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見到曾一,是在飯店。
那時候,沈路正在包廂裡頭跟人談生意,帶着阿九來只是爲了擋掉一些爛桃花。
阿九不願意呆在包廂,找了個藉口就遛了出來,其實她心裡很清楚,她只是不想看到沈路奸詐的一面。
阿九在包廂外活動了一下筋骨,總覺得裡面悶得慌,難受的緊。
沈路那種似笑非笑的樣子深深地印在了阿九的心裡,那樣子的沈路,是她從未見到過的。
“苗苗,我們沒可能的!”曾一的聲音傳進阿九的耳朵裡,帶着淡淡的無奈。
阿九尋着聲音看去,曾一正背對着自己,和一個面容嬌好的女孩子糾纏。
阿九斂眉,靜靜地看着。
那女孩哭了,眼睛裡泛着淚珠,她低聲下氣的拉住曾一的衣袖。
“跟我在一起不好嗎?沒有陳希,我們也不能在一起麼?”
那女孩的模樣許是刺激到了阿九,她記得自己曾經也這麼卑微的看着沈路,問。
“沒有江黎,我們能在一起嗎?”
當時得到的答案是否定的,阿九爲了這件事,哭了三天三夜,以至於那段時間處處躲着沈路。
曾一搖頭的模樣漸漸和當初的沈路重合,阿九使勁搖頭,想要忘記那些不愉快,畢竟,沈路現在是她的丈夫不是嗎?
想到曾一數次救自己與水火,阿九也顧不得沈路還在包廂裡坐着。
她理了理頭髮,嬌媚的揚起嘴角的笑容,走到曾一身旁,纖細的手臂挽住了曾一的手,曾一吃驚,下意識的想要甩開。
誰知阿九瞪了他一眼,嬌聲嬌氣的開口,“你還說是辦公去了!怎麼?懷了孕就厭惡我了?”
一邊說着,手還一邊摸着微微隆起的小腹,眼神不禁意的飄到面前那個有些熟悉的女孩子身上。
蘇苗苗看到阿九,眼神頓時凌厲了起來。
“喂!你誰啊你?”蘇苗苗一邊喊着,還不忘從包裡掏出一副墨鏡帶上,遮住了一大半的臉。
聽着蘇苗苗的聲音,阿九頓時想了起來,這女的也是電臺的播音主持,以聲音甜軟出名,只是很少去電臺,聽說正在休假。
曾一看着阿九的側臉,心中一軟。
蘇苗苗眯了眼睛,仔細打量着阿九,想起了陳璐璐之前給自己看的照片,不由得警惕起來,又想起剛剛阿九說懷孕之類的話,有些心慌的攥緊了曾一。
曾一剛想開口,阿九便拉過了曾一,“小姑娘,這是我未婚夫,你沒機會了哦!”
蘇苗苗一愣,先是不相信,但是去看曾一的表情,只見曾一注視着面前懷孕的女人的頭頂,目光寵溺還隱藏了些許愛意。
蘇苗苗不得不信,她只是有點驚訝,從前即便是陳希,曾一的眼裡也只有溫和疏遠的笑意。
阿九狀似無意的撒嬌,“我都餓了!”
曾一眨了眨眼睛,順着阿九的臺階下,“苗苗,我得帶我未婚妻吃飯去了,下次再聊!”
曾一說着,也沒管蘇苗苗什麼反應,直接轉身準備走。
而阿九卻在轉身的一瞬間,呆在了原地。
沈路蒼白的臉頰上浮現出一抹笑容,他衝着曾一笑了笑,然後利落的回了包廂。
就那麼一分鐘不到的時間,阿九感覺自己好像過了一個世紀,好像失去了什麼特別特別重要的東西。
蘇苗苗氣的跺了跺腳,哭着跑了出去。
阿九一瞬間沒崩住,捂住肚子緩緩坐在地上,雙眼失神。
曾一想伸手去扶,阿九卻輕輕搖頭,“你走吧!我累了!”
曾一遲疑的看着阿九,“要不我去幫你解釋清楚?”
“解釋?解釋不清楚了!你在這兒,事情只會惡化。”
阿九的話讓曾一心下失落,卻還是應了阿九的話,離開了。
阿九蜷起身子坐到酒店外的臺階上,望着遠處燈火通明的馬路笑了笑,想起沈路那個蒼白的笑容,心中越發愧疚。
沈路一出門沒看到阿九的身影,心中有些難過,身旁的合作伙伴問了好幾次夫人哪兒去了,他也只能搪塞說是出去買東西了。
沈路走到大門,才發現臺階上坐着一個瘦弱不堪的身體,背影蕭條。
即便剛剛被氣得要死,但在這一刻他決定忘記剛剛的事,不管怎麼說,阿九是他的妻子,這改變不了的。
沈路笑着送走了合作伙伴,才走到阿九身旁,在阿九面前伸出手。
“懷孕了也不知道照顧自己!地上涼,起來吧!”
阿九擡眸望着那隻手,淚眼婆娑,“沈路……對不起!”
沈路想說沒事的時候,阿九卻突然眼前一黑,昏厥在地。
阿九醒來了,她一睜眼看到的便是沈路單膝跪在地上,寬厚的大掌緊緊攏住她的小手,溫潤的觸感讓她心中一暖。
沈路看到阿九醒來,才沉重的鬆了口氣,凌亂的頭髮,猩紅的眼睛,阿九有些心驚。
沈路在她面前,從來都是一副溫潤如玉翩翩公子的模樣。
沈路愧疚的咬緊下脣,“你怎麼不告訴我,你懷孕期間容易暈厥?還坐在那麼涼的地上,你是不是傻啊?”
本來吧!阿九也不是什麼病,可沈路非得讓她住院觀察。
阿九住院期間,沈路對於那天阿九和曾一的事隻字不提,阿九一開口說起那天,沈路就會及時的轉移話題,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
家裡的老太太來看阿九,帶了幾壺自己燉的雞湯,囑咐阿九一定要喝完補身體。
阿九望着老太太忍不住酸了眼睛,她最對不起的就是老太太,小時候不懂事,總是跟她吵架,讀高中了,又爲了沈路的事情跟她爭執,大學好不容易畢業了吧!還偷了戶口本悄無聲息的結了婚。
阿九跟老太太道歉的時候,老太太只是斂眉摸了摸阿九的額頭,“只要我家阿九過得幸福就好了!”
阿九想起爸爸在的時候,那時候爸爸也總是這樣摸着她的頭髮,輕聲說我家小阿九一定會幸福的,一定要比誰都幸福。
阿九握住老太太的手,“媽,你想不想爸?”
老太太一愣,呵呵一笑,掩飾一般的撤回了自己的手。
“我想那個死鬼幹嘛?”
老太太垂頭盯着自己手腕上的白玉鐲子癡癡的笑,笑了片刻,竟取下鐲子套在阿九白皙的手腕上。
阿九脫了要還給老太太,老太太卻搖頭,眼睛裡都是笑意。
“你爸在世的時候啊!總是說,要親自在你結婚的那天,把這鐲子帶在你手上!
只是還沒來得及等你結婚,他卻死了。”
老太太頓了頓,悠悠嘆氣,“你帶着吧!也值不了幾毛錢,就當是你爸留的一個念想!”
阿九盯着那白玉鐲子,眼淚不知不覺落了下來。
她想起爸爸去世的時候,扣緊自己的手,彷彿用盡全身力氣,“小阿九……照顧好我老婆!”
這件事她從來沒跟老太太說過,只是埋進心裡,默默的發誓要讓老太太好好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