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俊雖然讓阿九接電話,但卻開了免提鍵。
“阿九……你在哪兒?”沈路的聲音有些疲憊,阿九聽着,心裡一陣發酸。
阿九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陳俊在一旁給她使眼色。
“我在家,跟爸看電視呢!有什麼事嗎?”阿九的心吊到嗓子眼,生怕沈路說什麼不該說的。
電話那頭沉寂了一會兒,阿九的心伴隨着沈路呼吸的深深淺淺而忽上忽下。
“嗯,過兩天是爸生日,你好好陪陪他。”
然後,掛掉電話。
阿九心中無比慶幸,沈路應該是知道了。
陳俊大抵是餓了,有些不放心的掃了一眼阿九,隨手找了個半大的紙箱罩住阿九的身體,他見阿九眼神恍惚,滿意的點頭離去。
阿九不是準備逃跑,她很清楚,靠她一個人的力量,她逃不出這個鬼地方。
現在,只能盼着沈路在陳俊發狂之前找到她。
想不到,分開後,沈路打給她的第一個電話,就正好撞上了她被綁架。
阿九的心情很複雜,她想起了電話裡沈路有氣無力的聲音,她想起了B城相遇時他頹廢的模樣,她想起了沈路逐漸發涼的眼瞳。
心臟,彷彿被什麼抓住,越抓越緊,很疼,疼得讓她喘不過氣。
沈路。
阿九無聲的喊着這兩個字,眼淚不知不覺浸溼了紙箱。
記憶飄回高中時候被綁架的時候。
漆黑的小屋子。
顫顫發抖的兩個人。
阿九永遠不會忘記,沈路強撐着精神,笑得有氣無力。
她不會忘記,沈路教她唱歌,後來她才知道,那首歌叫做《送別》。
阿九又想起了曾一,那個笑得很溫柔,高貴優雅的男人。
他看自己的眼神是那樣炙熱。
阿九不是青澀的小姑娘,她明白那是什麼意思。
沒有任何一個人,會毫無理由的守護一個人。
在她淚流滿面時,陳俊正好抱着一桶熱氣騰騰的方便麪回來了。
他揭開紙箱,看到阿九淚流滿面的模樣瞬間一愣,他扯了扯嘴角,眼角眉梢都有幾分嘲諷的意味。
“我沒打你吧?哭的這麼慘,哭喪?”
阿九無視了他的聲音,空氣裡漂浮着濃郁的香味,口腔情不自禁的分泌出了一些液體,肚子也忍不住咕嘰咕嘰的叫了叫,陳俊恍然大悟的點頭。
“餓?”
阿九咬脣,心裡卻在思量着要怎麼不引起陳俊的注意。
正好這時候,手機鈴聲滴答滴答的響了起來,陳俊拿起手機,看了看備註,有些猶豫要不要接。
阿九悄無聲息的觀察着,陳俊大概半分鐘之後,他衝着阿九用手比了個噓的動作。才慢慢吞吞的接起電話,電話接通的那一瞬間,他笑得十分溫柔,阿九看着卻忍不住打了幾個寒顫。
“瑩瑩,怎麼打電話給爸爸啦?”
阿九聽力很好,即便陳俊沒開免提,她也聽到稚嫩的女童聲。
孩子說了句想他,陳俊便笑得花枝亂顫。
“爸爸也想瑩瑩,不過爸爸正在出差,這兩天都不能回家看你,瑩瑩你好好的聽奶奶的話,好嗎?”
陳俊又繼續哄了幾句,才滿臉不捨的掛斷電話。
阿九挑眉,眼神凌厲。
“你女兒要是知道她心目中的大英雄是綁架犯,還會不會繼續崇拜你呢?”
陳俊慌亂的嚥了咽口水,“我不會讓她知道的。”
阿九彷彿掐中了他的弱點,“可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你殺了我,即便過個幾年十幾年都沒被抓,但你忍心讓你女兒跟你過顛沛流離的生活嗎?”
陳俊彷彿有些動容了,他不知道想到了誰,臉色一下子變得鐵黑,他搖頭。
“你不要說了,就算是爲了瑩瑩,我也必須殺了你。”
阿九循循善誘,“你放了我,我保證不報警,還給你一筆可觀的錢。”
“我不殺你,你只會活的更加痛苦,我是爲你好,早死早超生,解脫了就好。”
陳俊說完,急忙將隨手拿着黑袋子裡的麪包拿了出來,他遞到阿九嘴邊。
“吃吧!這兒是個好地方,我會送你上路的。”
阿九一邊嚼着嘴裡乾澀無味的麪包,一邊思量着要怎樣打動陳俊。
夜深人靜,陳俊本來死死的盯着阿九,但終歸熬不過作息時間,在門口睡得昏天黑地。
阿九卻一點也睡不着,她睜着水潤的眼眸,腦海裡翻天覆地。
她忽然想起陳俊帶走她的時候說的話。
“有人說要給我十萬現金,只說讓你難堪就好,我才……”
“我來求你,被他發現了也會死,橫豎都是死,我還能拉着你這麼個小美人做墊背,也不錯。”
這兩次從陳俊嘴裡說出來的人名,應該是同一個人。
而且,應該對她恨之入骨。
那個他,究竟是誰?
阿九想了很久,想到腦子有些轉不動,才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睡得正香的阿九,被一雙手捂住了嘴,拍了拍臉。
她睜開眸子,眼前映入沈路雋秀的臉頰,鼻子嗅到淡淡的香味,那是沈路常用的沐浴露香味。
沈路的手出人意料的冰冷,就像太平間的屍體,一點溫度都沒有。
沈路衝着阿九無力的笑了笑,他的臉色很蒼白,眼睛下有兩個碩大的黑眼圈。
確認阿九不會貿然叫出來,他才麻利的解開繩子,一手拽住阿九的手,想拉她起來,可阿九一直一個姿勢,雙腿早就已經麻痹了。
沈路湊近阿九的耳畔,呼吸滾燙的印在阿九的心間。
“我們得快點走了,我沒多少力氣了。”
阿九含着眼淚點點頭,她攀着沈路僵硬的胳膊起身。
一直低頭的阿九猝不及防的擡頭,卻正好對上了一雙陰鷲的眼眸,還有在夜色中閃閃發光的刀,沈路正好低着頭看着阿九的小腿。
“去死吧!”
一聲怒吼。
刀刃陷進了沈路的身體裡。
頓時,鮮血淋漓。
阿九當時就懵了,她抱着沈路坐到地上,眼淚都忘了掉,只知道捂住那個不斷涌出鮮血的偌大傷口。
陳俊也嚇到了,沾滿鮮血的刀子一下掉到了地上,他驚慌失措的想要逃跑,正好樓下傳來刺耳的警笛聲。
眼前的一幕,跟當初父親死時的一幕,驚人的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