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川,王市長說的對,我們已經沒有其他選擇了。”老書記扶着市委值班室的窗戶,胳膊都隨着嘹亮的軍歌聲在顫抖,頹然得像一下子又老了十歲。
軍分區的救兵不但未能如願抵達,連市委常委、軍分區司令員都被奪了權。龍騰區公安分局副政委轉業前擔任過R集團軍舟橋旅政治處副主任,按理說舟橋旅多少應該給他點面子,可電話打過去人家的接線員卻稱:“旅長政委親自帶隊野外拉練去了,別說你公安局,就算政治局打電話來都找不着人。”
空D師那邊的情況也差不多,政委不知道下了哪個連隊,一時半會兒找不着人。師長倒是可以聯繫上,不過這會他正帶隊飛行。要想跟他通話,龍江市委是不行的,那得中Y軍委。
雷達358團和東海艦隊龍江倉庫因爲級別太低,雙擁辦連他們的電話都沒有,根本就無法取得聯繫。而那些趁火打劫的新聞記者,面對着市委宣傳部的威逼利誘愣是油鹽不進。不但沒句準話,甚至都沒個笑臉。
陽謀,滴水不漏的陽謀!
一記重拳狠狠打在龍江市委的軟肋上,讓劉東川毫無還手之力。準確的說事情並不大,但影響卻極其的壞!就算龍江陸海空駐軍不唱那首該死的《說打就打》,就市委會議室裡那些趁火打劫的記者們,都能把這屆班子推進萬劫不復之地。
劉東川同樣的明白,事情鬧這麼大,就算假戲真做的把“李D釗就義70週年歌會”唱下去,也只能糊弄糊弄老百姓。省委省政斧一樣會追究龍江市委的責任,他這個剛上任的市委書記,或許連現在這個職務都岌岌可危。
死是死定了,但無論如何也得死好看點。堅決不能讓事態進一步升級,更不能連累省委省政斧成爲全國人民關注的焦點。喪權辱國啊!劉東川權衡了一番後,毅然接受了老書記高雲天的建議,接過秘書手上的電話,就冷冷地說道:“接受他的條件!”
“劉書記,他……他……他,他還說……人民子弟兵……不能去收人民的錢!”劉東川的話音剛落,聽筒裡就傳來了王市長那支支吾吾的聲音。
媽的!也太厚顏無恥了吧?劉東川暗罵了一句後,萬般無奈地說道:“那就先讓財政局給墊上。”
五分鐘後,大獲全勝的田大記者,還是提着他那個黑色的公文包,不倫不類的走出了市政斧大門。心都快提到嗓子眼的韓參謀,見田文建舉起了右手,立即欣喜若狂地跑出隊列,眉飛色舞的高喊道:“全體都有!曰落西山紅霞飛,預備……齊!”
“曰落西山紅霞飛,戰士打靶把營歸……把營歸!胸前紅花映彩霞,愉快的歌聲滿天飛……”
打靶歸來……贏了!文隊長、楊教導員、韓主任等知情人高唱着《打靶歸來》,情不自禁的流下了眼淚。得到韓參謀的示意後,衆人連忙將老太太攙扶上考斯特,準備打道回府。
這時候,市委小會議室裡的十幾名新聞記者,也不顧宣傳部幹部們的阻攔跑了出來。不約而同的舉起長槍短炮,拍攝龍江陸海空官兵們登車的場景。令劉東川等人啼笑皆非的是,近百輛卡車剎那間全打上了“軍事訓練不放鬆,城市建設立新功”、“人民軍隊愛人民,安居樂業享太平”、“黨的光輝照四方,維護地方保太平”……等一條條軍民共建的標語。
安曉彬則屁顛屁顛的跑到市委值班室前,興高采烈的大呼小叫道:“劉書記、高主任,解放軍要走了,你們要不要跟他們合個影?”
演戲要演全套,既然是龍江市人民政斧、龍江市委宣傳部、龍江市雙擁辦、龍江市民政局與龍江陸海空駐軍聯合舉行的“紀念李D釗就義70週年”歌會,市領導不與官兵們合個影那就太說不過去了。
看着十幾名尉級軍官整齊劃一的站在歌會橫幅前,靜待着自己送行,肺都快被氣炸了的劉東川,不得不整了整西服,率領人大常委會主任,市政協主席、市委副書記、市委宣傳部部長、市委組織部部長、市委秘書長等人硬着頭皮走了上去。
“敬禮!”
隨着韓參謀的一聲令下,參戰各部主官強忍着不笑,“刷”的舉起了胳膊,給龍江市委領導們敬上了一個特別的軍禮。劉東川咬牙切齒的點了點頭,一聲不吭的伸出右手,挨個與衆人握手。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田文建做了那麼久的兄弟,安曉彬在攝影技術上似乎也有點造詣,竟然很專業的當起了導演,鄭重其事的指揮起來:“笑一點,笑一點,請大家注意下表情,對對對,好……就這樣,拍拍拍……趕快拍!這張不錯,請大家堅持一下,我們再來一張!”
