉再是如何忍,卻也是忍不住了,哽咽出聲:“爸,您放心吧,我和桑桑會好好的。”
秦桑忍不住大哭起來,秦父的目光,從家人一張張帶着悲慼的臉上依次看過,最後落回在自己的妻子身上。
秦母平日裡最愛哭,今天卻是最淡定的一個,她脣瓣勾出個笑容:“老秦”秦父伸手拉住妻子的手拍了拍:“我要走了。”
秦母脣瓣顫抖着,輕輕點了點頭:“你先走,把那邊安排好了,我就過去陪你。”
秦父搖搖頭:“怎麼還是這麼傻我走了,你要替我照顧好我們的孩子,以後還要給他們帶孩子,含飴弄孫,知道嗎”
直到秦母點頭答應,秦父脣邊才露出一絲微笑,就此慢慢閉上眼睛,神色安詳。
“你爸爸,走了”秦母的聲音很輕,但所有人都聽到了。
哭聲頓起,秦桑哭成了淚人,連秦遠都不顧形象的哭的厲害,宋子玉眼淚也是止不住。
小小的房間內,充滿了悲傷。
季青城不忍再看下去,轉身離開,妻子挽着他的手,眼睛也是紅紅的,她爲秦父難過,更多的是想到了他們的以後。
如果有一天她不敢往下想下去。
秦父就藏在這座山上,墓地是他早就給自己看好的,葬禮並不算大,但秦家的親朋好友都來了。
秦父葬禮過後,秦桑整個都垮了,宋子玉在她身邊一直扶着她,纔沒有暈倒。
從山上回來,下車的時候宋子玉直接把她從車上抱下來,一直抱到臥室的牀上:“你連着三天沒閤眼了,快躺下休息會兒吧。”
秦桑睫毛微微一動,和宋子玉對望了片刻:“我沒事,我想先去看看媽。”
“媽沒事,大哥已經扶她回房間休息了,你別擔心。”
秦桑這才閉上了眼睛,感覺到宋子玉替她蓋了被子,又幫她把枕頭擺正,她不知道宋子玉有沒有離開房間,因爲閉上眼睛後的秦桑,疲倦如排山倒海地朝她襲來,她很快沉沉地睡了過去。
秦桑醒來的時候房間裡已經亮起了燈,橘色的燈光並不刺眼,她應該睡了挺久了。
醒來後,她並沒有着急起身,躺在牀上想事情。
短短的幾天,她的人生髮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她多麼希望這事一場夢,夢醒了,但生活還是原來的樣子,那該多好啊。
秦桑的眼淚從眼角緩緩的滑落,雖然她儘量的壓制自己的情緒,可宋子玉還是聽到了抽泣聲。
他走了過去,果然,秦桑已經醒了,枕頭都被她眼淚打溼了。
“桑桑,我知道你難過,但爸他在天有靈肯定不願看到你這樣,你還有我,有媽和大哥,尤其,別讓媽爲你擔心。”宋子玉鮮少用這樣溫柔又耐心的語氣和她說話。
可是自從在國外接到爸爸病危的電話回來之後,他確實盡到了丈夫該有的責任。
這是她夢寐以求的,可不知道爲什麼,她高興不起來。
宋子玉看她不說話,也並沒有勉強她:“餓了嗎,你想吃什麼,我去廚房給你做。”
現在已經快十點了,秦桑這一覺從下午兩點多一直到現在,錯過了晚飯。這幾天家裡很忙,阿姨也跟着忙前忙後,宋子玉不想麻煩她,打算自己做。秦桑搖了搖頭,她一點胃口沒有,也不餓,並不想吃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