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慕寒也沒心思再躺下去了,他匆匆起了牀穿好衣服就去了白穀雨說的那家醫院。←,x.
可能是白穀雨已經疏通過關係他沒有遇到什麼阻礙,很順利就找到了那位給林霜做手術的醫生。
“就是你找我?”這位外國醫生不像之前的那位熱情,他只瞥了沈慕寒一眼就低頭繼續看資料,臉上也是疏離的禮貌。
他會說漢語還說的很不錯,大概是見來者是中國人直接就用漢語跟沈慕寒交談,這溝通起來也方便得多。
沈慕寒也沒有拐彎抹角,“我想問一問有沒有一位叫林霜的病人在您這兒接受過手術”
金髮的男醫生手指頓了一下,擡頭看了看沈慕寒,“這是病人的**問題我沒必要回答你”
沈慕寒費了好大力氣才說服了這位醫生,雖然他還是一副不情願的表情,態度也依舊冷淡但好歹開了口。
“我的確給一位叫林霜的中國女孩兒做過手術”他擡眼望了望沈慕寒,面無表情,“你想知道什麼?”
沈慕寒激動地上前一步,“那她現在在哪裡?我可以見見她嗎?”
醫生頓了一下用一種懷疑的眼神審視着沈慕寒,“你說你是她丈夫?那你怎麼連她過世都不知道?”
沈慕寒的笑容僵住,他直直盯着外國醫生險些站不穩。
他說什麼?
爲什麼他也說林霜不在了。
爲什麼每一個人都要跟他說林霜不在了。
“您說她不在了?您不是在跟我開玩笑吧?”他還是不相信,怎麼都沒法相信林霜不在了。
醫生似乎有些不耐煩了。“我說不在就是不在了,手術是我做的難道我會弄錯,病人的確是在手術檯上沒了呼吸,那麼多醫生在場怎麼會錯?”
“手術成功率本來就只有百分之十,之前我們醫院也跟病人說過”他拿着鋼筆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轉着圈。
沈慕寒渾身都顫了一顫。
他手腳都已經麻木,渾身的血液沒有一絲溫度像冰水在身體裡流竄以致他整個人都凍得一哆嗦。
不可能的。
怎麼可能?林霜不會就這樣沒了的。無論誰來說他都不會相信,他不知道爲什麼每一個人都來騙他,而且每一個人都裝的這樣像。
“她不可能會死,你騙我”沈慕寒是第一次說出這樣沒有禮貌的話,似乎一旦碰上她的事他就沒了理智。
所謂關心則亂。
外國醫生似乎氣的不輕。他狠狠瞪了沈慕寒一眼。伸手抽出一疊紙啪得一下放到辦公桌上,“這是她的病例,自己看”
沈慕寒就拿了所謂的病例,只粗粗看一眼病例上顯眼的“ng”一詞就讓他一瞬間紅了眼眶。下面那些潦草的英語單詞他沒有耐心去看。
僅僅是林霜的名字就已經讓他幾乎不能呼吸。
這是林霜的病例沒錯。
沈慕寒拿着病例死死盯着眼睛卻一直停留在“ng”那一欄。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什麼。然後病例就被人冷冷的抽了過去。
沈慕寒不記得他是怎麼離開的醫院,他不知道往哪裡去,不知道哪裡纔是他的家。
他只想着一句話。
爲什麼這些人要這樣騙他。竟然聯合着一位外國醫生來騙他,連病例都做的可以以假亂真。
沈慕寒不知道他這些日子是怎麼過去的,他渾渾噩噩的也不知道今天是幾號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已經在這裡呆了多久。
可是無論他怎麼找哪裡都沒有林霜。
就在他覺得自己快要被折磨得崩潰的時候竟然在這異國他鄉遇到了一個熟悉的人,那個背影只是一晃而過他卻已經認出來了。
沈慕寒眼睛一亮,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即跟了上去。
他就說他們都是騙他的。
他就知道林霜不可能這樣沒的。
如果真是這樣謝陸林爲什麼還要回來?他有什麼理由還要回到這個地方?
謝陸林兜兜轉轉地進了一個小巷,轉身鑽入了一棟看上去挺老舊的居民區,沈慕寒沒有猶豫直接跟了進去。
裡面不是很大卻打掃的很乾淨,房子很舊可想而知住在這裡的都是窮人,但好在環境不錯,沒有成堆的垃圾和滿天飛的蚊蟲。
謝陸林和他之前見過的形象也不太一樣,他的眼睛沒了神采,暗沉得像是一口枯井,嘴脣也有些乾裂沒有一點潤色,就連頭髮都有些凌亂像是好久沒有梳洗過。
他在一間居民房前停了下來,這個角度沈慕寒能看到他的側臉,他的臉色十分不好,青色的胡茬都已經冒了出來,眼底全是死寂。
令人絕望的死寂。
這麼些日子沒見謝陸林似乎憔悴的不成樣子,他整個人頹廢得連熟人見面差點都認不出來他。
太真實了。
有那麼一瞬間沈慕寒像是猛然被一道驚雷劈了過來,他腦袋嗡嗡作響,他的腳死死釘在地上,一步都挪動不了,那麼多天沒有好好休息沒有好好吃飯他的眼睛幾乎要滲出血。
然而只是一瞬間那些沒來得及冒出來的想法立即被他死死壓了下去,他握着的拳頭又緩緩鬆開,見謝陸林掏出鑰匙推開那間陌生的房門,走了進去。
看來他爲了在衆目睽睽之下藏好林霜還費了一番功夫,爲了瞞過衆人的眼線竟將自己弄得那樣狼狽,連他看了都有一瞬間懷疑一切都是真的。
沈慕寒笑了一下擡腳跟了進去。
他看到謝陸林正在裡面找什麼東西,他似乎察覺到了沈慕寒,“你來了?”
沈慕寒“嗯”了一聲,上前一步,“我來找你要回霜霜”
謝陸林手指一頓,“對不起……我知道你沒法接受,我也很難過……可是……”他轉過身子看了沈慕寒一眼。
眼神那樣灰暗,那樣沒有生氣的眼睛,像是全世界都失去了光彩。
他那樣低聲下氣,彎下腰給沈慕寒深深鞠了一躬,“對不起……我沒有將她好好的送回來”
沈慕寒愣住了。
他牢牢盯着謝陸林,“你還要說謊,如果她不在了你還來這裡做什麼?”
謝陸林渾身一僵,然後他緩緩轉過身拿起一件粉白的衛衣裝進了揹包裡,“我只是來收拾東西,有些東西沒有帶回去”
他只是來收拾遺物。
沈慕寒怔怔地望着謝陸林手裡的東西,看着他一件一件往揹包裡塞,他的耳朵一陣嗡嗡的聲音,他什麼都聽不見,什麼都沒有聽到。
“你胡說什麼!”沈慕寒猛然衝過去揪住謝陸林的衣領,他眼裡似滲出血來,紅的嚇人。
他還想騙他。
沈慕寒控制不住情緒直接就將謝陸林甩到了地上,砰地一聲撞到了牀頭,但謝陸林沒有絲毫反抗,他沒有爬起來,保持着那樣令人難堪的姿勢,低着頭。
地上有一圈水漬。
是他的眼淚。
他一句話沒有替自己辯解也沒有求沈慕寒的原諒,只是不停地說對不起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