十幾名記者“咔嚓”、“咔嚓”的剛拍完,憤怒到極點的劉東川,便氣呼呼的甩手而去。宣傳部譚部長剛轉身,又被唯恐天下不亂的安曉彬給拉住,並指着市委機關、市直機關和人大政協那幾百號工作人員,善意地提醒道:“譚部長,解放軍唱着《打靶歸來》走,你們是不是也唱個應景的歌送送?”
還是那句話,演戲要演全套!譚部長冷哼了一聲,對着市委機關工作人員們就扯開嗓子吼道:“送戰友,踏征程,預備……齊!”
“送戰友,踏征程!默默無語兩眼淚,耳邊響起駝鈴聲!路漫漫,霧茫茫,革命生涯常分手,一樣分別兩樣情,戰友啊戰友,親愛的弟兄……”
聽着機關幹部們苦喪似地歌聲,安曉彬無奈的搖了搖頭,喃喃自語道:“雖然悲壯了點,倒也挺貼切。”
與此同時,龍江機場指揮所裡是烏煙瘴氣。空D師常委們圍坐一起,一根接一根的抽着煙,心急如焚的等待前方地消息。周副師長抓着菸屁股溢出老高的菸灰缸,正準備去倒進垃圾桶,就聽到王政委口袋裡響起了手機的振鈴聲。
衆人不約而同的擡起了頭來,齊刷刷的緊盯着王政委。
“知道了”王政委惜字如金的說了三個字後,掛斷了電話,環視了衆人一眼,若無其事地說道:“打靶歸來。”
“啪!”許師長猛拍了下茶几,哈哈大笑道:“劉東川、高雲天,沒想到你們也有今天!”
“政委,說清楚點嘛,讓我們也樂和樂和。”爲了在市區找塊地蓋家屬樓,不知道吃了多少閉門羹的周副師長,急不可耐的催問道。
王政委點了點頭,笑容滿面地介紹道:“王宏偉過幾天就要代表市政斧,親自登門向小蘭祖孫倆致歉;衛生隊門診的《醫療機構執業許可證》,明天下午就能辦好;今天下午三點前,市財政局將把四百六十三萬體檢費打到衛生隊賬上。也就是說,我們大獲全勝了。”
每年一次的地方政斧慰問,能來個副市長已經是很不錯了。想到王市長來機場給小蘭祖孫倆道歉,那跟給空D師道歉又有什麼區別?好不容易纔出了一口惡氣的許師長,想了想之後,突然似笑非笑地說道:“政委,咱們可不能怠慢了王市長那位老朋友,得想個辦法好好歡迎歡迎他。”
“師長,見好就收吧。”王政委回過頭來,苦笑着說道:“這件事到現在纔剛剛開始,咱們雖然贏了一局,但也絕不能掉以輕心。明天上午我就去軍區空軍主動承認錯誤,省得將來被動。”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恩……是該未雨綢繆的做些準備.。”許師長重重的點了下頭,斬釘截鐵地說道:“老王,把我的檢查也給帶上。另外再研究個處分方案,給今天參加歌會的軍官一人一個處分。”
“我也是這麼想的。”王政委呵呵笑道:“先把家裡的板子打完,就算軍區空軍想打也只能打我們倆。”
劉副政委會心地笑道:“法不責衆,打什麼打?舟橋旅去的人比我們多,只要他們陳軍長不發飆,那我們老政委就下不了手。”
“那可是一百多萬啊!”想到體檢費到賬後,就要轉三分之一給舟橋旅,周副師長便痛心疾首地說道:“如果讓我選,我寧可挨板子也不願意跟他們分錢。”
要說風險,舟橋旅的風險最大!他們不但手裡沒有鄭小蘭那張王牌,而且還承擔了封鎖龍潭路各路口的任務。有那麼一高個子在前面頂着,空D師還真沒什麼好怕的,周副師長剛剛說完,王政委就笑罵道:“老周,獨食是那麼好吃的嗎?說出來你都不敢相信,光衛生隊那張《醫療機構執業許可證》就值五百萬。咱們還是低調點,悶聲大發財的好。”
說起衛生隊,周副師長就來了興趣,忍不住地笑問道:“政委,有了證,那門診可就是正兒八經的醫院了。現在他們又發了一筆橫財,是不是讓他們再解決幾個家屬的就業問題?”
王政委沉思了片刻後,搖頭說道:“衛生隊手裡是有點錢,但真想把門診搞起來那點錢還遠遠不夠。前天我還專門問了下我家老韓,光一臺CT機就得四百多萬。你想想,我們現在能殺雞取卵嗎?”
“難不成還真的再給他們投入兩百萬?”
“已經給了!”王政委指着軍招的方向,嘿嘿笑道:“三排營房怎麼說也值兩百萬吧?回頭讓營房股再刷刷,煥然一新的交給他們。”
自從建了特招和將軍樓後,軍招基本上就沒有人再住。把那三排閒置的營房作價兩百萬交給衛生隊,還真是個一舉兩得的主意。許師長反應了過來,頓時哈哈大笑道:“孫猴子再厲害,也跳不出如來佛的五指山啊!”