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年的經歷,她已經學會怎麼煮好飯,且再也不會把飯燒壞,也會做一些簡單的菜,水很涼,洗好米手便已經是凍得通紅了,還有點發脹的感覺,擡起頭怔怔的看了會兒天空,心想,這雪估計就這兩天就該下來了吧!開始燒火做飯,天氣要是在冷點,就會燒煤球,到時候就要挪到屋裡去了,不然晚上就會凍得沒有辦法入睡。
日子一天天的過,總覺得堅持不下去,但是也悄悄的就這樣的過去了四年多。好像生活會這樣就一直下去,儘管每一天都覺得難熬,但是每晚躺在牀上的時候還是會覺得慶幸,自己還活着,心裡還在對明天充滿着期待。悄悄的、悄悄的,常有烏雲,也偶爾會有陽光,爲了那偶爾的陽光,好像還有繼續生活的動力,儘管每日都只是這樣周而復始的重複不變。
雪終於下來了,帶着秋天微微的慵懶,輕飄飄的,細細碎碎的,雪花真的是六角形的嗎?忍不住接住一片,卻還總是在自己沒來得及好好看清楚的時候就融化在掌心,一點點的溼意帶着冰涼傳達到心的最深處,忍不住瑟縮了一下,雙手互相的揉搓,手卻總是冰涼的,感覺不到溫暖。
智慧總是在這個時候,把她的手放進自己的手心揉搓,直到她的手開始有了一點點的溫度,纔會笑着用自己的手包裹住她的手,兩個人站在靠近火爐的地方,看窗外洋洋灑灑的雪花,看教室裡你追我趕的嬉鬧,看沉默的天花板,看教室裡細碎的塵埃,就這樣一點一點的侵蝕着她們的心,然後再一點點的粉碎掉心裡的渴望,直到,她們再次因爲喧鬧而回到了平靜的現實,一切都是如此的完美,好像本該就這麼下去。
“小漁,你是我見過的最可愛的人。”智慧從不吝嗇於讚美她,雖然她的讚美永遠都只是兩句話。
“小漁,你真可愛。”
“小漁,你真溫暖。”雖然只是簡簡單單的兩句話,卻還是在那顆輕輕跳動的紅心上投下一抹溫暖的亮色。溫暖?智慧是唯一一個用溫暖來形容她的人,火漁輕輕的笑,不去反駁她,卻總是忍不住笑,她的身上怎麼會有溫暖呢。智慧的黑皮膚在雪地裡顯得更加的黝黑,就像是夜晚時分,只有幾顆星星閃耀的天空,她的眼睛就像是星星,發出亮眼的光芒。
“智慧也是一個非常好的人!”火漁揚起了迷人的微笑。
“你可真會說話!”智慧笑笑,再一次誇獎她,火漁沒有作聲,哪裡是她會說話,明明就是智慧好像看她什麼都是好的,真奇怪,爲什麼智慧只對她好呢?
“火漁,我真喜歡你!我一直都想要個妹妹,我覺得你就像是我的妹妹!”張智慧看向窗外,教室裡是一片溫暖,但看着窗外的雪花,還是會忍不住覺得寒冷。
“妹妹嗎?可是我一直覺得智慧像我的媽媽呢?”火漁噗嗤一聲笑了,看着張智慧說,眨了眨雙眼皮,顯得很是無辜的樣子。
“媽媽?”張智慧睜大了雙眼,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竟然還扮演裡的媽媽的角色。
“對啊對啊!”火漁還狠命的點着頭,確定這話的真實性。
“好啊你!竟然說我像媽媽!”張智慧不依不饒,就在她的腰間呵起癢來,火漁一陣扭動,逃開了她的手,一陣嘻嘻哈哈聲在教室裡尤其響亮。一聲高過一聲的笑聲,追追打打的兩人,引來了同學們好奇的目光。
如果每一時每一刻都想這樣歡愉該有多好,但真到了那時,這樣的心境還能稱之爲歡愉嗎?沒有悲傷沒有難過失望,這些美好,也就變得稀鬆平常了,人們就再也不會感激上蒼賜予的這點點小幸福了。
方潔推着車子進了院子,火漁遠遠的便看見,她滿是鮮血的小腿,暴露在空氣裡,不知道會有多冷,還有那蹣跚的步伐,趔趔趄趄的一步步前進。
方潔的身上籠罩着一股悲傷,火漁不明白,也不敢問,只是傻傻的看着她進屋,然後跟着她進屋。鮮血在腿上已經凝固,鮮血在腿上形成一道流痕,有些地方的血是深紅色,有些地方的血已經是暗紅色,傷口已經凍住了,卻還是看着很是讓人心驚,方潔的表情是痛苦的還有些憤怒,她坐在的凳子上既不去整理傷口也不說話,只是定定的看着面前的桌子,好像上面正上演着一副精彩的電視劇,目光已經被電視劇緊緊的抓住,無暇分身去顧及身邊的一切。
火盛回來了,手裡提着稱來的肉,臉上的表情是歡樂的,火漁走出去,看到了他,火盛衝她微微一笑,很是快樂的宣佈:“小漁,今晚我們可以不吃豆腐了哦……”他的聲音拉得長長的,但是火漁一點都笑不出來。
“爸爸,你去看看媽媽吧?”火漁開口,火盛驚訝了一下,隨後便進屋。
接着便聽到火盛的一系列追問:“你這是怎麼了?”
