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歌擡頭看着他,目光閃過一抹猶豫,經過今晚的事,這裡確實不適合再住下去了,就算不爲自己着想,還有孩子。
如果肚子裡的孩子出了事,她大概真的活不下去了,這個孩子是她在異國他鄉活下去的唯一信念了。
“蕭肅,爲什麼要對我這麼好,我承受不起!”笙歌擡頭看他,語速很慢很慢。
“因爲你值得,笙歌,別再拒絕我了!”蕭肅深沉的墨眸裡蓄着淡淡的笑,卻堅定無比。
“可是我會很不安的!”
“你有沒有想過孩子,還有幾個月就要出生,你一個人誰照顧,你也看到了,這裡的治安並不好,就算爲了孩子,你也不該再拒絕我,至少在這裡,我是你最親近,最值得信賴的人,不是嗎?”
蕭肅這番話,確實打動了笙歌,是啊,她只是個平凡的人,沒有三頭六臂,沒有超能力,她需要朋友的幫助。
笙歌提出要搬走房東太太並不意外,外國人的喪葬議程沒中國人那麼講究,但笙歌和蕭肅還是跟着張羅了下,房東下葬後,笙歌才搬走。
還是住在薩默維爾,不過,這次周圍的環境要好些,笙歌剛到國外居住,之前租房的時候確實沒有考慮到當地的治安問題。
一房一廳還有間小小的廚房,笙歌照理先打掃乾淨,不過,這次有蕭肅幫忙,半天就收拾好了。
笙歌承擔不起更高的房租,所以,只能租得起這樣的公寓,蕭肅爲了方便照顧笙歌,晚上就住在客廳的小沙發上。
笙歌早上起牀看到他的腳都露在沙發外面,實在是於心不忍,畢竟,他可是放着池非寬敞的公寓不住,來這裡照顧她的。
他有情有義,她也不能冷心冷腸,絕對到二手市場買了個摺疊牀回來。
蕭肅看到她要買的東西是摺疊牀的時候,心裡別提多高興了,晚上睡在小小的摺疊牀上時,感覺比kingsize的大牀都舒服。
從蕭肅找到她到現在又是一個多月過去,笙歌的肚子差不多八個月大了,只是因爲她偏瘦,看着並不明顯。
從搬到這裡之後,笙歌就不再做家庭教師的工作了,只靠稿費維持生計,爲了多存點錢,她開始加大工作量。
蕭肅自然不忍看她這麼辛苦,可笙歌拒絕他的幫助:“蕭肅,我總要一個人面對這一切的!”
他幫她是情分,不幫是應分,她不能所有事情都依靠他,就現在這樣,已經很麻煩他了。
池家在這裡確實有產業,蕭肅有時候會消失一兩天,就是去處理池家的事。
雖然蕭肅沒說,但笙歌猜,池家在這裡的產業是介於黑白之間的灰色地帶,因爲她發現,蕭肅有槍。
雖然很小心的藏着不被她發現,但她還是發現了,他不主動提,她也不說破。
只是,蕭肅偶爾消失的時候她還是會忍不住擔心,人非草木,孰能無情,這樣一個死心塌地對她好的人,她也做不到麻木不仁。
季南風到部隊半年多,沒有往家裡打過一個電話,整個季家一片死氣沉沉,因爲能給季家帶來歡樂的兩個人都離開了,馮叔每次看到倉庫裡那兩輛自行車都要唉聲嘆氣許久。
這半年多季南風黑了,瘦了,但更結實了。
一個月前,第一次執行任務就立了三等功,全團表彰。
這是他拿命換來的勳章,季南風卻是麻木的,只有他自己清楚,他這麼拼是爲了什麼,只可惜,她看不到。
都說四月是最美的季節,可季南風卻沒什麼感覺,因爲從夏笙歌離開的那天開始,對他來說就只有一個冬季季節,他的心終年被積雪圍繞。
他像往常一樣,訓練結束後再加練一個小時,在攀爬訓練的時候,沒來由的一陣心疼,密密麻麻如針扎的疼痛席捲而來,人直接從上面掉了下來,季南風身體並不覺得多疼,只覺得胸口的位置又疼又悶,在跌下來那一瞬,他好像看到了笙歌,他下意識的伸手去抓,嘴裡忍不住的叫着時光,時光……
美國薩默維爾
笙歌從夢中驚醒,她夢到小哥了,夢到小哥有危險,笙歌驚得一身的冷汗,尤其是下半身,溼黏的厲害。
手摸到牀單的時候發現不對勁,牀單也是溼的,出汗是不可能把牀單打溼成這樣的,難道是羊水破了?
不知道是太緊張,還是到了要生的時候,笙歌感覺肚子也跟着疼了起來,疼痛越來越明顯,她不敢耽擱,忍着疼,開門出了房間,她打開燈那一瞬蕭肅就醒了,手下意識的往枕下摸去。
“蕭肅,我好像要生了!”因爲肚子一陣一陣的抽疼,笙歌的表情有些痛苦。
蕭肅一低頭,看到有血從笙歌的大腿處緩緩的往外流,他整個人一下子從牀上起來,抱起笙歌往外走:“我馬上送你去醫院!”
這裡到醫院差不多要半個小時的路程,蕭肅一邊開車一邊不停的安慰笙歌一定會沒事,馬上到醫院。
他們昨天才去醫院檢查過,醫生說預產期還有一個禮拜,卻沒想到才過了一晚卻突然要生了。
笙歌冷汗涔涔,全身像是泡在水裡一般,手緊緊的抓着車座套,硬生生的忍着沒有叫一聲疼。
“笙歌,醫院馬上就到了,你別怕,不會有事的!”蕭肅看了眼笙歌漸漸被血染紅的裙子,他甚至比笙歌都緊張,他很怕,很怕。
笙歌在被推進手術室之前,突然抓住蕭肅的手道:“蕭肅,你答應我一件事!”
“等你好好的出來,別說一件,十件一百件我都答應你!”蕭肅急急道。
“蕭肅,如果我出不來了,把孩子,送回季家,算我求你,一定要送回季家!”笙歌流着眼淚,哽咽道,嗓音沙啞到幾乎發不出聲。
蕭肅紅着眼圈,肅殺之氣明顯,追着手術車一起跑着:“我不會答應你的,笙歌,活着出來,不然,我不會放過季南風,也會讓這孩子一輩子不知道他(她)的父親是誰,夏笙歌,你必須得活着,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