“誰打的?”
“他媽的,他們還要不要臉?”
“走,我們去找他們算賬去!”
“你等等,老子要去剁死他們!做生意就做生意!自己沒那個本事做出好吃的豆腐就來打人,簡直是不要臉!”
火漁
站在屋外,站在雪地裡,地上是一片冰涼,透過鞋子傳達給腳,世界在這一刻都變得喧鬧而虛無,好像置身在一個繁華的遊樂場,人山人海,擁擠、喧譁還有機器發出的轟鳴聲,她有些頭暈,站在那裡,什麼都做不了,什麼都不知道做。火盛拉着方潔從屋子裡出來了,一片雪花落在火漁的睫毛上,看不到這個世界的面目。
“小漁,你在家裡關好門窗,一定要關好門啊!”火盛交代了一聲,便推着三輪車,帶着方潔出去了,他的手上還拽着家裡的那把菜刀,手上的青筋暴起,臉上哪還有剛纔的喜悅,一絲都沒有,整個人都散發着憤怒的氣息。方潔跟在他的身後,臉上沒有表情,好像一個木偶,只是跟着他走。
他們走了,火漁聽到三輪車的哐當聲越來越遠,終於聽不到了,跑到院子口也沒有看見他們,只有學裡面那雜亂的三輪車印,有進來的,有出去的,交錯在一起,最終分不清楚。她忽然覺得害怕,跑進房間,用一根木柴把門頂住,躺到牀上,卻怎麼也睡不着,翻來覆去很久,腦子翻騰的只是火盛的話“你等等,老子要去剁死他們!”心裡越發覺得涼起來,這個冬天可真冷啊!她捂着被子瑟瑟發抖,眼淚不自覺的順着臉龐留下來,落在枕頭上,一片潮涼,她用手胡亂的擦了擦,掀開被子的一角,偷偷的打量這個房間。
“嘭”屋外一聲清脆的聲音,火漁嚇了一大跳,眼中滿是恐懼,她聽到申欣荷媽媽的聲音:“哎呀!怎麼這麼不小心把被子都打破了。”哦,只是打碎了一個杯子,火漁提到嗓子眼的心又漸漸的放回胸口,覺得很是不安心,又搬開頂着門的木柴,跑到屋外,找了一根棍子,回到房間,再次頂住門,然後躺在牀上,懷裡抱着剛纔撿回來的棍子,她緊緊的抱着,不敢閉眼,但睏意卻排山倒海的襲來,腦子裡還在渾渾噩噩的想,傷害媽媽的人會不會在這個時候突然來了,然後把她殺掉呢?想着方潔腿上的鮮血,心裡的恐懼更多了一分,她多害怕,害怕自己就這樣死去。眼淚吧嗒吧嗒的掉個沒完,怎麼止都止不住,好像是大雨沖垮了水庫的大壩,水就這樣奔流而下,淹沒了村莊,淹沒了人羣,找不到方向,在水裡浮浮沉沉。
終是抵不住睏意,不安穩的睡去,夢裡還是不安的扭動着身體,像是被誰扼住了喉嚨,難以呼吸。火盛和方潔回來的時候,發現了門後的木柴還有火漁手中的棍子還有臉上那髒污的淚痕,心情更加的複雜,這樣的生活何時纔是個盡頭,沒有人知道,誰也不會告訴他們未來會是怎樣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